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優雅寧靜,燈光、布置與格局特別有日文風情的日本餐廳,二人在服務生安排下坐進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卡廂,服務生微笑放下餐牌,溫和囑咐了兩句便轉頭跑去忙著去把食物往其他桌上菜。
卡廂頭頂有盞明亮黃燈,打下來使公璟瞳眼底下映出深沉的影子,她今天散開了頭髮隨性地垂在兩肩上,室內溫度偏暖,她脫了外套的骨架在白色的襯衣下顯得弱不襟風,衣領解開兩個鈕扣,隱若可瞧見稍微性感的鎖骨以及由修長脖子至那兒的一些雪白肌膚。
她翻看著餐牌裡的菜式,拿著餐牌的十指修長而極有骨感,手背上的藍筋與血管有點點深,不難看之余還襯得膚色相當潔白,配上修得好看與塗了保養護甲液指甲,絕是別人眼中的學霸系氣質美女。
重點是,這陣子她身上的香水味,一直都是悠油送給她的那款香水。
悠油在對座輕微抬起餐牌遮掩打量她的視線,欣賞她文風系的柔和之美的同時,亦帶有強烈的怨念暗瞪她,狠不得往她身上瞪出個蜜蜂窩來。
她暗罵那個說昨天去看恐怖片而被表白的女樂手,甚麽鬼約會情節,根本不管用!
兩個小時前,電影開場十分鍾,故事發展步向一點點地浮現出懸疑陰森且使人起雞皮疙瘩的靈異情節,這處那處都有些小驚嚇,但驚嚇情程輕微,場內亦只有一些非常膽小的女生輕呼出聲,隨即氣氛又陷入沉默又陰森當中。
來到大約二十分鍾,情節步向第一個緊張心跳的劇情,畫面突然一黑,再出現的是鬼後猙獰憑空捏死當年有份碎她屍體的女三,女三拚命掙扎,眼睛微突,臉色缺氧而由紅變紫,女三死了,她在半空跌在地上,鬼後笑得猙獰,卻不放過她,捏緊她的脖子用力一扭,脖與頭分離,後續畫面則是她鋒利的五指插進她的心臟,將它掏出來吃進嘴裡。
她滿嘴鮮血,在她扭斷女三脖子與挖出心臟短短十來秒間,院內驚呼尖叫聲四起,甚至悠油還聽見一些膽子小卻硬頭皮陪女友來看的男生飆出一聲聲的髒話。
溫影后演得很好,這裡也挺驚嚇又惡心,以往與絮藤閑來沒事在客廳關了燈,利用六十吋大電影會挑些靈異片來看,一開始她與絮藤兩個女生看得擁成一團,後來看習慣了,每回都看穿驚嚇位的套路,便沒再那麽害怕看靈異片。
陸悠油看到這兩幕不至於要驚呼,不過倒是心口也有離心感,她心一喜,馬上悄悄把目光偷瞄到身旁的人那兒,那個人的坐姿與一開始並無異,她靠著椅背,一臂支著頭,另一臂放在扶手上,全無一點兒驚嚇的神色。
她安慰自己,剛才的也是普通級別,再等一會兒。
故事到了第三、第四個超級無敵嚇人位置,悠油也差點嚇得要飆出要消音的髒話,何況是場內叫起一堆高分貝的尖叫聲,有四必到五,到了溫影后更加殘爆地對待將她□□又奸屍了遍的男人,她終於聽見了公璟瞳的聲音,但她等到的是一堆非常專業的評價。
“故事雖然八九不離十,但音樂、後製、美術、構圖都做得非常好,特別導演拍攝手法讓故事驚嚇程度升了幾個等級,不過,若這部電影沒了溫影后的演技支撐,也造不了全場尖叫的效果,悠油,這電影不錯看。”
感受到她視線的公璟瞳以為悠油想與她討論一波,職業病又犯了,也許由電影開始就犯上了病,從一部電影構成的方方面面去欣賞,有些情節也許是挺嚇人的,不過公璟瞳是那種自己沒見到就不會花心血去怕的那種人,即使有一秒嚇著,下一秒便犯病地用專業角度去欣賞它。
細則到血漿的調色、死人的妝容、被掏出的器官造得逼不逼真等等。
等了一整套電影的時間,沒得到身旁的人怕得往她身上抱,換來的是一堆讚賞的言詞,悠油怒從心中來,壓下聲線罵她“看電影就看電影,那來這麽多廢話,吵死了!”
