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唇覆在肌膚上,曲微吟微仰著頭,受了驚,一時動彈不得。
過了一會兒,雙唇的主人忽然松了口,腦袋順著滑到了曲微吟肩膀,身子一軟,趴在她身上不動了。
曲微吟這才緩過勁來,伸手拍洛今宵的後腦杓:“喂。”
洛今宵是醉厲害了,腦袋埋在曲微吟頸窩,一動不動。
此時場面甚是詭異,偌大的桌上,喝酒的呆住了,吃菜的菜涼了,旁邊不時有弟子伸著頭瞅,被自己師父打回去。
“各位長老,她醉了,我先帶她離開。”曲微吟終於開口,她右手攥成拳,努力保持平靜。
“快快快,這是喝了多少啊,快……”一旁賀長老連忙打岔,乾巴巴地呵呵笑著,“來,我們繼續,繼續。”
曲微吟帶著洛今宵,風馳電掣就回了寒雲閣,她一把抓起醉得幾乎不省人事的洛今宵,努力想將她扶到床榻上。
誰料洛今宵就是不給面子,兩隻手八抓魚一樣四處亂摸,氣得曲微吟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往床上一丟,只聽咣當一聲,洛今宵捂著後腦杓,總算是睜開了眼。
“來,把這個吃了,能醒酒。”曲微吟摸出顆丹藥,塞進洛今宵嘴裡。
“不會喝酒還喝那麽多,怎麽這麽傻。”曲微吟滿臉無奈,將她散亂的發絲清理乾淨。
洛今宵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曲微吟便放松了警惕,歎息一聲,想替她將被子蓋好,卻不料一陣天旋地轉,方才還乖乖躺著的洛今宵,不知何時換了個姿勢,直接將她壓在了身下。
曲微吟想掙開,但洛今宵喝醉後力氣出奇得大,掙不開不說,雙手還被她壓在了頭頂。
明明一用靈力,醉得一塌糊塗的洛今宵就能打著卷飛出這個屋子,但曲微吟猶豫了下,卻還是卸了力道,任由她趴著。
“你為什麽不理我。”洛今宵模模糊糊,口齒不清道。
曲微吟沒說話,她靜靜看著洛今宵,眸中濕潤,滿是憐愛。
洛今宵見她不說話,忽然低頭,雙唇將她呼吸堵住,死死不松口。
屋內一片潮熱,唯有二人呼吸交纏的聲音,讓冷冰冰的白玉桌都蒙了一層旖旎霧氣。
曲微吟沒有掙扎,也沒有拒絕,即便洛今宵醉得腦子一團亂,親不到位置,下口也沒輕沒重的,險些將她細嫩的唇咬出血來。
即便如此,曲微吟卻還是亂了陣腳,喘息連連,待洛今宵再定睛時,她已然睫毛濕潤,眼波柔媚。
“我隻想要你不推開我,其他的我自會承擔。”洛今宵努力睜著眼,她松開曲微吟,手指輕輕放在曲微吟滲血的唇上,不敢用力。
“你害怕,你不信我,我知道,你想什麽我都知道。我會強大起來,總有一天,我會讓這世間無人敢欺你辱你。”
“你只要替我開個門縫,別管你是魔是要是仙是神,我都走定了。”洛今宵喃喃道,她的手離開曲微吟的唇,順著臉頰滑到脖頸。
曲微吟定定看著洛今宵說話時的眼睛,忍不住一陣戰栗。
“我信。”她說。
洛今宵此時終於頂不住,雙手一松,直挺挺摔在曲微吟身上,呼嚕了一聲,徹底睡著了。
曲微吟則好一會兒都沒有動,她隻覺得心裡軟了一片,被洛今宵這一吻,無論如何都硬不起來了。
她將已經被攥麻了的手拿下來,輕輕環抱住洛今宵,在她瘦削的背脊上一下下拍著。
“你說,別管我是魔是仙是神,你都不後悔麽。”她喃喃道。
翌日,弟子廂房。
洛今宵裹著被子,緊緊抱著膝蓋,頂著一頭亂毛,對著面前一碗粥發呆。
“昨日我真的當著所有人的面,親了小師叔?”洛今宵啞著嗓子問。
