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淵陷入了一種非常詭異的狀態。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變成了一個陶瓷罐,有一枚鐵球在內部橫衝直撞,每每被撞擊一下,陶瓷罐便多出一條龜裂的痕跡。
他的意識卻在下沉,如同深海中的鐵箱子,直至在悠久的歲月中被海水徹底侵蝕之前,就這麽遊離在生與死的邊界。
明明很是疼痛,可痛楚卻漸漸遠離。
明明每一秒都距離崩潰更進一步,可意志卻漸漸渙散。
終於,有一股溫暖中帶著點刺激的甜腥味液體,從他的口腔匯入,通過食管流入胃部,然後化作一雙手,撥開他體內的穢物。
“啊啊啊——”
嚴淵清晰地聽到自己的體內傳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聲。
下一刻,他隻覺渾身一輕,劇烈的疼痛與疲憊呼嘯而來,讓他只剩下了呼吸的力氣。
而洛十方則是看到,一道紅色的影子從嚴淵的體內彈了出來,飄忽朦朧得像是一團紅霧。
正道玄門人士的血肉對於凡人而言,是一種上好的靈藥,以心頭血為首,其次便是舌尖血。
洛十方的血液內凝聚著清正的星月靈力,若是讓人服用,便等同於上好的驅蟲藥。
這紅衣厲鬼只剩下最後一口氣,但若是由它逃竄,必定會害人。
“超度吧!”
洛十方暴喝一聲,一腿重重地橫掃出去,纏繞在腿上的氣勁直接將那紅色影子絞成碎片。
“我不會放過你的!”
紅衣厲鬼嚎叫了一聲,仍是抵不住那一腿的威力,心不甘情不願地化作一團逸散陰氣,消失在了原地。
不遠處的地面上,一個天使娃娃突然著了火,但那火焰並沒有灼燒地板,很快便隻留下一團黑灰。
洛十方呼出一口氣,因為損失了舌尖血的緣故,此時的他異常饑餓。
“嚴先生,還好嗎?你剛才被厲鬼附身了,現在我已經把它消滅了,你不用擔心。”
嚴淵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張了張口,聲音極其沙啞:“我沒事……只是,很累。你還好嗎?”
“我沒啥事兒,就是太餓。”洛十方摸了摸肚子,沒有提剛才給對方喂舌尖血的事情,“我打算去樓下做點東西吃,一起嗎?”
“嗯?好。”嚴淵強撐著胳膊打算支起身子,卻感覺自己的胳膊就像是一根軟塑料管,壓根沒有支撐的力氣。
他皺了皺眉,不滿於自己體能的缺失。
洛十方見狀,讓嚴淵將背部和腿部曲起來一些,然後便穩穩當當地將人打橫抱起。
嚴淵:“!?”
“等等,不用麻煩……”
“放心,嚴先生,我力氣大,你也不重。我抱你去樓下,待會兒吃點東西,我再用法術將你體內殘存的陰煞之氣推出去,第二天起來你就能恢復精神了。”
洛十方嘴角上揚起一個溫柔的弧度,卻完全沒有意識到,對一個男性進行公主抱是否會挫傷對方的小自尊。
嚴淵試圖掙扎了兩下,但也就是將四肢小幅度地抽搐一下罷了,像極了一條上岸許久的鹹魚。
最終,他只能接受自己有生以來的初次公主抱被奪走的事實。
但是……並不討厭就對了。
嚴淵能感受到洛十方結實的胳膊正拖著他背部和後膝,而他的腦袋則靠在心口,當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傳入耳中,便讓他沒由來的感到安心。
等到了樓下,洛十方將他抱在沙發上時,一股失落感在他心中劃過,轉瞬即逝。
“嚴先生,現在你臉上的死字已經沒了,這次紅衣厲鬼附身時間不長,你沒有上次傷得那麽重,所以不需要像上次那樣必須得一寸寸給按過去,隔著衣服就可以進行。”
嚴淵閉了閉眼,笑容有些虛弱,但背部依舊挺直,顯然是不希望自己流露出脆弱的模樣。
“麻煩你了。”
“不會,我還得在這兒蹭吃蹭喝呢,如果沒有做什麽,那才是讓人不安。”
在洛十方去廚房的時候,嚴淵能感知到自己的力氣在一點點恢復,而當熱氣騰騰的食物進入腸胃後,他渾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遂問道:“剛才被鬼附身的時候,我好像吃下了什麽東西。那個是什麽靈藥嗎,我能嘗出它的味道,有些像……血?”
