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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主他馬甲過多》第149章 補天意(4)
雲州邊境陷入戰火的同時, 遙隔不知多少裡之外的另一處戰場上,正在進行著另一番戰鬥。

 極高極遠的穹天之上,有數道人影飛掠而過。他們腳踏狂風, 身沐星輝, 周身散發出的每一縷氣息都極為驚人,只是隨手發出的攻擊便可足足將雲層轟出上百米的通道,威勢駭人。

 短短片刻間,這數道人影就不知交手多少招,而天地異象也隨之變化。時而晴光朗照,旭日千裡;時而冰雪漫天,萬裡凝霜……這就是天人所掌控的力量。

 天穹被一片赤色染紅, 酷烈的狂風呼嘯而過, 將沿途碰到的數百裡山峰幾乎削成平地,虛幻的海潮在天穹上翻湧,仿佛海面倒翻了過來,萬頃波濤倒卷而下, 又與那大片大片的赤色光輝碰撞在一起……數種武道意象在天穹上交織,瀲灩的刀光將漫天雲朵劈散。

 到最後,冰冷的刀光如月光一般灑落下來, 皎皎光輝交織成一輪虛幻的明月,天穹好像黑了下來,明月從天幕上升起, 一襲玄衣的青年踏著腳下無邊的月光,靜靜懸浮在天幕之中。

 他手腕翻轉,手中漆黑的彎刀隨之劃過一道弧線,漫天流瀉的月光順著刀身一湧而回,最終沉澱在他雪亮的刀鋒上, 泛著一抹冰冷而鋒利的光。

 另外幾道人影也同時停了下來,齊齊注視著他。這赫然正是五位天人。

 若是有其他人在此,認出他們的來歷,定然會驚訝不已。只因這五個人非但修為登峰造極,來歷也非同一般。

 一襲青色文士服,手持書卷,帶著幾分文雅氣質的大雍國師裴不名;

 一身北漠特有打扮、發絲結成小髻的北漠王庭供奉;錦衣玉冠,風度翩翩,著男裝打扮的東黎大長公主;

 麻布長袍、身無墜飾,容貌平平卻精神矍鑠,唯有一柄古樸長劍懸於身前的滄海劍宗大長老;

 以及最後一位晏危樓的熟人懸天峰聖主。

 這五位天人聖者隻靜靜站在天上,周身散發的氣息便足以攪動風雲,驚動天下。

 一重重的天人領域交疊在一起,此時這片天地就像是無數重海潮翻湧的深海,在數萬裡深的海底之下,唯有令人幾乎窒息的壓力。

 “夠了,天人之境,血肉重生,神魂不滅……你們想殺我,是很難的。”

 手指輕輕撫過刀鋒,晏危樓淡淡看向面前的五人,平淡的語調裡聽不出絲毫恐懼,反倒帶著異樣的平靜與從容。

 仿佛從始至終他都是那個站在上風的人。

 “是很難,但並不是辦不到。”

 懸天峰聖主冷眼注視著他,雙手負於身後,口吻中帶著幾分居高臨下。

 “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你就不要再垂死掙扎了。這一回有裴兄他們四人幫忙,莫非你以為還能逃脫出去?”

 “我能否逃脫不知道,至少殺你很簡單。”

 伴隨著這道飄渺輕柔的聲音,晏危樓漆黑的衣袍如同夜色般融化,整個人仿佛在刹那間化作一抹淺淡的月光,須臾從眾人視線中淌過。

 當他的身形再次凝實,他們隻來得及看見一抹收鞘而歸的刀光,還有半空中飛濺的鮮血。

 ——那一瞬間,他快得如同瞬移。

 懸天峰聖主幾乎是在意識到的瞬間便飛快閃避開去,卻還是沒能避過這一擊。

 他整個人一下子倒飛而出,大半胸襟都被染紅,脖頸處被切開了一半,只能伸手捂住喉管,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指縫流下。

 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雙眼瞪大,像見鬼一樣瞪著晏危樓。

 一股寒氣從幾人脊背上冒出。

 方才五個人一同圍攻晏危樓時,他們還算大佔上風。

 但此時晏危樓突然的出手卻讓他們意識到,盡管這年輕人才將將晉入天人,實力卻已然遠遠勝過了他們。

 若是單打獨鬥,這裡任何一個人,在他面前都沒有半分勝算。

 晏危樓身形重新凝實,唇角溢出一絲譏笑,不再理會一邊的懸天峰聖主,只是看向其他幾人,笑容燦爛。

 “到了我們這樣的境界,就該好好修煉,以求突破更高境界。彼此之間生死搏殺又有何益處?倘若你們真要與我拚命,最好先做好以命換命的準備!”

