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期過去後, 朝辭和聶是第一批離開集鎮的人,他們在荒原上撿到了兩個奄奄一息的人。
他們似乎是在大風期的最後一個月被人丟棄在了荒原上。要知道大風期的最後一個月,那風足以將人刮得剝肉削骨, 尋常人呆不到兩天就會徹底斃命。這兩人能活到大風期結束, 應該是身上有什麽保命的東西。盡管如此,等大風期結束後,兩人也受了極重的傷。
朝辭和聶遇見他倆的時候, 他倆被埋在黃沙下面, 就剩下半個腦袋露出來透氣。
聶很少發善心救人,他這人雖然小時候看著軟萌可愛, 但是其實心硬得可怕,全無同理心,但是這次卻破天荒地救下了這兩個人,還花了大力氣把這兩人救活了。
這兩人看起來和普通遺民也不太一樣, 受過教育和沒受過教育, 在一個堪稱蠻荒的世界中的對比是相當明顯的,這兩人曾經應該是貴族, 而且是地位不低的貴族。
他們被聶救了之後, 對聶十分感激, 但是又說他們自己有必須要完成的任務,所以不能留在聶的身邊報答他,十年後若是不死,再談報答。
聶問他們, 是不是要去殺塞繆爾城城主。
兩人大驚,不知道聶怎麽知道他們的目的。
“也很簡單。之前進集鎮的時候, 他們突然要檢查入城人的手臂, 這並不尋常。花點錢打探後, 發現是塞繆爾城下令,讓附近的集鎮搜尋兩個手上有薔薇印記的人。順著這個線索再往上追溯,薔薇印記是尤尼烏斯家族成員的重要標識,而作為塞繆爾城一等家族的尤尼烏斯家族在風前節叛變,整個家族被清洗,但似乎逃出了兩個繼承人……這樣就很明顯了吧?”聶如是說道。
朝辭還是第一次聽聶一口氣說這麽多話。
被救的兩人也愣住了,他們想要死死隱瞞的身份竟然如此輕易地就被人道破了。
他們眼中滿是警惕,似乎聶有什麽動作他們就會瞬間暴起,他們是很感謝聶,但是如果聶要抓他們去邀功的話,他們也不會坐以待斃。
但是聶卻擺手說:“我對抓你們去領懸賞並沒有興趣,只是對攻打塞繆爾城有興趣——或許還要加上另外五座。”
兩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出驚駭。他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夠大逆不道了,結果現在反而有種小巫見大巫的感覺。
他們又仔細交談了一番,最終確認了雙方目的。
兩人一個叫琉斯一個叫霍爾,是尤尼烏斯家族的長子和次子。他們說他們的家族並沒有叛變,而是因為塞繆爾城城主忌憚他們家族,因此才讓他們家族數百人慘死。
聶說他可以幫他們,前提是他們都要聽他的指揮。
琉斯和霍爾起初都不願意,直到聶在他們面前一口氣把一隻足以摧毀一座集鎮的異獸開膛破腹,他們才恍恍惚惚地心悅誠服了。
自此,聶手下多了第一批小弟,雖然只有兩個。
但是琉斯和霍爾的確是兩個很好用的小弟,甚至他們手下其實還有一些釘子和暗部,很快就給聶發展了一批先期勢力。
其實荒上並非沒有保存科技文明的成果,只是這些都只有六城的高層在使用,並且用的也都是一些基礎的技術,能應用到日常的極少,基本上都是軍用的武器。只能說,無論在什麽時候,人類在武器上攀的科技樹,總是bug級別的。
朝辭又去挖了一批遺址。自從阿斯蒙蒂斯城被他自己毀了之後,他就一直在荒上流浪,幾百上千年過去,他也找到了不少好東西。甚至還找到了幾個報廢程度沒那麽大的實驗室,按照公認的宇宙七級文明劃分,看起來科技水平應該達到了三級文明左右,也就是說它們的文明程度足以完全利用星系資源。這其實已經到達朝辭的知識盲區了,不過三級文明的實驗室,哪怕一些皮毛,也足夠他們用了。
聶手下的勢力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不僅如此,更加可怖的是聶自身實力的進步。荒上再也沒有任何異獸是他的對手,甚至他的能力不僅限於肉體,甚至連精神力都可以外化、可以進行大規模的殺人。
在兩年後,聶的軍艦攻破了塞繆爾城,他將塞繆爾城主交由了霍爾和琉斯處置。
這時,聶十七歲。
他攻下塞繆爾城後,把城內的所有財寶都堆積在了朝辭身旁,側頭問他:喜歡嗎?