一旁的陸繁枝翻了個白眼,往她粥裡加了杓糖:“你都問了八遍了,您不僅當眾親曲小師叔,還當眾罵柳長老黑臉老頭兒。”
“對,我勸你最近別見柳長老了,他好像說要把你捆在白玉柱上暴曬九九八十一天。”厭鶯斜靠在門上說。
“往常我還一直覺得你是個慫包廢物,經此一事,我厭鶯對你多少有些改觀。”厭鶯點頭,“我現在隻覺得你是個廢物而已。”
洛今宵沒心情和她鬥嘴,她哀嚎一聲,將腦袋埋進膝蓋裡。
她今早醒來時,睡在曲微吟床上,屋中一個人都沒有,身上衣服還換了乾淨的。
昨夜的事她是一點兒沒忘,羞得恨不得當即找個洞鑽進去,這輩子都不出來。
“怎麽辦,我不敢回去見小師叔了,我覺得她會殺了我。”洛今宵睜著空洞的眼,呆呆道。
“你最好誰也別見,沒看見今日廂房裡一個人都沒有麽,全在門口偷聽呢。”陸繁枝說著,拽開厭鶯,將大門打開,呼啦啦掉進來兩個人,其余的都做鳥獸散。
那兩人是兄弟倆,一個是百裡青州,一個是百裡霄,摔進門後,憨笑兩聲,拔腿就跑。
等四周無人後,陸繁枝這才將大門關上,一臉痛心疾首:“我說你來硬的也挑個地方,這大庭廣眾下,各派掌門都在,你就公然親自己師叔?曲小師叔怎麽說也和柳長老是一個輩分的,你沒被逐出門去,已經是無悔門大發慈悲!”
“我知道,不必說了。”洛今宵捂著臉。
門外有人輕敲,繃著臉道:“柳長老請洛今宵去見他。”
洛今宵當即便慌了手腳,她跳下床,要陸繁枝說她不在,然後便從後窗逃之夭夭。
洛今宵往臉上遮了塊面紗,這才貓著腰扎進人堆,只見外面經過的弟子,無一不在談論昨日酒桌上之事。
有的更是聚在一起,給不在場的弟子強行補充。
她一路繞過有人的地方,進了花林,徑直往天羅閣去,敲開了門主的房門。
竹門打開,老婦見了洛今宵開心得不行,滿是皺紋的臉笑成花一般,迎她進去:“洛姑娘,來了,我給您泡杯茶,是門主晨起剛收集的露水,可清甜了。”
“謝謝婆婆。”洛今宵甜甜笑道。
她一路往裡,花瓣落得遍地都是,門主正站在院中一顆花樹下,身上披著雪白的鬥篷,襯得身體修長。
她今日將白發挽在身後,看著有精神氣多了。
“門主!”洛今宵大步走過去。
門主看見她,唇角便微微勾起,搖頭輕笑:“你這是跑到我這裡,躲清淨?”
“沒有,就來看看您。”洛今宵撓頭。
“昨日的事我都聽說了。”
洛今宵老臉一紅,走到竹台前坐下,撇嘴道:“我是喝醉了,誰知道,會成那樣……”
“醉了也是你平時就有那心思。”門主搖頭,笑得琉璃眸一片晶亮,她慢慢坐下,親手給洛今宵倒茶。
“不瞞您說,我是來躲我師父的,他要把我綁在柱子上暴曬八十一天。”洛今宵一臉鬱悶。
“理應如此。”門主笑道。
二人坐了會兒,洛今宵又道:“門主,您上次教我的功法,可否再教我一遍,這幾日我疏於練習,總覺得靈力漲的,沒有在南鬥峰上快了。”
“那是自然,南鬥峰是靈力充沛之地,又是苦寒,修煉當然很快,非同齡中你也已佼佼領先,不必太過著急,這種東西,太心急了反而容易走火入魔。”門主溫和勸說。
“我知道,但是……”洛今宵眼睛看著手裡茶杯,神色有一絲沮喪。
“因為曲微吟吧。”門主說。
洛今宵沒回答,只是不斷盤著手中的杯子。
門主似是有什麽話要說,最後在嘴邊徘徊一番,還是沒有開口,她只是看著洛今宵,有些擔憂。
“罷了,我來助你修煉。”門主說。
“多謝門主。”洛今宵綻開笑容,快速盤腿坐下,雙指並攏,豎在胸口。
窮奇從她荷包蹦出來,化為人形,盤著小腿和她一起。
“我瞧你仙脈,似乎有些不大對勁。”門主忽然睜眼,疑惑道。
“似乎有種特別的力量,你這幾日,可曾經歷過什麽?”
