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 越來越多的車朝他們這邊開來,還夾雜著警車的鳴笛聲。
兩名綁匪一個被幾個保鏢摁趴在地上, 一位被車撞滾在地上□□掙扎。
驚險的場面已經被完全控制住。
顧琛收起那支筆,拉住了安歌的手往自己車裡帶,說:“安叔他們很快過來,你先去車裡坐著。”
安歌這會兒隻覺得在顧琛身邊很有安全感,很自然地跟著他走,問道:“我爸?他也知道了?”
顧琛:“安叔知道你們在小香蘭不見之後就立刻報了警,還派出保鏢和到處查你的下落。”
“好在......”
顧琛打開車門扶安歌上車,另一隻手卻還緊緊地握著安歌的手不松開:
“好在,你帶著那支筆裡有定位器。我可以即使看到你的位置。不然.......”
顧琛沒再說下去,握著安歌的手又緊了緊。
那支筆裝有定位器?
安歌怔了,他記得顧琛聽了他說要跟尹南去吃飯時話後,就一再囑咐他把這支筆帶著身上。
“你是不是, 當時就猜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顧琛:“我也只是猜測,沒想到尹家人真的這麽瘋, 殺人的事都能做得出來。”
安歌沉思:“尹南.....他是故意拉我下水?他事先知道會出事?”
顧琛眼底閃過一抹陰暗,再一次朝坐在堤壩的尹南冷冷的望去:
“綁匪不但知道你去了小蘭香,還知道你們定了那個房間, 這樣消息除了尹南還能有誰泄露出去?”
“他這個人警惕心極強, 保鏢從不離身,今晚卻獨自一個人跟你赴宴。”
顧琛低緩的聲音滲著沉沉冷意:“也不看是誰的人,都敢利用。”
安歌沒有多想顧琛的這句話。
他想起在安氏停車場的時候,尹南確實跟保鏢們大聲說他要去小蘭香吃飯,還吩咐保鏢們先回去。
現在想想, 應該是故意泄露給什麽人聽的。
再一想到剛才經歷的差點被扔海裡, 被槍擊的生命驚險, 安歌後怕又生氣:
“可他拉我下水有什麽用?我有什麽好利用的。”
“先別想這些。”
顧琛拿出手機,遞給他:“你給安叔回個電話吧,他很擔心你。”
安歌:“好。”
伸手接電話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被顧琛握著,緊緊地握著。
他坐在車裡,而顧琛微微屈身站在他旁邊的車門外,像一堵堅固可靠的牆,為他擋住外面冰寒刺骨的海風和滿地的血腥。
但而垂望著他的眼眸裡,幽暗又沉靜。
跟剛才打尹南時眼中滿是暴戾之氣相比,這種沉靜和淡然仿佛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在裡面。
“那個......”
他晃了晃胳膊,提醒顧琛。
“......哦。”
顧琛恍然松開了安歌的手。
一瞬間氣氛變得安靜又微妙,兩人同時收回手。
顧琛輕咳一聲撇過視線,輕輕地給安歌關上了車門,為他隔斷了外面的呼嘯寒冷的海風。
安歌坐進顧琛寬敞溫暖的車內,高度緊張的神經終於放松了下來。身體卻更加覺得疲憊不堪。
他重重地陷進了舒適的座椅裡,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總算有了經歷驚險之後進入安全區的安心感。
手裡還拿著顧琛的手機,屏幕上面全是安承林的未接來電,他趕緊回撥出去。
“小歌呢?找到了嗎?!”
安承林急切到幾乎發顫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安歌:“爸,是我。我沒事了。”
“小歌!!”
安承林驚喊了一聲,而後聲音突然哽住:“.....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現在在哪?我馬上去接你。”
來這個世界這麽久,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安承林這麽慌亂無措的聲音。
失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
幾個小時前還站在你面前說說笑笑的至親之人,突然閉上眼睛再也醒不過來的悲痛,他親身經歷過。
幸好,他還活著。
不用讓安承林和齊靜經歷那樣一生的悲痛。
安歌鼻子卻忍不住的發酸,眼淚跟著就湧了出來,卻笑著跟說道:“爸,你別擔心,我真的沒事。”
堤壩上越來越多的車擁圍了過來,最先趕到的幾輛車是尹南的保鏢們。
他們看到尹南臉上的傷,還以為是綁匪打的。氣勢洶洶地對著地上兩個綁匪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幸好警車跟著過來即使勸住了保鏢,快速帶走了綁匪。
尹南半邊臉烏青泛紫,高高腫起,嘴角還流著血,在保鏢們的攙扶下勉強站著。
醫護人員也緊跟而來,仔細觀察現場有沒有需要急救的傷員。看到尹南這個樣子,急忙詢問:“尹先生,要不要上急救車。”
尹南抬手抹了下嘴角的血,望著站在守在安歌車門旁的顧琛,沉沉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不需要。”
一張原本就慘白的臉和墨綠的瞳仁嚇人,在寒冷深夜裡更顯得陰森可怕。
醫生還準備勸他,看到他這個樣子摸摸鼻子走了。
當事人的安歌和尹南跟警察講述了所有事情經過之後,也各自回家。
一時吵雜的海邊堤壩恢復了深夜的該有的安靜。
車裡。
安歌跟正要開車離開的顧琛說:“我剛沒讓我爸過來。為了讓他們放心,我得先回家一趟看看他們。”
顧琛打著方向盤,認真開車:“我知道。”
安歌:“這麽晚了,要不讓你的保鏢送我吧?你明天不還得上班麽?”
