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一個,親一個……”此起彼伏的起哄聲,來自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親戚。戚半夏從昨晚回家,就開始莫名緊張。雖說這些年拍劇,穿婚紗的次數不下五次,但以自己的名義穿上婚紗,實屬元旦翻日歷——頭一回。
結婚的對象,還是她從小到大一直當作未來她嫂的青梅。
去年八月,記得母親打來電話,第一句就先表態:“夏,給你商量個事,不一定答應。”
戚半夏聽對方講述詳情,未加思索就點了頭:“婚禮盡量安排在明年後半年。”
“我們對小芷知根知底,她不管性格、人品、工作都好,你爸的意思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媽,你們把阿芷比作肥水?我比作田?不好聽,換一個。”
“別貧嘴,我先給你薑爸去個準信。”
掛斷電話,突然有點後悔,如果阿芷不同意, 以後兩人見面會不會尷尬?萬一被逼無奈答應,耽誤自己還好,耽誤對方幸福,她當然一萬個不願。
戚半夏正在胡思亂想,微信消息提醒的響聲打斷她。
孫太后:小芷那邊沒問題,我們商量著請人算日子。明年八月可以吧?
她怔愣數秒,回了句:“看安排,現在說不準。”
既然那麽快拍板,那就互相耽誤吧。
只不過,她為雙方著想,領證前,把時間縮短至半年。
“豆豆,他們薑家和吳家人多勢眾,我們戚家和孫家應該不甘落後,親上去。”戚遠志站在她身後輕輕推揉—把。
“啊?”戚半夏回過神,抬眸凝視著眼前的人。薑白芷今天身著一席法式吊帶星空長拖尾婚紗,墨色的長發微卷,半挽於耳後。平時一般隻化淡妝的她,此時添上精致的妝容,襯得她整個人的氣質愈發清新優雅。
居然—時看愣了神。
“豆豆,額頭可以嗎?”
她聽著輕柔的嗓音征詢意見,本能地點了點頭。下一秒,感覺對方薄唇貼了上來,額間傳來溫熱的觸感,像是附有魔力,一路往下,燙進了胸腔裡的某─處。
她的心,不自覺顫了顫。
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去年拍婚紗照……
“開香檳,祝願兩個妹妹生活甜蜜,節節高。”
來不及細細回味,戚遠志一聲高喝,塞給她們一瓶香檳。薑白芷擰開瓶蓋,兩人抬高手一起倒酒,淡金色的酒液順著杯沿—路傾瀉而下。
戚遠志作為主持人盡職盡責:“交杯酒,攜手共度—輩子。”
“哥,阿芷不能喝酒。”
親戚們笑道:“喲,儀式還沒結束就護上了?“
戚半夏下意識解釋:“她過敏。”
“我們知道,所以換—杯茶,交杯的流程不能省。“
"別催,給她們時間。”
兩人握著高腳杯,光潔的手腕相貼,向內交叉,戚半夏觀察到對方的臉頰,依稀有紅雲漫上,她狀若自然地抬起垂落身側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溫度也比平日燙許多。
她想,任誰遭受這番折騰,都會這樣吧。
婚禮結束,眾人移步到二樓用餐。薑白芷不會喝酒,戚半夏一人承擔兩人的量。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婚紗換為紅色旗袍的戚半夏來者不拒。
“老二,別喝了,小芷盯著你的眼神,可以吞下一口牛。”
“是嗎?”戚半夏喉嚨動了一下,眉梢眼角都暈染緋紅,微微側頭,對上薑白芷深棕色雙眸,轉回臉嬌嗔道,“哪有,明明很溫柔。”
表姐笑了笑:“那是對你。”
“感覺半夏應該醉了。小芷帶她上樓休息吧。”
“好,先失陪一會兒。”
耳邊的聲音變得不甚真切,戚半夏嘴裡嘟囔道:“我還沒醉,”人卻乖乖地任由對方攙扶自己離開餐桌。
"能走路嗎?”
“頭暈。”剛才坐著不覺得,現在腳踩在地板上,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沒力氣就放松靠著我。”
戚半夏確實渾身使不上勁,只能軟倒在對方懷裡,頭越來越沉,幾乎沾床即睡。深夜,被子裡的人慵懶地抬了下腰,疲倦地掀開眼皮,入目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面容柔和。
她小心翼翼翻轉身子,抬頭遙望窗外浩瀚無垠的夜空,只有幾顆星星,泛著清幽的白光,記憶漸漸回籠。
“喝點溫水緩一緩。”
“熱。”
“空調剛打開。”
“唔,阿芷,很熱。”她一邊哼唧,一邊抬手,試圖解開束縛領口的旗袍盤扣,動作急切,卻不得章法。
“要不要換睡衣?我去喊乾媽幫忙。”
頭昏腦漲應了聲“好”,扯不開扣子,索性閉上眼睛躺著不動,等人回來。
“乾媽在忙,走不開。”眼前搖晃的身影手臂搭著睡衣,輕聲問,“我幫你,好嗎?”隨後,酒勁上頭,意識越來越模糊,記不清了。好像千辛萬苦換好睡衣,對方還體貼地拿熱水幫她擦拭臉和手。
戚半夏下意識撫了撫脖頸,乾爽的觸感,沒有黏意。娛樂圈周旋這些年,應酬日益漸增。每次在異地他鄉多喝兩杯,第二天醒來渾身難受,還是保持著前一天倒下的狀態。助理最多送她回酒店,把周圍肉眼看得見的髒亂收拾,斷然不會這般貼心。以前,似乎已經習慣這樣,所以拒絕許多殷勤。然而,感受著突如其來的溫柔,忽然很想依賴,很想有人走進空置已久的心。
那個人,會是誰?