洛今宵也睜眼,猶豫了下,將在長明塔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門主。
門主聽完,遠山一樣的眉毛微微蹙起,搖頭道:“我也不知其到底是何物,你這些日子可有不適?”
“沒有。”洛今宵搖頭,“想來或許是走火入魔什麽的,應當也不礙事。”
門主不滿地看她一眼:“休要嬉皮笑臉的,這種事不要亂說,走火入魔比你想象的可怕,下次若是再有這種情況,記得來找我。”
洛今宵吐了吐舌頭,點頭應了。
“門主,還有沒有什麽更快的修煉方法,我很能吃苦的。如今修為還沒突破渡劫期,我總覺得往後門中若有大事,還是不夠。”
門主快被她氣笑了,她搖頭:“沒見過你這樣心急的,小小年紀這般修為還不滿足。快速提升修為,你要麽有機緣,要麽雙修,但都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老老實實呆著吧。”
一旁的窮奇似乎是累了,站起身,跑出了門。
“你只是個入門五年多的弟子,就算往後有什麽事,你也不需出面,有各位長老和我,天塌了,也不會砸到你。”
洛今宵神色有些暗淡。
“可我想保護你們,不想總躲在別人身後。”
想保護曲微吟。
與此同時,寒雲閣。
曲微吟面前擺著錦繡山河的卷軸,周身正盤旋著一道金光,在肉眼之下,這金光逐漸暗淡,最後被黑氣裹挾,金色和黑色互相纏繞混合,無法分離。
她長發盤起,一根素簪插在發中,汗水順著光潔的臉頰流下,滴落在地上。
忽然,緊閉著的眼珠微動,睫毛顫抖了一番,她向前撲倒,打碎了一旁的花瓶,鮮紅的芙蓉花落地,滾了老遠。
曲微吟拿手撐住自己,秀美的肩膀聳著,捂著心口。
這山河畫的邪功,還真不是普通人能修習的,光是這一會兒,她就已然覺得自己心情躁鬱,難以平靜。
虧得她提前設了結界,不然這魔氣升上半空,豈不是要將方圓百裡的修仙之人召來,將她當成魔物一般討伐。
曲微吟鳳眸冷厲,冷哼了一聲。
門忽然開了,一個人小心翼翼走了進來,站在曲微吟面前,神情頗為委屈。
曲微吟心中頓時閃過一絲歡喜,她抬頭,發現不是洛今宵,而是窮奇。
洛今宵早上便不見了蹤影,這一日都未曾出現,曲微吟心情驟然更加低沉,但還是衝著窮奇笑笑,道:“你怎麽來了,洛今宵呢?”
窮奇指了指自己癟下去的肚子,張口奶聲奶氣道:“餓。”
“她不曾給你吃的麽?”
窮奇搖頭,面色極為憤慨。
曲微吟待自己呼吸平穩後,將山河畫收起,示意窮奇坐下,召出劍靈,讓她出去拿食物。
待劍靈罵罵咧咧走了以後,曲微吟才慢慢開口:“洛今宵呢?”
窮奇因為肚子餓,神色很不好,它趴在桌上,喪眉道:“門主。”
原是去門主那裡了。曲微吟低頭心道。
她忽略自己心中的一絲不對勁,伸手拿了一杯茶,細細品了一口。
窮奇想了想,突然又開口:“雙修。”
曲微吟一口茶水嗆到了自己,她捂住嘴,猛咳了一陣,詫異道:“洛今宵和,門主?”
“隻她們二人麽?”
窮奇又想了想,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