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艸,太雞賊了,我得重新去下注了!”易林川忙不迭去論壇再次回貼,對他發小一石二鳥的計劃佩服得五體投地,“要不然說陸家是商界傳奇呢,沒條件咱自己創造條件,牛皮!”
陸離江沒理會易林川的彩虹屁,待放學鈴聲一響,起身離開。
易林川提起書包跟上:“哎,等我啊。”
“我回宿舍。”陸離江腳步未停,頭也不回地走了。
同居幾日,他將青岩的生活習慣摸得透徹,猜測以青岩現在跟秦家的惡劣關系,周末是不可能回去的。
這個點在宿舍守株待小室友,應該一待一個著。
學習這種事,宜早不宜遲。
果不其然,陸離江剛到沒多久,青岩就抱著書回了宿舍。
乍一看到陸離江,/青岩愣了下。
英華國際學校除高三生外,其他年級周末都不補課,他不走是因為除了學校沒地方去,但陸離江沒道理留宿學校。
青岩隻當陸離江回宿舍取東西,跟往日一樣放下書,不言不語拿了換洗衣物去了浴室。
看著緊閉的浴室門,陸離江挑了挑眉。
——他發現了,他小室友是真的冷,哪怕他們同寢室一周了,在他的刻意操作下,兩人的交集也不少了,但只要他不主動打招呼,青岩永遠可以當他不存在。
青岩的疏離感渾然天成,非一般人真接受不來。
青岩洗完澡出來,發現陸離江還在。
而且一如往日坐在書桌前刷題,絲毫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青岩一邊擦拭他一頭白毛,一邊掃了陸離江一眼。
燈光下,伏案書寫的陸離江停筆,微微偏頭,精準捕捉青岩偷窺他的目光。
青岩從不偷窺別人,這是第一次。
恰好被逮個正著。
他有點尷尬,偏頭假裝看掛在牆壁上的鍾表,還未調整好狀態,忽然就聽到陸離江輕笑了聲。
低沉短促,像羽毛輕輕刮著耳膜,有點癢。
下一秒,那人用同樣好聽的聲音喚他:“秦岩,過來。”
陸離江隔著虛空望向青岩,朝他招了招手。
不是陸離江始終注意著青岩,才剛剛好逮住他偷窺,主要是他紊亂的心跳時刻在提醒他,青岩在靠近。
那麽巧,他一偏頭就逮到了人。
陸離江看得出,他小室友偽裝看時間是為了緩解尷尬,但樣子莫名可愛。
——他表情很冷,眼神閃躲,明明被逮到卻假裝意外的模樣,像一隻傲嬌又別扭的貓。
有著白色的、柔軟的毛毛的貓。
所以他忍不住朝他招手,想要逗逗他。
青岩自然聽到陸離江在喊他。
本能的,他不想理。
但念及班會上的教育視頻,他思忖片刻,才冷著臉往陸離江身邊走,語氣硬硬的,將疏離感發揮地淋漓盡致:“有事?”
“坐。”
陸離江假裝沒看到青岩別扭的樣子,抬了抬下巴,示意青岩的書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試卷遞過去,道出他留宿的目的,“從今天開始,我每晚給你補習。”
青岩站定,低頭垂眸,目光落在陸離江遞過來的試卷上——《高一基礎測試卷(數學)》。
最基礎的測試卷,他大概半小時內就能百分百正確率做完。
他沒懂陸離江的意圖,遂站著沒動,也沒出聲,隻再次看向陸離江。
等一個解釋。
四目相對,青岩眼裡有疑惑,陸離江則眸光微動。
陸離江本以為他給青岩補習的目的顯而易見,怎奈他小室友始終盯著他等解釋。
片刻,陸離江敗下陣來,開口解釋:“論壇的貼子,我下了你能離開F班的注,輸不起。”
他說話時,認真注視著青岩,言辭懇切,似在講一件事關重大的事。
青岩隻定定地望著陸離江,明顯不信。
陶淘“包打聽”的人設不可能倒,他記得下課前,陶淘跟他科普陸離江的原話是“京城四大家族中最厲害的就是排行榜首的陸家了,業務涉及海內外各行業,資產更是無法估量。”
陸離江,陸氏集團的繼承人,輸不起在論壇下注的錢?!
