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父被江裴涼當場揭穿, 感覺老臉一紅,面子上很是掛不過去;但久經商場的人,又怎會懼怕這點小風小浪。他立馬戰術咳嗽兩聲, 就嚴肅了神色, 繼續對江裴涼進行道德上的批判:“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小堰可是你弟弟!”
江裴涼淡然道:“他不是我弟弟。”
“是, 他現在不是你弟弟, ”江父差點自己把自己繞進去, “但是他之前是你弟弟啊!”
江裴涼:“之前他也不是我弟弟。”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父氣的要死, 又道:“再怎麼說, 小堰之前一直都是當成你弟弟養的吧?你會對一朝下手嗎?”
“爸。”江裴涼平淡地掀了掀眼皮:“不要做這麼獵奇的假設。”
江父:“……”
不過也是吼, 這個邏輯本來就不對,同樣是弟弟,弟弟也會有很多的不同;就像同性戀喜歡男人, 但不說明只要是男人他都會喜歡……個屁啊!!
“你這是畸形的愛啊!”江父喊出了經典臺詞:“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江裴涼終於屈尊紆貴給了他一個正眼, 道:“我很清楚我在幹什麼。”
在此之前, 他和江堰雖說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幾乎沒有能夠接觸的機會, 兩人的人生如同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但從那一天起, 江堰就似乎變了一個人。
那個不論是在爸媽口中還是在他人眼裡的紈絝子弟, 似乎在一夜之間把自己身上的浪蕩都洗刷完畢了, 忽的變成了一個大膽且純粹的人……
一個陌生人。
他因為這樣的改變, 對他逐漸有了興趣, 到後來越陷越深, 而事實證明,自己是幸運的。
至少現在,面前的阻礙並不像他一開始以為的那麼強大,完全可以跨越。
即將被跨越的、面前的阻礙本人江父:“……”
在?為什麼沉默?一直在等你開口呢?
“不過, 我也想問你。”江父就納悶了,“你之前也沒有交往過物件吧?你是不是對愛情產生了一些什麼誤解?比如說你把親情當做了愛情……”
江裴涼:“你覺得我會像剛才那樣親江一朝的臉嗎。”
江父秒答:“不會。”
江裴涼:“嗯。”
江父沉默了,江父有點沒話說,但他總覺得就這麼不說話了顯得非常沒面子,於是他象徵性地阻攔了一下:“不論怎麼說,除非你給出一個非常正當的理由,否則我不會同意的。”
江裴涼非常不給面子:“又不是跟你談,為什麼要你同意。”
江父怒髮衝冠:“我是你爹!”
江裴涼:“我沒否認。”
江父:“?”
他這次真的要心梗了,是真的,不是裝的。
“你說,”江父道:“你說,你有什麼正當的理由,非江堰不可?”
江裴涼這次很給他面子,直截了當道:“我不行。”
江父被這狀似平平淡淡卻又石破天驚的一語給直接震懾在了原地,一時半會不敢動彈。
什麼,他豐神俊朗、英俊瀟灑的大兒子竟然——
半晌之後,他才喃喃道:“真,真的嗎,你不要騙我。”
江裴涼思索了一下,道:“只對江堰行。”
江父:“……這個就不必講這麼詳細了吧!”
其實江裴涼講的也是實話,在沒和江堰在一起之前,他連擦拭自己的重型火箭炮都不算頻繁,一個月上一次油就差不多了;工作分走了他大部分的心神,更對同齡人沒什麼興趣。
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就是對於江堰,雖然很容易打出他行了,他又不行了的結局;但是對於別人,連這個前提都無法達成。
江父和他又多說了幾句,最後也只能歎息。
他看著江裴涼堅定的眼神,仔細反省了一下,發現自己在江裴涼自小到大就沒找過女朋友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自己的兒子是個同性戀或是無性戀的準備……
但是沒做好自己的兒子和另一個兒子搞起來的準備啊!
況且,還有自己的老婆……她那樣一個天真純潔只會打毛衣的女人,怎麼能夠接受這樣的事情?
