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上走下來的青年皮膚白皙,眉眼精致得像是丹青妙手用上好的松煙墨一絲一絲勾畫出來的。舉手投足讓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眼尾那顆小小的紅色淚痣,猶如點睛之筆一般更添神韻。
喬嘉懿不禁微微慌神。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鍾子墨這段時間非但沒有想他想得肝腸寸斷,茶飯不思,反而容光煥發。
這種認知讓喬嘉懿心中有些微妙的不爽。
馮瀟如一手捧著肚子,看見鍾子墨不疾不徐的樣子,心中也是一陣警惕。她一直覺得鍾子墨就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少爺,空長著一副精致的樣貌。要不是生在富貴之家,早就養不活自己了,因此對他嗤之以鼻。
可是現在看到他,她的內心卻不由得忌憚起來了。
喬嘉懿面色冷厲,濃眉皺起,冷聲道:“你不要用這種招數欲擒故縱!”
他以為這是鍾子墨想出來的什麽新招數,心中冷嗤。以為這樣,他就會回心轉意了嗎?之前救了馮瀟如一次,算他欠下一次人情,但要是以為他會因此有所改觀的話。
那鍾子墨就想錯了。
沈星濯神情無辜:“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喬嘉懿臉色黑了黑,沉聲問:“你認真的?”
沈星濯扯開一抹笑:“當然,不然我為什麽讓爸爸打電話給你。”
他走到沙發邊坐下,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喬嘉懿的神情。
鍾父鍾母聞言松了一口氣,但又不敢置信地互相對視著。原來兒子之前說的是真的?
鍾母連忙將之前兩家交換的信物拿出來,是喬家祖傳的一對手鐲:“嘉懿,別的話伯母也就不說了,咱們子墨和喬家有緣無分,這對手鐲你就拿回去吧。”
鍾母語速很快,仿佛生怕喬嘉懿反悔似的,連忙將鐲子放到喬嘉懿面前。
喬嘉懿臉色黑了黑,明明應該如釋重負的,不知道為什麽心裡卻堵了起來。
仿佛自己是一塊狗皮膏藥終於可以甩開了一樣。
鍾父跟著說道:“好在你們還沒有領證,訂婚也就是個形式,現在信物還了,這件事情也就算了了解了,以後這鐲子你願意給誰都行,跟我們沒關系。”
鍾子齊還笑呵呵地拍了拍喬嘉懿的肩膀:“有緣無分。”
喬嘉懿站在鍾家客廳中央,突然感覺自己是來被退婚的。他臉色黑如鍋底,他這是被嫌棄了?
嫌棄他?
憑什麽!
他臉色鐵青地看向鍾子墨,後者優哉遊哉地夾起果盤裡的一顆紫葡萄放進嘴裡,極為享受地咬了下去。甚至能夠想象到葡萄在他唇齒間汁液流出的感覺。
他的目光想在鍾子墨臉上看出什麽,然而鍾子墨只是無辜地衝他眨了眨眼,其他絲毫舉動和話語都沒有。他心中有些不悅,總覺得鍾子墨又在玩什麽把戲。
只有旁邊的馮瀟如目光一亮。
這是喬家祖傳的鐲子,家傳的信物,有了這個就相當於得到了喬家的承認。
她挽著喬嘉懿的胳膊,一雙水眸轉了轉,鍾家總有一天是她的。
喬嘉懿這才回了神,臉色僵硬地將手鐲收起來,語氣生硬地說道:“我們就不打擾了。”
兩人轉身就要走出客廳。
“等一下。”
鍾子墨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喬嘉懿的腳步一頓,臉上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
下一秒,沈星濯懶洋洋的開口:“妹妹,既然你決定離開鍾家永遠不回來,那麻煩信用卡還一下。”
馮瀟如整個人一頓,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看向鍾子墨。
就見他頭微微一歪,精致的面龐上露出一抹笑:“還有,你成年時爸爸送你的房子,也會一並收回來。”
馮瀟如狠狠一噎,目光瞪著鍾子墨,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喬嘉懿冷笑一聲,抓緊馮瀟如的手:“還了便還了,這些我都會買給你。”
“哦,還有。”沈星濯繼續說道,“你家裡欠的債還有幾百萬沒有還清,本來爸爸媽媽打算幫你還的,現在既然你有能力了,債務我們也不用替你背了。”
馮瀟如臉一陣紅一陣白,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明明是鍾家害他父親在先,假惺惺的收留他,現在債務還要推到她身上。
她緊緊拉著喬嘉懿的袖子:“嘉懿……”
喬嘉懿看著馮瀟如蒼白的臉和緩緩滴落的眼淚,心裡湧起了一股怒氣,語氣像裝滿了冰碴子:“不勞你們費心,我的女人,我會照顧好。”
沈星濯眉眼一彎,笑意盈盈:“你最好是。”
喬嘉懿感覺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帶著馮瀟如大步流星地離開了喬家。
兩人走後,鍾家都松了一口氣,最重要的是,他們相信鍾子墨是真的想和喬嘉懿一刀兩斷了。鍾母喜上眉梢:“我這就讓阿姨做飯,今天可得好好慶祝慶祝。”
鍾家大哥感覺揚眉吐氣:“我那還有一瓶82年的拉菲,今天開給小弟祝賀。”
沈星濯這時候卻正色了起來:“爸爸媽媽,大哥,我想進公司做事。”
鍾子齊一怔,看向弟弟,走近抬手摸了摸弟弟的額頭,狐疑道:“沒生病吧?”
