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衡心裡並沒有什麽其他感覺,就是後悔,非常後悔多嘴問了他一句。
嚴荀一臉“是你非要我說的”表情,還十分正人君子地補充道:“哦,是這樣的,因為我很怕那些蟲子蛇鼠之類的東西,我不是想佔你便宜。”
他不說還好,一說完大家就開始竊竊私語。
“還說什麽不想佔便宜,我看他就是想和教官一起睡。”
“那我也要,我對集體帳篷過敏。”
“你媽的,說話能不能動動腦子?還對帳篷過敏?別想打教官的主意!”
場面一度非常混亂。傅思衡氣血上湧,皺眉道:“都給我閉嘴,現在你們站在隊列中就開始講話了?”
眾人這才逐漸安靜下來。
他斜睨了一眼罪魁禍首,說:“既然你這也怕那也怕,那就不要跟隨大部隊去演練了,在集訓營待著好了。”
嚴荀宛如停留在初中年級時期,對一個人有好感就要千方百計耍手段吸引,在真正惹怒他之後又開始犯慫。
他果斷退讓道:“不不,我要去,身為監訓員怎麽能缺席。那……要不然,我睡你帳篷門口好了。”
他最後一句顯得可憐巴巴,恨不得對著傅思衡搖搖尾巴,連班長看他的眼神都變得驚恐起來,估計是沒見過這麽能屈能伸的人。
傅思衡無語地說:“隨你。”
說完便把他晾在一邊,開始安排野外演練的事項。
嚴荀訕訕地低下頭聽著,在他說到分組的時候,又開始有異議了。
他舉手道:“報告教官,我想和你一組,可以讓訓練員和班長帶另外一組。”
“不……”傅思衡剛說了一個字,他又立刻道:“不如你先聽聽我的理由?”
傅思衡不耐煩地點了下頭,示意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嚴荀轉向眾人道:“你們當中,有幾個能夠確保,自己承受得住傅教官的信息素?萬一他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你們有多少人有信心可以成功逃生的?”
大家想起趙之凡的慘狀,看了看彼此,全都搖了搖頭。
嚴荀滿意地朝傅思衡一攤手道:“看吧,這就是為什麽我們必須得一組的原因。如果你不小心失控了,至少我還可以把你帶到別處去,不讓他們受到影響。”
他的邏輯看似無懈可擊,實則是在鬼扯。
傅思衡現在已經不會動不動就發.情了,況且他這次回來帶了大量噴劑。為了避免自己被發.情期操控,主動向嚴荀求助,他甚至還帶了注射劑。
他張了張嘴,但訓練員已經先一步被說服了,對他道:“是啊,教官,嚴荀言之有理。您放心,我和班長能夠帶領好另一組的。”
“報告教官,我們會盡全力的!”班長一踢正步出列,挺起胸脯道。
傅思衡騎虎難下,隻得同意了。
嚴荀的小計倆得逞,於是開始對他格外殷勤,免得再次激怒他。
午飯搶著把自己盤子裡的海鮮夾給他,下午搶著幫他帶兵訓練,晚上搶著替他洗衣服。
傅思衡死命抱緊一堆衣服,才勉強把自己的內褲奪了回來。
他紅著臉說道:“嚴荀,你夠了。”
嚴荀不以為意,快樂地抱著一疊衣服,嗅了嗅道:“沒關系,給老……給教官洗衣服是下屬應該做的事。啊,好香的蜜桃味。”
傅思衡的臉由紅轉青,很想找個什麽東西把他的嘴堵上。
嚴荀的快樂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都忙碌著把物資搬上裝甲車,包括傅思衡也在幫忙。
裝甲車七點前出發,大家都步履匆忙。
傅思衡抱著兩箱很重的子.彈,和羅樹一起從庫房出來,剛好碰上搬了幾趟空手回來的嚴荀。
嚴荀馬上伸手想接過他手上的箱子,傅思衡避讓道:“沒事,你去搬別的。”
嚴荀一低頭,看見他的鞋帶散了,便單膝跪下幫他系鞋帶。
他的動作行雲流水,無比自然,卻把旁邊的羅樹給驚呆了。
“我靠,嚴學長對您好好啊。”他脫口而出道。
傅思衡習慣了他先把人惹惱再回來哄的路子,隨口回答他:“我前任也這樣。”
嚴荀蹲得很低,腦供血不足,以至於聽到他的話一時沒反應過來,瞬間怒氣就湧了上來。
他心想老子卑躬屈膝地給你系鞋帶,你特麽還提前任。
下一秒,他腦子一抽,把系好的鞋帶重新拽開了。
他非常硬氣地站起身,看著傅思衡道:“喜歡提前任是吧,讓他給你系去啊。”
然後瀟灑地轉身走了,看都沒回頭看一眼。
傅思衡:“……”
羅樹完全傻了,咽了口口水:“阿巴阿巴?”
等嚴荀走進庫房,突然那根筋轉過來了——他說的那個前任,是不是我?
“操!”他抬手怒拍自己腦門。
裝甲車是需要特殊的運送人員駕駛的,原本定的是嚴荀也在其中一輛。等傅思衡上了運送學員的車後,他卻擠了上來,坐在了他旁邊。
傅思衡看向他道:“你不是開裝甲車嗎?”
“讓訓練員去了。”嚴荀對他笑了笑,“那個,剛才是我腦子進水了,你別生氣啊。”
傅思衡冷笑:“你腦子進水是一天兩天?”
