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摸到從早上就開始垂涎的小嫩臉， 指間溫柔滑嫩的觸感，讓沈漫卿那顆從昨晚就顯得有些焦躁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可在焦躁平息之後， 另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又逐漸變得強烈起來， 讓沈漫卿生出一種迫切想要拿起攝影機的衝動， 她想將這張好看的面龐， 攝入自己的鏡頭……

　但可惜的是，這張小臉雖然生得好看，她的主人卻沒什麽演技， 並不適合大鏡頭。

　沈漫卿暗自歎息，覺得蘇錦詞有點對不起自己的顏值——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的人， 為什麽偏偏生了個聰的腦子呢？可惜！太可惜了！

　戀戀不舍地放開手， 沈漫卿向蘇錦詞提議：“小蘇，我看你那首歌在網上挺火的， 要不你把伴奏做出來， 我再給你拍個MV，去爭一爭年度‘年度冠軍單曲獎’？”

　“可以啊！”蘇錦詞從沈漫卿旁邊退開一些， 悄悄地調整自己的呼息，然後才道：“但沈老師最近不是很忙嗎？工廠要打理，劇本和服化道劇都要籌備……”

　“服裝工廠我打算劃給公司運營， 劇本籌備什麽的， 這個要慢慢做，急不來。而且我打算與顧長寧再討論一下，看能不能把你剛才說的實業經濟、虛擬經濟、粉絲經濟等概念融入劇本。”沈漫卿說著， 眸色黯然：“既然我們要注冊新的公司， 那就應該要有相應的作品和藝人進入市場。但我現在被人當頭一棒，打得滿身汙名， 短時間內，並不適合高調……”

　“我明白。”蘇錦詞看著沈漫卿：“那就依沈老師說的做，反正拍MV也費不了幾天時間。”

　兩人說著，車子緩緩減速停了下來。

　“到了，我們去辦公室再說吧。”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蘇錦詞第二次來沈漫卿的工作室，上回來，還是她面視編劇的時候。

　沈漫卿的工作室租在京城郊的商業辦公樓裡，距離蘇錦詞她們現在住的別墅只有幾站公交的距離。

　“那會兒剛離開華娛，我跟陶姐滿懷壯志，到處找地方，找來找去，就找到這裡來。”沈漫卿邊走邊給蘇錦詞介紹：“雖然這裡遠離圈內同行，大多數都是電子科技、金融貿易公司的辦公室，但好在租金便宜，環境也還不錯，我瞧著滿意，就直接租了半層。”

　“……你這半層，怕是有一兩千個平方吧？”蘇錦詞跟著沈漫卿把整個辦公區域都逛了一圈，忍不住怎舌：“沈老師，您就這麽……區區不到三十個工作人員，竟然就租了個千多平方的大辦公室？”

　看著這裝修精致的大辦公室，蘇錦詞不禁想起自己剛創業的時候，頓時有點想哭，果然是人比人，氣死人。

　更氣人的是，不到‘三十個工作人員’這數額裡面，還包括了沈漫卿從君欣卓手裡買來的遊戲戰隊和服化團隊，以及周耀、顧臨雪、李慕瑤等藝人。

　也就是說，在這之前，沈漫卿這工作室，加上她自己，也就十來個人而已……

　“這很奇怪嗎？”沈漫卿道：“我的辦工室就有一百個平方，你的總經理辦公室跟我一樣大。經理級別和主管級別的辦公司要小一些……”

　蘇錦詞聽得老心痛了，望著面前這兩人，有點欲哭無淚——這空間大是大了，看著是舒坦了，但這房租，怕是不低吧？

　沈漫卿沒懂蘇錦詞這滿臉痛惜是什麽意思，不過，反正她都要把公司交給蘇錦詞了，如果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就讓蘇錦詞自己去整改好了。

　這麽想著，沈漫卿讓陶唯把全公司人都叫到會議室，向他們丟下了新的任命：“從今天開始，原來的漫卿影視工作室，正式更名為‘時代傳媒’，首任總經理為蘇錦詞老師。”

　周耀、顧臨雪、李慕瑤、吳軒等人都被早早接到辦公室，也隱約猜測是有大事發生，但多以為是與沈漫卿的負.面.新.聞相關，卻沒料想到，竟然是公司重組，而重組後，他們的新任上司，竟然會是與她們同樣藝人出身的蘇錦詞。

　蘇錦詞在眾目睽睽之下，站到沈漫卿旁邊：“大?好，我就是蘇錦詞，以後你們的上司——時代傳媒的總經理。”

　“可……可小蘇老師不是簽的藝人合約嗎？”

　平時負責工作室的王經理簡直不敢置信，沈漫卿竟然把他踢到一邊，兒戲似的找了個年輕女人來做總經理……

　蘇錦詞冷冷的看著王經理，問道：“誰規定，簽了藝人合約，就不能做總經理？”