難道是被喬嘉懿和馮瀟如刺激瘋了?以前不是不想去的嗎?
沈星濯又好氣又好笑地拿下大哥的手,神情認真:“我認真想過了,我也想有自己的事業。”
原主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大學時考進全國最好的美院學習珠寶設計,展露了不小的天賦。只是原主沒什麽功利性,加上家裡也不需要賺錢,只在公司掛了個閑職,上班打卡的次數少之又少。
鍾家剛好是做珠寶生意的,有自己的設計部。
一來,他想好好發揮原主的天賦。
二來,也能更好地把握以後的動向。
鍾子齊看著弟弟認真的神情,心中微震,看來自家小弟經歷這一場事情之後真的變成熟了,居然能說出這樣令人感動的話。
哥哥聽了想流淚。
兩天后,鍾氏珠寶設計部,下班之前,沈星濯將一張設計稿交給設計總監:“這是我的設計稿。”
每一季度,鍾氏珠寶都會推出新的款式,只是近年來國外品牌進入國內市場,又有很多新興品牌興起,鍾家的地位岌岌可危。因此設計總監要求每個設計師都拿出最好的設計來參與評選。
總監看了看這個面皮生嫩的青年,知道這位來頭不小,但是做這行的,要看手上真功夫,也要看資歷,一個小年輕,初出茅廬一點經驗都沒有,能有什麽好作品?
他打開設計稿一看,臉色變了變,拍到桌子上:“這種東西不要拿給我看。”
沈星濯嘴角輕扯。
他倒也不生氣,而是拿起稿子直接上了頂層找到鍾子齊:“哥哥幫我做個成品出來。”
鍾子齊看都不看直接滿足弟弟的要求:“好,我讓人這兩天就趕出來。”
沈星濯黑得像墨葡萄的眼睛轉了轉,連連點頭,有個執行力強的哥哥就是稱心。
同時,沈星濯收到了一份慈善晚宴的邀請函,邀請人是鄧家大少爺鄧弘之,劇情裡的男二。不用說,這是為了看他笑話來的。
鄧弘之本來是喬嘉懿的知己好友,偶然遇到了流落街頭的馮瀟如,幫了幾次之後漸生情愫,鼓起勇氣對女主告白的時候,卻被女主含淚拒絕,表明自己心中已經有了不可磨滅的人。
男主從此將一顆心深深藏了起來,專心當起了癡情男配,守護女主的愛情。
沈星濯拿著邀請函,眼眸中閃過一道狡黠的光。
去,憑什麽不去?
一周後的晚上,鍾子墨和鍾子齊並肩坐在後座,手中拿著一隻造型簡潔的盒子。
鍾子齊的眼中微帶著擔憂,時不時瞥向鍾子墨手上的盒子,裡面裝著剛做出來的設計品,樣式十分……獨特,鍾家大哥甚至有些微微的心慌,吩咐助理另拿了一份昂貴的珠寶,以備不時之需。
到了慈善晚宴,鍾子墨將競拍的設計交給工作人員,然後和鍾子齊一起進了晚宴的現場。
晚宴的布置很具有設計感,優雅而時尚。這次的晚宴舉辦的很是盛大,請了不少明星過來,因此也在網絡上進行直播。
沈星濯看中的就是這次直播的機會。
每次時尚宴會、慈善晚宴都是網絡上的焦點,一方面有著明星的熱度,另一方面,普羅大眾出於八卦之心也十分熱衷於對上流社會的窺探。
原劇情中,原主在這次晚宴被馮瀟如激怒,當眾潑了她一身酒,被鄧弘之當場請保安趕了出去,可以說是顏面盡失。連帶著爆出他的身份是鍾家小少爺,導致鍾氏珠寶名譽受損,利潤斷崖式下跌。
鍾子齊去和投資商打招呼,沈星濯則從服務員手中端過一杯香檳,獨自一人站在衣香鬢影的名流中間,鶴立雞群。
不遠處的鄧弘之和賓客說了幾句話,便朝這鍾子墨的方向看去。
世界上最不缺八卦的人,賓客拿起邀請函掩面,悄聲問道:“那好像是,鍾家的小公子?前些日子和喬家退了婚的那個。弘之,這些上流社會的秘辛你知道的最多,他們退婚是因為什麽呀?”
鄧弘之垂下幽深的目光,輕笑著說道:“別人的家事不好說道,不過聽說……是性格惡劣苛待妹妹,喬家不願意這樣的人進門,才退了婚。”
賓客訝異地捂著嘴,眼中八卦之魂熊熊燃燒,看起來這麽彬彬有禮,不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