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已的吻很急,像是宣泄,也像是末日的最後告別,遲焰被動承受,隻覺得酸澀。
顧已大概沒有考慮過在這隨時可能有人過來的停車場,在這隨時都有人撞見的危險中,這麽做是一件多麽瘋狂的事情,但又或許顧已要的就是這種瘋狂,不計後果。
遲焰在縱容和拒絕之前徘徊不定,直到顧已抓住他受傷的手臂,他沒忍住蹙了眉,顧已才停了下來。
接吻的時候顧已喜歡睜著眼睛看遲焰的反應,所以他任何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顧已的眼睛,他看著遲焰蹙眉,松開了他,又試著捏了捏遲焰的手臂,遲焰又微微蹙了一下眉。
“怎麽回事?”顧已看著他。
遲焰也沒瞞著,說了句:“不小心摔了一跤。”
顧已相信他真的是摔了一跤,但絕對不會是因為不小心,但具體是什麽原因顧已也沒有追問,因為追問了遲焰也未必會說,更何況他見識過遲焰在小城被人圍堵的場面,心中有數。
顧已沒說什麽,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上車。”
遲焰上了車,顧已卻去了車後,遲焰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兩分鍾後等顧已打開駕駛座的門坐上來的時候,遲焰才發現他換了一身衣服,西裝禮服不見了,此時穿在身上的是一身休閑裝扮,頭上還戴了一頂鴨舌帽。
顧已可能是對遲焰受傷有些火氣,一路上都沒有開口說話,遲焰倒是說了兩句,但顧已卻像是沒聽到一樣的完全沒理會他,後來遲焰也不說了,就這麽一直放任著詭異的安靜。
車子停在醫院停車場的時候,遲焰才明白顧已要做什麽,他試圖說服顧已:
“已哥,我真沒事,沒必要來醫院。”
顧已涼涼的看著他:“你是醫生?”
遲焰沒說話。
“既然不是,那就下車!”
既然勸說不了,便只能聽話,遲焰也不想在見面的第一天就因為一點小事和顧已鬧不愉快,但顧已即便換了衣服還是有點太顯眼了,遲焰不想因為自己惹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已哥,我自己進去就行。”
顧已卻是連看他都沒看一眼,直接熄了火,解開安全帶便下車了,直接用行動告訴了遲焰答案。
拍片,檢查,確診為骨裂,遲焰完全沒想到只是摔了一跤會這麽嚴重,但沒想到也成了事實,他能感覺到在醫生說出‘骨裂’這個診斷結果的時候,顧已一下子降下來的低氣壓。
遲焰以為他會說什麽,但沒有,他只是平靜的詢問醫生注意事項,然後繳費拿藥都是他親自去跑的,遲焰的胳膊需要打石膏,遲焰沒覺得有多疼,但是顧已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倒是捏得他挺疼。
但再疼遲焰都覺得踏實。
從醫院出來回到車上,顧已的脾氣才顯現出來那麽一點,片子和藥幾乎是被他甩在後座的,側身回來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遲焰正在看自己,他正準備說什麽,卻被遲焰搶先了一步,他說:
“已哥,我錯了。”
顧已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遲焰會說出這麽一句,更沒想到遲焰會服軟,更意外的是顧已能感覺到自己到了嗓子眼兒的怒火就這麽被遲焰輕飄飄的五個字壓下去一半兒。
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哪怕什麽都不做,只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治愈一切了。
“錯哪兒了?”
“不該受傷。”
顧已靜靜的看著他,幾秒後說了句:
“其實我更想聽的,是你承認另一件事情做錯了。”
遲焰微愣,但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顧已所謂的另一件事是什麽,十年前離開的事情。
“那件事也是我錯了。”遲焰說。
“你沒以前坦誠了。”顧已說:“你要是覺得錯了,不會十年不回來,既然覺得沒做錯,就必要認,我不稀罕。”
顧已說完這句話便收回了視線,發動引擎將車駛離了醫院,遲焰看著顧已幾次欲言又止,他想說‘錯了和不回來並不衝突’,但到底沒說。
回到酒店房間,回到兩個人的私密空間,又是這麽曖.昧的場所,遲焰多少有點局促,但可以忽略不計,畢竟來都來了,總不能到這個時候再反悔,那不可能,也不現實。
顧已雖然對遲焰受傷不滿,但行為上卻是很關心,從下車開始就沒讓遲焰碰過行李箱,此時他拎著遲焰的行李箱,直接去了主臥,遲焰見此也沒說什麽,他現在唯一的感受就是想去洗手間。
從走出機場到現在遲焰都沒有去過廁所,現在有些憋得慌,只是還沒找到客衛在哪個方位,顧已就已經從主臥走了出來:
“找什麽呢?”
遲焰回頭看著他:“洗手間。”
“來臥室。”顧已說:“順便洗個澡。”
遲焰看著顧已,不太知道顧已的想法是什麽,但顧已卻看著他笑了,意味不明:
“來都來了,還沒做好準備?”
