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兩人的臥室, 戴雅和顧琛下樓,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餐廳裡傳來顧信鴻爽朗的笑聲。
在深夜安靜的大宅中,顯得格外的輕快歡樂。
戴雅的臉上也忍不住掛上笑意:“你們聊什麽呢, 這麽開心?”
顧信鴻心情大好:“小歌說他今天玩模擬交易, 贏了尹東明那老頭子。最後還勸他入股咱們顧氏哈哈哈哈, 要知道尹老頭可是半個世界都沒跟咱們顧家有來往了。”
戴雅一時沒明白模擬交易是什麽意思,看著顧信鴻笑得愉悅, 也跟著開心問:“真的呀?小歌厲害呀!”
顧琛在她身旁認真地提醒了一句:“是真的, 酒會上等著看我們笑話的人, 都很驚訝。”
戴雅笑意僵了僵。
不用再做解釋, 她也能猜到是尹東明去了酒會之後, 故意給兒子顧琛使了什麽絆子。
顧信鴻哈哈笑著:“尹老頭肯定沒想到他會輸給一個孫子輩的小孩子, 今晚他家那一大堆兒子女兒們又要遭殃嘍。”
安歌手裡握著湯匙, 奇怪問:“為什麽?這關尹家孩子們什麽事?”
顧信鴻邊吃菜邊感歎:“尹老頭子雖然孩子很多,但沒有一個成才的。”
“所以圈子裡誰家的孩子出息了,擔任公司要職做出成績了,尹老頭必回去挨個罵自己家孩子不成材。”
“幾年前的一個晚宴上,大家都在祝賀小琛完成第一個顧氏集團的大項目時, 尹老頭當眾潑了他大兒子一身酒,還一個勁兒罵他沒用。”
顧信鴻收起些笑意, 搖了搖頭, 說:“那時候, 他大兒子都五十多歲了。跟我一樣年紀, 在那場面被親爹罵, 讓他臉往哪擱?欸。”
“是啊。”
戴雅也跟著歎氣:“尹老先生多次離婚結婚, 加上又是這種性格, 現在他那麽多孩子, 不但沒有願意跟他親近的,還有見他跟仇人似的總打官司要錢的。”
“不過,好像有一個叫尹南的最小的兒子,還算受他的器重,聽說也住在S市。”
安歌:......尹南。
又一次聽到熟悉的名字。
顧信鴻不以為然:“尹南跟小琛年紀差不多大吧,確實比較他哥哥姐姐們聰明,但是性格跟尹東明一樣惡劣。”
說著,又拿著陶瓷長杓給自己碗裡盛著湯。
戴雅過來拍了下他正要喝湯的手:“給孩子們準備的夜宵,你怎麽還吃上了。當心晚上血糖值又升高。”
顧信鴻呵呵笑望旁邊的顧琛和安歌:“我這不陪是想陪陪孩子麽,就吃了些吃點青菜喝口湯,沒事。”
戴雅:“行了,行了,你今晚吃的還少啊。”
顧信鴻還想跟安歌聊些什麽被戴雅拉走,“讓小琛跟小歌好好吃夜宵,你趕緊去休息,明天不是還得出差。”
畢竟是深夜,管家和家傭們要麽下班回家,要麽早早休息。寬大的餐廳裡只剩下顧琛和安歌兩個人,靜靜地用著簡單的晚飯。
顧琛家跟安家風格完全不一樣,更加簡潔現代化。家中只有最近基本的家具和裝飾,且白色為主,容易讓人聯想到極簡和潔癖兩個詞。
跟顧琛的性格一樣,冷清,淡然。
但是相處久了,卻又異常的適應。
這樣簡潔家裡環境和這樣清冷的顧琛一起吃飯,安歌竟然十分融洽。
顧琛低頭吃了幾口小面才緩緩開口,看似漫不經心地說:“我媽給我們準備的臥室,只有一間。”
安歌夾著菜的手一頓:“.......噢。”
這不很正常麽。
剛剛結婚的夫夫第一次回婆家,兩人還分房才會引起猜忌。
畢竟他跟顧琛的協議婚姻,父母們都不知道。
“明白。”
他繼續吃飯:“我沒問題啊,就看你了。”
顧琛又說道:“是我以前的臥室.......只有一張床。也沒有沙發。”
安歌這才抬頭看他,看看周圍沒有人才小聲問他:“那我睡哪?”
顧琛:“你睡床。”
安歌:“你呢?”
顧琛:......