顧琛沒說話,偏過視線垂眸看向安歌,眼中是一些讀不懂的神色。
不似以往淡淡的,也不是生氣。
但也絕不是高興的神色。
安歌:“......那麻煩你了。”
他問出來後也覺得太見外,太矯情。
顧琛這麽著急趕過來救他一命,怎麽可能會放下他讓保鏢送他回安家。
但今晚顧琛對他的擔心和保護,超乎一般的協議關系。
尤其是他打尹南時流露出來的戾氣,更像看到至親之人受到欺負後的憤怒。
安歌心裡有些怪怪的感覺,不自在般地望向窗外,低聲說:“今晚.....謝謝你。”
顧琛沒有回答。
過來幾秒才開口說話,教訓他:“你以後也提高些警惕,別總被人害到。”
“還有入口的東西,這才多久就被人下了兩次藥。”
一次是剛來到這個世界時被程季皓下的情/藥,一次是剛才被綁匪放的重度致昏藥。
安歌也覺得委屈:“這種事.....誰也想不到啊。”
真是倒霉。
顧琛偏過視線看他,清俊帥氣的小少爺頗為狼狽。外套髒髒的帶著血跡,頭髮凌亂,臉上帶著無奈和疲倦之色。
他張了張口,想要繼續教訓他的話到了嘴邊,成了:“你先睡會兒吧。到家我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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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顧琛把定位信號發給他們,安承林絕對不會聽安歌的在家裡等待。
現在他和齊靜手裡拿著手機地圖,看著上面的小紅點離家越來越近,心也越來越焦急,說:
“到了,到了!小歌快到家了!”
管家和幾名家傭保鏢早就在門口等著迎接。
顧琛的車剛進入安家,齊靜和安承林就趕了出來。
看到安歌剛剛從車裡邁出來的一隻腳,齊靜拉著他就立刻就擁抱上去,擔憂又緊張:
“小歌,小歌你怎麽樣?”
安歌被齊靜抱的有些懵,伸手拍拍齊靜單薄的後背,安撫道:“媽,我沒事,你看。”
齊靜上下打量他,看到他確實沒有受大的傷,才抬手抹了一把眼淚:“真是.....嚇死媽媽了。”
“你帶著保鏢都能被人綁走,這以後怎辦啊?這也太危險了。”
安歌笑道:“怎麽會呢?這次情況特殊。”
齊靜恨然:“警察那邊也傳來消息說是尹家人乾的!目的是為了殺尹南。”
“尹家都是些什麽人啊!都是你爸,說要給你搭建人脈什麽的,現在卻卷進人家的家務事裡面。害得小歌差點沒命。”
“小歌,以後再也不要跟尹家人來往了,他們家關系太過複雜,為了爭奪家產竟然連殺人的事都乾。”
安承林沉著臉:“尹東明那老狐狸打的這一手好算盤,這次我也不會看在什麽交情,背後暗害小歌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走到顧琛身邊,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凝重道謝:“今天多虧有你,要不是.....後果不堪設想,我們安家這次是真的要感謝你。”
齊靜也平複了自己的情緒,拉著顧琛的手:“是,幸好有小琛在,幸好你保護我家小歌。”
顧琛:“都是.....一家人,您二老別這麽客氣。”
說一家人的時候,語氣鮮有的有些底氣不足。
而後望向安歌:“我保護他,是應該的。”
安歌:.......
安承林:“好了,好了,現在先不說這些。快回屋給小歌小琛好好休息。”
回到處處寬敞明亮的客廳,才發現安歌有多狼狽。
衣服上下每一處乾淨的地方,西服外套皺巴巴地破了好幾個洞。
衣服上,頭髮上,臉上,手上都帶著星星點點的血跡。
可以想象到他經歷了一場什麽。
齊靜心疼又憂心,眼淚止不住地又往下掉:“小歌真的沒受傷嗎?你看你都這樣了。”
安歌:“媽,血不是我的,我真沒事。”
齊靜邊給他脫掉上衣,邊檢查他身上,忽地看到了安歌袖子上全是血跡。
她拉起安歌的手腕一看,忍不住地抽冷氣,驚呼:“你還說沒事,你都傷成這樣了!”
安歌這才發現,他從手腕到手臂一截皮膚上布滿了一道道褐色血痕和淤青之色。
在原本就柔白細潤的皮膚上看起來格外觸目。
顧琛立刻走過來,皺著眉頭驚呼:“怎麽傷這麽重?”
安歌:“.......可能是掙脫繩子的時候磨破的。”
他當時為了掙脫被反綁雙手,根本顧不上力道更顧不上疼,只顧用蠻力摩擦著勒緊的麻繩。
掙脫掉的同時也讓手腕處的皮膚磨破出道道傷痕。
後來他當時一心為了逃命,根本感受不到這些傷痛。上了顧琛的車後,渾身上下都帶著痛一般疲憊,也沒有發現被外套袖子擋起來的傷口。
現在看到了才發覺:.......還挺疼的。
為了安慰齊靜,安歌無所謂笑道:“都是擦傷,過一晚上就好了。”
齊靜:“這麽多傷口一晚上才好不了,快過來我給包扎。”
管家很快送來醫療箱,齊靜從裡面拿出傷藥,仔細又小心地給安歌一道道傷口上消毒,塗藥,包扎。
不停地囑咐他:“有的傷口比較深,這兩天可不能見水,一天還得換一次藥重新包扎。”
“這些天就住家裡吧,我照顧你。”
又抬頭看看安歌髒兮兮的腦袋和臉,說:“晚上洗澡......”
說了一半,齊靜扭頭視線瞥向了顧琛。
顧琛:???
齊靜以為他沒聽清楚,輕聲提醒:“小歌的手腕這些天不能見水,他晚上洗澡時,你看能不能.......幫幫他。”
安歌:........
顧琛:“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