玉宓聽包念回說起玄天宗的事時,先是驚懵在當場,如遭雷擊,再是一股難以抑製的悲怒自她的胸腔中噴湧而出。玄天門傳承了數萬年,她師傅拚掉性命保下來的這點基業,包谷費了多少心血給了多少修仙資源傾力栽培,竟毀在了紫天君的手裡。
紫天君斂聚修仙資源,她能理解成那是為了壯大實力,當今修仙界誰不看重修仙資源?
紫天君培養親信、嫡系弟子,排擠他們,她同樣能夠理解,他們的強大讓紫天君感到有威脅,不予理會便罷了,甚至在紫天君咄咄相逼的情況下,寧肯退走也沒有廢了他這宗主,仍舊對他存有尊重,仍舊願給他面子。
可是如今他竟然背棄了所有人將玄天宗的基業毀於一旦。
在這之前,包谷剛因護下紫雲姝而遭到重創!
包念回認識玉宓這麽多年,從來沒有見過玉宓如此憤怒的模樣。事實上她這師伯平時是不怎麽動氣的,因為她師伯是個急性子,往往在動氣之前就已經動手了!可此刻,她隻覺自己面對一頭盛怒的暴龍,仿佛會被那爆發出來的火焰卷中,被那強大的力量撕裂。她忽然明白為什麽師伯會有“火暴龍”這個外號。
玉宓深吸口氣,冷聲問包念回:“你的意思是在各路勢力攻進蒼龍山脈時紫天君就已經不見了,而那時候寶庫已經空了?”
包念回應道:“是的!聽曲閣主和鉞國女皇說,根據寶庫門口留下的被紫天君滅殺的屍體情況來判斷,從紫天君殺人掠寶到曲閣主他們趕到寶庫,中間不會超過一柱香時間。不過,一柱香時間足夠紫宗主逃得遠遠的了。”
玉宓冷哼一聲,問:“那現在有紫天君的下落麽?”
包念回搖頭說:“自各路勢力的人打進蒼龍山脈,便沒了紫天君的蹤跡。”
玉宓心裡已經有數,她祭出傳送陣台直奔蒼龍山脈。
如今的蒼龍山脈哪還有絲毫昔年作為一個修仙大宗門的模樣,玄天宗境內的所有建築都被拆走了,藥園果林被連同藥土都被一起挖走了,灌溉藥園的靈泉乾涸斷流,山間的那些長了幾百上千年的樹木都被挖走了,一些剩下的樹苗也在打鬥中毀於一旦。
整條蒼龍山脈成為一片浩劫之地。
包谷將玄天宗擇在蒼龍山脈,此山雖然不大,靈氣不算太充裕,但它仍是有一條小龍脈在這裡的,可如今,哪還有絲毫龍氣所在的跡象,哪還有一絲半點靈氣?
砍幫每年三成的利益送進了玄天宗;昔年,玄天山脈所有寶藥園以外的萬年寶藥、罕見的靈珍都進了玄天宗;如今竟成了這般模樣!
有巡邏的砍幫弟子見到玉宓,趕緊奔過來抱拳行禮:“見過執令使大人!不知執令使大人親自到來有何吩咐?”
玉宓冷聲道:“所有人撤出蒼龍山脈!”
她的命令,沒有人敢不遵從。砍幫弟子抱拳應了一聲:“是!”便開始傳令下去:“奉執令使大人令諭,所有人撤離蒼龍山脈。”
玉宓的步子一踏,直奔已經矮去一大截的玄天宗主峰而去。她祭出南明離火劍朝著玄天峰劈了下去!
強大的火能量從玉宓的身上釋放出來,玉宓整個人都被南明離火所籠罩化成了一朵巨大的火球,那耀眼的火光燒得蒼龍山脈上空一片通紅,就連遠在幾百山外的幽影城的人都看到了,驚動許多人抬頭朝著空中那爆發出耀眼火光的方向看去。
緊跟著有人大聲驚呼道:“是火暴龍!”
隨著這一聲驚呼,更多的修仙者被驚動,許多人紛紛朝蒼龍山脈望去。
玉宓一劍劈去過後,整個人忽然衝天而起,宛若一顆巨大的燃燒的火球直衝九霄,緊跟著她便以極快的速度俯衝而下,隨著她的俯衝之勢,她身上的火球竟化成了燃燒的鳳凰般的模樣!不過,那鮮紅的顏色,更像是一隻呈俯衝之勢和朱雀!
那俯衝之勢形成的強大能量使得在空中生生地燒出一道長長的飛行痕跡,她在快落到蒼龍山脈上空時,身形忽然頓住,緊跟著刺眼的光芒從她的身上迸發開來,隨著她身上爆發出來的光芒,整條蒼龍山脈化成了一片火海!
再然後,玉宓的身影狠狠地撞進了蒼龍山脈主峰所在之地。
那強大到令人恐懼的力量自玄天峰裡爆發出來,偌大的一座山峰瞬間轟塌,那熾熱的高溫將山都燒融了,燃燒的融漿順著山體往下淌,乍然看去,像極了火山噴發!
而就在這時,忽然,一股強大的能量從玄天峰上衝了出來!
