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訣那話說出來沒多久,便有士兵來報,說天耀駐扎商國邊境的大軍所用糧草,被商軍一舉炸沒了。
衛晴嵐此時還算鎮定,只是等那士兵說了糧草被炸的情況之後,他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溫訣,見那人仍是一臉運籌帷幄的淡然模樣,一顆心蹭的就沉了下去。
這人方才所言是真的,他們真的有那般厲害的武器!
——千米之外,精準定位,遠程炸掉他們的糧倉,這樣的武器,到底是什麽人造出來的?
當然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對上擁有此般武裝的大商,他們還有勝算嗎?
衛晴嵐面色十分的不好看,他是一國之君,如何能因一己之私而搭上一國前程,陷天耀萬千將士與百姓於水火,但若就這麽退兵……衛晴嵐扭頭看向身邊同樣面色難看的屠蒙行茂,她又該怎麽辦?
他不想辜負她的!
“屠蒙天驕”察覺到他的視線,也轉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間,似有什麽說不上來的東西在彼此間流淌,半晌,屠蒙行茂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他緩緩道:“陛下,撤兵吧,不必再做無謂的犧牲了。”
衛晴嵐看著他面上無力而決絕的神情,一顆心狠狠揪了起來。
突然,他一把握住了屠蒙行茂的手,道:“不論發生什麽,朕定會護你周全。”
屠蒙行茂唇角微微彎了彎,道:“陛下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是屠蒙家族的人,必是要與家族共存亡的,家族危難,我又豈可獨自苟活。”
他說這話時,語氣淡淡的,面上還帶著清淺笑意,然而落在衛晴嵐耳中,卻叫他一瞬失了控:“不行,朕豈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
他眼底的在意那麽明顯,屠蒙行茂想不看見都難,一時之間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麽滋味,他突然不想再對他偽裝欺瞞下去了,然而屠蒙行茂正要開口坦白自己的身份,卻被溫訣打斷了。
溫訣道:“負隅頑抗,只會讓更多的人枉死,或許你該勸說西南王歸降,到時候我會勸陛下對你屠蒙氏從輕發落。”
“我會的。”屠蒙行茂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其實心裡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他兒時也曾跟著父親學武,但稍大一些後,明白了戰爭的殘酷,為了反抗父親,便再不願於人前露武,時間一長,父親對他失望了,王府中人也皆以為他武功荒廢了,又過些年,外面的人甚至都不知道他會武功這事兒,隻道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沒有人知道,他是喜歡武功的,這樣藏而不露,不過是不想跟著父親四處征伐掠奪。
大商皇帝雖然昏庸無能,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但從小便見識了父親雷霆手腕的屠蒙行茂,卻也明白,父親雖然打著為民請命的旗號在北伐,其實不過是為了成就自己的野心,他也不是沒有勸過父親,可要是能勸動,西南王早就消停了,哪裡還會落到如今這樣的地步。
父親的固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謀反是株連九族的大罪,他們一旦戰敗,便是萬劫不複。
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大商朝廷擁有這般厲害的武器,卻沒有用於戰場,雖然他不願相信真如溫崇洲所言——是不想造成太大傷亡,可除此之外,他也沒法找到其他的解釋了。總的來說,如今即便天耀國參與進來,也不過是死更多的人,衛晴嵐迫不得已,隻得答應撤兵,但是在撤兵前,他提出了一個要求,就是溫訣不得再參與到討伐西南軍的戰爭中。
一個將領對於戰爭的勝敗往往起著決定性的作用,這溫崇洲不論從功夫、軍事才能亦或震懾軍心方面,都叫人不敢小覷,阻止他參與其中,是衛晴嵐現在唯一能為“屠蒙天驕”做的事情了,只是對於溫訣能否答應下來,他心裡是沒有多少把握的,畢竟他現在已失去了談判的資本!
可叫他沒想到的是,溫訣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竟然答應了。
衛晴嵐心中詫異,卻怎麽也沒想到,溫訣這次回來,壓根就沒打算再回南邊指揮作戰了。
倒不是什麽其他的原因,只因按照書中記載,征討屠蒙站是男主成長之路上的一大歷練,作為反派,他可不能搶了人主角的副本。
這場談判最後的結果是天耀國退兵,並且賠償之前給大商造成的損失,至於溫訣,則答應不會再參與到追討西南軍這件事情中。
賀雲樓中,一桌三個中年漢子正在吃酒聊天。
“欸,你們知道嗎?西南王死了,屈將軍就要帶著大軍班師回朝了。”張三滿臉興奮的道。
李四切了一聲:“早都知道了,我還聽說啊,這殺掉西南王與他手下大將段十開的,是軍中一個小將,好像只有十六歲呢!”
