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見慌忙衝出去,門口持劍的侍衛冰冷的刀劍抽出,已經架在他脖子上!
月見道:“我要見大堂主!我要請他要個批文!”
要個批文請去蘭院,告訴阿南不要幫他打聽了。
護衛冷冷道:“大堂主這幾日不在,回去!”
莞香急道:“公子你怎麽了!你別過去!”
月見急急喘了兩口氣,最終是咬牙道:“回屋吧。”
月見回到屋,他捂著胸口深吸了一口氣,慢慢讓自己情緒平緩,娘胎裡帶來的病症讓他身體十分孱弱,後來有位前輩為他醫治稍稍好了些,但是不能情緒過急,方才他一性急,胸口又疼了。
他緩緩為自己倒了杯茶,茶水進了胃裡,方覺那那壺茶已經冰冷。
他的理智慢慢回復,剛才聽那護衛說佛耳這幾日不在,阿南也拿不到批文,他安穩待在蘭院,應該是沒事的。
對,沒事的。
但是晚上他做起了噩夢。
也是那天一樣的午後,阿南站在一樹楊柳的陰影之下,花藤散漫輕垂在他肩頭,他在斑駁的午後日光裡爛漫的笑,他說:“少俠,我幫你打聽到了!”
但是下一刻他胸口插著一把巨大的刀,那刀橫跨他的半身,摧枯拉朽鮮血四濺。
溫熱的血像潑在月見臉上,滾燙得他發出一聲慘叫。
整個世界都是紅色。
他驚得從夢中醒來,俯在床頭急急的喘息,嘔出了一灘鮮血。
他又發病了。
次日夜晚,他翻出院落,打算潛伏進蘭院去找阿南去告訴阿南,沒想到被抓住。
一名武藝高強的護衛抓著他頭髮將他扔回了竹院。
月見武功在江湖上是一流,但他在決明宮吃了軟筋散,功力還未恢復,而且楚將離不知道怎麽也不再送吃食過來,阿南來的時候,他只靠那些點心度日。
但阿南不是每次都帶點心來,他耍了心思說想吃點心,近些時日才是每次都帶,可是阿南也不是每日都能拿到批文。
武功尚未恢復,時常不能吃飽,昨晚還發了病,便是被人逮住了。
好在佛耳沒回來,護衛不敢亂殺人,隻加強了看管,月見更是出不去。
月見在竹院等了三四日,佛耳終於回來了,他這幾日沒有碰廚房送來的東西,已經餓得虛弱至極,他讓莞香去請批文。
莞香臉色蒼白的回來,手裡沒有拿到批文,她低頭道:“公子您先吃點東西吧,蘭院的公子做的點心是好吃,可您也不能只等著那點心啊!”
月見臉色白得像紙:“批文呢?”
莞香搖頭:“大堂主剛回來,正、正在后宮處理一些事,沒空理會……”
月見看她神色似有隱瞞,便問:“處理什麽事?”
“是、是后宮有人犯了錯,大堂主在處置……公子!公子您別急,不一定是阿南公子!”
說話間月見已經到了門口,大門敞開,他在門口聽著,竟是聽見了一聲遙遙傳來的慘叫,他往前衝了幾步,又被刀劍架了回來,他踉蹌幾步摔倒在門邊,竟是起不來了。
他抓住門扉慢慢站起,沒走幾步,突然往前一倒,已是暈了過去。
……
月見醒來時,正有一杓湯藥被喂進他嘴裡,他朦朦朧朧睜開眼,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
“你醒了啊!唉別起來!你好些天沒吃東西了。”
南星坐在他床邊,端著碗湯藥正擔憂地看他,南星的身子大半在日光下,更顯得他潔白無瑕鮮活美麗,月見愣愣的看了半晌,問:“你沒事吧?”
南星道:“我能有什麽事?倒是你,莞香說你幾日幾夜不吃東西,非得等著我的點心!”南星把湯藥放在一旁,打開一旁的籃子,“呐,點心給你做了一大籃子,可是你吃不了,現在只能喝些湯水……”
莞香在一旁哭道:“阿南公子,您可不知道我們家主子這些天都是念著你,也不吃飯,隻喝些茶水,幾次都和護衛起了衝突,死活是想去蘭院找你……”
南星問:“找我做什麽?”他恍然道,“對了,你讓我打聽宮主的事我還沒有打聽呢!大堂主這些日子都不在后宮,今日我匆匆拿到批文,他便去處理公事去了,少俠別急,明日我向大堂主打聽一二。”
月見慌忙握住他的手:“不必、不要去打聽!別去問佛耳,我不想知道了、再也不想!”
