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懨還睡的迷糊,不知道自己尾巴不聽話的已經點開了傳音符。
傅寒嶺本是一時興起想要聽聽小徒弟的聲音,但是傳音符發過去後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禁地中面色冷峻的青年微微皺了皺眉,聽見傳音符那頭沒有聲音,正想著要不掐滅作罷,下一刻便聽見那頭“啪”的一聲像是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地上。
傅寒嶺的傳音符與旁人不同,他之前在符咒上面略做了些改動,這傳音符便是實時的傳音,所以他清楚的聽見了那頭的動靜。
顧懨一條尾巴打開傳音符,另一條尾巴卻掃到了床榻邊的花瓶上。
在他翻身之時,白絨絨的大尾巴頓時掀翻了花瓶。
房間突如其來的聲音和涼水澆在尾巴上的感覺總算叫顧懨清醒了起來,他從榻上坐起來呆了一瞬,然後才看向濕漉漉的大尾巴。剛才打碎花瓶的狐尾好像知道自己做錯了,抖了抖上面的水珠。
不孝子。
哦不,不孝尾!
顧懨晚上被自己鬧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剛想要看看今晚怎麽回事兒結果一轉頭就看見另一條大狐尾上還貼著一張傳音符。
傅寒嶺除了那一聲“啪”之外半天沒有聽見聲音,此刻微微垂眸,還是出聲道:“顧懨?”
兩個字清晰冷淡的從傳音符中傳出來,顧懨一個激靈,瞬間反應過來。
他睡著的時候狐尾不小心點開了傅寒嶺的傳音符?
他剛要說什麽趕緊給便宜師尊一個回復,下一刻那被涼水打濕的傳音符閃動了幾下,忽然就自己滅了。
顧懨手裡拿著剛從狐尾上取下的濕紙,表情難得有一瞬間的空白。
等等,傅寒嶺該不會認為他是故意切斷他傳音符的吧?
傳音符已經徹底滅了,連一絲聲響都傳不出來。
顧懨抱著大尾巴與手裡的東西面對面看了很久,就連小狐耳都抖了抖。他幾乎都能想象得到那邊傅寒嶺的面色,然而絲毫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的一號狐尾和二號狐尾依舊歡歡快快的蹭著主人的手指,一副群魔亂舞求誇誇的模樣。
顧懨額頭跳了跳,他往常一直是讓別人背黑鍋,這還是第一次替人背鍋。
而且還是替自己!
索性已經滅了傅寒嶺傳音符,顧懨這時候也不想著補救了。他轉頭看了眼傳音符,在兩條尾巴不停的毛絨攻勢下,顧懨眼一紅決定乾脆當個昏君算了,一把抱住自己的九條毛茸茸,閉眼躺了下去。
明天傅寒嶺問他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埋在毛茸茸裡的顧懨安慰著自己。
另一邊傅寒嶺出聲之後沒有等到回音,反而是等到了傳音符被熄滅。
他表情有一瞬間的古怪,剛開始以為是顧懨誤觸了,後面等了一炷香時間傳音符還沒有任何變化。
他才不得不承認有可能是顧懨切斷了他的傳音符。
傅寒嶺一時是沒有想到這點上,畢竟從他成名以來修真界中從沒有人敢切斷他的傳音符。
顧懨還是第一個。
而且……這人還是自己的小徒弟。
墨衣尊者摩挲著手中的傳音符,垂眸遮住了眼底神色,他沒找到小狐狸本是心情不悅,此時沉如寒冰的面容上卻忽然放松下來,轉眸看了眼手中傳音符後不知在想些什麽。
顧懨一覺睡醒昨晚作亂的九條尾巴便已經回去了,他洗漱了番後又對著鏡子檢查了一遍,確定耳朵和尾巴都收回去然後才認真想昨晚的事情。
到現在為止他那便宜師尊都沒有什麽動作,顧懨猜測昨晚那發過來的傳音符或許只是一個意外。
這樣想著,顧懨又放松了下來。他去山下抓了藥又按時送到了明光殿中,思考著如果見面傅寒嶺會問什麽。
然而出乎顧懨意料的是,在他剛進去的時候傅寒嶺什麽也沒問,就連他昨夜為什麽切斷他傳音符也沒提,就好像那張被水澆滅的傳音符只是一個意外而已。
顧懨摸不準他心思,但越是如此他反倒是越警惕了些。
他將藥熬好之後,端給傅寒嶺。
這次的藥比上次好了許多,傅寒嶺看了眼便喝了下去。在顧懨將東西放下,垂眸想著他到底什麽時候問責之時傅寒嶺忽然道:“阿懨昨夜睡的很沉?”