幾乎同一時間,玉宓跟著衝了出來!那彌漫在整座蒼龍山脈的火焰瞬間同時收攏朝著那衝出來朝著遠方極速飛遁的被寶光籠罩的身影卷覆過去,同時,玉宓手執南明離火劍腳踏傳送陣台以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攻勢打了上去!
隨著玉宓的轟擊落下,她手裡南明離火劍卷蕩出的劍意以及那火能量狠狠地撞在那人的護身法寶上,撞得“嗡”地一聲,連空氣都為之震顫!
玉宓就像是瘋了一般瘋狂地朝著那被聖器寶光所籠罩的身影拚命劈去!她的實力在洞玄大圓滿,戰力卻能戰渡劫初期的強者,那綿延不斷的瘋狂攻勢令遠處觀戰的修仙者都感到膽寒!
不少人都在猜測那藏在玄天峰下的人是誰,會引得玉宓如此瘋狂的攻擊。
甚至有人在猜測是紫天君。
那人顯然不願與玉宓糾纏,幾番想要擺脫玉宓,可玉宓逼得極緊,他祭出一座傳送陣台玉宓便劈毀一座,每每他剛要抽身逃走便遭到玉宓提前一步的劫殺,若非他有聖器護身,只怕早已經喪生。
終於,那人以腹語大吼一聲:“住手!”
玉宓執劍而立,目光冷然地睨著那被一件塔形聖器護體,渾身上下都被法寶光芒遮掩不露一絲不毫模樣氣息的修仙者。
那人以腹語說道:“莫再咄咄相逼,你還能殺了我不成?你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此生我絕不再出現在你面前。”
玉宓手裡捏緊南明離火劍,她劍指那人,道:“看看你腳下的大地,看看被你所領的玄天門,作為一門宗主,玄天宗被滅了門,你不該以死謝罪麽?”她目光淒厲的盯著紫天君,問道:“你對得起當年為護玄天門戰死的同門嗎?你對得起我師傅卓忘川嗎?你對得起包谷這些年給你的難以數計的修仙資源嗎?你對得起玄天門列位祖師的在天之靈嗎?你對得起那些一心為了壯大玄天門的弟子嗎?紫天君,玄天門的人容得了你弄權,容得了你貪財斂財,甚至容得了你逼我們離開,可是玄天門的人、我玉宓,容不下你背棄宗門、背叛玄天門!今天,誰都護不住你!”
紫天君露出自己的面目,沉聲道:“殺了我,你拿什麽向姝兒交待?”
玉宓氣笑了,說道:“我向小師叔交待?若是放過你,那誰又向玄天門例代先輩交待?誰向那些為護玄天門基業而戰死的同門交待?”她劍指蒼天,凜冽的聲音傳向四方:“玉宓今天清理門戶誅殺紫天君,不服的、要保他的,出來一戰!我玉宓舍命奉陪!”
四周天地一片寂靜!
紫天君忽然發難,以最快的速度最快的攻勢朝著玉宓殺了過去。
在紫天君動的瞬間,玉宓忽然動了!
她的身形瞬間衝出,又瞬間消失,再出現時,人已經出現在紫天君的身後。
紫天君的身影落在玉宓剛才所在的位置上,而他的腦袋早已經落在身後,脖子上一個碗口大的疤,斷痕處,鮮血宛若噴泉般噴湧到空中灑下一片鮮血……
他的頭在空中翻滾著,一雙眼睛瞪得巨大,布滿難以置信!他有聖器護體,怎麽就被玉宓一劍削去了腦袋?
斷口處燃燒的南明離火所席卷了整顆腦袋,燒得紫天君面目扭曲,他張大著嘴,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嚎聲響起!
這聲慘叫卻不是從他的嘴裡發出來的,而是從他額前破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窟窿從裡面滾出來的元神發出來的慘嚎!南明離火裹覆著紫天君的元神,燒得他的原神在空中打了幾個滾,便瞬間燒成了灰燼!
那燃燒的軀體和頭顱則重重地跌落向蒼龍山脈。
那身軀重重的摔在地上,已經燒成碳的身軀“轟”地一聲摔得四分五裂,就連他身上的儲物法寶也耐不住高溫,紛紛炸裂,如山的寶物瞬間冒出,把紫天君的殘軀埋在了下面。
玉宓斂去身上的戰甲,收了南明離火劍,眸光一片寂然,她看都沒有看一眼那些寶物,隻淡淡地道了句:“作為一宗之主,玄天宗覆滅在你手裡,你怎可活下去?你該和玄天宗葬在一起。”說完,朝著幽影城方向飛去。
紫天君就這麽死了!
他身上的那些儲物法寶破裂出掉出來的如山寶物堆積在那,在陽光上耀出令人眼花繚亂的光芒,特別是那大羅赤金,融成長六寸六、寬三寸三的大羅赤金堆成一座小丘,看得人目眩神迷。
在那大羅赤金堆中,到處都是散落的法寶、丹藥、符籙。
玄天宗的符籙不出名,可那丹藥卻是修仙界最有名的!