嚴荀說:“大不了以後你鞋帶散了不用彎腰,我來給你系。”
傅思衡抬腳踩在了前排的踏板上,說:“剛才你解開的,還沒系上。”
坐在後排的學員看著他們竊笑,自以為小聲地耳語。
“哈哈哈哈,我第一次看嚴學長這幅表情。”
“也只有傅教官治得了他,笑死了,他平時訓我們是時候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
“只有我覺得是真愛嗎,如果讓我當眾給別人系鞋帶,我是絕對做不到。”
“我也……嚴學長平時那麽傲氣,可見再牛逼的男人,也要給喜歡的人系鞋帶。”
“你他媽,小點聲,他看過來了!”
傅思衡一挑眉:“怎麽,不願意?”
嚴荀自作自受,深吸一口氣道:“願意!怎麽會不願意,甘之如飴!”
他伸手把軍靴的鞋帶系好,還順手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笑眯眯地說:“好看嗎?”
傅思衡哼了一聲,扭頭望向了窗外。
演戲的場地離這裡不算太遠,九點左右便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西北的另一座山區,地形崎嶇、野獸出沒。
原本計劃是今天就開始演習的,但沒想到把場地圍住以及整理就花了近一天時間,傅思衡和訓練員商量了一下,將正式演習改到了明天。
大家辛苦勞作了一整天,晚上圍在一起烤篝火、吃燒烤。
夜幕低垂,璀璨的星子點綴在曠野的空中,仿佛整個宇宙都盡收眼底,高遠、遼闊。
傅思衡不太吃燒烤,拿了一罐啤酒和訓練員在旁邊聊天。
嚴荀正在和學員們說他夜巡的經歷,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
“學長,那你們在沒有聲音的空間裡,不會覺得害怕嗎?”
嚴荀拿一根木棍翻攪火堆,說道:“其實防護服也不完全隔音,坐在甲板上的時候,偶爾還是能聽見奇奇怪怪的聲音。”
“坐在甲板上?萬一安全帶斷了,豈不是很危險?”羅樹問道。
嚴荀說:“是挺危險的,所以不是技術人員不要輕易嘗試。每次夜巡都要一個月,實在是太無聊了,大家都想做點刺激的事情,我們還在防護服裡偷偷藏酒。”
眾人笑了起來,傅思衡抬頭往那邊看了看。
時宏駿說:“學長,那你有看過什麽特別難忘的景色嗎?就像你剛剛說的蟲洞什麽的,宇宙中有讓人過目不忘的美景嗎?”
嚴荀想了想,說:“有啊,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觸須星系,NGC4038和NGC4039。”
“啊?那是什麽?什麽叫觸須星系,是長著觸角嗎?”
嚴荀轉頭看向傅思衡,視線與他碰在一處。
他勾起嘴角道:“不是,就是一對很難忘的星系。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和最重要的人一起分享那樣的美景。”
學員們又開始嘰嘰喳喳地問別的,他移開眼,一一耐心地回答他們。
傅思衡晃了晃手中的啤酒瓶,覺得自己有些醉了,不然他怎麽會覺得嚴荀眼睛裡的光那麽明顯。
現在明明是晚上,他連他的臉都看不清。
夜深了,學員們將正中央的篝火熄滅了,各自熄燈就寢。
雖然已經安裝了防護欄,但為了防止野獸入侵,傅思衡還是安排了人員值班。
訓練員拿著睡袋走向自己的帳篷,看見嚴荀仍舊坐在火堆旁,問他道:“你不去睡嗎?”
“我守夜。”嚴荀回答他。
他坐著的地方正對著傅思衡的帳篷,裡面的燈以及熄了。
訓練員說:“那你拿個披肩吧,注意保暖。”
嚴荀衝他揮了揮手,目送他鑽進帳篷。
他們的聲音不大,但傅思衡在帳篷裡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今晚的值班名單上沒有嚴荀,他們分了兩塊地方露營,這邊負責的人應該是羅樹。
片刻後,傅思衡拿著一條毛毯鑽出了帳篷。
嚴荀正在往火堆裡埋紅薯,抬頭看見他走了過來。
傅思衡將毯子遞給他:“披上,別著涼了。”
嚴荀笑盈盈地接過來道:“謝了,坐下吃個紅薯嗎?你晚上都沒怎麽吃東西。”
他拍了拍旁邊的小凳子,傅思衡坐了下來,說道:“你早就知道我要出來吧,紅薯都埋好了。”
嚴荀笑而不語。
山間的夜晚格外寂靜,火堆劈裡啪啦地燃燒,遠處的星空被紅光襯得更加神秘動人。
傅思衡托著下巴看了會兒星星,突然開口道:“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嗎?”
嚴荀看向他道:“你是說空間失重那些生活問題嗎,當然是真的,我好長時間都因為吃東西無法……”
傅思衡輕輕地打斷他:“不,是宇宙的那些美景,觸須星系。”
嚴荀一愣,沒想到他把自己說的一大堆話裡面,最輕描淡寫的那幾句記住了。
“嗯,都是真的。”他的嗓音柔和了下來,就像這如水的夜。
傅思衡偏頭對他道:“如果哪天我有幸能踏上夜巡船,能不能帶我到甲板上去看一看?”
他的眼眸在星光下流露出深邃的藍,因為愉悅得微微眯起而顯現出淡淡的臥蠶,白色的發梢拂過眉眼,美得如同嚴荀記憶深處那一片最為絢爛的星系。
傅思衡彎起淡紅色的唇角,專注地看著他,似乎在等待他的答覆。
嚴荀想起他隔著飛船玻璃望向旋渦的那一眼,隻一眼,便從此再難忘記,無法自拔地深陷其中。
黑暗中,他的心跳陡然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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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有作話,我怕破壞氣氛or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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