王大富問:“是真的嗎,哪家孩子這麽厲害啊?”
李四說:“商朝這麽大,從軍的又那麽多,那哪兒知道去啊?”
王富貴又道:“那你知道叫什麽名字嗎?”
李四想了想,懊惱道:“我記著方才說書先生似乎正要說名字呢,我緊著與你們吃酒來,就走了。”
張三立馬逮住他話裡的漏洞:“原來你也是才剛聽說的啊,問啥啥不知道,也好意思顯擺!”
李四不滿道:“那你知道叫什麽嗎?”
張三:“……”還真被問住了。
正過來上菜的店小二,把口水雞往桌子上一擱,道:“叫殷無咎。”
“姓殷,那不是國姓嗎,莫非是什麽皇親國戚?”王富貴呢喃了一句,看向店小二,“對了,你又打哪兒知道的?”
店小二語氣得意道:“這殷小將軍,可是我們少東家的好友呢,打小一塊長大的!”
李四:“你家少東家……那不賀老板兒子嗎,我怎麽記著那小孩剛學會走路呢?”
張三都聽不下去了:“那人家小兒子,他說的賀家老大,你忘了人小時候你搶人糖人兒,還給人小孩弄哭了。”
李四愣了一會兒,還真給想起來了:“你說那小胖墩兒啊,可好些年沒見著他了,是了,我記得幾年前他也當兵去了,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
店小二說:“我們少東家好著呢,現在可也是有軍銜的,少東家當年就是和殷小將軍一塊去從的軍。”
“你知道挺多的嘛,給我們講講唄。”李四說著,拍了拍自己旁邊的板凳兒,“來來來,坐下說。”
店小二也是講的興奮了,聞言汗巾子往肩上一搭就坐了下來,甚至還拈了粒兒花生米丟嘴裡,然後大刀闊斧的講起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你怎曉得這些啊?”李四奇道。
店小二說:“我們少東家每年會寄家書回來的,我是從老板娘那兒聽來的。”
“原是這樣,對了,聽說殷小將軍這些年屢立奇功,就連陛下也十分看重他呢,還誇讚他有溫將軍當年的風采……”
“呸呸呸!”店小二沒等他說完,打斷道“溫將軍雖然厲害,但是心狠手辣,殷公子才與他不同呢,殷公子是個很好的人呢,海城一戰中,原本商軍可以直接放火攻城的,但考慮到城中百姓安危,隻好另想辦法,最後是殷公子帶人潛入城中,設計擒了守城的段十開,這才保住了城中百姓。”
“這也是你老板娘說的?”
“不是,是我昨兒個聽書時候聽到的,就酒樓外邊說書那閻大爺,加上今天,他已經擱那說了三天海城之戰的事兒了,我都斷斷續續聽全乎了。”海城就是西南王府所在的城池,這一戰,商軍直接攪了西南王老巢,西南軍可以說是徹底的從歷史上消失了。
他這麽一說,那哥幾個立馬興致勃勃讓他講講細節。
店小二滿口的答應下來,正要開口,耳邊卻突然傳來老板娘的喚聲。
他嚇的渾身一震,僵硬的扭過頭去,就見他們老板娘正站在不遠處,手裡拿著笤帚一臉危險的看著自己呢。
“幾位老哥咱們改日再聊哈!”店小二匆匆丟下一句,然後抓起托盤就跑了。
“張小果,讓你上菜,你跑去和客人聊天,我看你是不想幹了。”
店小二忙陪笑道:“老板娘,我也不是有意要和他們聊天的。”
老板娘擼起袖子就揪住了他耳朵,雖然力道不重,但架勢整的很嚇人,張小果哇哇哇的大叫了起來,一邊道,“老板娘您聽我解釋啊,我只是……只是聽那些人談起少東家,我一想著少東家就要回來了,我高興啊,您曉得我這人,我一高興就話多,就忍不住和他們多說了幾句。”
“陽陽!”老板娘聽他提起自己兒子,陡然停下了動作,面上神情也跟著緩和下來。
張小果見狀,拍著胸脯重重呼了口氣,老板娘發現他的小動作,面色頓時又拉下來:“還愣著幹什麽,還不乾活去?”
張小果忙應承一句,麻溜跑了。
幾日後,大軍抵達帝都。
城中幾乎八成的人,都聚到了城門口去,人山人海擠了幾裡路,簡直前所未有的壯觀。
張小果來的晚了些,靠近城門口的位置早被人佔了,他只能遠遠站在離著城門最遠的地方,遠的連城門都快看不清了。
“往年大軍回京,也沒這麽大陣仗啊,這回怎麽這麽多人!”
