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經過商議，婚期定在明年戚半夏的生日那天，一切從簡，但該有的流程和前期準備，兩家毫不含糊。薑陸華出資，新購—棟別墅作為她們的婚房，戚家負責裝修。

　26歲的薑白芷正為明年評職稱煩惱。白天工作，晚上繼續伏案，習慣最遲0點睡覺的她已經接連熬夜三天。國慶前，孫明芬詢問兩人假期的安排，叮囑抽出時間拍攝婚紗照。

　“前五天可以。”薑自芷如實回答，假期最後兩天排著班。

　“回燕北老家，你爸說吳雨（表姐)的老公在婚紗店做攝影工作。”

　“好，謝謝乾媽。”

　孫明芬打心底高興:“過段時間把乾字去掉。”

　“嗯。”薑白芷撫了撫發燙的耳朵，唇角帶笑。

　國慶第二天，結束《雲瑤傳》宣傳的戚半夏直接飛抵燕北。薑白芷剛撩開裡屋的木簾子，就瞧見戴著墨鏡，全副武裝的戚半夏。

　“阿芷。”戚半夏隻認識薑白芷，上前親密地挽著她右臂。

　表姐打趣道:“喲，還沒領證，就開始膩歪了。”

　“先進來挑另外幾套拍攝需要的衣服。”表姐招呼她們。

　表姐夫建議挑四套，薑白芷卻說:“二哥，加上定製的婚紗，五套會不會有點多?“

　“我們店其他客戶最少三套起步，妹夫還是明星。”

　坐在她身旁的戚半夏適時插話:“二哥，我們挑到喜歡的，六套，七套都行。”

　表姐夫豎起拇指:“妹夫直爽，大氣。”

　“老二，甭叫半夏妹夫，聽著別扭。”

　“行，叫弟妹?“

　表姐橫男人一眼，戚半夏撲哧—下笑出聲:“二哥，稱呼我半夏就好。”

　隨後，幾人陷入漫長的糾結。

　“這套吧，民國學生裝。”“古代的也來一套?大紅嫁衣多吉利。”“旗袍顯身材，小芷，你和半夏穿上一定好看。”“背帶褲，小芷，我記得你和半夏是同學吧?有沒有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

　直到夜幕降臨，大姨提醒他們吃飯，剛好選了六套。

　“七套，棚拍兩天，時間充裕。”

　表姐夫原以為戚半夏是明星，過程肯定順利，沒料想薑白芷連差強人意都無法達到。

　“昊雨，你表妹的動作太僵硬，幫忙指導一下。“

　“手輕輕扶著椅背，不是用力抓。”

　“天啊，小芷，你教半夏寫字，手，手應該放在哪?“

　"笑，微笑，不是苦笑。”

　“摟著半夏的腰，表情不要那麽死板。”

　“換我吧，很多人不習慣面對攝像機，需要適應。“

　薑白芷耳邊的余音未絕，腰側就被一隻溫熱的柔黃輕柔地攬住，稍微往前一帶。

　“阿芷，看我。”

　入耳的是戚半夏柔媚的嗓音，薑白芷尋著漾滿水紋的目光，與她對視，眼神漸漸變軟。

　兩人穿的是一紅一藍民國風旗袍，戚半夏仰起優美的脖頸，微微下腰，薑白芷隨著她的動作稍稍俯身，咫尺的距離，曖昧在空氣中滋養。

　絕佳的畫面，表姐夫大氣不敢出，抱著相機全方位捕捉，拍攝。

　“很好，半夏不愧是拍戲出身，太牛了。”

　“二哥過譽。”

　薑白芷見戚半夏站穩，緋紅著臉瞧過去，她好似一秒出戲，方才的萬千柔情稍縱即逝。別想太多，薑白芷在心裡跟著默念，對方上個月答應這樁婚事一定有原因，很多很多原因，但是應該沒有一個是喜歡她。

　“小芷，半夏都去換衣服了，待會兒拍最後一套。”表姐的話語把人拽回現實，她應了聲，跟著化妝師上樓換婚紗。

　兩套定製的婚紗，一重一輕，戚半夏那套略顯繁雜，拖尾較長;薑白芷這套以輕紗為主，拖尾只有半米。

　因為戚半夏親自指導，接下來的拍攝順暢許多。表姐夫最後一個設想，兩人平躺在地毯上，一個腳朝上，一個腳朝下，頭相對，十指微扣。

　“好，小芷再放松—點。”

　聽見相機的快門聲音，薑自芷問道:“二哥，可以了嗎?“

　“等一下，就這樣，半夏朝小芷的方向蹭一點。這兩天好像沒拍親吻吧?不好意思咱就不吻，碰額頭總行吧?“

　薑白芷有點語無倫次:“我，她，什麽?”

　“就是你的唇碰—下半夏的額頭，半夏閉眼，你睜眼，懂了嗎?“

　薑白芷側了身，打算觀察戚半夏的反應，卻見她已經輕輕閉上眼，細長的睫毛微顫。

　“我數三二一，你準備。”

　“啊?”

