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時間緩緩流逝。
隨著數次出入瀚海境, 對其中的情況越來越了解,寒石城各方人馬所聯合起來的雜牌隊伍, 也漸漸發展了起來, 擁有了不俗的戰力。
這時,變故驟生。
又一次傳送進入瀚海界時,他們無意中落入了一隻金翅大鵬的地盤,驚擾了對方,受到其麾下妖魔追殺。
而這隻相當於人類入道境大宗師的妖王, 非但實力凶悍,生性暴戾, 又極為擅長飛行, 即便寒石城中大大小小數十名洞見境修行者聯合起來, 拚盡全力也不過是將之重傷擊退。
偏偏這隻金翅大鵬還極為記仇, 後來又屢次三番襲擊眾人, 導致傷亡慘重。
一時這些人都很是頭疼。
哪怕他們都是惡棍中的惡棍, 為了權力富貴可將生死置之度外, 但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死掉, 還是讓不少人產生了恐慌。一些膽小的人總算從貪婪中驚醒, 竟然隱隱有了賺一筆便退出的意思。
而晏危樓又怎麽會讓這些人如願!
於是, 一直隱藏於暗中、通過逍遙樓主遙遙指揮眾人的“齊王世子”終於現身了——
這一天。延綿無際的荒野, 與遍布火燒雲的天空,在遙遠之處相交。
天空中盤踞著一團龐大的影子。
它呼嘯的翅膀卷起狂風, 時不時自高空俯衝而下, 利爪只是一抓, 人群中便倒下一片,漫天血肉飛濺。
這凶狠殘暴的攻擊配合血腥的畫面,讓人群四散逃開。
短暫飛行在半空中的洞見境武者也敵不過金翅大鵬的攻勢,一個個被狂風扇出老遠。無數支飛向它的利箭都被狂風掀飛,隻留下一些無關緊要的傷痕。
在灼灼如赤焰的火燒雲之下,這龐然大物興奮地發出長唳,金燦燦的雙翅被霞光暈染出一層金邊,更加助長了它凶獰可怕的氣焰。
“唳——”
金翅大鵬在天邊發出得意嘶鳴,宛如貓戲老鼠一般玩弄著荒野上那些武者,很是愉悅。
想到這段時間的際遇,饒是它身為妖王,也大為感慨。
……原本它不過是大妖魔靈王麾下一隻小小妖魔,實力排不上前列,本身也不受重用,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替靈王送信。上次還被那個凶神惡煞的玄洞山主直接抓住當了一回坐騎。
但沒想到時來運轉,機緣天降!
幾大妖王紛紛殞落後,青陽府城外一場屠殺將聲勢浩蕩的妖潮大軍生生殺散,它這隻不起眼的小妖魔反倒是得了好運,趁機吞噬大量妖魔血肉,還意外獲得了一滴難得的妖王精血。
逃離戰場不久,它便血脈蛻變成為了大妖魔。更是偷偷回到老巢,將原本屬於靈王的地盤據為己有。
這短短數月間的變化,至今想來仍讓金翅大鵬胸中激蕩,興奮莫名。
但沒想到剛剛晉升妖王不久,便有不知死活的人族闖入它的地盤,肆無忌憚地搜刮天材地寶、靈石礦脈。它當然要給這些膽大包天的人族一點教訓。
想到第一次同這些人戰鬥時,大意之下被那些洞見境武者圍攻,又被人族卑鄙暗算,不得不狼狽逃跑的經歷。金翅大鵬胸中便憋著一口氣,此時順勢都發泄了出來,一時殺得眾人狼奔豕突,死傷慘重,景象十分慘烈。
就在它要趁勝追擊,一口氣將這些人族通通殺死,變成麾下妖魔口糧之際,原本呼嘯卷起的狂風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停住,緊接著,冰冷鋒銳的刀光宛如一道飛虹自下方橫斬向天空,幾片金燦燦的羽毛隨之飄落下去。
金子大鵬遮天蔽日的身影突然在半空中一泄,隨即心頭大悸。
——一股熟悉得讓它全身發寒的氣息突然出現,金翅大鵬正賣力扇動的翅膀一陣僵硬,整隻鳥險些從天空摔落下去。
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它小心翼翼地轉動了一下眼珠,那黃澄澄的雙瞳中立刻倒映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黑衣黑袍,烏黑長發在狂風中飛舞,來人不知何時屹立於半空,微微仰起頭,將一張年輕青澀卻又俊美得咄咄逼人的臉顯露出來。那漆黑淡漠的眸子一眨不眨凝視著盤踞天穹之上的大妖魔。其中像是凝聚著滔天的凶戾之氣。
他手中漆黑的刀身冷如寒月。
“……玄玄玄玄洞山主!”