嚴淵以前就算是得了流感必須要吃藥,也是吃不出味道的。
洛十方撓了撓頭:“是的,那就是一種靈藥,不過具體還是不說了。”
有些藥是不能夠說名字的,否則便能猜測出裡頭的成分,從而讓人想起這一成分原素材時候的模樣。
為了避免引起心理陰影,嚴淵很聰明地沒有繼續問下去,洛十方也就無需開口說實話。
——嘴對嘴被一個男人喂血這種事情,正常男人都是受不了的吧?
眼下,嚴淵的房間一片髒亂,在進餐之後,兩人便前往洛十方的客臥睡著,等第二天才去收拾乾淨。
次日,便是大年初一。
這一天過得異常平靜,洛十方收到了來自章子銘等人的新年問候,一一給予了回復。
嚴淵也從工作的狀態解脫出來,穿著睡衣在書房裡看看書,又或是在家庭影院裡和洛十方一起看電影。
都說同居是感情最好的催化劑,眼下洛十方在這兒住了兩三天,一天二十四小時至少有四分之三的時間是兩人共處一室,不知不覺間,嚴淵愈發不吝惜自己的淺笑。
和洛十方相處的時間,他可以拋卻了一切壓力。
等到了大年初三,住在祖屋的嚴海和老管家回了家,因為大年初四這天家裡要舉辦宴會的緣故,嚴哲涵逃也似的回了自己在外頭的房子,再不敢提什麽叔侄情深。
這也是洛十方第一次見到嚴海。
嚴海今年五十過半,但保養得相當得當,外表看起來也就四十出頭。
這位長輩容貌俊朗,眉眼之間與嚴淵有三分相像,但與自己的兒子不同,嚴海的氣質是儒雅中透露出一分威嚴,面上總是掛著一抹淺淡的笑容,卻教人看不出他在思考什麽,內斂但城府極深。
當嚴海從外頭回來的時候,正是午餐期間,恰好目睹了洛十方經過收斂的爆破烹飪法,面上的笑容都險些掛不住。
自己兒子的安危他自然是關注的,洛十方的行程他也喊屬下匯報過,只是當時嚴淵跟他說過有恩會親自報,他便沒有插手。
不過,不久前林娜對洛十方的大力讚美,讓他更添一分好奇。
無論是林娜還是嚴淵,看人都有著獨到的眼光,嚴海對此持信任態度,而當他真正看到了洛十方的時候,才知道這個特別的青年為什麽會被欣賞。
——清正。
洛十方眉目俊朗,自帶一股清正之氣,從他悉心烹飪的舉止不難看出他是個心細的人,而在看人時,他的目光也是清澈見底,將心裡所想準確地反應在面上。
嚴海也很難不喜歡,更別提洛十方還三番幾次地救了嚴淵。
因此,他主動地拍了拍洛十方的肩膀,道:“我們家小淵這段時間麻煩你了,我是小淵的父親,你就喊我一聲‘叔’,不必見外。”
“叔叔,您好!”
