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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主他馬甲過多》第135章 天中行(5)
執念之魂只能算是人死去之前留下的殘魂怨念, 並不是真正完整的魂魄。

 因此,哪怕這新娘稍稍有些神智,也無法與兩人完全自如地交流。

 晏危樓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自己溫柔可親的微笑換來的是畏縮恐懼,而宿星寒冷面嚴肅的警告卻得到了對方的親近。畢竟執念之魂腦子不好使嘛!

 他對此表示諒解,笑容更燦爛了。

 於是, 生生被嚇得越來越神智靈動的新娘執念, 在晏危樓溫柔含笑的目光中, 一個字一個字將所知的一切都吐露了出來。盡管並不多。

 首先,此地正如晏危樓二人先前推測, 有著諸多執念之魂盤踞,這些執念之魂都是死前怨念纏身, 至死也無法開解, 心中記掛的那些事便反覆循環, 組成了無窮無盡的幻境。

 一旦有活人進入天中禁地,首先就會接觸到天地間飄蕩的無窮執念,直接被拖入循環往複的幻境中。哪怕能開解一部分執念之魂,時日長久下去,也遲早要被源源不斷的幻境擊垮, 最終徹底深陷其中, 再也不得出去。

 而這還不是他們故意的。

 只是天中禁地環境特殊,在外界便會直接消散的殘魂怨念在這裡幾乎凝成了實質。毫無防備進來的人立刻就會中招。

 其次,這位新娘真正的死因是大婚當日被土匪劫道,慘遭橫死。因為土匪背後有人指使, 包括新娘在內,送親隊伍的人一個也沒有被放過。

 “……不是惡霸搶親?”得知真相,晏危樓小小驚愕了一下,“現在的土匪這麽沒有職業道德的嗎?既不劫財,也不劫色,居然客串起殺手的行當了?”

 ……話說,為什麽他一出現在這個幻境劇本中,看見花轎時第一反應就是惡霸搶親,並且還付諸了行動呢?

 晏危樓下意識看了宿星寒一眼。

 ……嗯,藍顏禍水啊。推斷錯誤不能怪他,就怪明光長得太過分了,如此國色在前,土匪居然不劫色隻殺人的話,那還是個正常人嗎?怕不是眼瞎。

 要是一開始出場的就是這位新娘本人,就不會這樣嚴重地誤導他了。

 宿星寒可不知道,某人居然將自己的失誤責任推卸到了他身上,讓他暗中背了一口藍顏禍水的鍋。

 不過,看著晏危樓錯愕的表情,又想著他之前信誓旦旦的一連串推測,大概猜出他此時鬱悶尷尬的心情,宿星寒雙眸中不由泄出了一絲笑意。

 他貼心地轉移話題,問出了一個剛才就記掛在心的困惑:“之前的幻境都是一個人,這一次怎麽會將我們兩個人一並挪進來?若是離開這幻境,被其他執念之魂找上,我們會不會又分散了?”

 晏危樓也略微提起了心。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若是兩人再度被分開,恐怕還得花費許多時間在找人的路上,又不知天中禁地中還有哪些未知的風險,還是一起面對更簡單些。

 他將目光看向坐在花轎中的“新娘”。

 被晏危樓淡淡的目光注視著,就像是被一柄飲血的刀頂到了脖子上,刀鋒上森然的寒氣便足以讓人亡魂大冒。

 “不、不,是……是我……”

 這一個字又一個字艱難地吐出來,實在讓人聽不懂她的意思。宿星寒卻能瞬間理解並翻譯:“沒有別的原因,因為她本就是特殊的,是她自己將我們一並拉入了同一幻境中。”

 至於原因?自然是羨慕嫉妒恨了。

 原來這執念之魂之所以如此頑固不散,並非只是單單在成親途中被殺這麽簡單,真正讓其怨念深重的原因在於,背後請山匪出手的人就是她即將成親的夫君——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女方家中還對其有大恩,但這世上最不缺一朝得勢便忘恩負義的人,只是這新郎比其他人更狠毒也更聰明一些。