　“三。”

　薑白芷深吸一口氣，周遭環境愈靜謐，她就愈能感受到如擂鼓般的心跳，漸漸急促。

　“二。”

　她咬唇，再次深吸一口氣，慢慢湊近，薄唇印在了戚半夏光滑的額頭上，鼻尖呼出的氣息與她溫熱的呼吸交纏……

　“收工，請吃飯啊。”

　薑白芷立即後移，戚半夏睜開了眼，唇角掛著笑，問她:“阿芷用的什麽香水?”

　“祖瑪瓏英國橡樹與榛果。”她以前幾乎不用香水，因為拍照臨時去店裡挑了一瓶。

　“我偶爾也用祖瑪瓏，Orange Blossom(橙花) .”戚半夏拉她起身，軟聲道，“橡樹與榛果很適合阿芷，就像剛鋸開的新木，前調有一種小苦澀，中調給人一種木質清新感，尾調帶著一點點暖甜。”薑白芷雖然聽不懂，但是不自覺抿了抿唇，耳根又不爭氣地開始發燙。

　

　從燕北回到燕陽，戚半夏來不及休息，馬不停蹄奔赴多地宣傳《雲瑤傳》。年底和年初短綜多，宣傳和晚宴也擠在一起。薑白芷騰出時間幫家裡籌備年貨和婚禮流程的必需品。

　戚半夏過年空閑幾天，兩人和四五個相熟的共同好友聚了聚。三月初，戚半夏進組，去年簽下歷史長篇製作的女二，七月初才殺青。七月，她們分別都有好消息，薑白芷評上副主任醫師職稱，戚半夏摘下白樟獎視後桂冠。

　8月11號，薑白芷休假，聽說戚半夏暫停所有通告，公司正式給她放假。

　當地結婚的風俗，新人婚禮前一天應該分開住，然而兩人卻歇在戚半夏的房間。

　紅色大床上，薑白芷仰望著天花板，有欣喜，有不安，有期待，也有彷徨。以這種方式和喜歡的人結為最親密的關系，好似意料之外，卻又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阿芷。”

　耳邊傳來戚半夏溫柔的聲音。

　“嗯?“

　“沒想到吧，你竟然嫁給了我。”戚半夏的手穿過她的手臂，兩人距離靠近。

　薑白芷和她開玩笑:“怎麽不是我娶?”

　"那天媽問我，沒有思考就答應了。”戚半夏像小時候那樣抱著她，繼續道，“你說，我們會不會後悔?”

　“我也不知道。”她怕對方後悔，雖然做好隨時離婚的打算，但自私地沒出聲。

　“這樣吧，我們維持半年婚姻，阿芷可以尋找喜歡的人。”

　薑白芷瞬間梗了喉:“我……”

　“當然，我也可以追尋喜歡的人，互不干擾戀情。”

　薑白芷咬著牙壓下心中的酸楚，聽她接著說:“阿芷，這樣的約定，你覺得合不合適?”

　她也在為自己著想吧，薑白芷不知道此時此刻該不該表達藏在內心深處數年的愛意，沉默著不出聲。

　對方追問:“阿芷?還是說，你有更好的建議?“

　回以不帶語氣的—句話:“沒有，我就斟酌一下，感覺挺合適。”

　戚半夏伸手翟也的腰，玩鬧道:“怎麽感覺你言不由衷?是不想娶了嗎?“

　大概是察覺出氣氛的尷尬吧。

　薑白芷自然明白事理，連聲附和:“娶，娶，娶。”

　至少這半年，她是她最親密的人，不是嗎?

　

　翌日一早，她們被孫明芬催促起床，預約時間7點30分抵達民政局，特別通道登記，只有一個工作人員知曉具體情況。

　7點42分，貼著兩人合照的紅色背景照片蓋上鋼印，工作人員宣布正式確定婚姻關系。

　7點45分，兩輛車等在樓下，她們上車就往燕北趕。

　婚禮地點定在吳柳老家，也是戚振南的老家燕北。10點左右，轎車駛入私密性極好的別墅區，薑白芷和戚半夏上樓換衣服。剛準備化妝，孫明芬端著—碗湯圓進屋。

　“先吃湯圓，寓意團團圓圓和和睦睦。”

　薑自芷舀一杓正往嘴裡送，表姐吳雨喊:“欽，喂啊，小芷你喂半夏。”

　薑祖陽的媳婦笑道:“哈哈，我們家妹妹害羞。”

　戚遠志揮著手加入:“我們家妹妹性子直，半夏，喂給她們看。”

　薑白芷不甘示弱，乾脆破罐子破摔，心一橫，把碰了唇的湯圓湊到戚半夏唇邊，喚她小名:“豆豆。“

　戚半夏張嘴吃下，又反過來喂她一顆。孫明芬接過吃剩的空碗踱出臥室門，親戚們散開，接著忙裡忙外。

　婚禮現場在一樓大客廳，肯定不及酒店寬敞，但容納兩家人綽綽有余。12點08分，戚遠志充當主持人，儀式正式開始。

　戚振南身體無法支撐，改為孫明芬陪著戚半夏上台，薑白芷由薑陸華送上台。

　儀式過程能省則省，最為重要的感謝父母結束，隨後直接交換戒指。兩隻樣式相同，刻著對方名字的花戒，薑白芷把其中一隻輕輕地推入戚半夏左手無名指。

　心緒激蕩，薑白芷咬著唇，克制眼裡積聚的淚水，真誠地許諾:“我會給你幸福。”

　其實她的心裡話:“我想給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