顧琛撇開視線:“我.....再說吧,我晚上一般不怎麽睡覺。也就睡......小一會兒。”
安歌想笑:睡一小會兒就不用在床上睡嗎?
他想顧琛這樣清冷,好像還有點潔癖的人,大概不想跟他睡一張床。
他拍拍自己的電腦包說:“我今天睡到下午六點才起床。現在一點都不困。晚上你睡床吧,我一會兒還有看東西呢。”
“我可以......等你早上起床了我再睡。”
顧琛:......
安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問他:“在你家睡懶覺是不是不太好?起太晚阿姨會不會罵我?”
顧琛:“......她不會罵你的。”
又低低地補充道:“在這裡沒人會罵你。”
安家被慣上天的小少爺,就是來顧家拆家戴雅也會看著齊靜的面子忍下去。
何況只是睡個懶覺而已。
安歌認真地想了想:“這樣吧,我睡到上午10點左右你叫我起床。然後下午我再補個午覺。”
顧琛:“......好。”
睡一個臥室這件事看似協商好了,確實沒有什麽得到任何解決。
一張床晚上他睡,早晨起來換安歌睡?這算什麽事!
顧琛食不知味,壓住心裡的各種思緒,轉換話題:“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玩金融商品的?”
安歌知道這事瞞不住,早晚一天會被人質疑。所以他早就準備好了措辭,說:“大學時候開始的吧,那時候沒認真玩,就看著。最近才認真起來。”
“你沒看我買那麽多學習資料,以後還得慢慢學。其實今天能贏過尹東明真的是運氣好。”
顧琛不疑有假:“還要繼續學習?以後準備把投資當作事業嗎?”
安歌點點頭:“應該吧。”
夜宵的時間一晃而過,總要等到睡覺的修羅時間。
顧琛心裡亂麻一般。
安歌卻因為吃飽喝足了,整個人都輕快精神。他跟在顧琛後面參觀著顧家大宅,不停地問:
“你們家人都是不是都喜歡淡色系?裝修風格都這麽簡潔。”
“顧叔叔開朗又愛說話,這一點你都不像你爸。”
“你的臥室在三樓啊,哇,這幾個房間都是你的?”
每一個問題,顧琛都悶悶地回答‘嗯’。
他推開臥室門,請安歌進去。
安歌跨進一隻腳,看到臥室的環境後,又笑了:“一看就是你的房間,除了床和一張桌子什麽都沒有。”
“你是不是極簡主義者?”
顧琛又‘嗯’了一聲,帶上了房間門。
被關起來的私密空間裡,現在只有他跟安歌兩個人。
他沒有看安歌,走到床前櫃子上指著兩個竹筐說:“這是我媽給咱們準備的換洗的衣物和用品。”
“你看你還需要什麽?”
兩個竹筐裡分別裝著兩人的浴巾,毛巾,睡衣和洗漱用品,疊放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
筐上面貼這粉色便利貼,分別寫著:小琛用,小歌用。
安歌提起自己那筐,說:“阿姨好貼心啊,準備的這麽齊全。我的睡衣比你小一號嗎?看上很合身。”
“哇!”
安歌突然感歎了一聲:“阿姨連內衣都準備了。”
顧琛望過去的時候,安歌手中捏著一條男性內褲大剌剌地晃著。眼睛還往顧琛的筐裡瞅,說:“咱倆內褲顏色款式一樣,別穿錯了。”
顧琛:......
安歌:“噢,我的應該比小一號,不會穿錯的哈哈。”
顧琛:......
比起自己心裡慌亂沒底,安歌毫無防備戒心,仿佛跟別人一個房間,一張床睡是很平常的事。
反而心煩了起來:“你以前跟別的男人睡過一個房間麽?”
安歌剛想說:大學的時候,一個宿舍六個男生呢!
立刻壓了回去,說:“沒有啊。對了,有一次跟我爸的保鏢睡了一間套房吧。”
顧琛腦中浮現出安家那位讓安歌佩服不已,還擁有八塊腹肌的保鏢。
不開心地哼了一聲,“睡覺還要保鏢陪?真是!”