 他不但要毀掉這樁對自己無益的婚事,還不想主動退婚給自己的名聲抹上任何汙點,便暗中收買山匪出手,事後他還能以為亡妻守孝的名義暫時不婚,塑造深情人設,等待一樁更有利可圖的婚事出現前,做到名聲完美無缺。

 而新娘在臨死之前得知了真相,自然怨恨難平,怨氣久久不散。

 她執念所在根本不是順利成親,而是已經偏激到見不得任何有情之人。只要看見,就一心想要將之拆散。

 若是兩人沒將這執念之魂揪出來,估計在幻境中嘗試多少次都無法將之開解。畢竟,宿星寒與晏危樓之間最普通的互動,對其而言,都是一次次暴擊傷害,只會刺激這幻境不斷往複循環。

 “我算是明白了為什麽人還沒死幻境就要重來了……”晏危樓無奈地搖搖頭。

 ……敢情方才是他搶親的舉動刺激到了這個神志不清的執念之魂?

 他避過了“為什麽這執念之魂一眼認定兩人有貓膩”之類的危險話題,宿星寒也好似心有默契似的衝他淡淡一笑。

 就在此時,兩人面前的緋紅花轎驟然間熊熊燃燒起來,方才還安安靜靜縮在其中的新娘一下子抬起頭,漆黑不見眼白的雙眸中流露出了無窮的惡意。

 她緋紅嫁衣上的金絲鳳凰在火焰中飛舞,漆黑染血的長發無風自動,身形漂浮而起,體內無窮的怨念爆發開來。

 漫天黑霧化作大網向兩人籠罩而來。

 昏暗的天幕低低垂下,這片灰白的幻境世界好似被人引動,整片天地猛然坍塌收縮,向著中間的兩人壓迫而來。

 執念之魂本就不是殘魂怨念所化,哪怕被晏危樓嚇得清醒了一些,此時經二人反覆刺激,那一腔怨念又再次被引發,一下子進入了失控狀態,失去了清醒的理智,只知道不顧一切消滅眼前之人。

 晏危樓神情平淡,森白色的天淵劫火倏然飛出,熊熊火焰點燃了周遭的一切。

 宿星寒更是第一時間出手,清冷如霜的眸子裡現出一縷幽寒冷光。

 下一瞬,他身姿飄渺一現,宛如天際的雲煙一瞥,整個人便已靠近了熊熊燃燒的花轎,修長而蒼白的手穿透了新娘的心口,顯出前所未有的利落與冷酷。

 整片幻境都在森白色火焰的灼燒中破滅,灰白色的天地如同被火焰點燃的紙片,一點一點化作飛灰。

 執念之魂的身形漸漸變得虛幻而透明。

 宿星寒收回手,掌心中浮現出一團虛幻朦朧的光芒。色澤輝映,光芒交織,看上去極為不真實。

 “這就是幻境的鑰匙。”

 他將手中這團光芒捧至晏危樓面前,唇角微彎,一雙明眸漆黑純澈,看上去又無辜又乖巧。仿佛剛才那凶殘又冷酷的一面,只是晏危樓的幻覺。

 “……”

 晏危樓沉默一瞬。倒沒有為宿星寒方才表現出來的冷酷利落而震驚,只是很想問一句:“……你為什麽這麽熟練啊?”

 這暴起出手,直衝心口,奪得幻境鑰匙的一套操作,真是流暢而自然。之前究竟是做過多少遍啊?

 就連晏危樓都不知道,幻境還有這樣的破解方法。

 他本以為只有自己是靠莽過來的,宿星寒一向溫柔可愛、善解人意,應當不至於像他那樣粗暴,該是一個個耐心開解了那些執念之魂,這才通過幻境。

 要不然,之前宿星寒舉例的那個吝嗇鬼的幻境,若不是一次次試探,他又是怎麽知道關鍵在於腳邊的一錠銀子呢?