金翅大鵬發出一聲恐懼的嘶鳴,看著眼前這位不知究竟是人是妖,卻實實在在坑殺了幾大妖王的罪魁禍首,它隻感覺自己像是再一次回到了還是小妖魔的時候,生死都不由自主。
少年冷冷吐出兩個字:“下來!”
像是一道不容抗拒的律令在天地間回蕩,金翅大鵬下意識收斂起了翅膀,低低降落下去。
原本四散奔逃的人群不知何時停止了亂躥,無論是那些大勢力的首領,還是下面的小人物,都忍不住抬頭看向上方,眼中流露出滿滿的驚愕之色。
他們呆呆看著那隻原本凶威滔天的大妖魔在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面前乖得像是一隻家養的小雞崽,讓抬一下翅膀不敢多抬兩下。
濃烈的火燒雲連綿成片,綺麗的霞光披在少年身上,為他冷峻深沉的側臉鍍上了幾分柔和。
他站在金翅大鵬背上,俯瞰著下方諸人。
——而這就是齊王世子晏危樓甫一現身帶給所有人的印象。直至許久之後,這幅畫面仍印刻在他們腦海中久久不散。
倘若說以晏危樓如今洞見二重凝真境的修為,對上人族的入道大宗師還不見得穩勝,很可能需要動用時之晷這個底牌。但對上大妖魔,他卻並不擔心。
只因他神魂力量強大,可以借助妖魂之力戰鬥。甚至於還能對實力弱的妖魔形成特殊的威壓。
金翅大鵬的臣服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但晏危樓這次本尊現身前來,本就不是為了特意救下這些人。而是要配合之前的計劃繼續布局,盡快將寒石城眾多勢力納入掌控之中。
有楚無雙這個地頭蛇幫忙,青陽府城數位大宗師震懾;再加上這段時間寒石城眾人已經徹底被瀚海秘境中的巨大利益吸引,貪心發作;各大勢力的氣運也被“燕無倫”不知不覺削減至最低谷;而晏危樓此時又一舉展現出強大的實力——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盡在他手。
一通威逼利誘下來,晏危樓便順順當當將寒石城大大小小勢力都收入麾下。
這世間之人無不逐利。晏危樓實力強大,又能帶給所有人龐大的利益,只要對這些人持之以恆地進行調教,將一些不服管教的野心家消滅,想來用不了太久,他就能收獲一個徹底忠於他的寒石城,成為此地的無冕之王。
趁著光陰之力足夠多,晏危樓沒有收回“燕無倫”的馬甲,還另外分化出“將玄”的馬甲。
前者聯系無恨發展逍遙樓,後者代替本尊坐鎮寒石城,慢慢將此處納入掌控,同時也替他執掌黃泉宗。
倘若說寒石城、黃泉宗都是隱於暗中不能為人所知的謀劃,那麽逍遙樓則是光明正大的——有寒石城與黃泉宗暗中的關系網幫助,逍遙樓的勢力飛速發展,在無恨的努力下已經擴張到了東黎。
至於被放養的“徐淵”,一路刷過數波綠林好漢、江洋大盜,又鏟除了不少魔道賊子後,在謝乘雲等數名正道宗師的讚賞中,他已然聲名鵲起,成為東黎正道武林難得的後起之秀。
對此,晏危樓的反應是:“馬甲都在賣力工作養家,我似乎可以摸魚了:)。”
這當然是開玩笑的。事實上,所有化身與本尊之間共用同一個意識。所謂的摸魚根本不存在!
真相是一心四用,他簡直忙成狗!
普通人若是這麽玩,簡直是要精神分裂的節奏。若非晏危樓前世曾入天人,神魂極為強大,恐怕還無法將心神數分——而同時驅使三個馬甲,也是目前的他神魂所能承受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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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泊陽城,齊王府。
一個月前,齊王妃在王府中被刺殺身死,遠在前線的齊王聽聞消息後,震怒之下,令人封鎖泊陽城,大索凶手。至今仍無音訊。
即便已經過去一個月,城中氣氛依舊十分緊張,尤其是齊王府所在的這一片街區,更是驟然冷清下來。等閑人都不願從這裡路過。
正對王府後門的一條長街上,某間不起眼的茶肆中。
一個身形瘦弱、穿著一身灰撲撲布衣的嬌小人影坐在角落裡,桌上的茶水一滴未動,她不時緊張地抬頭,看向門外路過的零星幾個行人。
自從那位曾經名義上的大哥通過暗閣殺手答應與她見面之後,晏清婉便一直處於這種緊張不安的狀態中。
“我來了。”
這時,她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平靜的聲音。猛然抬起頭時,對面已經無聲無息坐下一個少年。而對方究竟是何時進來的,晏清婉沒有絲毫察覺。
她怔怔看著對面這張臉,隱約只能從童年模糊的記憶中看出幾分熟悉。
她眼眶微紅:“……大哥!”