　“可……”

　王經理深知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想要向沈漫卿表訴自己的勞苦功高，卻不料撞上蘇錦詞的眼神。

　蘇錦詞看他的眼神很冷，就像那萬古寒冰一般，冷得讓人想打顫。

　王經理緊跟著就打了個寒顫，到嘴的話也連忙咽入喉嚨。

　“既然都沒異議，那我就開始宣布公司以後的業務架構了。”

　按住王經理之後，蘇錦詞也不管其他人的意見，反正這些人有就算有意見，她現在也不會搭理：“從今天開始，我們公司的主要業務，分為音樂、綜藝、影視和經紀四大板塊。其中，音樂和綜藝兩大板塊，暫時由我負責；影視板塊，由沈老師負責；經紀板塊，則由陶唯負責。”

　這四大業務板塊，蘇錦詞並沒有提前透露過，此刻說來，沈漫卿和陶唯也是第一次聽到。

　“除了這四大業務板塊，公司將組建人資部、策劃部、資源部、企宣部、公關部、項目部、設計部、編劇部、安保部……等等共計十個部門。”

　蘇錦詞說著，淡然環顧四方，將在場眾人從事不關己的茫然，到逐漸動容的神色盡收入眼底，然後才慢聲說道：“我相信，大?都明白公司增擴部門意味著什麽。”

　公司增擴部門，對於員工而言，不外乎就意味著兩件事情——升職，加薪！

　沈漫卿這工作室成立了足足兩年，但人員一直都不多，部門之間的分界線也不是很清楚，從沈漫卿往下數，除了陶唯、王經理和另外一個高主管之外，都是跟助理差不多的基層員工，而這種遍平式的公司架構對員工而言，基本喪失了上升空間，完全不利於員工成長，容易養成惰性。

　但蘇錦詞這一來，就一口氣數出了十個部門，每個部門上至總監經理，下到主管組長，光是大小管理職位，都不僅僅只有三十個。

　因此，蘇錦詞這番話，在一眾員工心裡，引起了不小的反應。

　向來沉迷於乾活的服化組組長李嫣立刻就站了出來問道：“蘇總，您這十個部門，我數來數去，也就設計部可能與我們服化組相關，如果我們服化組，轉去設計部，那我這個組長的職位，會被撤銷嗎？”

　“我這人，向來唯才是用。”看到自己的舊部下，還是這副沉迷於乾活模樣，蘇錦詞之前冰冷的神情稍微放松：“只要你有能力，別說是服化組長，就算是設計部主管、經理的位置，只要你想要，盡管憑本事過來拿就是。”

　蘇錦詞知道，自己這個舊部下，不但沉迷於乾活賺錢，還沉迷於做官。

　李嫣聞言，看了看沈漫卿，又看了看王經理，問蘇錦詞：“僅憑才能？不論資歷？不論年紀？”

　蘇錦詞知道李嫣這話的意思，猜測她到這邊來的這段時間，估計吃了不少苦頭，於是給出非常肯定的答覆：“對，只看才能，能者居之。”

　王經理聞言，心知大事不妙，急忙問道：“那我們這些老弱殘兵怎麽辦？我們都這把年紀了，怎麽可能爭得過李嫣她們這樣的小年輕？再說了，李嫣她們也會老，等她們到了三四十歲，又怎麽可能爭得新的年輕人？”

　沈漫卿一聽王經理這話就知要糟，這?夥平時看著溫溫順順的，辦事雖然算不上多有能力，但也是個可用之人……卻偏偏在這關鍵時刻，跟蘇錦詞唱反調，還想挑拔離間——蘇錦詞可不是她沈漫卿，這?夥的心眼多得很。

　“李嫣是吧？”蘇錦詞瞥了王經理一眼，卻問李嫣：“我問你，假如十年之後，我有一個總監的位置，你是希望我憑著資歷留給你，還是希望憑著自己的本事，殺過千軍萬馬，自己奪取？”

　“當然是自己奪取！”李嫣毫不猶豫鄙視道：“十年之後，我才三十六歲，即使老了，但所經過的人生閱歷，又豈是初出社會的小年輕所能比擬？如果連被小年輕挑戰的勇氣都沒有，那又何必去爭高位？”

　蘇錦詞微微一笑，看向王經理：“王經理，明白了嗎？”

　王經理無助的望著沈漫卿，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但沈漫卿卻轉身離開。

　陶唯跟著沈漫卿出來，就見她回到辦公室，找來速寫板，悠哉遊哉的畫起分鏡來。

　“漫卿，小蘇這樣一來就大肆增擴部門，真的妥當嗎？”比起沈漫卿來，陶唯就顯得有點不淡定了，她非常不放心：“到時候，光是人力成本，就高得嚇人……”

