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一直對宇宙有著很奇怪的憧憬。”傅思衡的聲音放柔了不少,帶著不易察覺的懷念,“我是在飛船上出生的,從小就沒有見過自己的家鄉,第一次睜開眼,見到的就是玻璃窗外無垠的宇宙。”
他用棍子戳了戳紅薯,漫不經心地繼續道:“真希望有一天,我能回赫拉看一眼,哪怕不能真的回去,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
嚴荀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側臉,長長垂落的睫毛,讓他產生一種無法抑製的保護欲。
“我帶你去。”他脫口而出道。
在看見傅思衡抬眸微露驚訝時,他連忙改口:“如果下次巡視路線經過赫拉附近的話,我可以申請帶一個隨行人員。”
傅思衡的眼睛亮了亮:“真的可以?”
嚴荀點了點頭,心道只要是你提的,別說遠遠地看一眼,讓我違反規定把飛船開回去都行。
但他也只能想想,從華納到赫拉,即使是最先進的飛行器也需要五年時間。天空中的很多顆星星,你看見都以為它們觸手可及,實則卻距離數千萬光年。
他想起之前看過的書本,說道:“赫拉是銀河系最大的行星,只要飛到阿波羅星系的邊緣便能觀測到。據說她是銀河唯一一個,擁有金紅色帶的行星。我曾經在星系邊緣漂泊了半個多月,金紅色帶消散後,恆星轉落升起前,是一天中最美的三分鍾。”
若是有機會,我願意和你共享這三分鍾。
傅思衡的眼睛像一灣清泉,或許是對家鄉的強烈渴望,讓他毫無察覺地用這樣期待而欣喜地眼神望著嚴荀。
望的嚴荀逐漸結巴,說話都要不利索了。
“嗯……總而言之,赫拉很美,跟你想象的一樣美。”他輕聲說道,似乎怕驚碎了這樣溫柔的夜。
傅思衡沒有說話,但嚴荀能感覺到他心情很好。
嚴荀彎腰撿起熟透了的紅薯,換手倒來倒去,幫他剝皮。
“謝謝你,嚴荀。”傅思衡突然開口道,“從來沒人跟我說這些,包括我爸媽。”
他剝紅薯皮的手一頓,好像忘記了有多燙手。
傅思衡支著下巴看他剝皮:“他們總是反對我查閱關於赫拉的資料,家裡也沒有一點點痕跡,我猜想可能是我爸擔心被冠上‘返航軍’的頭銜吧。對了,你應該知道‘返航軍’,其實我能理解他們的心情。老一輩的將領,大多為赫拉流過血拚過命。”
“剛剛聽你描述,那確實是一個值得你為她付出所有的星球,只是現在那上面已經寸草不生了。”
“我沒有那個運氣,見證她最輝煌的時刻,只能摸索殘骸來幻想她曾經的樣子。嚴荀,你知道嗎,這是我最大的遺憾。”
嚴荀將紅薯剝好了,留了個底層遞給他。這是他第一次聽傅思衡說這麽多,即使在他們談戀愛的時候,他也不曾說過這些話題。
傅思衡講了半天,肚子也餓了,結果香噴噴的紅薯吃了起來。
山地的紅薯吸收日月精華,在雨露風霜的滋養下,甜糯香軟。外面一層略帶韌性的肉皮下面,包裹著橙紅色的爛熟內裡,一口下去從口腔暖到胃部,整個嘴巴裡都是揮之不去的香味。
不知道是不是他餓了的原因,竟然覺得小小一隻紅薯,比任何宴會上的頂級菜肴都要好吃。
他吃東西向來很斯文,即使覺得味道好,也沒有狼吞虎咽。
嚴荀從保溫杯裡倒了杯熱水給他,看著他喝下去,突然很希望時間就停留在這一刻。
他扯了扯嘴角道:“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換吧,以後你想去看哪個星球的風景,我都會帶你去,條件是……”
傅思衡放下水杯,慢慢地眨了下眼睛:“條件是?”
這個前提太過誘.人,讓他絲毫不想做出質疑。
嚴荀看著他,說:“條件是,無論我在與不在的地方,都請你務必保護好自己。”
傅思衡與他對視,半晌後,說了句無關乎回答的話:“嚴荀,你以後想進國防部嗎?”