倘若說曾經晏危樓的身份還需要十分保密,那麽齊王謀反之後,他的真實身份在齊王府幾個主人眼中,便已經不再是秘密。晏清婉便從她那位被認作嫡次子的親哥哥口中聽聞了此事。
但憶起這些年在王府中的經歷,她印象裡最快樂的時光,居然還是這個與她沒有半點血緣的大哥還在之時,那短短半個月的相處。
晏危樓也大概明白她的感受。對方空口白牙說有齊王府的秘密要告訴他,晏危樓不可能就憑她一面之詞便相信。來之前他已經詳細查過了晏清婉的經歷。
親爹一心只有大業,親娘則一心只有寶貝兒子。嫡母不慈,唯一在府中有地位的親哥哥眼中只有王府繼承權,……晏清婉雖生在王府中,但還真沒享過幾日富貴。過得還沒他這個假世子瀟灑。
雖說這小姑娘的悲慘身世都足以作為某些小說女主角了,但晏危樓並不是那種同情心富余的人。
他很冷靜,近乎冷酷。曾經因為心軟犯過太多錯,如今晏清婉的程度還不足以打動他。她必須拿出自己的價值來。
晏危樓只是靜靜看著神情狼狽的少女。
晏清婉不過是情緒控制不住,一時失態。很快她就恢復了平靜,將偷偷溜出府約見晏危樓的最大目的娓娓道出。
她有一個事關齊王的大秘密要告訴晏危樓。她要以此換取晏危樓的幫助。
晏危樓倒是沒什麽反應,反而反問道:“既然是齊王的大秘密,你又是怎麽知道的?以他的城府之深,恐怕不會將重要的事情告訴你這個女兒吧。”
在他目光逼視中,晏清婉咬了咬唇:“是、我是從我兄長那裡知道的。”
她口中所說的兄長便是齊王府二公子晏維景,也是齊王府實際上的繼承人。
“這件事情與他也有些關系,想來是父王叮囑他不得外傳的秘密。”晏清婉唇角浮現一絲冷笑,“不過,我那好兄長卻是沒有瞞過我,喝醉之後便什麽都說了……”
她眼神幽幽,透出幾分恨意:“或許在他看來,我將來一生富貴都要依托於他。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實在沒有出賣他的立場吧。”
晏危樓喝了一口茶,聲音淡淡的:“依世俗常理推斷,的確應該是這樣。”
晏清婉也跟著喝了一口茶,苦笑道:“大哥說的是,曾經我也是這麽想的。”
從幼年時開始,她那位婢女出身的親娘便時刻教導她,兄長是她將來的依靠。只要能穩住兄長的地位,讓兄長在府中風風光光,便是她暫時受一些委屈也不要緊。只需謹記一個“忍”字,將來兄長執掌王府大權,必定不會虧待了她。
她相信了這番話,忍了十四年。但現在卻不想忍了。
“不過現在我才知道,兄長的富貴,不是我的富貴。”兄長成為了王府繼承人,她依舊是人人可踩的庶女。
“我不想再將一生富貴寄托於他人。我要自己強大起來,成為人上之人。”
少女抬起頭來,目光第一次直直與晏危樓對視,不閃不躲。
……能夠指使殺手乾掉齊王妃,這個名義上的大哥絕不簡單,也是她唯一能找到的目標。
“好吧,你暫時說服了我。”晏危樓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感興趣的笑,他身體前傾,微笑著問道,“你說的那個秘密……是什麽?”
這話的意思便是答應了。
晏清婉神色一松,露出毫不掩飾的狂喜。
她半點不隱瞞地脫口而出:“有關真正的齊王世子究竟在哪裡,父王為何不願將之召回來,反而選擇我兄長做繼承人的秘密。”
“當年那位世子殿下被查出先天道體,父王就有了隱約的想法……我也不知道真正的世子如今究竟是什麽身份,但我知道父王用手段將他送到了太上道門,成為了那聖地中的一名弟子。”
晏危樓平靜補充道:“先天道體,哪怕放在太上道門,都是絕頂資質。一旦入了哪位強者的法眼,將來成長起來,興許便有繼承太上道門的資格。”
晏清婉連連點頭:“正是!我聽兄長說,父王似乎請了高人用特殊手法屏蔽了那位世子殿下與他之間的血緣佔卜,將他的真實身份徹底掩蓋起來了。”
否則,一位諸侯之子,即便天資再怎麽出眾,也不會被太上道門當作是嫡系一般培養,更別說繼承宗主之位了。
由此可見齊王野心之大,從十六年前起,便一直謀劃著顛覆大雍,奪得世俗皇權,同時還想著控制太上道門這個正道聖地……
“若是讓齊王謀劃成功,將來一個兒子繼承帝位,成為一國之君。一個兒子步入天人,坐擁一宗聖地。且彼此還能相互庇佑……”晏危樓神情漠然,毫不留情地嗤笑道,“他可真會做夢!”