但這一次,陸離江卻沒再給其他解釋。
沉默蔓延,宿舍安靜下來,唯有兩人交匯的目光似在暗流湧動。
陸離江不動聲色觀察著青岩,見他隻盯著自己,微微垂眸,將試卷往青岩面前送了送:“盡力做,別有壓力,不會也沒關系,就摸個底,後面好針對性給你補習。”
青岩的視線從陸離江臉上移至那張與他來說過分簡單的測試卷上,冷漠提醒:“不要浪費時間。”
如若是剛穿書那兩天,這種簡單的測試題他還有興趣做做,但這幾天他已經將高二全部科目複習了遍,題目難度也從《基礎訓練》提升到競賽水平,確實沒必要在基礎題上再浪費時間。
何況他也不想耽誤陸離江學習。
很可惜,他的潛台詞陸離江不懂。
陸離江隻當青岩因為成績太差不好意思,善解人意地安慰:“不會浪費時間。”
陸離江的意思也很明確
他信自己,有他的輔導,青岩的學習就不會浪費時間。
更何況,只要能跟青岩拉近距離,付出再多時間他都甘之如飴,何談浪費。
只可惜,兩人各懷心思,思想無法共鳴。
青岩見陸離江堅持,微微思忖,有了考量。
他盯著陸離江,輕眨了下眼睛。
他的睫毛很漂亮,卷翹細密,像兩隻蝶翼,緩緩向上,露出他那雙水潤清澈卻有點冷的眸子。
“做題可以。”
青岩站在原地跟陸離江談條件,冷冷的聲線像秋後的細雨,清清涼涼澆在人心上,“我做完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陸離江單手撐頭,好暇以整地回視青岩,十分好說話地應允:“可以。”
條件談妥,青岩不再猶豫,坐回自己的位置,提筆答題。
他動作很快,掃一眼題目和答案,就開始填,連在草稿紙演算的步驟都沒有。
陸離江猜過青岩成績差,但沒想到差成這樣。
速度快成這樣,估計都沒認真審題,瞎答一通?!
他怕盯著會給青岩負擔和壓力,見青岩確實在做題後,將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的競賽題上,繼續最後幾道大題。
窗外,天色將黑未黑。
屋內,暖黃的燈光將這一室照亮。
兩個少年並肩而坐,都微垂著頭寫字,燈光打在兩人背上,靜謐而美好。
宿舍很安靜,唯有筆尖摩擦紙張的沙沙聲和鍾表走時間的滴答聲。
陸離江將最後一道大題解完後,掃了眼青岩——他的小室友不知何時將試卷翻了面,在答最後的大題了。
剛剛過去一刻鍾。
速度快到令人發指,總不能一題都不會吧?!
陸離江微微挑眉。
他沒打擾青岩,拿出在口袋裡震動不停的手機。
消息來自三人小群“相親相愛一家人”。
易林川:[@顧琛琛琛,重大消息!∧闃道嗎,陸神要給他小室友補習了!]
易林川:[是補習啊,免費的補習!
當初叔叔阿姨讓陸神幫你輔導輔導時,他說什麽,沒時間。看看,這就是我們重色輕友的陸神,我就問你心痛不痛?@顧琛]
顧琛:[心痛。]
易林川:[有沒有意思,你們一個忙著掙錢,一個忙著談對象,就我閑得蛋疼,周末了都不知道幹什麽好。]
易林川:[@將離陸神,補課這麽認真的?哈嘍,看得到我嗎?]
陸離江扒拉兩下聊天記錄,發現基本都是易林川自言自語,挑著回了條。
將離:[他有全套家庭教師。]
指顧琛。
顧琛因為自小在娛樂圈,課堂時間很少,但他成績一直保持不錯,只要參加考試就能擠進年級前五。
原因無他,他父母花了重金為他請了全科家庭教師,顧琛人在哪,家庭教師們也在哪,拍戲學習兩不誤。
確如易林川所說,當初顧琛父母找過他,但他給拒了。
沒什麽原因,他做事全憑心情,不高興給人補習就拒絕了。
他一回復,群裡又嗡嗡響個不停。
易林川:[所以為什麽當初拒絕我們琛琛?]
