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卿和陶唯討論到很晚才散場， 兩人越是深究，就對蘇錦詞的種種行為越感到迷惑。

　她們能看得出來，蘇錦詞是想走君欣卓的‘全能明星’老路， 但也深刻明白， 君欣卓的成功， 並不具備複製性——畢竟， 這麽多年來，市場在改變，環境在改變， 觀眾也在變，流量明星層出不窮， 可至今也只有一個君欣卓， 在這條路上走得最遠。

　這其中歷史性、偶然性、唯一性的因素太多太多，任何人都複製不了……

　但很顯然， 蘇錦詞有往這個方向發展的傾向， 並且似乎頗具信心，這讓沈漫卿和陶唯， 都對蘇錦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因此，沈漫卿意外晚睡，但等來等去， 卻都沒等到蘇錦詞的回信。

　第二天， 沈漫卿特意起了個早，到蘇錦詞房間找人卻撲了個空，直到後來下樓吃早餐， 才看到剛運動回來的蘇錦詞。

　蘇錦詞穿著一套白色運動服， 扎著馬尾，帶著耳機聽著歌， 進門就見沈漫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神色有點嚴肅。

　“回來了？吃過早餐沒有？”

　沈漫卿邊問蘇錦詞，目光邊落到她的身上，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地來回巡視一遍，最後落到蘇錦詞那汗跡未乾的臉上。

　不自覺地捏捏指尖，沈漫卿想起昨晚碰到那白皙臉龐的觸感來——那觸感細膩極了，還很柔軟，似乎連小小的粉刺都沒有，軟得就跟嫩豆腐似的……是不是該找個時間，跟小蘇交流一下皮膚保養方法呢？雖然自己的皮膚也很棒，但……

　“我已經吃過早餐了。”沈漫卿正想著，就聽蘇錦詞在問：“沈老師呢？”

　“嗯，我也吃過了。”沈漫卿收起思緒：“我們現在去公司？”

　“稍等，我去換下衣服。”

　蘇錦詞很快就換好衣服下樓來，還畫了個妝，襯著一襲紅色長袖收腰連衣裙，美得肆意張揚，養眼極了。

　沈漫卿默默地看了蘇錦詞幾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寡淡的黑色西服套裝，於是決定要給蘇錦詞穿小鞋：“小蘇老師，上班時間，是不是應該穿工裝，才會顯得更加職業一些呢？”

　對！

　這是去公司上班，又不是走紅毯，打扮得這麽妖孽幹嘛？

　差評！負五分的差評！

　“……”

　蘇錦詞本想在沈漫卿面前展現一下自己的美，卻沒料想到，沈漫卿不但沒有get到她的用心良苦，反而對著她粉紅的小心臟狠戳一刀。

　過了好幾秒鍾，蘇錦詞才緩過神來，將沈漫卿仔細打量一遍，慢條斯理道：“既然公司規定上班要穿工裝，那沈老師您這件新款的高定創意襯衫，還有您這雙十厘米高的限量版高跟鞋……都應該換掉才對！太不職業了！”

　“……”

　喲！竟然敢當面反駁老板？膽兒夠肥的呀！

　沈漫卿眉毛輕挑：“小蘇老師，你怕不是忘了？我是藝人，是模特，是你老板……”

　沒等沈漫卿說完，蘇錦詞就十分不要臉的當面抄襲搶台詞：“我是網紅，是明星，美貌如花——就是我的職業和職責！”

　……

　陶唯拿著包從屋裡出來，就見沈漫卿和蘇錦詞正在鬥嘴，兩人你來我往，唇槍舌戰，撕殺得不亦樂乎，差點把陶唯給看傻——沈老師什麽時候跟小蘇的感情變得這麽好了？

　“你倆還要去公司嗎？”

　“要！”

　蘇錦詞和沈漫卿異口同聲，說完還很默契的互相對視了一眼。

　沈漫卿頓時楞住，她看看蘇錦詞，迎著陶唯那探究的眼神，心頭逐漸漫起一種無法形容的奇怪感。

　蘇錦詞也覺得今天的沈漫卿有點奇怪，有心想問沈漫卿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以至行為失常，但又怕交淺言深，破壞了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這點親近感。

