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宓在院子裡坐了約有兩個時辰聽到妖聖傳音讓她進去。
包谷躺在床上,面色已經恢復了紅潤,氣息平緩穩健,雙眸緊閉似是睡得正香。
玉宓在床邊坐下,她對妖聖的醫術自然是信得過的,知道包谷身上的傷已經治好,可仍要親自確認過才放心。她抬指探向包谷的腕脈去檢查包谷身上的傷勢,之前受損的經脈腑髒都已痊愈探不出半點受過傷的痕跡。玉宓望向妖聖說:“玉宓多謝聖姨。”
妖聖說道:“份內之事,不必言謝。我現在施針刺激她的穴位,她若不醒,便要你將神念探入她的識海喚醒她。她的識海不僅有紫天君結下的禁製守護,更有玄天劍的劍魂鎮守,若進入她的識海,稍有差池便會被玄天劍劍魂斬傷神魂,不到萬不得已,不行此險招。”
玉宓點頭,說:“聖姨,你施針吧。”她握住包谷的手,輕聲喚道:“包谷,我回來了,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妖聖看了眼玉宓,開始施針。她施針扎的穴位在百會、印堂處,此乃人體要害,下針輕了沒效,下針重了,救人便成了殺人。
玉宓見到妖聖施針,緊張得連大氣都不敢喘,用力地握住包谷的手。
隨著妖聖手裡的金針緩緩扎入,包谷那緊緊合在一起的卷翹睫毛微微顫動,被玉宓握住的手指也輕輕顫動。
妖聖輕輕地將針拔出。
一聲低弱猶如呻吟的聲音從包谷唇間溢出:“師姐”。
玉宓一喜,叫道:“包谷。”又見包谷似在夢中,並沒有睜眼醒來。
妖聖收了金針,站起身說:“她神魂受創,需要靜養鞏固神魂,這幾天最好不要有激烈的情緒波動,她暫且住在我這裡,你過幾日再來見她。”她又喚了聲:“姝兒。”扭頭看向斜靠在門口的紫雲姝,說:“包谷那院子遍布法陣禁製,你送玉宓過去吧。”
玉宓對妖聖再次道謝,跟在紫雲姝身後出了紫雲姝的院子。
紫雲姝似笑非笑地斜睨著玉宓,問:“與包谷再見面有什麽感想?”
玉宓悵然感慨,說:“恍若隔世。我怎麽也沒想到五年時光竟有如此大的變化。”
紫雲姝領著玉宓來到包谷居住的院門前,說:“包谷這些年修習陣法拿自己的住所練手,弄得這院子陣法重重,比龍譚虎穴還要恐怖。若不得其法,一腳踏進這院子就得迷失在法陣中。我現在把這院子裡的法陣禁製都一一告訴你,免得你誤中法陣。”說話間,先結印,解了門口的禁製,又教了一遍玉宓印訣,這才領著玉宓踏進院中,一一向玉宓講解院子中布置下的法陣及操控之法。
玉宓對陣法也略有研究,如今踏進這院子卻如同闖入一個詭異變幻的世界,若非有紫雲姝領路講究,她只怕連步子都邁不出去便已經陷進陣裡受困。她曾聽紫雲姝說起包谷在陣法方面的造詣已經極高,如今親眼見到包谷布置這些陣法的手段才深刻感知到昔年那懵懵懂懂對法陣一無所知的小丫頭已經變成了法陣大家。包谷不憑別的,僅憑這身陣法本事足以令任何修仙門派勢力對她趨之若鶩、爭相拉攏。
紫雲姝講得口乾舌燥講了一個多時辰,才把包谷院子裡的陣法講解了個大概。這時候她都有點埋怨起包谷來,沒事在院子裡布這麽多禁製做什麽!她嘴巴上嘀咕著,卻也明白包谷這院子真有布下重重防禦手段的必要——因為太值錢了!玄天門裡最值錢最貴重的東西便在這院子裡,撇開包谷不談,僅包谷這些年陸陸續續在院子裡種下的靈珍寶藥就足夠令任何修仙者發瘋發狂!她說道:“行了,我該回了。你自己把這迷陣關閉,好好看看包谷這些年是如何打理你留給她的這座院子、給你留了些什麽吧。”說完便徑直離開。
玉宓找到迷陣的陣眼將籠罩住院子的迷陣關閉。
迷陣一關,籠罩在院子中那遮住人眼和神念窺探的迷霧頓時消彌於無形,露出庭院的真實面目。
院中的景象讓玉宓瞬間震驚,呆立當場。
五年前,她離開時,這座院子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
此刻,這院子是靈光繚繞霞光氤氳寶光四溢,隨便吸口氣都有濃鬱的天地靈氣和奇珍寶藥的芬芳沁入心脾之間,令人心曠神怡宛若身處瓊台仙境。
只在傳說中的靈珍寶藥異果滿園皆是。修仙界中諸多已經絕跡的用來煉製化神丹、元嬰丹的名珍奇藥這裡幾乎都有。
化神期是修仙界一道難以跨越的坎,修行到元嬰末期者比比皆是,但能夠邁過那道坎的堪稱鳳毛麟角。眼下,至尊猴兒酒是一個希望,還有一個希望就是湊齊傳說中的化神丹的煉材,煉製出化神丹衝擊境界。要煉製化神丹需要近千種靈藥,其中近百種重要藥材都幾乎已經絕跡,即使偶有出現,也是可遇不可求,可此刻,她往院子裡隨意一掃便能看到外面傳聞已經絕跡、年份足足的煉製化神丹的主藥,她再留心一數,發現煉製化神丹的絕大部分煉材她院子裡都有,少部分沒有的煉材也有別的靈藥可以替代。夢寐以求、想都不敢想的化神丹,只要她想,現在就可以去院子裡拔了藥送去妖聖那煉出來!