“不是。”遲焰邁步走過去,沒再說什麽。
既然要洗澡,那麽肯定是要拿換洗衣服的,遲焰想打開自己的行李箱卻被顧已製止:
“你去你的,我來拿。”
顧已來拿,就說明等會也要進去,遲焰不知道顧已是不是準備做,但他也沒反對,應了一聲就邁步去了洗手間。
顧已的視線一直跟著遲焰,直到遲焰進了浴室才緩緩收回,無意識間指甲都陷進掌心的皮肉裡,不是隱忍,只是他需要用痛感來提醒自己,眼前的不是夢。
遲焰的行李箱也是密碼鎖,但可能裡面並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所以並沒有用,顧已直接打開他的行李箱,衣服不用挑,反正清一色的全是黑,於是便隨便拿了條短褲和內.褲,但是起身的時候卻發現了裡面一個眼熟的東西。
顧已的腰帶。
剛見面的那天晚上,顧已在已故的酒館裡扯下了腰帶,那個時候他是真的想要對遲焰做點什麽的,好像只有做點什麽才能宣泄內心的憤恨,但是遲焰後來的一句‘你已經有男朋友了,不是嗎’讓他知道遲焰沒忘記自己。
甚至,還是愛著的。
既然如此,那麽一切都不急於一時了,他可以慢慢來。
遲焰於他而言就是一道魔咒,至死難解。
顧已在外面取衣服的時候,遲焰正站在洗手間裡笨拙的解著腰帶,他的手臂打了石膏,被吊在了脖子上,限制了大部分的活動,連基本的上廁所都有點力不從心,等他好不容易解開皮帶,正準備解褲扣的時候,顧已卻門也不敲的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有過心理預期,所以也並沒有被嚇到,但遲焰還是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過去,顧已瞧他一眼,話也不說的直接將衣服放在旁邊的置物架上,繼而邁步走過來在遲焰的面前站立,低頭去接手他之前的工作。
遲焰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往後退了一步,顧已抬眸看他,臉上瞧不出一個具體的情緒,只是淡淡開口:
“過來。”
“已哥,我自己可以。”
顧已不說話,只是看著他,威脅的意味太過明顯,遲焰沒幾秒就慫了,乖乖邁步回來站在了原位,顧已涼涼的睨他一眼,沒說話,乾淨利落的直接解了扣子,拉下拉鏈,扯下褲子,連同內.褲一起。
“直接脫了,上完洗個澡。”
遲焰抬起活動自如的那隻手,略顯尷尬的摸了摸了鼻子,輕輕應了聲:“好。”
顧已瞧著遲焰的模樣,勾了勾唇角,準備幫忙,卻被遲焰拒絕了:“已哥,我真可以。”
“嗯。”顧已也真不管了,但也沒離開,就那麽看著遲焰在自己面前脫了衣服。
遲焰可以不介意脫不脫的,但是上廁所如果顧已還在身邊站著的話,那就有點太尷尬了,可顧已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遲焰靜靜等了一會兒,終於投降:
“已哥,你在這裡,我尿不出來。”
“需要我離開?”
遲焰沒說話,但眼神很軟,帶著一點點的求饒信號,顧已見到了,沒說什麽轉身拿著遲焰脫下來的衣服離開了,遲焰微不可聞的松出一口氣。
顧已像是算好了時間,在遲焰上完廁所,正準備去淋浴間洗澡的時候便又推門進來了,遲焰轉身看著他,看著他解開襯衫隨手扔開又蹬掉褲子,最後變得和自己一樣乾淨。
遲焰沒說什麽,對於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事情也沒什麽特別的感受,他知道會發生,也有過心裡預期就是今天,至於地點是浴室還是臥室,沒什麽區別。
遲焰率先進了淋浴間,抬手準備打開花灑的時候卻被身後走過來的顧已按住了手:
“我來。”
顧已一貼上來,之前還算寬敞的淋浴間就有點狹窄了,遲焰往後退了退,站在牆邊,雖然兩個人不是沒有這麽做過,但時隔十年的親密還是讓遲焰的視線有點不知道往哪兒放,多少顯得有點無措,顧已看他一眼沒理會,直接抬手摘了花灑,打開水閥試了水溫後招呼遲焰過來:
“走近點。”
遲焰知道顧已要做什麽,給自己洗澡,他承認自己一個手的確有很多不方便,但是就這麽讓顧已侍候還是有點太挑戰他的心裡承受能力了。
“已哥……”
“看都看光了,不能碰?”顧已打斷他的話:“你之前答應我的時候很明白我會要求你做什麽,現在忘了?還是要和我談條件?”