　坐進車，正想著，蘇錦詞就聽沈漫卿那好聽的聲音從耳旁傳來：“昨晚為什麽不回我的信息？”

　“……”

　因為昨晚不回你信息，今天就能繼續跟你聊天啊！

　但蘇錦詞卻不敢就這麽直白的說出真相，怕嚇到沈漫卿，委婉的找借口：“昨晚啊……我睡著了……”

　沈漫卿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蘇錦詞：“……那以前，晚上十一二點鍾，還在跟吳軒他們打遊戲的人，想必一定不是小蘇老師吧？”

　“以前有比賽要打，昨晚沒比賽，當然要早點休息，蓄養體力和精力。”蘇錦詞的臉皮厚得很，理由隨口就能扯來：“下個星期，就要打決賽了……”

　“……你們這遊戲的比賽周期，要打這麽長？”沈漫卿在心裡默默的算了算時間：“快兩個月了吧？”

　“嗯，是快兩個月了。”蘇錦詞道：“我跟吳軒他們，當時以是玩家戰隊報的名，所以從預選賽開始打，打完預選賽，還要打淘汰賽，最後才是決賽。”

　“這麽長的比賽周期，還有觀眾守著看嗎？”沈漫卿有些不解：“照你說的這個速度，等打完決賽，前前後後估計得需要三個月左右的時間吧？我去看過你們那個比賽的資料，似乎只有前幾名才能拿到大獎？那後面輸掉的隊伍怎麽辦？在這麽長的時間裡，他們所支出的成本和付出的努力，豈不都是白費了？”

　自從買回君欣卓的遊戲戰隊，遇到蘇錦詞，被帶著接觸到遊戲產業，沈漫卿就一直在研究這背後的利潤走向，但隨著她越了解，心裡就越多疑惑。

　“當然沒有白費。”蘇錦詞自然很願意為沈漫卿解惑：“打個比喻來說，我們把組建一個遊戲戰隊，當成一個創業項目來看，那麽，我們要找場地，買設備，招聘工人，組建團隊……這方方面面算下來，組建一個遊戲戰隊，可以成本是非常之低的了。首先，人員要求不多，五六個人湊一塊兒，就完全足夠；其次，設備要求不高，幾台電腦，頂多幾萬塊錢就搞定；再其次，場地要求基本等於無，有條件的，可像您這樣專門劃個訓練室出來，沒條件的，直接把人拉去網吧，連電腦都可以不用買……”

　“說完成本問題，我們再來說說盈利方案。”蘇錦詞知道，沈漫卿繞這個麽大個圈，最想聽的，肯定就是這個：“在我們國度，大部人的目光都局現於實體經濟，盈利思維固化在‘生產產品——銷售產品——賺取利潤’這條老路上……”

　“但這遊戲戰隊，也不能算入虛擬經濟的范籌吧？”沈漫卿接過蘇錦詞的話題：“我個人認人，他們與我們這些藝人其實很相似，他們需要打比賽拿冠軍，我們需要拍戲拿獎杯……我們都需要‘產出作品’，並且將‘作品’售向市場，才能贏得價值，賺取利潤。”

　“對，實際情況確實如此。”蘇錦詞接口道：“但沈老師別忘了，現在有一個新興名詞——粉絲經濟。”

　“雖然我是演員，但我很不喜歡這個詞語。”沈漫卿眸光一黯：“在我看來，圈養粉絲，誘導消費，跟詐、騙無異。”

　“我也很不喜歡這個詞。”蘇錦詞連忙讚同沈漫卿，以示自己三觀與她相符，但很快就繼續說道：“但沈老師剛才說的，都只是手段拙劣的低端玩法。”

　坐在副駕駛，一直沒說話的陶唯，聽到此時，終於再也忍不住了，轉過頭來問：“那請教小蘇老師，高端玩法是怎麽樣的？”