這讓玉宓充滿了震撼!被震撼得無以複加!
她曾經見過包谷收刮到的蛟龍大妖的藥田,對包谷擁有的寶藥也有個大概了解,知道蛟龍大妖留下的藥田只怕也是湊不齊化神丹煉材的,想必這院子裡的藥材都是包谷這些年陸續從外面弄來的。這院子裡不僅有煉製元嬰丹、化神丹的煉材,還有諸多靈珍果樹、奇花異卉,隨便拔一株拿到外面都是足以惹得人眼紅心黑發狂的好東西。
包谷在蛟龍大妖那發了筆天大的橫財,最不缺的就是靈珍寶藥。若只是靈珍奇果寶藥也就罷了!包谷竟然以晶瑩純透無暇、開采至極北之地的寒淵中的萬年玄冰鑿為池、以水屬性靈石化水來栽種喜寒靈珍!這萬年玄冰是打造水屬性法寶的寶貝,要開采得去那苦寒極地,風險極大,在修仙界,巴掌大的一塊都能賣上近百枚極品靈石,包谷竟然拿這麽一塊巨大的萬年玄冰鑿成池子來種花!好吧,這種是萬年九品寒蓮,和聖姨是親戚!能值得如此對待!那用萬年玄冰打造的池子中還養了魚?玉宓定睛一看,那東西像魚,卻是渾身晶透、骨骼內髒都清晰可見,像冰雕成的一般,頭上有角、細長的一條,還有兩條長長的胡須,像魚又像龍,與龍魚很像,但只有一尺多長。玉宓認出,這玩意兒是龍魚的近親,叫冰龍魚,也是長在極北苦寒之地的靈泉寒潭中,比萬年玄冰還難找。據說,這種冰龍魚流著龍血,血中帶有神性,是天生的寶物,吃了就能修行大增,不管是修仙還是修龍,吃了都是大有好處。傳說中的,見都很難見到的好東西,包谷竟然養了足足七條在池子裡,雖說大小不一,其中一條還不足半尺,可這也是冰龍魚啊!
玉宓再一掃院子裡其它地方,隨便一個看似不起眼的擺件,或者是用來當園林裝飾的東西也俱都不是凡品。甚至就連院子裡的玉石桌,那也是最好的玉種。
玉宓感到無比的震驚。包谷從哪裡弄來的這麽多天才地寶?她知道包谷很有頭腦會做買賣會斂財,也經營著生意買賣,讓玄天門得以飛速發展、玄天門最大的收入來源就是包谷上交的三成收益,可是這五年裡包谷是出不出戶,連這雲海密林都沒有踏出去過,她到底是怎麽斂財的?怎麽弄來這麽多好東西的?