 聽他深入淺出分析時,晏危樓還覺得很有道理呢。與之相比,自己簡單粗暴物理度化的做法就顯得莫得頭腦,也莫得文化,實在應該自慚形穢。

 現在看來,事實似乎與晏危樓的想象有很大差距啊。

 破開幻境,還有另一種操作——直接將背後的執念之魂揪了出來,威脅恐嚇,自然而然就洞悉了整個幻境的秘密。

 宿星寒被他的眼神看得微窘,像是被發現了小秘密一樣,眼神躲閃了一下,有點尷尬地輕咳了一聲:

 “其實我也不擅長開解執念,不過我對幻術有些造詣……”

 被關在小黑屋裡不會開鎖不要緊,只要砸開門鎖就好了。而執念之魂身上的某些東西,就是砸開門鎖的關鍵。

 只要將執念之魂先引出來,就能解決整個幻境。宿星寒就是這麽一路砸鎖撬門走過來的。

 晏危樓還能說什麽呢?只能給他喊666:“明光真是觀察細致入微,這樣的破局方法都能找出來。”

 被他一誇,宿星寒躲閃的眸子又恢復了淡然,溢出了淡淡歡喜的笑意。

 他將手心中那團流光溢彩的光芒往晏危樓眼前又送了送:“我們一起同時破境,或許之後就不會分散了。”

 “好。”

 晏危樓應了一聲,一隻手探入他柔軟而微涼的掌心。虛幻朦朧的光輝在兩人手掌間蕩漾,映照在兩雙對視的眸子中。

 光輝從兩人掌心中開始向四周彌漫,漸漸吞沒了整片天地,天地翻覆,周圍陷入了混沌與黑暗。

 ……

 這一次,當晏危樓再次蘇醒時,出現在一間漆黑潮濕又逼仄的牢房中。昏暗的長廊上有點點火光從外面照進來,鼻息間還能聞見枯木腐朽的氣息。

 “明光?”他左右環顧一圈,沒有發現宿星寒的存在,暗自揣測,“是在其他牢房,還是根本沒有進入同一個幻境裡……不對,這不太像是幻境。”

 晏危樓凝視著牢房的牆壁,每一塊青磚上的紋路都真實而細膩,就連上面那些帶著血跡的留字都半天不假。與之前的那些幻境相比,這個牢房給他的感覺像是兩款不同的遊戲。在畫質、清晰度、真實感上面,都壓爆了前者。

 就在此時,緊鄰隔壁的牆面傳來了“篤篤篤”幾道敲擊聲,晏危樓立刻將方才的疑惑拋之腦後,略帶驚喜地靠近過去:“明光,是你嗎?”

 “不,道友誤會了。”

 一道陌生而年輕的男聲低低傳了過來,因為隔著一堵牆壁,顯得不是太清晰。

 “在下並非道友要找的人。”

 晏危樓拂去心頭瞬間掠起的淡淡失望,立刻意識到這還是第一次在幻境中遇到神智清醒可交流的人,當即抓住機會:“你是?”

 那邊沉默片刻後,傳來年輕人虛弱卻禮貌的聲音:“在下原道一,景泰八年六月誤入此方地界,不知如今外界過去了多久?是何年何月?”

 “太上道門道子原道一?”晏危樓立刻來了興趣,“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天中禁地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外面那層封印結界就足夠讓生人止步,單單只是一句“誤入”恐怕說不通吧。

 結合對方前世的遭遇,晏危樓輕易便猜出了真相,毫不客氣地揭穿:“誤入?是被人逼入此地才對吧?”

 前世這位道子不就是被齊鴻羽暗算,只不過不是死在天中禁地,而是在屍骨林附近,之後屍體還被不清楚內情的陰魁門弟子煉作屍魁,直接引發了太上道門與陰魁門的大戰。

 晏危樓與其素未逢面,但見到這個曾經比自己還慘的人物,難得並不反感。

 被晏危樓直言揭穿,原道一養氣功夫很足,平靜的語調沒有多少變化:“師門醜事,讓道友見笑了。不過道友又是如何知曉的?莫非那人已經暴露了?”