朝辭晃了晃手中的權杖,說:“喜歡是喜歡,只是還差一樣東西。”
“塞繆爾留給我的東西。”朝辭說。
最終他們在城主私庫中最隱蔽的地方找到了,一個紅水晶般的東西。
它被放置在一個陣法中,至今還懸浮在半空中,散發著淡紅色的光。
朝辭走到那裡後,紅水晶自動落入了他的手中。
朝辭說,這是塞繆爾的印記,那些貴族就是靠著這樣的東西,才能維持特殊能力的傳承。
說到這,他轉頭看向已經比他高了許多的聶,說這是塞繆爾留下的最後的東西,他必須拿走。
聶當然沒有意見,他對貴族所謂的傳承沒有任何興趣。
“還有其他五座城……他們的印記也一定留著,我都要。”朝辭說。
“當然。”聶輕勾唇角,翠綠色的眼眸注視著朝辭,似乎在吟唱頌詞,又像在許下誓言。
朝辭將紅水晶收下,而聶則走近他,從後背緊緊抱住了他,輕咬朝辭的耳朵。
“還有一年……可真難等。”聶歎息般地說。
這兩年是他認為度過的最漫長的兩年,但並不是因為他的反叛的意圖,而是那三年的期限。
熬著熬著,可算過了兩年。
但想著接下來還有整整一年,他又覺得度日如年。
“我們先活到一年後再說吧。”朝辭翻白眼。
聶攻下塞繆爾城,這可震怒了其他五座城。他們六城平時雖然關系算不上好,大家都你防著我我防著你,但是他們本質上來說代表著同一個階層和群體,他們是一體的。他們可以內鬥,但是如果有其他人意圖挑戰他們,那他們也絕不會容忍。
五城已經集結軍隊,準備強攻聶這邊了。
聶的對手一下子從攻一座城,變成了在五城聯手下守一座城。頓時難度何止是翻了五倍。
聶好像並不甘心,他在朝辭耳畔低低地說:“死了我就認了,要是沒有……”
朝辭偏頭咬上他的唇,低笑:“沒有的話,我也遵守約定。”
他主動的吻像是打開了什麽閘門或者禁製,聶瞬間將他抵在牆上,猛獸一般地掠奪。
他的喘息聲越來越大,忍不住抓著朝辭的手朝他自己的身下探去:
“朝辭、朝辭……”他喘息著,“幫幫我。”
朝辭在被吻得喘不過氣的空檔看他,有些失語。
怎麽有人能夠做到眼神既像像狗狗一樣濕漉漉地帶著渴求,又像野獸一樣藏著滿滿的侵略和銳意。
算了,成年前……也該給點甜頭吧。
…………
聶太強了。沒有人知道他的力量從何而來,但是他的強大卻是無需質疑的。
五城圍攻時,聶的軍隊節節敗退,但最後聶那絕強的精神力如颶風般狂暴地橫掃了一切,他們勝了。
打敗了五城聯軍並不代表打下了五城,但是聯軍敗退的五城也的確元氣大傷,之後,聶花了一年的時間攻打下了五城,在聶宣告著聶十八歲的風前節,他同時加冕為荒唯一的統治者。
夜裡,他將自己的王冠摘下,戴在了魔神的發上。
“我兌現了我的承諾,該你兌現你的承諾了。”他如是說。
朝辭本就沒打算違約。
瘋狂蝕骨的一夜後,聶以為迎接他的會是之後寧靜而縱情的生活,但是現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
偌大的寢宮,被畫滿了陣法。
六顆紅水晶懸浮在六個角落。
而他被鎖鏈綁在陣法中心,他的面前是笑吟吟的朝辭。
朝辭手上拿著一把大劍。
“朝辭?”他徹底愣住了。
“抱歉,小聶。”
朝辭說著,舉手將那把大劍刺入聶的心臟。
它並沒有貫穿,而是刺入了心臟三分,鮮血順著大劍凝成了一條細線,大劍拔出後,鮮血滴落在地面上。
陣法一點點被點亮。
心臟上的傷口並不算大,按照聶的自愈能力,其實它應該馬上能愈合,可是它非但沒有愈合,反而十分有規律地滴落著鮮血。
這很反常,但是今天的反常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說,他是怎麽被綁在這裡的?要知道他一向警惕入骨,怎麽會毫無所覺。
而朝辭……朝辭為什麽會……想殺他?
聶沒有心思去管其他,他只是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朝辭:“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