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永聽說了家裡被闖進來的事情之後, 立刻就回了村子,在村長的見證面前要和魏菊花以及二房斷絕關系,任由魏菊花怎麽喊打喊罵也無動於衷, 毅然決然地在斷絕關系的證明上按了手印。
公安局那邊又傳來消息,劉二瘸子前科累累,數罪並罰,判了五年。
方琴這才松了一口氣,罵道:“判得好!讓這龜孫多多做幾年的牢, 少出來禍害別人。”
陸安永在家裡呆了好幾天,但是工廠裡有個京城來的客戶要接待,在家裡久留不了。但這回他把陸年和封霽都帶上了, 一起去工廠裡看看。
沈星濯和封霽坐著陸安永的車,一路飛馳到了城裡。八十年代的城市發展的雖然不如後世繁華,但是建設速度卻很快,城裡隨處可見腳手架的身影。
一路開著, 陸安永一路跟他們說著城裡的變化,感慨地說:“兩年前來這裡還是一片平地,現在全蓋上樓了。”
沈星濯不時附和。
陸安永從後視鏡裡看了看陸年和陸稷, 卻見陸稷八風不動地坐在後面, 握著陸年的手, 臉上神情不變,好像外面的景象已經司空見慣一樣。
心中微咂, 兒婿倒是個穩重的。
到了工廠,陸安永把兩人交給車間主任,說道:“今天有個從京城來的大人物來考察,我得去接待,你們隨便逛逛。”
沈星濯沒有來過這種地方, 有幾分稀奇。車間很高,機器一排排地擺放著,工人手腳利落地乾活,十分有規模。
而車間的工人對他同樣很好奇,聽說是大老板的兒子,長得可真俊啊。
車間主任連忙瞪了他們一眼,大老板的兒子來參觀,那能是參觀嗎?那得是視察工作!看什麽,好好乾活!
沈星濯隨口問了些問題,工人們都很熱情。
一個織布阿姨沒忍住問道:“小夥子長得可真好,結婚了嗎?阿姨有個侄女,長得可水靈,要不……”
車間主任嘴角抽抽,得,這還介紹對象起來了,他連忙打斷:“工作時間,不要閑聊。”
沈星濯擺了擺手,示意沒事,眨了眨眼笑道:“阿姨,我已經結婚了。”
封霽彎起了唇。
織布阿姨不由流露出遺憾的神色:“哎喲,哪家姑娘這麽有福氣啊!”
沈星濯拉了拉封霽,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就是他呀!”
封霽很有禮貌地說道:“阿姨,我們是夫夫。”
車間主任捂了捂臉。
織布阿姨一愣,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哎喲,這小夥子,一表人才,和你般配得很呐!”
車間主任偷偷瞄了瞄兩人的神色,見陸年神情無異,封霽臉上也帶著笑,這才松了一口氣。
幾人繼續往前走著,沈星濯問車間主任:“剛才聽我爹說來了個京城的大人物,是誰啊?”
車間主任說:“是京城的一間大公司,公司名字叫龍越的,這個公司的大老板據說很不得了,年紀輕輕就創辦了這麽大一家公司。”
“哦?”沈星濯有些好奇,“他親自過來?”
“哪兒能啊,”車間主任說,“人家大老板,怎麽會親自過來。聽說是他手下地位最高的一位經理過來,不過就這經理也不好惹,我們頭先送了幾回樣品過去,人家都沒松口,這回路過,說要親自來看看。我看著京城來的人,都不太好惹啊,能不能談成真是不好說。”
沈星濯點了點頭:“不過談成了,以後銷量就不用擔心了。”
“哎,是這個理。”
封霽看了眼陸年,神情若有所思。
另一邊,陸安永正在接待客人,對方一身西裝筆挺,站得筆直,看起來既有文化又有休養還有一股難以忽視的氣勢。
陳碩遞過去一張名片,聲音禮貌而疏離:“這是我的名片,陳碩,幸會。”
陸安永連忙接過,入手才發現這名片質量真不一般,京城來的人就是講究。
“我是趙安永,幸會幸會。”
“這次來,主要是想參觀一下貴工廠的車間,看一下布料,不請自來,趙老板不介意吧?”
“不介意,盡管看!”趙安永對自己的工廠還是很有自信的。
兩人一邊慢慢地走著,一邊看,基本上都是趙安永介紹,陳碩卻話很少,弄得趙安永心裡頭直打鼓,這尊神到底什麽意思啊?
滿意還是不滿意啊?
看完一個車間,又到了另一個車間,陳碩突然看見斜前方的三個人,其中一個個子尤為高大,身姿筆挺,雖然穿著樸素到不起眼的衣服,可是氣質一眼就能認出。
趙安永只看見陳碩急急地朝前走了兩步,然後突然猛地站住,仔細看,那手還有些顫抖。
趙安永心裡頭就更納悶了,天氣不冷啊。
陳碩眼睛緊緊盯著那人,眼睛亮的跟電燈泡似的,聲音也顫抖了起來:“趙老板,那是誰?”
陸安永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看:“噢,那是我兒子和兒婿,今天過來參觀的。”
“兒婿?”陳碩聲音都變了。
陸安永說:“對,剛結的婚,準備過段時間補辦婚禮。”
陳碩眼神幾變,幾個月找禿了他的頭,結果老板去給人家當上門兒婿了???