兩人一前一後衝過澡,換上睡衣後安歌抱著電腦做到了窗前書桌旁,跟顧琛說說:“你先睡吧,我要繼續研究市場知識。”
“我開台燈,不會影響你休息吧。”
顧琛站在床前,抿了抿唇,說:“不會。”
臥室很大,書桌裡床也有一段距離,顧琛關了燈卻毫無睡意。
他背靠在床頭隨意翻看著手機,視線卻時不時地瞥向書桌旁的背影。
台燈照亮的的那塊區域裡,安歌專注地看著電腦。碎碎的短發被台燈打上一圈亮澤的光環,清瘦的身影投在書桌前的牆壁上。
顧琛突然想起結婚前的一件事,安歌突然把他推倒在沙發,還張狂地騎在自己身上,玩弄著領帶,曖昧問:
“老公,要結婚了。咱們是從身體開始?還是.....先婚後愛,細水長流?”
顧琛神色一暗:當時如果沒有用力推開這位小少爺,也沒有冷嘲熱諷定下約束他行為的協議。
這一會兒,兩人會怎麽樣?
書桌前的安歌稍微有了動靜,清瘦的小少爺坐在椅子上伸個懶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似乎有些困似的抬手揉揉眼睛。
顧琛遲疑了幾秒,問:“你要是困,也過來睡吧。”
說完,他立刻撇開視線,垂眸拿著手機看了起來,心思卻全然都不在手機上。
安歌困倦的聲音響起:“確實有點想睡覺了,那我......睡一起呀?”
顧琛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說:“我沒什麽,看你吧。”
“連著兩天熬夜,也傷身體。而且還有明天一晚上呢,總不能一直我晚上睡,你白天睡吧?”
安歌推開椅子站起來往床邊走:“你不早說?我還以為你會介意呢。”
他在床邊坐下,拽著一直枕頭往外拉了些,說:“那我,睡邊上啦。”
“你放心,我睡覺老實,保證一晚上都不會碰到一下。”
說完拉著被子角往身上一蓋,側著身體背對著顧琛躺了進來。
床很寬大,安歌躺近年來,兩個人離的還有足足還有半米的距離。
顧琛:.....
就這麽簡單的一件事,竟然讓他心亂了兩個多小時!
而且,安歌竟然還有因為怕自己介意。
如果不是他剛才問一嘴,這位小少爺還真的會坐在書桌前一晚上!
顧琛暗罵自己矯情浪費時間,扭頭看了看背對著他蜷成一團的安歌說:“你別多想,我並沒有介意......”
安歌回給他一個懶懶地鼻音:“嗯。”
顧琛又想了一會兒,開口緩緩說道:“協議......只是當初的有些想法,那時候我跟你不熟,所以私下定了些規距。”
“其實有些條件也沒必要,你也不用......條條都遵守。”
“你要是有什麽想法,也可以跟我再商量。什麽......都可以。”
他說話聲音很低,低到在安靜的房間裡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想,安歌會不會說:那咱們廢除一年協議吧。
畢竟,安歌當初能把自己推倒,還說的那樣的話,大約是想結婚後跟他好好過日子。
是自己那個協議,分開了兩個人。
顧琛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說完這些話。而後他靜靜地等著安歌的反應。
握住手機的手心微微出汗。
等了好一會兒,回應他的是均勻綿長的呼吸聲。
這位小少爺.....睡著了?!
顧琛這才偏過視線看身旁蜷成一團的男人。只能看到的側顏都明白這人睡的有多想,眼斂緊閉,唇瓣還微微張開著。
睡沒心沒肺,毫無防備。
顧琛:......
你台燈還沒關呢!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氣,認命地掀開被子光著腳床走到書桌前關了台燈,又小心走到床邊,一點點躺進被窩裡。
心跳還沒有完全平複。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迷迷糊糊中做了一個夢。
是久遠的,幾乎快要被他忘記的兒時回憶。
五歲的時候,他遭遇過一次綁架。
一個成年男人用力掐著他的脖子,捂著他的嘴巴,把他往車裡拖拽。
他拚命的掙扎,卻掙脫不多比自己大腿都粗的強壯手臂,他想要叫喊卻一句話都喊不出來。
被掐緊的脖子讓他無法呼吸,強烈的窒息感讓肺部幾乎要炸裂般疼痛,從未有過求生欲剛讓他驚慌又無助。
顧琛猛然睜開眼睛,望著房間穹頂,大口大口地呼吸。
幾秒鍾之後,他冷靜了下來。
也找到了窒息感的來源。
他的肩頭窩著安歌睡的沉沉的腦袋,一條胳膊大剌剌地搭在他的脖頸間,重重地壓在他喉結上。
一條腿曲著蜷在他腰間□□,腳正好垂放在他腿間。
顧琛深吸了一口氣,低沉地喊了一聲:“安歌!”
那位說自己睡覺老實,保證一晚上都不碰他一下的小少爺,現在直接把他當抱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