 “恐怕沒有,興許將來還有機會繼承你的道子之位呢。”晏危樓淡淡道,“現在是九月,距離你失蹤不過三個月,消息在江湖上還沒有傳開,除了太上道門,其他人還什麽都不清楚。”

 說到這裡,他語調一轉:“哦,對了,前些天太上道門一反往常低調作態,與另外兩大聖地合作一同對付北鬥魔宮,也不知道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晏危樓的語氣之中透出種種暗示,讓原道一不覺攥緊了手指,心中暗忖:“宗門師長一向不理俗事,一心上探天道,怎會突然熱衷於除魔衛道?莫非真是被人誤導,以為北鬥魔宮暗中害我……”

 晏危樓可不是隨口亂說。

 想一想渡九幽突然到處發瘋的那段時間,的確原道一的失蹤吻合。若是齊鴻羽聰明的話,正好將之栽到渡九幽的頭上,而處於發瘋狀態的渡九幽也無法辯解——或許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發瘋的時候幹了些什麽,又殺了哪些人。

 一牆之隔,原道一輕輕歎了一口氣,空明的目光宛如明鏡:“齊師弟,沒想到你心思藏得這般深……”

 他轉而望向面前的牆壁,輕輕敲了一下:“若是在下沒有料錯,道友應當是魔道中人吧?”

 晏危樓沒想到他居然這麽敏銳。不過幾句話的功夫,連這都知道了。

 轉念又想起原道一的事跡——先天道體,在晏危樓橫空出世前最年輕的入道大宗師,感悟天道法則如同吃飯喝水一般。想來這樣的人總該有些非凡之處。

 晏危樓直接承認了,好奇道:“……既知我是魔道中人,你還以道友相稱?”

 原道一的聲音越來越虛弱,語氣卻平和而淡泊:“正道魔道由人定義,天道何來正邪?同為求道之人,同道為友,為何不可稱道友?”

 晏危樓輕笑一聲,既沒有讚同,也沒有反駁。

 這位太上道門的道子倒是沒有傳言中那樣無趣。只不過,他這話若是傳出去,那無數將他視為年輕一代偶像崇拜的正道少俠,只怕都要幻滅了。

 兩人交流一番,晏危樓放下了幾分戒心,與之互道了姓名,這才問原道一:“既然你早幾個月就進來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麽發現?該如何破解這無窮盡的幻境?”

 雖是這樣問,但晏危樓並不對他抱有多大指望。單看原道一之前張口就問何年何月,明顯都快被這幻境弄懵了,連在裡面耗費了多長時間都不清楚了。

 出乎他意料,原道一還真提供了一個晏危樓不知道的情報:“不知道友是否發現,此地比原先那些幻境更真實,身處其間久了,還會有饑餓感……因為這裡是虛實界限之處,突破這一層,就能抵達真正的天中禁地。”

 說著,他將自己的發現一一到來。

 “……據在下猜測,這些執念之魂的幻境幕後,應當還有一道意識在操控,發現太多執念之魂被永久消滅,幻境也被永久毀滅,為避免損失擴大,就會將外來者直接轉移到這裡關押起來。”

 聽他這麽說,晏危樓立刻想起被自己用劫火毀滅的那些幻境,還有宿星寒直接擊殺執念之魂的舉動,大感有理。

 如果所有的幻境幕後真的有一個管理者,看到他們這麽大肆破壞,也肯定不會放任他們繼續,而是要將之隔絕起來,保護剩下的執念之魂。

 ——顯然,這位看起來寧靜淡泊脾氣好的道子,並不是真的那麽無害。他也同樣不走尋常路,采用了暴力破解幻境的方法,以至於早早被關到了這裡。

 幻境中不會有饑餓感,但此地非真非幻,天地間又沒有靈氣補充,哪怕入道大宗師體內真元充沛,靈氣自足,這樣只出不進地消耗下來,也難怪原道一的聲音聽上去如此虛弱。

 嗯,這樣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晏危樓不懷疑原道一故意坑他。

 畢竟原道一被逼陷入天中禁地是事實,僅憑他自己一個人無法出去,需要幫助也是事實。即便對方表裡不一,心有謀算,至少,現階段需要晏危樓幫助的他,必然會拿出最大的誠意。

 果然,下一刻原道一便說出了自己的目的:“我知道該從哪裡離開,但僅憑我一個人的力量還遠遠不夠,需要道友一同出手。”