“有什麽可奇的,你小子也不想想,幾年前征出去的兵裡,可是每家每戶都出了人的,如今他們凱旋而歸,一個個都拖家帶口的來迎接,那有錢人家的,連家裡的丫鬟仆從都帶出來了,能不熱鬧嗎?”
張小果聽這聲音覺得有點熟悉,扭過頭一看,這不前幾日在他們酒樓裡吃飯的張三嘛,他身邊還站著李四和王大富,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小孩,男孩十多歲,女孩只有七八歲的樣子,應該是他們誰家的後輩:“張大哥李大哥王大哥,你們也來了啊?”
“是啊,我二哥這回也回來呢,我帶著小孩過來接他。”張三說著,指了指站在他身邊跳著往遠處看的倆小孩,分別介紹道,“這我二哥的小子和我閨女。”
倆孩子滿心是在快要入城的將士們,看也沒看張小果。
張三給倆小孩一人拍了一巴掌,訓道:“也不知道叫人。”
倆小孩心不在焉的叫了一聲,就想著往人群裡擠。
張三怕他們磕著碰著,也跟著一塊往人群裡擠,所過之處便響起一陣不滿的抱怨乃至怒罵聲。
“你怎麽沒和你們東家一處,他們沒來啊?”李四問道。
“你說什麽?”人群一吵起來,聲音就被淹沒了,張小果沒聽清,抻著腦袋揚聲追問。
李四湊在他耳邊,大聲的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題。
張小果也大聲回他:“怎麽沒來,老早就來了,估計排城門口呢。”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吼著交流了幾句,嗓子都有點啞了,於是就不再說,安靜的等著大軍入城。
過了一會兒,本就熱鬧的場面頓時變得愈加騷動起來,城門口也不知誰喊了一句有馬蹄聲,然後一傳十十傳百,消息轉眼從人頭傳到了人尾。
果然不一會兒,浩蕩的人馬踏著煙塵出現在城門口,都不用人招呼,人群自覺的向兩邊分開,讓出了一跳寬寬的路來。
行在隊伍最前面的是屈嘯天老將軍,他的兒子屈展翼與謝凌霜一左一右隨在兩側,後面跟著十數個品階不同的大小將領,再往後,是一隊三百人的騎兵,其後還有列隊整齊的千人步兵,場面十分浩蕩,而這些人,還不過是回京士兵中的很小一部分,更得的人則駐守在城外。
“陽陽!當家的,那是我們家陽陽啊。”雖然那些騎馬的將士們都穿的差不多,還帶著頭盔,但賀夫人還是一眼就發現了人群中自己的兒子。
賀父跟著看過去,看見了一個皮膚黑黑的、眉眼俊朗的少年,短暫的遲疑之後,他平日裡的溫靜淡然也一掃而空,甚至直接朝著人群“兒子兒子”的高喊了起來。
因為隔的不遠,賀毅陽一下就聽到了,他循聲看去,嚴肅的面龐瞬間生動亮堂起來,一臉欣喜的揮著手和對方打招呼。
招呼完了又興奮的和與自己並駕齊驅的殷無咎分享:“無咎,你瞧,我爹娘,我爹娘也來了!”
他剛剛那麽大反應,殷無咎早就看到了,在賀父賀母看向自己時,也朝著對方揮了揮手。
只是他面上雖笑著,心中卻有些失落。
三年了,這三年來,他在軍中再也沒有見過師父的蹤影,甚至一個消息也沒有,他不確定師父是不是回京了,看見賀毅陽的父母站在人群中歡喜的迎接著他,殷無咎就不由得希望,能在這些人裡看見師父的身影,但是沒有,他掃遍了入目所有的人,也沒有看到那一抹讓他牽掛的身影。
隊伍行的不是很快,但畢竟是騎著馬,不過一會兒,就從賀夫人他們面前晃過去了,因為人群的阻擋,他們沒法追上去。
賀夫人不過跟著走了幾步,就險些被人絆倒了,他在丈夫的攙扶下站穩身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一晃幾年了,咱們陽陽都長大了,黑了好多,不過也更俊了!”
賀老板道:“我早就說了,出去歷練歷練也好,你非不放心,這不好好的回來了嗎?”