江父長長一聲歎息,頓了半晌,才道:“爸老了,管不了你了,但這不代表我支持你們。你也要考慮媽,考慮這一整個家庭……”
他一邊說話一邊轉過頭,卻發現原地那麼大一個兒子沒了;再看去,江裴涼已經到了門口,走出去幾米了。
江父匆匆忙忙追過去:“裴涼,你幹嘛去?!”
“哦。”江裴涼麵無表情道:“很晚了,陪江堰睡覺。”
江父:“?”
我求求你,你孝死我得了。
.
江裴涼回去的時候,江堰醒了,正有點不安地坐在床沿邊看門外,見他進來,眼睛都亮了幾分:“大哥,這麼晚了,你去哪啊?”
“沒什麼。”江裴涼坐到他身邊,揉揉他的腦袋:“剛剛和爸說了點事。”
“這樣啊。”江堰放鬆了些,又有些昏昏欲睡,“都來度假了還在說工作上的事啊……”
“不是。”江裴涼淡淡道:“是我和你的事。”
江堰打了個哈欠:“喔。”
他躺下睡了一分鐘,突然以一種不輸江父的力度鯉魚打挺起來,眼睛瞪的極大:“你說什麼?!”
不會吧,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江裴涼微微頷首:“就是你想的那樣。”
江堰頓時感到有點窒息。
沒想到他大哥是這種悶聲幹大事的性格,他一個人還在睡得昏天黑地的時候,江裴涼就已然輕裝上陣單挑大BOSS了!
“那,”江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爸怎麼說啊?”
他一邊問,一邊還不忘把手探下去,摸了摸江裴涼的小腿;骨骼勻稱,肌肉纖長,看上去毫無異樣。
還好還好,大哥還沒有被打斷腿。
江裴涼被他摸的一縮,表情肅然道:“其實,沒怎麼聽。”
江堰:“……”
這可真是感天動地大孝子。
不過他看江裴涼腿也沒斷,臉也紅潤,看上去整個人精神十足,也就看出來了,江父大概沒怎麼為難他;甚至可以說,像是只有江父被他為難的份兒。
江裴涼似乎看上去不太想說這個,只是把他攬進懷裡,道:“沒事的,睡吧。”
江堰本來對此還有些狐疑,但是被江裴涼抱在懷裡揉了幾下,又紅著臉哼哼唧唧睡過去了。他一邊睡,一邊還不忘嘟囔:“你下午還說這裡是寺廟……”
江裴涼沒說話,只看著懷裡的人睡了過去,臉在燭光下看上去紅撲撲的。
他站起身,把江堰的被子掖好,然後輕輕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寺廟又沒有規定不能親你。”江裴涼冷著臉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去洗澡了。
次日。
江母昨天和江淼出去玩的很晚,大晚上睡了個香甜覺,結果吃早飯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江父眼睛底下掛的那兩個大黑眼圈,頓時有些失語:“……你認床啊?”
江父怎敢說出口,他不敢,於是他憋住了:“蚊子有點多。”
沒過多久,江堰和江裴涼也來了;江父忍不住去瞧,結果恨不得把自己眼睛戳瞎。
這兩人還敢再明顯點嗎?!不知道這裡還有這麼多人在嗎!!淼淼和一朝是無辜的啊,你要他們怎麼接受自己兩個兄弟在一起的事實!!
江堰醉心于跟梁喜識互丟炸彈,無法分心于走路,江裴涼催他幾次催不動,只好拉著他的手,一路把這熊孩子牽進了大廳,道:“坐好。”
江堰坐好,江裴涼開始給他碗裡塞菜吃。
江父:“……”
蒼天啊,你讓我瞎了得了!!