 晏危樓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沒問題,但我要先去找一個人。”

 聽了原道一的分析,晏危樓更加肯定這裡的確不是之前的幻境,宿星寒定然也被關在此地,只是不知在哪間牢房中。

 隔壁牢房傳出一陣響動,不一會兒,晏危樓這間牢房的門口,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年輕人。

 這人看上去二十出頭,著一身白色道袍,外罩黑色外袍,漆黑長發束起,隻插了一根木簪,蕭蕭肅肅,爽朗清舉。雖然有些虛弱,但周身氣質淡泊超然,讓人一眼就忽略了他的容貌,隻注意到那黑白分明、淡然如水的雙眸。

 原道一頂著一副仙風道骨的姿勢,隨手幾下就撬開了牢門的門鎖,這利落嫻熟的開鎖動作,讓晏危樓都驚了一下。

 這裡的牢房看起來普通,其實不然。

 尤其是門鎖,晏危樓隻掃一眼,就能看出其上有三重陣法禁製。

 他若是花費一些時間研究,應當也能破解。但像是原道一這樣只看一眼就將之打開,晏危樓自認還辦不到。

 晏危樓也不多說,走出牢房與之會合。

 昏暗的燈火照耀在他身上,原道一終於看清了少年的模樣。

 同樣一襲簡單黑袍,在這少年身上卻顯出黑夜般的深沉莫測,他有一張過於俊美奪目的臉,盡管微微揚起的唇角淡化了五官的凌厲,顯得燦爛而隨和,但原道一還是感到莫名的危險。

 身為先天道體,無時無刻都無比貼近天地法則的原道一甚至能感應到,這少年身上矛盾異常的氣息。

 ——既像是與周圍天地格格不入,獨立於大道之外,又仿佛被這片天地所包容,大道法則任其取用。

 這奇怪的一幕讓原道一一眸光微亮,淡然如水的眸子裡起了幾分好奇。

 兩人站在牢房門口,看著前方黑漆漆的長廊,晏危樓毫不遲疑地向前邁步。

 原道一提醒道:“道友小心。須知此地非真非幻,每一層的牢房都被不同的幻境分割,處於不同的空間中。一旦踏錯,很有可能再找不到出路。”

 晏危樓點頭表示明白。

 如果能在這一層找到宿星寒就再好不過,若是去其他幾層,就要警惕些了。

 只可惜幸運似乎不曾眷顧晏危樓,順著長廊將這一層走到盡頭,兩人只看見了一間間空曠死寂的牢房,有些牢房中還有著腐朽的屍骨。

 昏暗的火光閃爍著,四周死寂一片,淡淡的壓抑氣息不知不覺彌漫開來。

 晏危樓不由得有些心煩氣躁。

 他心頭突生警兆:“有些不對。”

 咻——

 一道勁風自晏危樓指間彈出,破空而去,牆壁上的一簇火光劇烈閃爍了一下,隨即“撲哧”一聲熄滅。

 周圍這一段長廊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不必晏危樓解釋,原道一也反應了過來,身形向後飄出數步,望著火光熄滅之處:“這燈火有問題。”

 隨著在燈火照耀的長廊中行走,周圍的環境給人心理上的壓迫感便越重,之前晏危樓還沒留意,但當他心中情緒也開始發生變化的那一瞬,他就預感不對。

 前世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他都不知經歷過多少回,還曾經長期處於被人追殺每天都要換地方躲藏的狀態,自認為心志早就鍛煉出來了,怎麽可能因為多耽誤了一點時間就影響情緒?