他驟然想到前世發生的事情。
盡管齊王的第一個謀劃失敗了,起兵謀反不到兩年,便失敗身死;但另一個謀劃卻算是成功了一半。
他那個精心培養的好兒子的確是通過種種手段爬上了太上道門的核心,將來說不定還真有機會繼承太上道門……奈何那人不自量力,非要挑釁晏危樓,隻落得一個半道身殞的下場。
嘖,現在想想,還真是不太聰明的亞子。白白浪費了齊王這許多謀劃。
晏清婉看出他臉上的不以為然,忙說道:“太上道門雖隱世不出,但當代道子原道一卻是名揚天下。有原道一在,那位世子沒有半點機會。”
晏危樓點點頭。這位太上道門道子他雖未曾謀面,但早有耳聞。
原道一同為先天道體,自幼長於道觀,當年曾有“通讀道經三百卷,一朝直破九重天”的傳聞——所謂九重天乃是虛數,實指枷鎖十二重。在其他人打熬筋骨,慢慢突破枷鎖境時,他讀遍道經,一日之間破盡十二重枷鎖,直入洞見境。
入洞見境之後,他的修為進度絲毫沒有減慢,如今年不過二十五,已成入道大宗師。就修為境界而言,無論是滄海劍宗真傳陸一漁,還是北鬥魔宮少主蕭無義,都要弱他一籌。
“因此,為了萬無一失……”晏清婉一字一句說道,“父王他早就計劃要除去這位道子,為世子除去障礙。”
晏危樓微微一驚。
前世原道一的確是在一次意外中突然失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後來,不知是誰認出了陰魁門中一位弟子煉製的屍傀,正是原道一的屍體。
這件事傳到太上道門,立刻激起軒然大波。這個一向不過問江湖之事的宗門頭一次在天下人面前亮出了自己的力量,宗主率數千弟子親赴陰魁門,將陰魁門所在的那片屍林徹底夷為平地!
而那位“齊王世子”也正是在剿滅陰魁門這一戰中脫穎而出,憑借著與上任道子一樣的體質,獲得了原道一曾經的師長朋友愛屋及烏般的關照。
現在想來,那名陰魁門弟子恐怕不知道屍傀的身份,不過是隨手撿了一具強大的武者屍體煉製成屍傀,卻讓整個陰魁門白白替人背了黑鍋。
“沒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晏危樓忍不住喃喃著,“看來我倒是要橫插一手了。”
不知若是原道一好生生活了下來,讓某人多年的計劃雞飛蛋打,那個等著替身上位的家夥是不是會氣吐血?
即便是為了見證這有趣的一幕,原道一也有拯救的價值。
聽出他的意思,晏清婉低聲道:“抱歉,大哥。我知道的只有這麽多。父王的具體謀劃是什麽,我就不清楚了。”
“不,這已經足夠了。”晏危樓卻笑了起來,“若是什麽都提前知道了,那也未免太過無趣。”
他正色看向這個名義上的便宜妹妹,伸出了自己的橄欖枝:“告訴了我這樣一個秘密,你需要我做些什麽?”
晏清婉的回答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她想要獲得即便失去齊王的庇佑也能活得很好的力量。
而晏危樓答應了。
他傳給晏清婉一部功法,替她找了一個各方面都能教導她的老師,並將逍遙樓在大雍的部分勢力交給了她。若是她足夠聰明,也足夠努力,將來自然能過上她想要的人上人的生活。
看著少女眼中毫不掩飾的欣喜,與眼眸深處深深隱藏的對於齊王府的怨恨,晏危樓知道,齊王府中恐怕將會有好戲要上演了。
……如此也好!
雖說晏危樓自認已經大徹大悟,領悟了“弱肉強食,與其怨恨別人,不如怨恨自己的弱小”這一真理:),並奉行至今。但他終究是人不是神,偶爾難免還是會有一些怨氣的。
若要他親自出手對付注定會覆滅的齊王府,這難得重來的一生,他寶貴的時間可不值得用在那些人身上!
但自從得知當初被騙的真相後,這齊王府對他而言又實在礙眼。晏清婉願意代勞,那便再好不過!
至於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晏危樓起身看向北方。
那片終年積雪的冰原之上,正有一場即將開幕的戲劇等著他去看。
——晏危樓不知道的是,還有一個牽掛他多日的人,也正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