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聞時看著他手裡的紅包, 一時間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娶你?”
時樂乖乖點了頭,把紅包給他看:“我數過了,有好幾千塊呢。”
“進來, 說清楚。”
薄聞時眸光沉沉,將眼前這個還在看紅包的小孩兒給讓進了房間裡,語調都不自覺冷上幾分。
時樂還沒聽出來不對勁, 把紅包揣進睡衣兜裡後, 自覺爬上他的床。
“你過來我再跟你說呀。”
他拍拍身旁的位置, 熱情邀請道。
薄聞時這會兒也已經洗過澡,正穿著睡衣,對上時樂的目光,他走近後,直接用被子蓋住時樂的腦袋。
“嗨呀, 你又蒙我腦袋!”
時樂手忙腳亂的扯開蒙著自己的被子, 等扯下來後,薄聞時已經上了床。
他靠著床頭,居高臨下的看著扎在被子裡的小孩兒, 審視的眼神落在小孩兒紅撲撲的臉上。
“說吧。”
時樂看他有點嚴肅, 鼓了鼓臉, 嚇唬他:“你要對我好一點,不然我就真的要嫁——”
話還沒說完。
看著薄聞時愈發冷的神色, 時樂沒來由的覺得有點慫。
他乾巴巴的把嚇唬的話又默默咽了回去。
“好吧。”
他老實交代道:“是我跟蘇蘇去街尾找婆婆的時候,在路上撿到了個紅包。”
“紅包裡還有個囍字,我認出來是給鬼配冥婚的紅包,所以就撿了。”
這話說完,薄聞時的臉色沒有絲毫的好轉,反而更黑了幾分。
他伸出手, 將時樂兜裡的紅包給拿走。
“這種東西你也敢撿?”
薄聞時幾乎是壓著火問他的。
路上這種來路不明的紅包,尤其是裡頭還有個囍,時樂自己都認出來是冥婚的紅包。
誰撿了誰就要去跟個也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鬼配冥婚去。
虧這小孩兒剛才還能舉著紅包,沒心沒肺的衝他樂。
時樂被他搶走了紅包,忙湊過去要給拿回來。
“這個紅包誰撿誰就要去配冥婚的。”時樂捉急的不行:“你不能拿著!”
薄聞時是他老公!
他都求婚沒有成功呢,可不能讓別人撿漏。
時樂急狠了,直接坐到他身上去搶。
薄聞時只聽他的話,還以為他是樂意要去配冥婚,心裡窩著股說不上來緣由的氣,臉色也難看的可怕。
“時樂。”
他咬著牙,躲著時樂伸過來的手:“別亂動。”
時樂才不聽。
他現在隻想把紅包搶回來。
兩個人圍繞著紅包,一個要搶,一個不給。
而他們房間外。
來送喜服的兩隻男鬼並著捧著鳳冠的兩隻女鬼,聽著裡頭的動靜,面面相覷。
“咱們夫人這是,這是在跟別的男人……”
“要是主子知道新媳婦兒在給他戴綠帽子,會不會遷怒我們?”
倆女鬼全部都是清朝的裝扮,衣服妝飾皆是丫鬟。
她們倆議論完,那兩隻男鬼發了話。
“別管這麽多了。”
“咱們先把夫人帶回去成親。”
他們有了決斷,直接入牆找人。
在入牆的刹那,有白煙將整個房間籠罩。
時樂眼疾手快的捂住薄聞時的口鼻,直接拉著他進了被窩,用被子蒙住整個身子。
“薄聞時。”
時樂壓低了聲音,湊在他耳畔說道:“紅包是我故意撿的,我要去看看誰這麽缺德。你放心好了,我很快就會回來,不會出事的。”
薄聞時想都不想就要拒絕。
時樂卻突然親住了他。
兩個人挨得很近,近到時樂對他的親吻,都順利到理所當然。
在接吻的瞬間,時樂的手摸向他的後背。
下一秒。
他找到某個穴道,用巧勁把正被他親著,對他毫無防備的薄聞時,直接給弄暈了過去。
“夫人,夫人。”
鬼氣森森的聲音,在床頭陰冷的響起:“咱們該上路了,該上路了。”
時樂聽著著這自帶鬼片效果的聲音,渾身都直起雞皮疙瘩。
他從床上坐起來,看著正圍過來的四隻鬼。
四隻鬼的臉色都蒼白的沒有半點顏色,眼珠子是紅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身子很僵硬,最詭異的是他們的腳。
他們的腳,全部是反方向折著的。
時樂被他們的腳,給看的打了個哆嗦。
女鬼抖著大紅的嫁衣,往時樂身上套。時樂推開嫁衣,強忍著慫意,讓自己不去注意他們的長相。
“不,不穿。”
時樂拒絕道:“我穿我自己的衣服。”
給他穿嫁衣的女鬼,對他的話毫無反應,依舊固執的要給他套嫁衣。
時樂不小心碰到女鬼的手,冰冷又僵硬。
太,太可怕了!