 這鍋他絕對不背,肯定是哪裡不對。

 對自身的絕對自信讓晏危樓從來不知道從自己身上找問題,只會從其他人和環境上找問題。事實也證明果然如此。

 原道一建議道:“這裡有多重幻境交疊,時間耽誤的越久越容易引發變故。不如我們一個往下,一個往上,分頭尋人。然後到最頂層匯合。”

 “……道友放心,若是尋到你那位同伴,我定然代為轉達你的消息,與之一並去往最頂層。”

 源道一之前所說的離開這裡的出口,就在最頂層。

 “好,就這麽辦。”

 晏危樓一口應下,便不再耽誤時間,迅速向下一層而去。終究要找人的是他,總不可能將危險的路徑讓給原道一。

 他很快來到第三層,剛剛踏入長廊,周圍的空間便恍惚了一瞬,一切分割開來。像是穿透了一層薄薄的簾幕,進入另一方天地。

 回頭去看時,通往四層的那條通道居然在緩緩變得扭曲模糊。一旦徹底消失,就無法再原路返回了。

 心中急迫,晏危樓足尖一點地面,整個人宛如一隻大鵬,驟然飛掠而起,轉眼便從長廊上一掠而過,揮袖間帶起狂風,將一路燈火盡數熄滅。

 他的目光也掠過沿途一間間牢房,眼神專注,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空的,空的,還是空的……”

 一個個黑漆漆的牢房中空空如也,只有淡淡腐朽的氣息飄散出來。

 此處是絕靈之地,天地間沒有靈氣補充,晏危樓自身的真元用一些就少一些,本是不該這麽浪費的。但既然要節約時間,他也顧不得那許多了。

 幾個呼吸的時間,晏危樓就從長廊的一頭掠到了另一頭,掃蕩完一整層。

 “咦,這是……”

 忽然,晏危樓眼角余光察覺到有什麽東西一閃。那本是極微弱的光,理應不會被察覺,但現在周圍一片黑暗,這一點微小的閃光立刻就被晏危樓注意到了。

 他身形未停,只是抬手虛虛一攝。

 不遠處一間敞開的牢房中,一樣東西迅速從地上飛起,徑直朝著晏危樓手中飛來,最後被他輕而易舉地捏在手心。

 這是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玨,透明的王玨中還流轉著一團淡紫色的光輝,看上去極為神秘美麗。

 晏危樓第一眼沒認出來,現在也沒有過多時間去琢磨這究竟是什麽,就先收了起來,繼續趕往下一層監獄。

 呼……

 如同一道狂風自上方通道急卷而下,晏危樓迅速穿過空間夾層,只在身後留下一道閃電般的黑色殘影。

 原道一的提醒非常正確。現在周圍的空間越來越扭曲虛幻,隱約有黑霧不斷蔓延出來,若是晏危樓一不留神撞上去,多半又要被扯入各種幻境中不得解脫。

 “……阿晏!”

 這一回他似乎運氣不錯,剛剛落到監獄第二層的地面上,身形站定,就遙遙聽見了宿星寒的聲音。

 漆黑的長廊中點綴著昏暗燈火,一道雪白的身影從黑暗的長廊盡頭而來,身形飄若鴻羽,又像是一片飄雪輕盈墜落。

 數息之間便來到晏危樓面前,宿星寒說出了下半句話:“我正準備去找你呢。”

 晏危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松了口氣:“原來你在這裡,讓我好找!”

 “你也是一出現就被關在牢裡了嗎?”他好奇地問,“就在這一層?”

 宿星寒愣了一下,忙回答:“嗯,是啊。我一醒來就在牢房裡,剛剛逃出來要去找你,你就來了。”

 “哦,那我們走吧,時間等不及了。”晏危樓笑眯眯地點點頭,轉身就要走。

 宿星寒跟在身後,目光中露出微微錯愕,試圖叫住他:“等等,什麽時間來不及了?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晏危樓腳步微頓,回頭看向他:“你有點奇怪,怎麽突然這麽多疑問?以前不都是二話不說跟著我走就完事了嗎?”