來了來了。
心道果然來了。
顧懨抬起頭來,心下一頓有些不好意思:“弟子睡眠一向很沉,師尊怎麽如此問?”
顧懨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下一刻便見座上那墨衣白發的尊者淡淡開口:“哦,這樣啊。”
殿中十分安靜,傅寒嶺轉過頭來:“昨夜為師發了道傳音符了無音訊,我還以為阿懨對為師不滿呢。”
顧懨聽見這話,卻放松下來,他就怕傅寒嶺不開口,一開口便說明不計較。他眉梢微微頓了頓,抬起頭來眨眼:“師尊說笑了,弟子怎麽會如此大逆不道。”
“師尊若是昨夜傳訊,定是弟子睡著後不小心誤觸了而已。”
他說的義正言辭,隻讓人覺得那果真是個意外,但昨夜東西碎地的聲音還在,傅寒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兩人目光相對,顧懨不閃不避,傅寒嶺展眉道:“是嗎,看來果真是為師多心了。”
昨夜意外的話題便這樣揭過去,傅寒嶺說了幾句九州拍賣會的事情在顧懨臨走前他忽然道:“以後有什麽事可以直接來找為師,不必通過雲德。”
顧懨有些詫異一向萬事不關心的傅寒嶺會忽然這樣說,但卻還是恭敬道:“弟子只是怕打擾到師尊清修。”
站在殿中的青年微微抬頭,朱紅錦衣之下愈發顯得容貌凌厲俊美。顧懨情緒都藏在那雙眼睛裡,可偏偏就是這雙總是彎下的桃花眼最是叫人捉摸不透。
顧懨有時性子不像人,倒像隻狡猾的小狐狸,叫人一不留神就要被他騙過去。不過這樣一比又叫傅寒嶺記起了禁地裡那隻像從來不存在一般的白狐,他微微皺起了眉,指尖頓了頓。
之前的困惑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能安心。
傅寒嶺低頭看著指尖的雪團,閉目思索著能在一定范圍內尋物的術法,倒還真叫他找到了一個。這術法只需要尋找之人的血液,骨頭,毛發之一便能施展,他手中正好有狐毛。
只是他這幾日還未恢復,要想施展著術法還得再等兩天。心頭的思緒淡去了些,想著總歸是能找到傅寒嶺心情又好了不少。
再抬頭時像是沒聽出來顧懨客氣的話一般,眉頭舒展了些:“為師既然收阿懨為徒,便不怕麻煩。”
話都說到了這兒顧懨這時自然只能謝過師尊。
不過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錯覺,傅寒嶺在他剛進門的時候心情好似不是很好,但是剛才對話的時候又心情和緩了過來,像是一直叫他不悅的事情有了解決辦法一樣,讓顧懨心底莫名有些不安。
兩人交鋒了一瞬,一直到出了門顧懨才皺起了眉。
那絲不安毫無征兆,可顧懨卻莫名覺得不是錯覺。畢竟每次一與傅寒嶺相處他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這便宜師尊可是比其他人難糊弄的多了。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不安的來源,最後隻好將思緒放在傅寒嶺說讓自己以後直接找他的事情上,忍不住回過頭去看了眼明光殿。
此時殿門已經關上了,顧懨輕嘖了聲,自己平常也沒有什麽事找他,難道是晏遲退婚的事?