玉宓懷著滿心疑惑踏進屋子。乍一看屋子陳設簡單,頗有清修人士的風范,若再仔細一看,那便只能用琳琅滿目來形容。滿屋子的東西全部都是用材上佳、煉製精細的上佳法寶!地毯桌凳屏風紗簾,每一件俱都是精心煉製的寶物,有不少東西還是出自小師叔的手筆。
見多了法寶、寶物,玉宓表示淡定。
她繞過客廳,轉到臥室門口,原本覺得進去不妥,可又想看一眼包谷的寢居,略作猶豫,踏了進去。
包谷的寢居擺設簡單,不過所用之物仍是無一不精無一不細,俱都是最好的。玉宓眼尖地發現包谷的寢居有不少物件是準備的雙份,例如放置衣物的衣廚,例如梳妝台是兩張梳妝台並排放置,東西也都是一式兩份,從這些多出的物品來看,就像屋裡還有一個人與包谷生活在一起般,至少,包谷是把那人日常生活的用品都備齊了的。玉宓幾乎不用仔細看,就辯出這些都是包谷為她準備的。她不在,包谷卻把她要用的全部備齊,她隨時回來隨時可以取用。包谷,一直都在等她回來。
玉宓不敢在包谷的寢居多留,幾乎逃也似的奔出包谷的寢居。
不知不覺間,她晃到了書房外。
修仙者的東西通常都是裝進隨身攜帶的儲物法寶中。
玉宓原以為包谷的書房應該只會有一套書桌和一些擺件,可她卻從窗外一眼看到包谷的書房放著好幾排書架,書架上居然放滿了玉簡。書架上分別刻有“法陣”、“神通”、“劍式”“丹方”等字樣。她略感訝然,踏進書房走到刻有“法陣”字樣的書架前,隨手抽出一卷玉簡,展開,赫然發現上面所記的正是包谷布置在院子中的一座法陣。玉簡上介紹得極細,如何布陣、破陣、陣法原理、運用到的手段全都詳細地寫在了上面。玉簡落款寫著“包谷創陣於三年初秋。”玉宓將玉簡放回去,又換了一卷玉簡,上面同樣詳細地記載著一座法陣,這座法陣包谷並沒有布置在院子裡,落款寫的是“包谷創陣於四年初春。”玉宓連翻三十多卷玉簡,全是包谷所創的法陣,殺陣、困陣、封陣等各種類型的法陣都有。她的陣法造詣並不高,但讀完這些玉簡也是收益頗多,往後對敵時要布陣,照著包谷玉簡上記載的布陣方式布陣,輕而易舉就能布下高明的法陣。她在放置陣法書架的底層還發現一些刻有封印符籙的玉盒,玉盒上面寫的名字正是她之前翻到的一些法陣的名字。
玉宓感到奇怪,這些法陣都已經記載在玉簡上了,怎麽還弄了一份封在玉盒中?她打開其一個玉盒,赫然發現盒子裡裝的是祭煉好的陣旗!拿著這些陣旗,不需要再找布陣材料,只需要按照陣法方位把陣旗插上法陣即成!玉宓數了下,共有十二個盒子,殺陣、封陣、困陣、迷陣、幻陣等各類陣旗各一套。
拿著這十二盒陣棋出去,往後在修仙界不說橫著走,那也是底氣十足!遇敵時,大袖一拂,陣旗插出陣法立成,困敵於陣中,那豈止是如虎添翼!
玉宓以為自己見到滿院珍寶已經夠激動了,再見到什麽都可以鎮定自若了,可此刻,她真沒法鎮定。這些東西,包谷原本該隨身攜帶,放哪都沒有哪包谷的超大儲物袋中保險,包谷卻把這些擺在這裡,這是什麽用意?不管是誰,來到這裡,看過這些玉簡和拿到裝有陣旗的玉盒,那就是平白得了十二套厲害的隨時可以動用的法陣,和學會三十多種陣法……這是包谷特意留給她的?
玉宓深吸口氣,穩住心緒,又朝那寫著“劍式”的書櫃走去。書架上約有十來卷玉簡。她隨意抽出一卷以神念一讀,發現裡面記載的竟是一套精妙絕倫的劍法,這劍法她還頗為熟悉,和之前包谷教她的那幾式從玄天劍意中感悟到的玄天劍法相似。玉簡的落款是“包谷悟於四年初夏日暮時分”。還真是包谷從玄天劍中悟出來的劍法!
玉宓又走到那寫有“神通”式樣的櫃子前,上面放著三卷玉簡。其中一卷上寫著“縮地成寸”,她翻開玉簡,只見上面寫著“包谷悟於二年初夏午後”。她又轉到寫有“丹方”的書架前,書架上擺滿了玉簡,各式各樣的丹方都有。落款是“包谷抄錄於一年隆冬午後”,又翻一張,亦是一卷古丹方,上面寫的是“包谷抄尋於一後隆冬入夜”,她連翻十幾卷玉簡,落款大部分是“抄錄”,只有兩卷寫的是“著”,顯是包谷自創的丹方。她發現包谷所有的落款都沒有確切的日期時辰,都是以年、時節和清晨、午時、午後、黃昏、傍晚、夜等為記載,似乎過得並不知道具體的時日時辰,只會從季節天時來判斷時間。
一瞬間,玉宓的心情五味陳雜。震撼、心疼、不解,皆有。
包谷,一無既往地讓人感到意外和不可思議,又一如既往地讓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