哪怕勾魂都勾的很熟練了,可要這樣近距離的跟長相滲人的鬼相處,時樂還是很害怕。
他都恨不得躲在薄聞時懷裡不出來了。
最後。
時樂全是靠著自己身為閻王爺的責任感,才說服自己,套上嫁衣,任由著那幾個鬼把自己給引走。
“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時樂自我催眠著,努力跟上幾個鬼的步子。
在別墅外頭,已經停了輛轎子。
轎子四周,是抬轎子的鬼。
時樂:“……”
這種被鬼包圍的感覺,窒息!
他攥著拳頭,壓抑著把他們都收掉的衝動,任由他們把自己抬起來。
鬼丟紅包。
如果自己不撿,那肯定會有別人撿。
撿紅包的無辜人,等察覺不對,想要把紅包丟掉,估計都晚了。
到時候,一條人命,就算白白折了進去。
時樂原本是想等著,今天誰湊到他面前他就把誰給捉走。
但看著來接親的排場……
他準備釣大鬼。
對付大鬼的能力他有,可是,膽量似乎不太足。
時樂默默用了傳音符,找范無救跟謝必安他們。
對方鬼太多。
待會如果打群架,他們這邊得把排場擺起來。
“范大哥。”
時樂幾乎是在用著氣音說話:“快點過來找我,我在跟鬼結冥婚呢。”
范無救:“……”
范無救二話沒說,直接領著烏泱泱的一大片鬼差,還有恰好聽到這話,臉色當場就變了的崔判官一塊出去找他們大人。
崔鈺平時幾乎不出地府。
眼下,是他這些年來,唯獨肯出來的一次。
“崔判官,我們再快點。大人那邊的鬼也不知道都長什麽樣,萬一嚇著咱們大人,那咱們大人就得吃虧了。”
范無救身為地府跟時樂最親近的鬼,對時樂怕鬼這一點十分明白。
不多時。
范無救他們還沒跟時樂匯合。時樂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那是處荒墳。
荒墳下,是一處陰冷潮濕的墓穴。
這墓穴的位置,時樂剛才在外頭就看到了。
他懂風水,瞬間認出來,這是塊上好的養屍地。位置至陰至邪,墓穴裡頭,更是每一處都透著凶殘。
有綠瑩瑩的屍水,從土壁上滲出來。
時樂在這裡面,看到了很多骨頭……
是人的骨頭。
“主子,我們把夫人給帶回來了。”
接親的女鬼,攙著時樂,恭恭敬敬的對著墓穴正中央,被七根用鐵鏈鎖在半空中的血棺,開口說道。
鐵鏈上懸著鐵鉤。
而鐵鉤勾著的,是七隻渾身是血的黑貓。
黑貓被串在鉤子上,皮肉分離,但偏偏還喘著一口氣。
七隻鮮血淋漓的黑貓,連眼珠子都滴著血。
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時樂被這黑貓,血棺,衝擊的瞪大了眼睛。
女鬼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然離開墳墓,不敢多留。
只不過,他們剛出墳墓,就被找過來的范無救等鬼差,全都給逮了個正著。
“你們接到的新人呢?”
“在,在墳裡跟主人成親……”
墳裡。
時樂把頭上煩人的發冠給摘下來丟到了地上。
血棺還未開。
時樂看著那七隻還留了口氣的黑貓,實在沒辦法看著它們就這樣,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你們別瞪我呀。”
時樂走到黑貓下方,他仰著臉,對那幾個黑貓,鼓著氣說道:“我現在就來救你們。”
他說著,剛要動手。
“刺啦——”
有指尖抓撓棺材的聲音,突兀響起。
時樂下意識的循著聲音看去。
剛才還合著的血棺,緩緩從裡面推開。裡頭一個只有半張血臉,穿著清朝官服的人,坐了起來。
時樂:“!!!”
時樂瞳孔驟然緊縮,猛地往後退去。
他不行,他不可!
這是被人刻意養出來的僵屍,還是至凶的血屍。
血屍他不怕,但長成這副樣子的血屍,他根本承受不來。
“夫,人。”
從頭頂到下巴,被砍掉了一半,現在只剩下一半臉,且那一半臉也還是血肉模糊的血屍,他語調沙啞又古怪的喚著時樂。
時樂繼續後退,整張小臉都是慘白的。
“你,你別亂叫啊!”
時樂看著他從血棺裡一點點爬出來,爬出來後,直勾勾的用著僅剩的眼睛,盯著自己,並且慢慢逼近。
這距離……
這血腥味兒……
時樂眼一閉,啪嘰被嚇成了白團子。
不是普通的團子,是又慫又凶的團子!
小白團子騰空起跳,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敢嚇我,弄死你!!
等范無救跟謝必安還有崔鈺他們進來的時候,那可怖的血屍已經被捆起來,而他們的閻王爺,正在血屍身上瘋狂踩撓。
“讓你嚇我,讓你嚇我,讓你嚇我!”
小團子憤怒的踩著血屍,慫到極致是凶殘。
血屍的道行很高。
可很遺憾,他高不過時樂。
“大人。”
范無救看看血屍,又看看時樂,放柔了聲音,哄著他道:“別踩了,過來,我給你洗洗爪爪。”
聽到范無救的聲音,又看到自己人終於來了。
狂躁的小團子瞬間停下動作,衝著這邊跑了過來。
“嗚。”
小團子委屈:“爪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