“不是。”遲焰說:“我就是……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沒必要。”顧已不願再說:“過來。”
不太能讓人拒絕的語氣,遲焰還是走了過去,讓顧已給他洗了個澡,遲焰除了全程抬著手臂之外什麽都沒被允許做。
兩個彼此喜歡的人,多年不曾有過親密行為,此時在這個曖.昧的地方,有些反應是難免的,遲焰一會兒摸摸鼻子一會撓撓頭,總之各種不自在,顧已也是個正常人,遲焰有的反應他也有,但他比遲焰可磊落的多了,表情自在,毫不遮掩。
後來顧已讓遲焰彎腰的時候,遲焰有些意外的看了顧已一眼:
“在這裡?”
顧已看著他幾秒,認真的點頭:“是,就在這裡。”
遲焰兩邊的咬合肌動了動,倒也沒扭捏,轉過身塌下了腰,顧已卻沒有立刻動,站在身後看著他身後的一節地方眼眸暗了暗,但卻沒有做什麽,而是走到遲焰的前面去。
顧已站在身前的時候,遲焰意外也不意外,以為顧已是要自己為他做點事前工作,多年前就做過的事兒,遲焰也不抗拒,抬眸看了一眼顧已就要改變姿勢蹲下身去,但顧已卻攔住了他:
“這麽想?”
略帶嘲諷的語氣讓遲焰不解的抬眸看向顧已,那樣的眼神讓顧已險些有些忍不住,但看著遲焰手臂上的石膏,還是克制住了。
“起來,低頭。”
遲焰不知道顧已想要做什麽,卻還是照做了,顧已沒有讓他等太久的時間,很快給了他答案,當花灑的熱水灑在頭皮上的時候遲焰恨不得讓自己順著水流一起鑽進下水道裡去。
顧已只是想給自己洗頭,他想成什麽了?
顧已倒是沒注意到遲焰的尷尬和別扭,認真幫他洗頭。
遲焰的髮型還是卡尺,洗個臉都能順便洗一下頭髮的那種,搭配著他的長相,挺有型,但顧已還是喜歡他以前長發的時候,尤其是在床上的時候,他輕輕的給遲焰洗好了頭髮,等遲焰直起身體的時候,顧已看著他:
“把頭髮留長。”
遲焰什麽都聽他的,聞言也只是點點頭:“好。”
顧已一直在侍候遲焰了,自己都還沒洗,遲焰在旁邊拿條浴巾用一隻手擦拭身體的時候,顧已快速衝了個澡,出來後就直接接過穿了個浴袍又接過遲焰手中的浴巾給他擦拭。
遲焰愣了一下,沒動,乖乖任他動作,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有點像寵物狗。
後來顧已甚至拿了遲焰的內.褲和短褲過來要幫他穿上,但被遲焰拒絕了:
“已哥,我只是手不方便,並不是真的殘了。”
顧已涼涼的掃了一眼他受傷的手臂,倒也沒堅持,將內.褲遞給了遲焰,等遲焰略顯笨拙的穿上準備去拿顧已手中短褲的時候,顧已卻反悔了:
“夠了。”
遲焰:“……”
顧已先刷了牙,之後便離開了浴室,等遲焰也刷好牙回到臥室的時候,顧已剛好端著一杯水從門外走過來,見到遲焰從浴室出來,叫他:
“過來吃藥。”
遲焰走過去,吃了藥,顧已接過水杯喝了剩下的一半,兩個人明明幾個小時之前還正兒八經的接吻呢,此時頂多算是間接接吻,但遲焰卻覺得比之前還要讓人招架不住。
他錯開視線沒再看。
顧已將水杯放在床頭櫃上:
“睡吧。”
遲焰點點頭:“好。”
上了床,兩個人並肩躺著,顧已關了燈,房間裡陷入一片黑暗,可是誰都沒有睡意,遲焰是因為在車上睡了一個多小時,而顧已則是有些興奮的睡不著。
雖然他表面看起來很平靜,沒有對遲焰的到來和躺在自己身邊有任何的特殊表現,但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甚至連閉上眼睛睡覺都舍不得。
十年期間不知道做過多少次這樣的夢,夢醒就是空,如果這次也是夢,也未必就不能接受,可能因為太真實的原因,他只希望這個夢長一點,再長一點。
顧已在黑暗中放縱自己的情緒,他以為遲焰感受不到,可他錯了,當他放在身側的手被遲焰握在掌心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錯了,他甚至還沒有從遲焰的動作中反應過來,就聽到了遲焰略帶安撫性的聲音,他說:
“已哥,我真的回來了。”
的確是回來了,手心都是溫熱的,安撫了他患得患失的情緒,但還不夠,顧已想要用別的方式更加確定遲焰真的回來了這個事實,身體甚至快於大腦的指令,翻身壓了過來。
遲焰沒躲,黑暗中只看得到顧已的一個輪廓,但他還是看的很認真,然後問他:
“要做嗎?”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明天(9號)的章節哈,提前更了,所以明天就不更啦~
因為要上夾子,所以下次更新時間是10號晚上11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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