他越發細思恐極,覺得這一對已經明顯到沒有王法的程度了;但他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江家人一個比一個淡定。
江母不知道為什麼永遠喜歡在飯桌上打毛衣,江淼在認真乾飯,江一朝在一旁打電話,每個人的面色都是那麼如常,每個人的行為都是那麼自如,仿佛整個世界只有他的眼睛出現了問題,只有他覺得這兩個人不對勁。
江父恍然之間,把自己的世界觀重塑了一遍。
江堰倒不是真的那麼醉心于和梁喜識互懟,畢竟最近向景娛樂的運行愈發完善了,他一個霸總除了鎮場子之外沒有多大用處;只是他還惦記著昨晚江裴涼說的事,有點不敢看自己爹。
江堰真的好怕,他怕江父突然把一大箱百元大鈔甩到他的臉上,讓他離開自己的兒子。
但是吃著吃著,他還是忍不住偷偷瞟了一眼。
出乎他的意料,江父除了對著面前的齋飯表情過於嫉惡如仇了一些,竟然並沒有露出其他的神色,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嫉惡如仇。
江堰:“……”
爸,真是辛苦你了。
飯吃到一半,打電話的江一朝回來了,他含羞帶怯地紅了一張黑臉,小聲道:“孫晨說她們家對這邊也有點興趣……”
江堰:“所以她們家也來嗎?”江一朝:“不是,就她來。”
江堰:“?”
江淼看他一臉鐵樹開花枯木逢春的樣子就非常惱火,以至於出言諷刺:“我聽別人說,最近孫晨姐有了一個非常靈異的興趣,你知道嗎。”
江一朝單純地追問:“什麼興趣?”
江淼:“半夜遛衣服。”
江一朝陷入了愛情的火花裡,竟然花了足足三分鐘才分析出來江淼這是在拐彎抹角罵自己黑,頓時勃然大怒:“都說了我哪有那麼黑!”
“確實,對不起,我不夠嚴謹。”江淼嚴謹地補充道:“遛一副帶牙的衣服。”
江一朝:“……”
“好了,別吵了。”江父非常具有嚴父威嚴地制止他們:“在寺廟裡頭說什麼靈異不靈異的,也太不尊重這裡頭供著的神了。”
“?”江一朝不可置信:“更不尊重的應該是我吧爸??”
江父恍然大悟,對著他欣然一笑:“倒也還好吧!”
江一朝在這瞬間,深刻地感到自己不再是一個江家人。
江母打著毛衣,不著痕跡地看了眼對面正在以風火輪的速度火速給對方夾菜的小情侶,幽幽歎了口氣:“唉。”
結果到了晚上,江淼就為自己的口嗨付出了代價。
夜晚時分,上靈岩寺的那段小路很黑,路燈也不多,雖說這裡除了和尚和宿客就沒別人了,但看起來還是有點令人膽寒。
孫晨下午的時候風塵僕僕地趕到了,反正看上去絕對不像是因為興趣才來的,看上去像是為了一副帶牙的衣服;但江父還是非常熱烈地歡迎了她,並且帶著孫晨和江一朝到那位對家面前逛了一圈,終於成功抹平了那次江一朝全場找1的恥辱,找回了場子。
一家人帶著孫晨去山腰逛了逛,歸程的時候,已經天色暗了,一走上這條小路,眾人齊刷刷打了個寒顫。
小路不窄不寬,直直的一長道,風吹過來沒有阻擋物,倏倏地冷。
大家都穿的少,江堰雞皮疙瘩都快被吹出來了,結果反手就看見孫晨把自己的女式小外套拎下來,往江一朝肩上一搭,頓時感到自己的三觀受到了一定的傷害:“……”
“想開點,”此時的江淼還在樂呵呵地安慰他,“說不定孫晨姐只是怕不披件衣服,等會再往裡走點找不著人了吧。”
今天正好穿著黑色衣服的江一朝:“?”