　“沒有萬一。”沈漫卿拿著筆，微微一笑，解釋道：“別看她這樣，一口氣就數了十個部門出來，像是分分鍾就要搞出億萬大項目一樣，其實說到底，不過是在往這些人的脖子上掛蘿卜，讓他們看得見，吃不著。”

　“……”

　“我原本還以為，她會完全不給面子，把這些人全都攆走，但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這?夥的心眼多得像篩子，不把這些人全部榨乾，她是不會放人走的。”

　“嘖！漫卿，說起來，你好像都很懂的樣子。”陶唯雙臂撐在沈漫卿的辦公桌上，不解地問道：“可從工作室組建至今，為什麽都不見你過來親自管事？”

　“這些管理手段，我是懂得。”沈漫卿看著速寫板上已經畫出大半的身影，邊輕聲道：“但我不適合。”

　“……懂得？但不適合？你這是什麽道理？”陶唯有點炸毛：“照你這意思，也就是說，這兩年……你是在冷眼看著王經理他們瞎折騰？你知不知道？他們把你當成花瓶，當成傻白甜在哄騙？”

　“陶姐，我是藝人，不是管理者，也不是經理人，更不是電視裡演的那種霸道影后大總裁，我的重點是藝術創作。”沈漫卿放下筆，看著陶唯：“如果我想當一個霸道總裁，那我當初就不應該跟著你涉入娛樂圈，直接從我爸手裡接過工廠，踩著勞動人民的肩膀，揮霍著他們的血汗錢，一路升級打怪刷BOSS，然後，我的整個人生，都在與人鬥，與天鬥……”

　“還要與空氣鬥。”蘇錦詞不知何時過來，在門外接過沈漫卿的話，對陶唯道：“陶姐，我能與你單獨說幾句話嗎？”

　“可以。”

　陶唯跟著蘇錦詞來到除了辦公桌椅之外，顯得非常空蕩的總經理辦公室。

　“陶姐，不用緊張。”蘇錦詞坐在沙發上，示意陶唯坐下：“我就是想跟你討論一個問題。”

　陶唯本來是不緊張的，可聽蘇錦詞這麽一說，心裡就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小蘇老師，你不會是想……”

　“放心，我不是要解雇你。”蘇錦詞如今大權在握，又有沈漫卿的默許，做起事情來，無所顧忌：“我只是想問，陶姐到底是把沈老師放在什麽位置？”

　“……”

　“藝人？老板？還是說……衣食父母？”

　陶唯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小蘇老師，你這話的意思，是懷疑我光拿工資不乾活兒？”

　“不，我並不是懷疑你工作不用心。”蘇錦詞直接道：“而是認為，陶姐你根本就沒放對自己的位置。”

　“沈老師是你的老板，這不假，但她不是你的保護傘。她真正的身份是一個藝人，她應該把自己的生命用在藝術追求上，而不是為你們遮風擋雨。”蘇錦詞全然不顧陶唯的臉色，繼續說道：“沈老師是個戀舊的人，也是個心軟的人，你們每個人，都與她關系非淺，她舍不得傷害……於是苦苦支撐著這個工作室，將之視作磨刀石，意欲打磨出幾柄利刃來。”

　之前蘇錦詞被沈漫卿帶著觀光整個辦公室的時候，她只顧著替沈漫卿心疼錢，後來才想清楚沈漫卿的意圖，可惜的是，她的意圖，並沒有被自己的下屬領悟。

　“然而，你們每個人，都忘記了她的藝人身份，都隻將她視作老板，凡事都要她來做決定、拿主意……恕我直言，陶姐，恐怕離開華娛這兩年，你已經很久都沒再回顧過經紀人的《崗位職業》了吧？”

　藝人和經紀人之間，經紀人才是管理者，才是拿主意的那個人；而老板和員工之間，老板才是做決定的人。

　人都具有服從性和惰性，在長時間服從別人的意志之後，就會惰於思考，甚至會放棄思考，對意見領袖產生強大的依賴性。

　沈漫卿之前的工作人員，部份是她父母工廠停業之後，安置過來養老的，部份是七親八戚帶過來的。而從工廠過來的那部份人，習慣了對上司對老板的服從和依賴，內心早已麻木，失去了獨業思考的能力，甚至還形成了同化別人的惡習。

　因此，陶唯在與他們相處日久之後，也在不經意之間就被同化，從而忘記了自己的職責和職能，遇到事情，都會像這些人一樣，習慣性地往沈漫卿身上推，放錯自己的位置。

　而沈漫卿的志向，並不是當個霸道總裁，也不喜歡與人勾心鬥角，她那清奇的腦回路，更不適合做一個管理者……

　於是，整個工作室都變成了一片死海，所有人都飄浮在裡面掙扎腐爛，偏偏除了沈漫卿之外，無人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