南星笑道:“你初來乍到,肯定是不安的,你若是要打聽什麽隻管問我便是,我知道的都答你,少俠來時便遇見我,是極為有緣的。”
月見喃喃道:“我也不想問什麽,我怕我害了你,你也不要離佛耳太近,他不好。”
南星把碗遞給莞香,抬頭道:“你別聽別人亂說,大堂主真的很好,你瞧,我常常來找你,勞煩他批文,他也是準了的。”
月見蒼白地搖頭:“你來找我給我帶點心我很高興,我不再問什麽了。”
他人是一腔真心待你,你卻利用這真心為自己牟利,如此做法真是枉為正道。
月見一連病了兩三日,都是南星過來照顧他,以往月見只要是生一些小病,連帶那個要命的胸口疼都會發作,這回竟然一次也沒發作,只在南星的照顧下,如吃了良藥一般迅速好了起來。
他想,阿南真是溫和細致,照顧得真好,可他這麽好,你卻總是疑心居多、滿口謊言。
阿南聽了莞香的話,以為他真的很喜歡吃點心,便每日帶上一大籃子過來。月見總覺得心中有愧,也回送許多金銀字畫。
南星走後,莞香收拾茶杯瓷盤,她道:“阿南公子每日都帶點心來,對公子真是極好。”
月見笑道:“是啊,我也不知道如何答謝,只能送些俗物。”
莞香抿唇笑:“阿南公子如此跑得勤快大約是愛慕於您,你多說些好話,他便是高興的!”
月見聽罷立刻變了臉色:“你說什麽?”
莞香第一次見他變了臉色,連忙嚇得跪地:“奴婢知錯!奴婢亂說的的錯話請公子別在意!”她想起之前月見總是問宮主之事,以為他心系宮主,於是便說,“蘭院的公子怎能配得上公子您,他雖是生得美貌,卻是俗人,他不過是拿些點心來,竟是將您院裡價值連城的財寶都搬空了!公子這樣的雅人,除了宮主誰也配不上。”
月見臉色並不好,他說:“阿南是宮主的人,怎能愛慕其他人,這種話別讓人聽見害了他!”
莞香愣了片刻,說:“宮主不愛來后宮,決明宮的公子們自行往來也不是罪過,平日裡空虛寂寞,總得找個伴的,大堂主也是允許,只是不準外人染指。”
月見沒有聽過這種規矩,后宮的小寵可以相互愛慕?那魔頭不忌諱這個真是匪夷所思,但是魔教的規矩向來是匪夷所思的。
莞香摸不準他是什麽意思,只能說:“像公子這樣神仙似的人,世上少有人能配得上,別人都是該有自知之明的,不該有的心思肯定是羞於啟齒好好收斂。”
阿南愛慕他嗎?只是像朋友一樣時常來過問罷了,像很好的友人,怎麽可能是愛慕?
而且,若真是愛慕於他,他也不可能接受,他大仇未報,心中有所抱負,他的未來的計劃裡沒有另一半的影子。
便是真的要成婚,也不可能找決明宮一名小寵,縱使此人良善貌美,也是溫柔體貼,卻也絕不可能。
倘若有一日決明宮被攻破,他會救出阿南,將他好好安置,只是如此。
月見回想自己近日的所作所為,皺眉問:“我可是給了他不切實際的妄想?”
莞香遲疑道:“公子確實像有所回應……蘭院的公子恐怕是誤會了。”
莞香想:那般要死要活不吃東西,也為了見人一面連命都不要,誰都會誤會吧?可誰知道,竟只是假意做戲。
月見點頭:“往後我會注意。”
……
誰知道第二日南星沒有再來,第三日都是如此,他每日午後習慣在門口等著,突然門一開,他見莞香高高興興拿了籃子點心過來。
他連忙過去接,問:“可是阿南來了?”
莞香笑道:“公子不必擔心,奴婢已經將人打發走了,公子也不必擔心沒有點心吃,蘭院的公子傻乎乎的還說拿了批文便差使人給您送點心。”
月見霎時間臉色蒼白:“你可是說了什麽。”
莞香道:“奴婢說公子心系宮主,但也喜歡吃點心,也說公子不太喜歡糾纏,蘭院的公子大約是聽懂了意思,便識趣說最近有些累,往後不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