補上了強烈不滿的一個哼聲,悠油決定要生氣一會兒。
莫名被噴了一臉的公璟瞳不但沒生氣,反倒瞧見她氣鼓鼓的臉覺得她很小孩子氣,有點點嬌蠻,但都是招她歡喜的,嘴角在尾段劇情裡無論場面多嘔心與恐怖,它依然是勾起的。
「看好了嗎?想吃甚麽?」
一聲好聽又溫和的嗓音剎那間壓碎了滿腦子的怨念,對方漆亮的眼睛裡亮著一茫星閃,悠油歸咎於頭頂上的燈光把人照得朦朧又柔軟,雙頰一熱,她趕緊翻了頁,這間日本餐廳她與絮藤都很愛來的,僅用了五秒時間決定了想吃的菜式「一早看好了,就等妳。」
「日本菜我挺喜歡的,妳來決定吧。」
說到尾,公璟瞳體貼地讓悠油點她喜歡的口味,她是遊走在大人社會世界太久了,從底層爬起的她,早己習慣在一些細微的地方遷就對方。
「甚麽我來決定,我也想妳吃喜歡的,妳得挑兩個菜。」而且我也想吃妳喜歡的口味,多了解妳這個人啊。悠油內心補上後兩句,她這一回比上一次來得小心翼翼,怕越過多一點,都有可能嚇退對方。
況且……絮藤回來日期越來越近,她不能在這個時刻過於心急,公璟瞳回去T地而已,在她過去T地演奏的時候,也可以見到她的。
或者…..到時候找個借口飛過去找她。
例如提前來熟悉場地?提前來熟練一下那個鋼琴?
很快,她數了十幾個飛去T地找人的理由,內心又歡悅起來。
公璟瞳意想不到這丫會站在她的角度著想,除了身邊一些閨蜜或者家人知道她口味而為她特意點那些菜外,其他不算很熟的人只要她提出讓對方來決定,對方都不磨蹭地接受這個提意,她有點錯愕,錯愕過後,心房裡流淌起溫和微熱的暖意,養潤的那朵萌了一小截的嫩芽,嫩芽往上長了一點,她變得期待著嫩芽長成鮮花時的模樣,飄來的香味會否像悠油給她的感覺一樣,清香裡帶著花蜜的甜意。
對面的人笑意展開了不少,她將那抹偷偷的笑容視為她很期盼吃這頓飯,招來了服務生,聽話地點了兩樣她看了圖片而勾起了強烈想吃的菜式。
「我們口味還是有些像的,這個我剛好也想點。」悠油內心的小鹿高興得跳來跳去,飛快把余下的三個菜向服務生說了一遍。
服務生複單後拿著餐牌臉帶微笑離開,起先悠油想點清酒的,但想到公璟瞳要開車不能倍她喝,獨自喝酒沒啥意思,提到喉嚨邊的清酒改成了一杯巨峰梳打。
「妳是不是從來都不怕看鬼片?」悠油由散場一直把這個問題憋到現在,剛才她一直生氣所以不想問出口。
也許燈光過於柔性也偏暗,公璟瞳放松了整個人,左手撐在桌面上,屈起的五指支在腮骨上,神態慵懶,也有點嫵媚。她尋了一遍記憶裡的片斷,尋到了甚麽時候她不怕看鬼片的了。
「小時候挺怕的,後來在A國念大學,同室的女生特別喜歡看懸疑和鬼片,我不是那種書呆子,每周都會找些娛樂放松自己,便有了第一次與同室看鬼片,我記得那時我看完整晚睡不著,半夜還怕得去找同室一起睡,即管之後訓練得再也不會抱住她,但這件事被她笑足了整個大學四年,直到她畢業回家,我繼續念碩士才結束慢長被嘲笑的日子。不過話說回來,我並不是對這套電影沒感到害怕,在第三角色被殺的時候,那些血腥畫面我的心仍然會離心的,只不過……犯職業病,下秒就往其他角度去看這場驚嚇場面。」
「怎麽?沒怕得尖叫妳很失望?原來,妳是故意要看這套電影的啊。」公璟瞳自顧自說過往的經歷的同時,另一邊心在想著來看這套電影的前因,以及看完電影后得到被悠油一路怨恨怒瞪的結果。
綜合了一番,她確定這丫是……故意的,想看她出糗
誰要看妳尖叫,我是要妳怕得撲倒我身上!