賀夫人瞪了丈夫一眼:“你還好意思說我,當初是誰天天跑廟裡燒香,求著菩薩保佑咱兒子的。”
大軍入城,走完一系列程序,時間已是下午四點多了,他們這才被允許解散。
殷無咎一得了空,衣服也未及換,就策馬往家中趕去。
宅門虛掩著,沒打栓也沒上鎖,但他進去後卻一個人也沒見著,除去院子裡多了些花花草草,這地方和三年前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就好像他從未離開過一般。
殷無咎自己屋子都沒回,背著包袱就去了溫訣房間,門推開,他頓覺一陣清冷的涼意撲面而來,那涼意似乎直接滲進了他的心裡,屋內很乾淨,顯然是有人常打掃的,但是卻沒有人氣,桌子上的茶具倒扣著,窗邊書桌上,以前總插著些植物的白瓷瓶子也是空的,床上沒有被子,連墊的也沒鋪,所有的一切無不在傳達著一個消息,這房間裡,現在沒有人住,而且也許……已經很久都沒有人住過了。
“無咎,是你嗎?”
一個略微蒼老的而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殷無咎轉過身,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江伯,江伯拄著根拐,一臉驚喜的看著他。
“江爺爺。”殷無咎叫了一聲,快步走過去將人扶住,道:“您腳怎麽了?”
“今天本來想去城門口接你和毅陽的,誰想半道兒上崴了腳,快讓江爺爺好好看看你。”江伯拄著拐往後退了點,細細打量了殷無咎一番,道:“你長大了,比江爺爺高出好多呢!”
“是啊,我都十六了。”殷無咎說,“我扶您去廳裡坐著吧。”
兩人到了廳中坐下,殷無咎終於按耐不住,問了關於溫訣的事:“江爺爺,我師父不在家嗎?”
江伯道:“你們當年不是一塊去了軍中嗎,公子沒聽你們一起回來?”
殷無咎落在膝上的手,不由揪緊了身上的衣袍:“這些年,我只見過師父一回,後來便再沒有他的消息了。”
江伯面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怎麽會這樣?”
殷無咎心情沉重的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整整三年杳無音信,這絕對不是什麽好消息,原本重逢的喜悅一瞬被衝淡了,這一老一少憂心忡忡的坐在大廳裡,良久的相對無言。
晚點的時候,江錦安回來了,他身上還穿著早起時穿的那身官服,修雅如竹,豐神俊朗,已經是個成年男子的模樣。
江伯看見他,問道:“怎麽才回來。”
江錦安道:“路上碰見毅陽,多呆了會兒。”
殷無咎見他說這話時,眼裡不自覺的流露出溫柔神情,就知道肯定不是他說的這樣。
江師兄從小就對毅陽很好,當年他們出征,他還特意去廟裡求了護身符給對方,他們這一走這麽多年,如今總算回來了,江師兄還不得趕緊找人見見去。
晚飯是江錦安做的,殷無咎跟過去看了會兒,見他手法嫻熟,刀工精準利落,炒起菜來一氣呵成,不由讚道:“師兄真厲害。”
江錦安道:“少拍馬屁。”
殷無咎說:“你和江爺爺一直都住在這裡嗎?”
江錦安點了點頭:“爺爺擔心你們都走了,這屋子無人打理就荒廢了,所以一直住在這,我總不能放他一人,所以也就跟著一起了,而且這宅子都住這麽多年了,要搬家還真不習慣。”
他現在已是朝中從三品的大官了,有朝中賜的府邸,不過卻從沒有住進去過。
殷無咎道:“要我看,咱這宅子也不小,住多少人都是夠的,你和江爺爺就住在這裡,來日你娶了妻,有了小孩,咱們這院裡可熱鬧。”
江錦安聽他說這話,周身氣息陡然沉寂了幾分,半晌,他堅定道:“我不會娶妻的。”這些年,來家中說親的媒人數不勝數,爺爺也操心他的親事,但他一直用各種借口搪塞下去。
殷無咎聞言一愣,詫異道:“為什麽?”
江錦安說:“沒有為什麽,不想而已。”
殷無咎:“為什麽不想?”
江錦安一個利落的顛杓,將鍋裡剩下的一點土豆絲炒肉顛進杓子裡,裝了盤,說道:“我不喜歡女人。”
殷無咎有點沒聽明白,這“不喜歡女人”,又是幾個意思,短暫的呆滯之後,他腦中頓時靈光乍現,他突然想起了剛從軍那會兒經歷的事情,莫非,莫非師兄也如那王麻子一般,喜歡男人不成?
江錦安察覺了他的視線,道:“你這是什麽眼神,很奇怪嗎?”
殷無咎:“我,我不知道……只是男人喜歡男人,這……真的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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