結果到了中間路段,江淼笑不出來了。
因為這兒實在是太黑了,遠遠的還有不知道山裡的什麼動物在嚎,聲音拉的比油潑面還長,聽著實在滲人;但這不是重點——
江淼正打算拉江一朝的時候,驟然發現,江父江母靠在了一起,江堰和江裴涼靠在了一起,江一朝和孫晨靠在了一起。
而只有她一人,無依無靠,形影單只。
江淼在寒冷的夜風中,苦澀地抱緊了自己。
她本以為很快就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路竟感覺越走越長,走了許久都走不到終點,瞧不見光亮,周圍也沒有能觸手可及的人;江淼實在藏不住自己這慫膽,終於往江一朝那兒輕輕一靠。
江一朝態度惡劣:“幹什麼幹什麼?”
“別這樣,一朝。”江淼抓住他的衣角,卻抓了個空,她懇切道:“我不是來拆散你們的,我是來加入你們的,我可以和孫晨姐當你的一對翅膀!”
孫晨:“不。”
“不如這樣,”江淼厚著臉皮道:“江一朝你和孫晨姐來當我的翅膀也行。來嘛來嘛,哥,二哥,你是我親哥!”
這副話語情深意切,感情豐富,自然效果顯著,她因作孽多端罪惡滔天,被江一朝趕出了翅膀的隊伍。
江淼又硬著頭皮往後去找江堰……不,不行,看看大哥的眼神,別說是硬著頭皮了,硬著其他東西也不可以啊!
正當她走投無路之時,前方江父江母的隊伍稍微放緩了一些;她心頭一喜,登時狀若無事地趕了上去,站在他倆前頭,輕鬆地吹起了口哨。
而這時,前頭的江父江母,心情也是非一般的激蕩!
在這黑漆漆的環境裡,老夫老妻的手緊緊相握,親密無間,卻各自隱藏著天大的秘密。
江父沉痛地想,小堰和裴涼的事情,我要瞞著她多久?我能瞞她一輩子嗎?我瞞她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嗎?或許,她理所應當地具有知情權……但肯定不是現在就該知道,現在還太早了!
江母愧疚地想,這件事這樣瞞天過海,卻只有江父被瞞在鼓裡,實在是太過磋磨了。或許應該找個時間,稍稍暗示一下……但絕不是現在,現在時機尚未成熟!
二人身體靠的很緊,卻心懷鬼胎,各自為政。
而就在這個時刻,一直不緊不慢綴在後方的江堰和江裴涼,二人竟堂而皇之地牽起了手手!還是十指相扣地牽起了手手!!
雖說光線暗淡,但時刻關注後方動態的江父和江母陡然神態一變,開始猙獰起來。
豎子爾敢!!
如果讓你媽/你爸發現了該如何是好啊!!
兩人的餘光同時向後挪移,卻在這驚心動魄的時刻,瞧見了對方微微向後轉動脖子的趨勢。
二人頓時心頭大駭!!
如果被看見了,就完蛋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江父皺緊眉頭,心裡卻閃過了許多想法。
他對江母一見鍾情,瘋狂追求,直到現在,雖然其中有爭吵,有摩擦,但也絲毫不妨礙他們一起組建了這個如此溫馨的大家庭,不妨礙他們攜手同行,白頭偕老。
也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江母攥緊雙拳,腦中掠過了許多畫面。
江父笑呵呵的畫面,江父咳嗽嚴肅的畫面,江父和孩子們一起長大的畫面,一張張,一幅幅,都是這個最好家庭的寫照,都是這個最棒家庭的縮影。
所以,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兩人的心中都快速閃過了同一句話語:
就讓我來守護這個家庭!!
這一刻很短,卻又很長,在這一刻中,能夠瞧見父母偉大的縮影,能夠瞧見父母從一而終的良苦用心。他們英勇地、他們智慧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了手,毅然決然捂住了對方的眼睛——
於是,後頭的眾人就瞧見江父江母撲通一聲,雙雙撲街在原地。
下面還壓著個無辜的江淼,兩人一左一右,看上去就像是她的翅膀。
眾人:“???”
整座靈岩山上,除了江一朝倡狂的笑聲之外,只有寂靜的山風徐徐而過。
SOS!誰來告訴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江一朝:你滴朝王 無限倡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