陸安永就覺得眼前一花,陳碩直奔著自家兒婿去了,然後就是一個九十度鞠躬:“老板!”
老板,老板?
陸安永揉了揉眼,這京城的大人物說什麽來著?
他叫誰老板?
封霽看著許久不見的陳碩,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陳碩。”
陳碩是他一手提把的,能力很強,他不在的這段時間,擔子顯然都壓到了他身上。
陳碩激動得熱淚盈眶:“老板,整個國內都快被我們翻遍了,誰能想到,在這兒遇見您了呢?我們都很擔心您,尤其是老太太,整天念叨著您,我們也不敢說實話。”
封霽眼裡軟了一下,點了點頭:“讓老太太擔心了,我會回去請罪的。”
“這,這是怎麽回事兒啊?”陸安永顯然還沒回轉過來,怎麽自己兒子撿回來的傻子,搖身一變變成了老板,連京城來的不好惹的秘書都畢恭畢敬了起來。
封霽看向陸安永,十分謙恭地頷首:“爸,我的記憶找回來了,我就是龍越的老板封霽。”
陸安永頭腦一懵,感覺自己跟做夢似的。
自己的兒婿,是這麽厲害的人?
車間主任也木木的,他之前說什麽來著,還不一定談不談的成,現在好了,人家大老板可是咱們老板的兒婿啊!
都是自家人啊!
陳碩心情過於激動了,不禁問道:“封總,我們什麽時候啟程回京,太晚了,老太太那邊恐怕不好交代。”
陸安永一聽,臉色頓時不太好看了,怎麽著,這就要走?
封霽略一思索,目光看向陸年,卻見對方笑著看向自己,神情信任,他心裡不由地一軟一熱:“暫時不回去,等我和爸媽還有老太太知會一聲,帶年年一起回去。然後再請爹娘一塊商量婚禮的事情。”
陸安永這才放下心來。
他就怕對方什麽都想起來了,把他傻兒子拋棄了。好在兒子挑人的眼光不錯。
沈星濯留在城裡玩了好幾天,又陪著陸安永看了看房子,準備在城裡買套房子安家。
回去的時候,帶著大包小包地回了村子。
回到村子,卻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歡迎。不少村民都圍上來好奇地看著封霽:“聽說你是京城的大老板啊!”
封霽笑了笑:“算不上什麽大老板,就是做了點生意。”
“哎呀,太謙虛了,聽工廠回來的人說,你們公司可厲害啦!陸年可真有福氣,一撿就能撿個大老板回來,我家閨女怎麽沒有這麽好的運氣。”
旁邊的姑娘臉色頓時紅了,推了推:“娘!”
沈星濯笑道:“我買了些吃的,大家分一分,以後工廠還會越來越好。”
“對,咱們靠自己動手發家致富,也不比別人差啊!”
老陸家此時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陸安平想讓校長再幫幫忙,花了好些錢送禮送酒,可愣是沒個下文。他一個月在小學教書就那麽點錢,現在家裡的吃穿用度又全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就快要入不敷出了。
家裡頭冷冷清清的,一臉好幾日不見葷腥了,都是面有菜色。
飯桌上,對著清湯寡水,周秀清委屈地忍不住哭了:“咱們的日子怎麽過得這麽苦哇!”
魏菊花臉色很難看,以前大房在的時候,還沒有這麽磕磣。又聽說陸稷原來不叫陸稷,叫封霽,還是京城的大老板,人家靠上這麽個大樹,以後還不是蒸蒸日上?
周秀清抽抽噎噎地:“要不咱們去求求大伯,請他讓我們也入一份股?”
魏菊花瞪了她一眼:“都找村長斷絕關系了,你以為人家能看得上?”
她不是沒想過,只不過她這個當娘的連門都進不去,陸安永這回真是發了狠了!
周秀清聞言更是悲從中來:“要是沒有斷絕關系,以大伯的性子,說不定還會多分我們點股份呢,哪用得著在這兒吃糠咽菜啊,安平那工作不興許也能有著落嗎?”
陸安平一下子就氣血上湧了起來,惡狠狠地看向陸霜:“還不都是你那好閨女乾的!”
陸霜被陸安平這眼神看得心中一突,手腳發緊:“爹,我也是為了咱們家好啊!”
陸安平通紅一雙眼睛,冷笑著說:“為了咱們家好?我們家名聲現在壞成這樣,我在學校一個人跟我打招呼都沒有,還不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出餿主意,我們也不會趕你大伯走,現在工廠的股份就有咱們的一份了!”
周秀清也抹了眼淚,直接重重的一巴掌打在陸霜的後腦杓上:“你這個賠錢貨!要不是你去找劉二瘸子,我們至於現在吃糠咽菜嗎?”
陸霜被打懵了,尖叫了一聲說道:“那二十塊錢還是你們給我的呢!”
“衛子揚呢,衛子揚怎麽說,他不是要娶你嗎?讓他出彩禮錢!”魏菊花也凶狠地說道。
陸霜眼神閃躲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也不知道。”
魏菊花一聽,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你這個賠錢貨,人家還沒答應娶你,你就巴巴地往上湊,當自己是什麽便宜貨?”
一口一個賠錢貨,一口一個便宜貨,陸霜悲從中來。
她一向運氣都很好,本應該順風順水成為城裡姑娘,嫁給衛子揚。
為什麽成了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