洛十方喊得中氣十足,在嚴海看來格外有朝氣,跟自己淡漠的兒子和頑劣的弟弟不一樣。
“哈哈哈,好,明天這兒會舉辦一場宴會,你可大不必見外,就當自己家,跟小淵好好玩兒。我們已經吃完飯了,這會兒就不在這兒看你們吃飯,先回樓上換身衣服。”
等嚴海回到自己房裡的時候,他才忍不住和老管家說:
“鍾叔,我以前沒見過小淵吃東西也能吃得那麽開心,多了個朋友就是好的。”
“是啊,少爺長這麽大也沒個真心的朋友,雖然有哲涵先生在,但哲涵先生跟洛先生到底是不一樣的,我看洛先生是真心實意對少爺好的,身體也那麽強健,有他在旁邊,連保鏢都不用了。”
鍾叔今年將近七十,比嚴海大了十多歲,可身子骨依舊硬朗,從已經過世的嚴家老爺子那會兒起就當了嚴家的管家,可以說是見證了嚴家幾十年來的變遷。
老一輩的人就是喜歡身體結實強健的青年,因此鍾叔忍不住就多提了一嘴。
嚴海忍俊不禁:“這麽說來,的確是這個道理,咱們沒給那孩子保鏢費,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兩人都對洛十方格外滿意。
到了下午,鍾叔便開始準備明天宴會的事宜,喊了高級餐廳的工作人員幫忙。
宴會的時間定在初四上午十點到下午三點,餐飲桌安排主要安排在門廳、客廳與溫室,因為移除了一些家具的緣故,本就寬敞的屋子寬闊得像一座大會堂。
因為紅衣厲鬼已經被消滅的緣故,嚴淵和洛十方並沒有住在一起,前者是在大年初四的上午七點,心不甘情不願地被老管家叫起來的。
嚴淵的作息非常健康,往往是晚上十點睡早晨六點至七點起,只是因為今天要舉辦宴會的緣故,他下意識地選擇了拖延。
“少爺,您的衣物已經準備好了,洛先生的衣物也是,您可以先洗漱就餐,好過到時候時間緊張。”
嚴淵知道自己躲不過,只能認清現實:“鍾叔,洛十方的衣服給他準備了什麽?”
“因為時間比較匆忙,所以是在測量了數據後去成品店買的,當然是市面上最高檔的品牌,這套衣服之後會送給洛先生。”鍾叔回答的時候,還不忘看看時間,“少爺,吃早餐的時間到了,洛先生剛才為您準備了早餐,晚了的話或許會冷掉。”
“好,我知道了。”嚴淵立刻下床去了盥洗室。
鍾叔笑而不語,想不到少爺也會有被口腹之欲牽引的時候。
……
上午十點,十幾輛豪車先後開進了附近的停車場。
豪車上坐著的,都是今天前來嚴家赴宴的上流階層的千金少爺,而其中最值得注意的,當屬後家的兩輛車。
“後”是一個比較罕見的姓,嚴淵去世的生母名叫後蔓依,有兩個妹妹和兩個兄弟,因為嚴家的門第一直比後家要高,而後家在前些年老爺子去世後,兄弟姐妹爭奪起財產來愈發混亂,反而讓後家在這兩年迅速沒落,與嚴家的差距越來越大。
就算是要相親,嚴淵也不可能和表姐妹相,因此後蔓依的兩個妹妹,後蔓妮和後蔓彩,就致力於讓兩家的關系親上加親,專挑家裡有漂亮女兒的豪門人家交往。
而嚴淵的名頭在外頭也是非常響亮,一聽到今天有一門相親宴會,各家千金們就紛紛渴望參加,巴不得能和後蔓妮、後蔓彩兩個嚴淵名義上的阿姨搞好關系。
在眾多千金小姐之中,也唯獨是與後家關系最親的家族,能坐上後家兩位夫人的車,得以在第一時間被介紹給嚴淵認識。
今天前來的名媛千金一共有二十位,而公子哥兒算上嚴淵也只有十人,如果順利的話,每個男性都能夠尋到一個伴兒。
後蔓妮是兄弟姐妹中最精明的,與後蔓彩不同,她同時選擇了幾個千金小姐,滿滿當當地坐了一輛車,在司機開車的時候,她就不斷囑咐道:
“待會兒你們要適當表現自己,就算我能給你們介紹,那也得看我外甥滿不滿意。不過你們也沒必要單單將目光放在我外甥身上,一個優秀的女人,應該學會不著痕跡地撒網,就算你們跟我外甥不成,可若是跟其他人成了,也不失為一樁美談。今天的宴會,你們千萬不要丟臉,否則明天就會淪為上流社會的笑柄,聽到了麽?”