嚴荀怔了怔,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坦誠道:“不是我想不想,而是必須要去,這是我的使命。”
傅思衡自嘲地笑了笑,起身拍了拍手道:“守夜辛苦,我先回去睡了。”
“喂,你還沒……”嚴荀說到一半,看見他鑽進了帳篷裡。
他無聊地獨自坐在火堆前,拿出通訊器開始騷擾易風北。
嚴荀:【睡了嗎睡了嗎,快醒醒。】
幾分鍾後,易風北回了:【還沒,兄弟,我有點煩惱。】
嚴荀:【說實話,我也是。不如你先說?】
易風北:【你說師遠洋為什麽要避我如蛇蠍啊,我哪裡得罪他了??】
嚴荀想起來上次的事,尷尬地咳了咳:【你可以試著跟他搭個訕,或許他沒那麽討厭你。】
易風北:【啊這,要怎麽搭訕啊?】
嚴荀:【你平時小電影看那麽多不知道?!】
易風北:【[/無辜]可是,小電影都是上來直接doi啊,沒有搭訕環節。】
嚴荀忍無可忍:【跟他聊點天氣、美食、遊戲,實在不行就聊八卦。】
易風北:【啊,好的!!我悟了,所以兄弟你有什麽煩惱?】
嚴荀:【哎,我都想出家了。】
易風北:【???別啊,就因為上次那個拒絕你的腿毛O?】
嚴荀:【你他媽才腿毛O,滾呐。我和他十有八九成不了,他把家庭背景看得太重,我身上的擔子也不輕。】
易風北:【拜金腿毛?他還想分你家產?!】
嚴荀不想理他:【所以我決定,再給自己一個機會,把他帶到他最想去的地方,在那裡跟他告白。如果不成功,我就終身不娶。】
易風北嚇傻了,足足好一會兒沒回過來。
嚴荀做出了決定,心裡暢快不少,丟開通訊器繼續守夜。
第二天一早,傅思衡帶隊出發。
他和嚴荀第一次合作,兩人就排兵布陣的問題,產生了不少相左的意見。
最終,嚴荀舉手投降道:“你是指揮位,都聽你的。”
傅思衡在指揮這一塊有著自己獨到的見解,他不喜歡按照傳統的路子來,也不喜歡別人表面同意自己的觀點。
於是冷冷地說:“既然你知道這一點,那就請記住,無論我下什麽命令,你都必須服從指揮。”
嚴荀將對講機別好,對他舉手敬禮,十分不服氣地說道:“遵命,長官。雖然你逃避我的問題,還給我甩冷臉,但你始終是我的長官。”
說完,轉身走出了指揮帳篷。
傅思衡不知道這小子發什麽瘋,皺了皺眉,打開全軍廣播:“接通大屏,對練正式開始。記住,不要拿藍軍當自己人,他們就是一班。”
大屏幕閃了閃,三個分隊隊長同時回答:“是,教官。”
帝國軍事大學。
機甲課上,易風北主動坐到了師遠洋旁邊的位置上。
“早上好。”他面帶微笑地開口道。
“早。”師遠洋昨晚熬夜趕論文,此刻看上去懨懨的。
他的作訓服軟趴趴的,露出了一點鎖骨。
易風北覺得腦子轟然一抽,問道:“你是什麽味道的?”
“啊?”師遠洋睡意朦朧,沒太聽清楚他在說什麽。
易風北趕緊在心裡扇了自己一耳光,清醒過來樂呵道:“那個,我說今天天氣真好。”
師遠洋轉頭看了眼窗外烏雲密布的天空,嘴角抽了抽。
易風北內心抓耳撓腮,突然想起昨天嚴荀的話,實在不行的話,聊八卦。
可是最近有什麽八卦呢,他想了一下,說:“你知道銀河大廳的事嗎?”
師遠洋的臉色冷了下來,說:“不知道。”
易風北一驚,想起來他和傅思衡的關系,趕忙改口道:“你知道那個顧重陽因為一個omega,喝酒喝到胃出血進醫院的事嗎?”
師遠洋僵硬道:“不、知、道。”
易風北沒主意了,腦子裡靈光一現,暗中對嚴荀道了個歉。
對不住了,兄弟。
他壓低聲音說:“告訴你一個秘密,關於嚴荀的。”
師遠洋看了眼在黑板上寫字的教授,還是忍不住好奇道:“什麽?”
易風北見他願意和自己說話了,立即眉飛色舞地誇大其詞道:“他打算出家當和尚去了,好像是因為家裡不同意他和他男朋友的事。”
“他有男朋友?”師遠洋一臉震驚,“他還要當和尚?”
一時不知道這是渣還是有志氣。
“是的,有點叛逆哈。”易風北借機靠近他。
鼻端傳來一絲清新的omega的香味,他忍住躁動,用筆尖戳了戳紙張道:“這題怎麽寫啊?”
師遠洋很快被他轉移了注意。
指揮帳篷裡。
傅思衡正觀察地形,分析藍軍的位移,他剛打算讓嚴荀轉換陣地,通訊器忽然響了起來。
目前的情況不是很緊急,他看了眼來電,接通道:“喂,師師,有什麽事?我正在指揮訓練。”
師遠洋躲在廁所裡,低聲道:“不好了不好了!你最好注意一點嚴荀,他最近好像有點想不開。”
傅思衡的手一頓:“什麽?”
“他要出家當和尚,連寺廟都選好了!”師遠洋急道,“好像是因為他爸媽棒打鴛鴦,想拆散他和他男朋友!哦對了,他一直有個地下男朋友,你可能還不知道!總之千萬小心點,別讓他出事,不然到時候就麻煩大了!”
傅思衡:“?”
對講機刺啦刺啦了兩下,那頭傳來嚴荀吊兒郎當的聲音:“傅教官,在嗎?怎麽一直讓我待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不動,閑得我都想念大悲咒了。”
傅思衡:“……等等,不,你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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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荀:(微笑)希望大家不信謠,不傳謠。#嚴荀,不行#、#嚴荀,出家#等相關話題負責人,國防部將對其發出律.師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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