她捏了捏太陽穴,轉回身,瞧見身旁的薑白芷唇角上揚。壁燈的光透過燈罩,灑落於她的臉頰,鍍上一層朦朧的暖光。咫尺的距離,戚半夏仿佛能看見,對方暴露在空氣中的細軟絨毛,正輕柔地搖動。
戚半夏的眼裡,薑白芷就像一杯白開水,過於平淡,喜怒哀樂也極少展現。但是此時最為自然的她,明明那樣的可愛。
戚半夏臨時起意,做了個決定,多逗她笑。
八月下旬,在家休息半月的她開始被孫明芬嫌棄。
“新區別墅不住,跑回來和我們擠。”
“她也不在,每天睡醫院附近的公寓。”第二天從燕北回燕陽,薑白芷就像人間蒸發似的,沒有主動找她,一次都沒有。
“小芷偶爾幫忙照看你爸,加上醫院太忙。”
“嗯,大忙人,等我忙起來,肯定比她忙。”
她聽著母親打趣道:“吼,怎麽感覺你在賭氣?“
“賭什麽氣?誰和她賭氣?”戚半夏也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可能那晚薑白芷太體貼,隨即又冷得像冰塊,—前一後差距太大吧。
果不其然,戚半夏第二天就接了通告,飛去s城。可是剛落地,孫明芬就打來電話,聲音悲切;“夏,你爸不行了。”
她火急火燎趕回燕陽,還是沒能見到戚振南最後一面。父親的身後事幾乎沒讓她操心,戚遠志和薑白芷都安排得七七八八。
看著忙裡忙外的人,就好像你需要她的時候近在眼前,不需要的時候,遠在天邊。
若即若離,很奇妙的相處方式。
因此再次見面,便是臨近國慶,《閨蜜大作戰》錄製的前—晚。
“節目組提議最好第二天一起上車出發,所以今晚回別墅住?“
“好。”
“阿芷,你話太少了,明天開始錄製,應該學會找話題。”
“好,我下班就過去。”
戚半夏掰著手指嫌棄道:“我下班就過去,才多六個字。”
"今天醫院開會,我下班就過去,超過十個字,可滿意?”
“這還差不多,晚上我在維揚定了位,吃飽喝足再回去。”
維揚是距離別墅區最近的小資餐廳,戚半夏傍晚步行前往。八點多坐進薑白芷的車,就被身後的兩個大箱子嚇壞。
"阿芷,這些都要帶去小溪溝?”
“嗯,還有少部分日常用品,媽說你讓我以後盡量回別墅住。”對方的聲音很小,尤其是後半句。
“我什麽時候……”她收回差點脫口而出的話,平淡的語氣道,“畢竟房子大,一個人太冷清。”
“所以還買了廚房用品,平時可以在家做飯。”
“你下廚,我隻嘗過兩次,感覺還行。”
“最近有進步,每天閉門苦練廚藝,出門在外,應該不會讓你失望。”
“那就拭目以待。”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轎車已經駛入別墅。都有鑰匙,但是門由戚半夏開,再幫著薑白芷搬行李。
她吐槽:“這個箱子也太重了。”
“砂鍋,可以熬藥、熬粥、煲湯。”
“要帶?”
“帶。”
她們將行李收拾妥帖,又把一樓和二樓牆上的婚紗照取下來放好,默契地各自洗漱回屋。
第二天一早,戚半夏沒被鬧鍾吵醒,倒被“不速之客”嚇醒。
“半夏,你方不方便?攝影師和隨車導演剛進屋,他們想錄你睡醒的模樣。”
真是惡趣味。
...…
威半夏比了個ok,又躺了下來。
有人輕輕敲門,她下床開門,裝模作樣表示驚訝。
“戚姐早。”
“早。”
節目組還算明事理,進房間的攝影是女生。
薑白芷也跟著進了房,戚半夏覷見她站在床邊,手裡好似拿著什麽,背在身後,面露心虛。
“戚姐先換衣服,我們待會錄一段前采。”導演和攝影師一前一後出去,薑白芷才把東西放進抽屜。擔心地問:“半夏,婚紗影集怎麽扔在床上?"
“哦,本來在儲物櫃,昨晚隨便翻了兩頁。”翻著翻著竟然帶回臥室,還意猶未盡抱在懷裡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戚老師,你知不知道逗她笑=調戲她(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