坐在她車上的幾個少女可謂是環肥燕瘦俱全,有長相嫵媚豔麗身材豐腴的,也有容貌清純纖纖弱質的,在盛裝包裹下,這些少女展現了各自獨到的氣質。
若就算如此,嚴淵也沒有喜歡她們,那就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其中一個女孩兒輕輕拍了下身旁穿著粉白色禮裙的女孩兒,看似舉止親密,可嘴裡的話卻跟夾雜著針似的尖利。
“小雪,記住了嗎,千萬不可以丟臉哦,否則我們就要淪為笑柄了……呀~不好意思,你們家最近不太好吧,似乎夠不太到我們呢。”
此話一出,周遭女孩兒就發出了一連串清脆的笑聲。
被點名的女孩兒捏了捏拳頭,倔強地挺直了肩膀。
她名叫江雪,是帝都江家的小女兒,江家是做玩具進出口起家的,在上流階層中出於中等偏下的位置,但與別家千金不同的是,江雪家最近負債累累,江父還本就有賭癮,又在外頭包了一個情人,更氣憤的是那情人還給他生了個兒子,讓江雪這個正兒八經的江家小姐地位不保,幾乎被踢出了上流圈子。
因此,江雪憑借小家碧玉的容貌與氣質,扒上了後家的夫人,這次前來,就是希望能夠找一個可靠的夫家,迅速完婚,好讓自己和母親脫離不堪的江家。
被嘲笑後,她沒有言語,只是躺平任嘲,畢竟現在是在車上,她如果回嘴了,只會讓對方後續欺負得變本加厲,同時還可能會招惹後蔓妮的厭惡。
等到下了車後,江雪這才發現周圍的千金小姐們如同盛放得花兒,開成一片姹紫嫣紅,而自己卻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朵,既沒有豔麗,也沒有清新,更沒有大氣,有的只是小家碧玉的溫柔婉約和……寡淡。
屋外是隆冬時節,但屋內因為有地暖和暖氣的緣故,穿著輕薄的禮服也並不覺得寒冷。
一進門,便是一條擺放著點心和酒桌的寬闊門廳,而寬敞的客廳連接溫室,更是讓這宴會地點大得嚇人。
這可是三環內的房子,寸土寸金!
而且,這只是嚴家眾多房產中的其中一處而已。
嚴家主要從事金融和房地產行業,資產多得離譜。
江雪的呼吸沉重了一分,如果能被嚴淵看上,那麽她就能擺脫掉讓她厭憎的原生家庭,並且享受到絕大多數女孩兒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再看在場的其他女孩兒,就算掩飾得再好,眼中偶爾還是會泄露出一絲野心。
反倒是那些少爺們的目的更加單純,討好嚴家,順便來看看這裡有沒有適合自己的人。
嚴海作為宴會的主人,在確定邀請名單齊全後,便攜著林娜自三樓走了下來。
今日的他穿著一件灰色西裝,外加一件黑色貂皮大衣,整個人倍顯威嚴;而站在他身旁的林娜,則穿著一件繡著蓮花荷葉的藍灰旗袍,僅站在那兒,就散發出一股溫柔婉約的氣質,若論魅力,當屬在場女性第一人。
林娜的容貌不必多言,那是經過全國人民眼光考驗過的一代女神,而論起更深層次的內涵,她更是遠超在場眾人,這是時光一點一滴雕琢出來的美麗,與僅僅只是皮相上的青春靚麗不可同日而語。
每次宴會,但凡有嚴海出場,林娜必定會陪伴左右,這是兩人的一個約定,為了不讓自己被狂蜂浪蝶追趕而立下的。
雖然他們兩人沒有結婚,實際上也完全沒有男女之情,但整個上流圈子都默認了林娜是嚴家的女主人。
後蔓妮撇了撇嘴,暗暗啐了口:“什麽嚴家女主人,說到底就是未過門的玩意兒,當年紅透半邊天的女明星也不過如此了,這麽多年了還沒擠進嚴家,看來嚴海還是情根深種地愛著我姐,可憐哦可憐。”
話是這麽說,但後蔓妮的心情卻非常複雜,既是嫉妒,也是慶幸。
嚴海年輕時便是眾女追逐的對象,後蔓妮當年也是其中之一,但嚴海最後選擇了自己的姐姐,成了自己的姐夫,這下就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了。
如今這麽多年過去,嚴海沒怎麽顯老,反倒是愈發具備成熟魅力,每次看到都讓後蔓妮一眾人回到了年輕的時候,感受到芳心萌動。
遺憾的是,一眾年齡或大或小的女性還沒來得及出手呢,嚴海身邊站著的,就是林娜這個光芒萬丈的大明星了。
因此,後蔓妮對林娜非常嫉妒,一眾女性都對林娜同樣敵視,但人家就是地位不倒啊,就算是其他人再嫉妒,又有什麽辦法?