如果不是這是在砍幫地界,如果不是紫天君剛死在玉宓的手中,許多人已經按捺不住衝了過去。
包念回立在令使府門口,見到玉宓回來,喚了聲:“師伯!”臉上難掩擔憂之色。
玉宓什麽都沒說,徑直朝自己的寢殿走去。
包念回有元嬰期的實力,神念已能探到蒼龍山脈,剛才玉宓一擊斬殺紫天君的一幕她自然是全看在了眼裡。她略作猶豫,以最快的速度奔去赤羽營,調集了三千赤羽衛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蒼龍山脈,將紫天君摔下去的那一片地方都牢牢地圍了起來,又再以傳音玉符聯系玉劍鳴和風奕。
風奕聽聞過後,沉沉地歎了口氣,說:“念回,我們就不過去了,那些東西你們處理了就是。若是可以,幫我個忙吧,別讓師……紫宗主的殘軀遺骸暴屍荒野。”說完,便掐斷了聯系。
玉劍鳴收到包念回給的消息趕來,看到腳下那堆成山的寶物,深深地倒吸口氣!
包念回說:“玉師兄,你說這些東西怎麽處置?”
玉劍鳴問:“我師傅沒發話?”
包念回搖頭,說:“我在府門口遇到她,她滿臉都寫著‘我什麽事都不想管,什麽都不想說,我就沒敢再問她。’”
玉劍鳴立身空中,望向腳下那如山的寶物,他想了想,又撓撓頭,說:“師傅沒說要收手這些寶物,那給風師伯他們?”他又搖頭,說:“不成,以風師伯他們的實力,是保不住這些東西的。”他站起身,拍拍包念回的肩膀,說:“你派人把這些寶物清理了,就當是為修建破界域門添磚加瓦。”對這些寶物連多看一眼都沒有,拍拍屁股就走了!若是平時,見到寶物絕對就衝上去了,可這批寶物,拿不下手!
包念回略作沉吟,便下令派人去清理寶物,同時讓人小心地把紫天君的骨灰給清理出來,裝在了一個巴掌大的骨灰壇中在旁邊給他挖了個坑把他的骨灰埋了,再就地取材,削了塊岩給他立了塊碑,碑上就五個字:“紫天君之墓”。
一代宗主,落到如今神魂俱滅只剩下一捧灰燼的下場。
至於那些讓紫天君為之毀掉整個玄天宗、賠上性命的修仙資源、寶物,能夠用在修建傳送域門上的便直接送去了荒古山脈,余下的則送到幽影城中最大的、由砍幫經營的拍賣行中進行拍賣,拍賣所得用作建破界域門。
妖聖在紫雲姝修煉成真龍的一個月後,回到幽影城的仙石宮中,繼續主持修建破界域門的事情。
關於紫天君的事,她什麽都沒有說。不過關於紫雲姝的消息倒是有一條:紫雲姝棲居在荒古山脈的龍潭中。
至於龍潭在哪,妖聖一個字都沒透露。
玉宓在妖聖回來與妖聖見過一面後,便出門遊歷去了。
包谷不在,她的心便似空了般,住在她倆的屋子裡隻覺倍加清冷。
包谷在的時候,不管她離多遠,不管她在做什麽,她只要想著有包谷在令使府等著她,心就是踏實的。因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去就能看到包谷。
可是一轉眼,自己又成了孤伶伶的一個人。
心無所依,人便如那孤魂野鬼,飄飄蕩蕩的無所依倚。
玉宓忽然發現包谷是她的根,包谷在哪,她的根就在哪,而當包谷不在身邊後,她就成了那無根的浮萍。她在想她於包谷又是什麽?一直以來,她覺得自己是包谷的執念,是當年自己拒絕得太厲害、傷包谷太深,再讓包谷對她有了執念,非她不可。可是這些年裡的朝夕相處,她逐漸了解,她並不是包谷的執念,只是因為包谷想要的太簡單,又太堅持罷了。包谷要的,很簡單,有她,有一個安身立命的住所,然後過著平淡安穩的日子。
她忽然覺得那樣真的很好。
她總想起包谷坐在院子裡喝茶時的模樣,她總想起包谷埋首抄錄典藉時忽然抬起頭衝正盯著包谷看的自己溫柔一笑的模樣,她總想起包谷細心地為她整理修行功法典藉和怕她沒錢買酒替她張羅“零花錢”時的模樣。
其實她知道包谷很懶,懶得出門,懶得管事,懶得搭理外面那些人,可只要與她有關的,包谷總是事無巨細地張羅得格外周到,她無時無刻不感受著包谷的那份溫情和待她的用心。這份無處不在的包容包裹著她,都已經變得像呼吸一般習慣。
忽然之間,便又一切都沒了。
玉宓知道,只怕連包谷自己都沒有想到會被天誅轟出那樣的傷勢,若是想到了,包谷定然不會一句交待都沒有給自己,就那樣出了門,就像平日出去辦什麽事、串個門一樣,出了門便再也沒回來。
玉宓出了幽影城,立身空中,去想要去的地方,她才又忽然意識到其實自己還是想去找包谷,哪怕見不到包谷,只要能夠知道她的下落,遠遠地看幾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