顧琛:[。]
陸離江正打字回復,就聽到青岩冷淡的聲音傳來:“做完了。”
青岩不知何時起了身,面對他站著,單手握著剛寫完的試卷,朝他遞了過來。
他目光很靜,神情是常見的冷,讓人窺不清情緒。
陸離江瞥了眼掛在牆上的鍾表。
好家夥,二十五分鍾。
比他想象得還要快,也還要……敷衍。
不過陸離江並不打算點破。
在他看來,青岩願意敷衍就算進步,無論青岩考多麽難看的分數,他也要溫柔鼓勵,絕不能打擊小室友的自尊心。
陸離江輕輕頷首,將編輯在對話框的[沒那閑工夫]發送出去,放下手機,拿過青岩的試卷掃了兩眼。
這卷子的題目都是最基礎的,他根本不需要動筆,看看題目就知道答案。
令陸離江意外的是,他一眼掃下來,發現青岩選擇題全對。
他不禁再次抬眸看向青岩
青岩還是老樣子,靜靜地站在他跟前,不言不語等待。
陸離江目光深了深,他鮮少見青岩如此耐心的時刻。
他沒出聲,繼續往下看。
填空題,全對。
簡答題,全對。
就連最後一道有點難度的大題,也全對。
陸離江不動聲色地合上試卷,迎上青岩靜靜等待的眸子,問得平靜:“這卷子,做過?”
“沒有。”青岩搖頭。
面前的少年筆直地立在那,有點冷,但也有點乖。
他目光清澈,態度坦然,沒有說謊的跡象。
陸離江微微心驚,捏著試卷的手也跟著緊了緊。
心道:難不成外界傳言秦岩是個學渣也是誤會?!
所以他剛才讓他別浪費時間?
忽然之間,他覺得面前的少年比他想象得還要有意思。
他好似一個寶藏,只要你願意去探尋,總能有意外之喜。
思及此,陸離江不禁挑了挑眉,將試卷對折好,原封不動遞給青岩,實打實地表揚:“速度和正確率都很不錯。”
青岩沒接,依然盯著陸離江,似根本在意自己的成績:“說好的,我做試卷,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陸離江微微沉吟,隨後曲指敲了敲桌面,十分好說話地點頭:“你問。”
想到白天發生的事,青岩直言:“教育視頻的事,是你做的?”
兩人一站一坐,四目相對。
青岩目光冷又靜,像月亮照耀下來的光輝,涼悠悠的。
陸離江目光沉沉,如將一切情緒掩藏在深處的海面,波瀾不驚。
“嗯。”
沉默片刻,陸離江給了肯定答覆。
他對青岩好本就別有所圖,青岩不知道就罷了,知道了他沒有否認的道理。
他不是慈善家,沒有做好事不留名的美德。
相反,他出生在商界傳奇陸家,向來走一步算計三步,每一步都會考慮收益和回報。
青岩似乎不意外這個答案,追問:“陳南也是?”
這一次,陸離江回應地更快速,依然是堅定的單字:“嗯。”
“原因?”
青岩想都沒想便繼續追問,這才是他願意浪費近半小時做弱智題的原因,他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他能推測出是陸離江在背後幫他,找他核對也只是證實自己的猜測而已。
但關於原因,他想不通。
青岩追問得又急又快,許是太想知道答案,他身體微微前傾,定定地望著陸離江,一雙冷淡的眸子裡似乎也盛著灼灼目光。
心跳變快,雜亂無規律。
陸離江低頭垂眸,將一切異樣掩蓋在眼底。
將試卷收回,一點一點慢條斯理地折好。
可惜,這個動作並不能緩解青岩帶給他的悸動,唯有接觸才行,他知道。
思及此,陸離江控了控過快的心跳,輕笑了聲。
低沉短促,像是心情愉悅,又似將萬千情緒藏匿其中。
片刻,他起立,傾身靠近青岩,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陸離江一手將試卷塞到青岩手裡,另一隻手虛虛攬著青岩的肩膀,目光沉沉地湊至他耳邊,語氣低啞曖昧,似還有一絲絲危險。
他以一個擁抱的姿勢,對青岩低聲道:“小朋友,別欺負我,這是第三個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