想到這兒顧懨忍不住發了道傳音符給掌教想要問詢一聲,但是沒想到下一刻傳音符就被切斷了,這速度快的根本就不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顧懨面色頓了頓,隱約覺得自己方才好些猜對了。
還真是退婚的事。
殿內傅寒嶺卻好似早已經料到這一幕,在顧懨離開後低頭喝了口茶。
顧懨找掌教沒有找到後,便已經徹底明白了傅寒嶺的意思。
算了,他明日親自和他說吧,這樣想著第二天顧懨去回春山抓完藥便準備去找傅寒嶺親口說退婚的事。
誰知道剛走到山外,卻在路上看見了兩個熟悉的人。
——虞白塵竟然與晏遲在一起。
不止顧懨看見了他們,他們也看見了顧懨。
晏遲在那日退婚的事情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打斷後心情一直不悅,當日一直到演武場打到半夜才出來。
之前因為心魔的事情晏遲一直克制著自己,已經很少動情緒了,可是那日卻不知道怎麽回事竟失控了……
心魔複發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晏遲失去理智之前隨行的弟子記起晏師兄之前曾提起過,明月谷聖子可以壓製他心魔的事情,便連忙去請了虞白塵來。
事出緊急,虞白塵雖然疑惑自己不通醫術怎麽能夠治病,但在凌霄宗弟子堅持請求下便也隻好去了。
他不知道為何這些弟子都確定他可以壓製晏遲的心魔,只能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思。
虞白塵不會醫術當夜也只是在外面坐了一夜,但是神奇的是第二日晏遲果真好了,就連晏遲自己也詫異。
請虞白塵來的弟子見兩人茫然,便猜測晏遲的心魔是因情所犯,自然能借情而製。又加上之前傳出過晏師兄也喜歡虞白塵的話,這謠言一下子便旺了起來,除了當事兩人沒有人知道是怎麽回事。
還是晏遲製止了謠言。
他此次呈了明月谷的情半夜將人請來自然要將人送回去,因此晏遲清醒之後便準備送虞白塵回去。
兩人從凌霄宗出來,沒想到便碰見了顧懨。
顧懨看見虞白塵與晏遲之後詫異了一瞬,便有些了然,沒想到晏遲動作這麽快,他這幾日忙著覺醒九尾的事情,這人便趁機拐跑了虞美人。
“你怎麽在這兒?”晏遲看見顧懨後反應過來冷聲開口。
他昨夜心魔剛平息,今日衣冠不正這時看見顧懨這個死對頭多少有些不自在,聲音便也冷.硬.了些。
虞白塵不知道晏遲心思,看到顧懨好似誤會了便隻好將昨晚的事情主動解釋了一遍。
“事情就是這樣,我與晏首席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顧懨自然是清楚的,原著中說琉璃心能夠克制一切邪祟,對於心魔自然也可以。不過其余兩人卻不知道,顧懨也不準備說出來。
他見晏遲俊美的面容上臉色微沉一副擔心他像上次一樣在拍賣會上搶虞白塵的模樣,不由嗤笑一聲懶得理會陰陽怪氣的人,轉身對虞白塵道:“我下山抓藥,沒想到剛巧遇見你。”
他雖回答了剛才的話,但是卻是對虞白塵回答的。
晏遲臉色又差了些。
時間快到了,顧懨也該回去了。他與虞白塵說了幾句之後臨走前才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過頭去看向晏遲:“對了晏首席,我這幾日修為突破馬上就要結嬰,所以昨日便已經向師尊稟明了我們解除婚約的事情。”
“你記得回去與師門商量。”
“有明燈大師做見證,九州拍賣會之後我們就解除婚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