 他那雙帶著冰冷笑意的眼睛從五人身上一一掃過,神態間有種說不出的狂氣,手指也隨之一一點過幾人,目光漫不經心:

 “——是你,還是你,抑或是你們其他人,願意同我一起陪葬?!”

 晏危樓毫不掩飾的笑聲在天穹上回蕩,他整個人被狂風托起,漆黑的衣袍與發絲在寒風中獵獵飛舞,飛揚的眉宇間凝著化不開的傲慢與灑脫。

 幾人不由陷入了沉默。

 正如晏危樓所說,合他們五人之力,對付他一人絕無問題。

 但天人境界已然超凡脫俗,絕非一般人可以想象,本身擁有血肉重生,神魂不滅的力量,只要還有一絲血肉存活,一點神魂不滅,就有機會重新複蘇。

 除非以絕對的力量在一瞬間將其神魂徹底湮滅,抹去血肉中的全部生機,否則,即便他們佔據上風,也很難將之徹死殺死。若是晏危樓一心要逃,那就更麻煩了。

 真要將對方逼到絕境,以他的實力發起瘋來,來一個以命換命還真有可能。誠然犧牲其中一人或許可以殺死對方,但試問這裡有誰願意做出如此犧牲?

 裴不名輕輕歎了一口氣,收起手中的書卷,開口問道:“那你想要如何?”

 晏危樓收回了手,笑盈盈地開口:

 “不是我想要如何,是你們想要如何?你們難不成還真的相信那狗屁的天機預言?以神州浩土之廣袤,該是何等力量才可傾覆?倘若我真有禍害整個天下的實力,你們哪裡還有命站在這裡?”

 他臉上狂放的笑容幾乎是轉瞬間收斂,變作一抹溫柔親和的弧度,連說話的語氣都透著真摯:

 “歸根究底,我與諸位並無深仇大恨。如今在這裡拚死拚活,也不過是那執天閣主一語所致,諸位為了他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話打生打死,他倒是置身事外,什麽事也沒有……”

 “嗬嗬……”

 眼看晏危樓三言兩語似乎有說動眾人的跡象,懸天峰聖主以秘術強行再生血肉,堪堪修複了脖頸處的傷口,發出嘶啞的聲音:

 “不可!”

 他急切開口:“諸位忘了來之前是如何同墨先生保證的嗎?你們可是答應了要除去這天外邪魔的!”