這句話悠油不敢說出口,瞪住她揶揄道:「對啊,想看看淡定自持、風韻儒雅的公總大人花容失色的一面。」
「不好意思,讓妳失望了。」公璟瞳輕輕淺柔地笑出來,眼睛釀滿了閃爍的波動,笑聲如清風掃過風鈴,叮呤叮呤,治療了悠油計劃失敗的泄氣感。
「我會有一天讓妳嚇得說不出來話。」悠油從她好看的笑臉移開,默默地端起麥茶抿了一口,嚇不到她的話,倒不如打探她的情史。「以前追妳的男朋友不會帶妳去看鬼片麽,男人都用那種套路,想妳怕得抱住他們。」
公璟瞳轉換了另一隻手支著腮骨,指尖點在溫熱的茶杯上,目光時刻流連在對座的人的臉上,描繪她的五官。
「經妳這麽一提,他們好像都有約我去看電影,追我的時候都看鬼片,啊,原來……他們是這個用意?我真不知道啊,事後還跟他們討論驚嚇位做得不怎麽樣,哎,我一直傷了他們的自尊心啊。」她聳肩無奈地笑了笑。
「現在的男朋友都有嗎?如果都有的話,那真是天下男人都一樣,不過妳跟男朋友分開異地,不怕他背著妳去找別女人嗎?」悠油故作藐了藐嘴唇。
「我沒有現在的男朋友,所以不用怕,即使有,我會選擇去相信他。」
「沒有男朋友?」悠油忍住嘴角上揚的衝動,內心是美滋滋的。見公璟瞳很肯定的點頭,她又特意揶揄道:「我猜都是妳被甩的吧。」
這回輪到公璟瞳閃過一絲詫異,她不解道:「妳怎麽知道的?」
「哎?真被我說中了,嘖嘖,就說嘛,妳這種工作狂,為了邀請我去演奏可以答應老板犧牲自己大好的總裁職位不做,跑來當我的保姆,時間至少得留在這裡兩個月,哪個男人能受得了?女人都能出軌,何況兩個月碰不到女朋友,妳是對自己太有自信,還是高看了男人的自製力?」
悠油嘴上是揶揄她,心裡則是暗罵那堆甩她的男人全都瞎了。
她是一位美好的女人,外在不用說,眉目清雅秀麗,身材與女明星差不多,要腰有腰,要胸有胸,性格溫柔細心體貼,好脾氣,做起事上來果斷幹練,有遠見、有遠謀,不會投機取巧、花言巧語,卻在職場上能靠有涵養的說話令對方信服,陸悠油有時候在想,她的前任們都在想甚麽的,這麽好的女人都會把她放過。
如果是她得到手,怎樣也會捉住她。
談前男友就談前男友,怎麽談著談著談到去那個方面去?對那啥這方面一向比較含蓄的公璟瞳唰地紅了一臉,而且還是眼見的速度紅到上耳朵。
「我是第一次……要離開這麽久,以前最長才…十天。」能言善辨的公璟瞳竟找不出甚麽話來駁斥,說話更結結巴巴的。
哎呀哎呀,她嚇不了公璟瞳尖叫倒入她懷中,卻把她弄到臉紅耳熱的,陸悠油心裡嘿嘿地笑,這位大姐姐有點可愛,都是成年人,甚麽年代了,關於那啥的事都能害羞成這樣?