　“高端玩法？”蘇錦詞看著沈漫卿，輕輕一笑：“儒家四聖，至聖孔子，你們都知道吧？粉絲三千之眾，大V七十有余。他老人家，生平周遊列國，述而不作，可粉絲們不但給他送錢刷禮物，還幫他出專輯，將他奉為千古聖人……”

　陶唯頓時目瞪口呆：“小蘇，難道你就不怕孔子他老人家的棺材板壓不住嗎？”

　“為什麽要怕？我這是在誇他老人家手段高超呢。”蘇錦詞絲毫不懼，繼續說道：“從表面上來看，這不就跟我們現在的流量明星差不多嗎？好歹現在的流量明星還會把臉P進劇裡，可他老人家，卻連專輯都要粉絲來出，這不更過份嗎？”

　“那實際上呢？”沈漫卿想起《論語》上的那滿篇‘子曰’，覺得頭皮發麻。

　“實際上，卻是《論語》流傳之後，我們這些後人才知道，孔子他老人家有弟子三千，賢人七十二。”蘇錦詞道：“這就是粉絲經濟的高端玩法，孔子他老人家，向眾粉絲傳播自己的觀念，取得名望和聲望，成就自己的思想學說；而他老人家的粉絲，也通過整理他的專輯，蹭他的流量，捧紅了自己……”

　蘇錦詞說完，就見車內聽眾盡皆沉默，於是問陶唯道：“怎麽？我說得不對嗎？”

　“……別問我，我感覺，我可能生病了。”陶唯按住額頭：“雖然我知道你是在胡說八道，但我竟然覺得，你好像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嗯，我也覺得好像很有道理。”沈漫卿伸手捏住蘇錦詞的下巴，將她看著陶唯的雙眼轉到自己這邊，將話題拉回自己的關注點：“請問高端玩家，你這套道理，跟遊戲戰隊的盈利方案，到底有什麽關系？”

　“當……當然有關系！”蘇錦詞差點被沈漫卿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嚇傻，乖順地跟著把頭轉過來，與沈漫卿對視。

　陶唯還按著額頭，沒看到後排座位上兩人的互動，隨口吐槽：“有什麽關系，你直接說不就行了嗎？幹嘛還要繞這麽大個圈子？”

　“所以我是高端玩家！”

　回完陶唯，蘇錦詞看著與她相距不到幾寸遠的沈漫卿，差點一個把持不住，就直接啃了過去。

　好在她的理智還在，只是在心裡小小地玩了一回車震遊戲，邊給沈漫卿點讚打call——沈老師今天也是美美的製服禦姐攻呢！瞧瞧她這氣場和姿勢，想想都覺得好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 回復‘新’： 我前面看到你的留言了，但後來想在評論回你，找了一下沒找到，我就比較懶得去翻了，不知道你還看不看，我就寫在這裡吧。 首先，感謝你在這麽浪得要上天的文裡，竟然找出了我想寫，卻並沒有寫到位的劇情，這點真的太稀罕了。 其次，關於角色定位問題： 1.我對蘇錦詞的定位，從來都不是一個粉絲眾多的超級網紅，也不是一個職業電競選手，更不是綜藝大咖或者小說大神。（具體她要做什麽，後文再講） 2.沈漫卿也不是常規的傲嬌女神、冰山禦姐之類，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她只是跟我們一樣會犯錯，會中二，會鬧騰的‘人’。 3.我不喜歡按照現在娛樂圈小說的固定升級模版，去寫一些□□絲逆襲，懷抱美人歸的套路文，我更希望，能夠在我的小說裡面，寫一些我所想，我所思的一些東西。（比如《權禦天下》裡面涉及的政治經濟學和戰爭經濟學……但可惜，權禦被砍掉了一百多萬字，也被我寫成了渣渣。） 4.在看到你的評論之後，我回頭把前面的幾十章重看了一遍，發現了很多缺點，我會找時間盡量修正，也會在後面多加注意，爭取能寫得好一些。 5.謝謝所有至今還沒棄文以及幫我捉蟲的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