 宿星寒無辜地眨了一下眼睛,搖頭道:“此地太過詭異了,可能我的心態也有些受影響。我們走吧。”

 晏危樓似乎相信了他的解釋,重新轉過頭,剛剛抬腳走出一步,放在袖中的手突然一動,指尖拂過劍柄。

 瞬息之間,一道匹練般的劍光照亮了整條長廊,猶如青龍探水而出,垂瀑一瀉千裡,輝煌迅疾的劍光瞬間刺破黑暗,而晏危樓的身形就在長劍出鞘的瞬間輕輕一轉,袖擺在空中拂過一道優美弧度,正面對向身前的白衣人。

 那鋒利的長劍順著他身形的轉動脫手而出,從白衣人心口處穿透而過,只在視線中留下一抹白虹貫日般的鋒銳冷芒。

 詭異的是,穿透心口而過的劍鋒上,沒有一絲鮮血濺出,白衣人依舊好生生站在原地,只是不解地低下了頭,看了看插在心口上的長劍。

 晏危樓冷靜地看著他,逼問道:“果然是假的。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白衣人抬頭看向晏危樓,語氣不解:“為什麽?你和這個人不是同伴嗎?難道你絲毫不擔心自己懷疑錯了?為什麽可以這麽果斷地對同伴下手?”

 他說話的語氣是純然的疑問,不含有絲毫其他意思,神情極度迷惑:“難道你沒有想過可能會誤殺同伴?還是說這個人其實並不重要,是我選擇錯了?”

 “怎麽會!”

 晏危樓嗤笑了一聲。

 單從字面上而言,也不知是在說他不可能弄錯,還是說誤殺也不要緊。

 他只是握緊劍柄,冷冷注視著眼前這個怪物,目光中寒意大盛:“你到底是什麽東西?這幅相貌真正的主人去了哪裡?另外,不要頂著他的樣子用他的語氣同我說話。”

 “阿晏說的是。”

 兩人對峙時,頭頂上方的空間一陣波動,似乎有一扇無形的門扉被人打開。無聲無息間,一道身影突然落在了怪物的後方,一隻蒼白修長、看似纖弱的手掌按在了對方肩頭。

 “居然……頂著我的模樣與阿晏拔劍相向,你……過分了。”

 隨著這句輕飄飄的話音落下的,還有宿星寒看似輕飄飄的掌風,周圍的空氣都在急劇的震蕩著,牆壁在衝擊波中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

 而直接承受這一掌的白衣人肩膀猛然一沉,腳下的地面如蛛網般支離破碎,他整個人足足往地下陷了一尺之深。

 宿星寒出手的同時,晏危樓趁機抽回長劍,手腕輕翻,劍光如流星在半空中劃過,依次劃過白衣人的雙眼、咽喉、四肢、特殊關節等要害。劍光迅疾到不可思議,優雅流暢得宛如揮毫潑墨,倘若是一個正常的人,當場就被他廢掉了。

 不過面前這個明顯不是人的怪物,要害顯然也與人類不同,盡管在一瞬間被兩人前後包抄,招招致命,身體晃悠著轟然倒地,但全身上下沒有流出一絲血液,看起來也不像是重傷垂死的樣子。反倒有些像是失靈的木偶人,只是呆呆抬頭,看向突然出現的宿星寒。

 他看到的是一雙漆黑冰冷,仿佛飄蕩著無盡冰雪的眼睛。除了憤怒的殺意,就只剩下毫無溫度的漠然。

 頂著宿星寒那張臉,白衣人再度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疑惑道:“為什麽?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樣子,你的同伴一點都不在意可能會誤殺你。為什麽你不生他的氣,反而想殺我?”

 這話說的,也是很委屈了。

 晏危樓眼神一凝,下意識向宿星寒看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居然有些莫名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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