 這句話就未免有些要挾的意味了。

 其他幾人神色變得有些不快,卻也沒有反駁。因為他們的確在事先就答應了執天閣閣主的要求。

 要問執天閣為何如此一呼百應,居然能驅使如此多的勢力為其所用,連天人聖者都願意受其差遣,這就要從頭說起。

 執天閣一向低調,不像是三大正道聖地那樣彰顯於世人面前,但數百年來,它卻一直於暗中影響著神州浩土的局勢。

 執天閣山門在何地,閣中有多少弟子,整體實力如何……這一切的一切都隱藏於迷霧之中,無人知曉,也引人忌憚。

 唯一暴露在人前的就只有執天閣閣主本人。偏偏他又來歷神秘,行蹤成謎,有時上百年才出現一次。

 第一次是三百年前,他出現在滄海劍宗,測算出從中域三十三州將會短暫出現通往早已隔絕的其他幾域的道路。

 於是,當時中域神州最受矚目的天劍蕭白寂,為追尋更高境界離開了中域。

 第二次是一百三十年前,他又出現在懸天峰,一口道破北鬥魔宮謀劃多年、暗中奇襲三大正道聖地的陰謀,導致北鬥魔宮在第一站懸天峰就折戟沉沙,反而踏入了懸天峰設好的陷阱。

 那一次,北鬥魔宮三位天人一死一重傷,不久後傷重者去世,就只剩渡九幽一人支撐北鬥魔宮,間接導致了如今北鬥魔宮的弱勢。

 除了明面上眾所周知的這兩次,他還在其它地方現身過幾次,但每一次出現無一不是一口道破天機,助人趨福避禍,隨後便飄然而去,功成身退,頗有幾分隱士高人的超然做派。

 這位執天閣閣主行事高深莫測,又廣結善緣,通過數次佔補天機對諸多勢力施以恩惠,讓他們都欠下了他的人情。

 這許多年來的事跡,已經成功為他塑造了一副淡泊名利、無事從不出山,出手隻為大義、救濟蒼生的超然形象。

 如今,他多年的積累果然發揮了作用,沒有一個人懷疑他是出於私仇故意汙蔑晏危樓,即便是有人不相信他的預言,也抵不過人情債難還。

 當年他施加給諸多勢力的恩惠,現在就到了獲得回報的時候——

 他很懂得把握時機,以前從不輕易動用人情,如今第一次開口,果然起到了非同一般的效果。連這些不受世俗拘束的天人聖者,也在他一句話之下任由差遣。

 到了天人這等境界,世俗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唯一的追求就是踏上更高的修為境界而已,自然很是惜命。雖是為了人情而勉強出手,卻不代表這幾人願意和一個同等境界的對手拚命。

 懸天峰聖主的話,讓幾人心裡那點不快又浮了上來。

 一身男裝打扮,宛如翩翩佳公子的東黎大長公主上前一步:“不錯,當年墨先生於我東黎皇室有恩,本宮也答應了定會回報……然而天機測算從來不是必然應驗,既然關乎神州大劫,自是不能輕易下定論,以免誤傷無辜——不知墨先生身在何處?可否現身為我們解惑?”

 其余幾個人也不由點頭:“這話在理。不知墨先生可否親自出面一見?”

 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懸天峰聖主身上。

 眾所周知,自從當年幫助懸天峰解決了北鬥魔宮的偷襲之後,執天閣就與懸天峰之間有了某種特殊的關系。

 普通人不知道,但他們這些人卻很清楚,這些年來,執天閣閣主一直受懸天峰供奉。彼此之間必然有著聯系方式。

 面對眼前突如其來的“逼宮”,懸天峰聖主卻不再像是之前那樣氣急敗壞。

 他眼中閃過一縷難以形容的古怪之色,似乎只是思索了幾息,就同意了。

 “好,墨先生早就說過,要親眼看著天外邪魔被解決,還神州一片淨土。”

 淡淡的空間漣漪在他周身散發開來,眾人能認出這是一種獨特的空間傳送秘法。

 一般只要兩個人之間締結了特殊的契約,或者擁有一對特殊的靈器,還要有足夠強大承受長距離傳送的實力,就能跨越空間的阻隔降臨。

 輪椅轉動的聲音在半空中響起,一道坐在輪椅上的人影漸漸從空間漣漪中現出,他的目光緊緊落在了晏危樓身上。

 晏危樓也靜靜地與他對視,那張俊美鋒利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這人甫一出現,裴不名驀然拋出手中書卷,那普普通通的書卷在眾人視線中越來越大,漸漸好像遮蔽了整片天穹。

 無數瑰麗的文字從書卷上飛出,首尾相連化作一條無窮長的鎖鏈,在四周一圈又一圈纏繞起來。

 周圍的空間徹底被封鎖。

 難以形容的天地之威降臨,天穹之上似有日月同現,所有人都好似被拖入了一個有別於現實的異空間,四周飄蕩著如夢似幻般的虛幻星光。

 與此同時,東霓長公主雙手一抹,一片燦燦光輝自她手中漫出,揮袖間似有星河墜落;

 北漠皇室供奉周身雷鳴炸響,十二枚佛珠般的珠子連串飛出,飛出的瞬間由小變大,像是十二座山峰從天而降;

 滄海劍宗大長老則踏前一步,一劍劈出,宛如滔滔滄海傾覆而下。

 這數重攻擊都在同一時間爆發,將晏危樓和那道坐在輪椅上的人影同時籠罩在內。疾如雷霆閃電,烈如暴雨狂風,幾乎要將兩個人一起吞沒。

 懸天峰聖主又驚又怒的聲音這才遲來一步,在這片異空間中響起:

 “你們要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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