「呵,不要說我說妳的,十天那次出差回來,那男的不多久就找妳分手了吧。」悠油深深地翻她白眼。
公璟瞳猛然抬起頭,目光定格地看著她……
「妳……又怎麽會知道的。」不堪的回憶飛快地浮出來。
當年她出差回來,本著該去見一下男朋友的心態去約他出來,但沒意料中的答應,而且找了個借口推了她,時隔一周後,他約了她出來餐廳見面,坐下點了餐飲後,對方便直接了當提出分手。
她傷心,面子讓她強忍住眼淚,冷怒地問他為甚麽,她要聽真話。
男人亦知道她的性子,老實地說她出差兩天的時候要去一個酒會,酒會上結識了某企業的千金,當時他隻想維持普通朋友關系,但幾天下來,千金主動又熱情,年輕之余,也很喜歡自己。
男人嘛,有一個漂亮的女人天天說喜歡他,自信心膨脹,就在一頓飯後去了酒吧喝了點酒,後半夜二人借了點醉意便滾上了床單,他醒來便很自責,卻又割舍不了那個漂亮的千金,他拖了一星期想清楚,認為對公璟瞳的感情己淡如水了,其實說白點,一早就不那麽愛了吧,所以分手。
那一次是公璟瞳談戀愛以來最悲慘的一次,以往的兩段戀情都是大家有共識是感情淡得無法相處經營下去才和平分手的。
也因為那段悲慘被出軌的戀愛經驗,公璟瞳對追求他的男人抱以小心觀察的態度,久之久之,她看淡了愛情,覺得現代女性,有工作能力的,單身也可以活得很自在。
「果然,真被我說中啊。」悠油歎了聲,可以想象公璟瞳當時應該挺傷心的。
這話題沉重得有點猝不及防,一時之間她倆都安靜不說話,各自在想事情。
「我說……如果,真的是如果,突然出現一個人說喜歡妳,但那個人不是男人,妳會怎麽做?」日本餐廳裡十分安靜,幾乎只有器具輕碰的聲音,悠油問出口後,她感覺整個餐廳的聲浪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
對座的人聽見問題並沒有甚麽大反應,反倒安安靜靜地垂著眼,指尖依然碰著杯口,腦海浮起了某人的身影…..
她緩緩抬起眼,看著悠油,指尖點在下巴,玩味一笑「妳可能不相信,我曾經喜歡過小雅。」
公璟瞳腦內閃過那夜,她在車內想親向小雅的那幕,到現在她也尋不出因由,當晚為何沒了所有的自持,讓衝動把她控制住。
「哦,喜歡過小雅..................啊!?妳說甚麽!?」正要端起茶杯的手在半空一頓,睜大了眼看著她,一臉不可置信。
「妳沒聽錯,我說,我喜歡過小雅。」公璟瞳把勾起的唇再展開一點,笑得嫵媚又好看,像一朵欲要摘下它的人盛開的玫瑰,豔麗的花瓣、撲鼻的香味,散發出的魅力勾人心魄。
「妳意思是......妳會喜歡女生」悠油明眸裡閃著不可置信,鼻腔裡出現幻覺,聞到了陣陣誘玫瑰豔麗而誘人的香味。
她湊過去貪婪地聞起來,禁不住花香裡的蜜香……
欲要舉手去摘取它,據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