而慶幸就慶幸在,嚴海沒有和林娜結婚,意味著嚴家和後家的姻親關系就沒有斷,後者依舊能爭取些好處。
江雪聽著後蔓妮的話,心裡越發不是滋味兒。
就連林娜這樣的女性都會落人口舌,那其他人不是會更加淒慘麽。
“歡迎各位今日百忙之中抽空前來赴宴,希望各位今天能夠玩得開心,我兒子和他的朋友很快就會下來了。”
嚴海親切地吩咐了一句,便到了樓下,與在場同輩的先生和夫人打過招呼。
幾分鍾後,在鍾叔的催促下,嚴淵才不太情願地和洛十方並肩行至樓下。
眾人立刻被兩人的氣度傾倒,倒吸了一口涼氣。
嚴淵今日穿著藏藍色繡飛龍暗紋的西裝,襯托出他接近一米九的筆挺身軀,他的五官精致但冷漠,面部線條沒有過分精致也沒有太過硬朗,恰到好處的弧度勾勒出他獨有的高傲矜貴,一雙桃花眼的眸光卻顯得格外涼薄,整個人的形體動作在優雅之余,還流露出幾分漫不經心。
他的氣質如同一朵冰雕的蓮花,冷而高傲,隻可遠觀,近看就會被寒氣凍傷。
也是因為嚴淵無心與不必要過多聯系的陌生人溝通,因此他便恢復到了往日霸道總裁的狀態。
而洛十方則是不同。
今日的洛十方難得穿著一身純黑西裝,外罩一件灰色風衣,一條米色圍巾在脖子上圍了一圈便垂落至腰部兩側,像是從小說中走出來的貴公子,充滿了凌厲的精英氣場。
但他的神色卻是暖的,如同冬日裡一抹暖陽,讓人覺得非常舒服。
“咦?那不是洛十方麽?他原來是嚴淵的朋友……”
在場都是一些年輕人,多多少少會關注娛樂圈的新聞,再加上洛十方也登上過社會新聞,這會兒立刻將洛十方給認了出來。
能夠參加這場聚會,同時被嚴海認證為是嚴淵朋友的人,注定會成為現場矚目的焦點。
一些千金小姐立刻便小聲交流了起來。
“原以為也就一個小明星罷了,現在看來,的確是不一般啊。”
“他真有勇氣,居然敢走在嚴淵的身邊,並且氣勢還沒有被壓製……”
“我聽說,上次佳樂集團的耿心愛生日晚宴,嚴淵也帶了洛十方去呢。貌似那時候還發生了一些事情,似乎是有個姓曹的人得罪了洛十方,嚴淵生氣了,現在那曹家混得非常慘。”
“這事兒我聽到過!不過跟你說得不太一樣,據說是那姓曹的指使人把嚴淵先生推下水了,洛十方跳進海裡頭去救人了!在寧市海景皇冠假日酒店那邊。”
“那個地方我也去過哎,的確有一段比較偏僻的沙灘……”
說來說去,實際上消息經過人傳人後,真香多少被模糊了,但眾人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嚴淵對洛十方不一般!
從來沒聽說過這位冷冽果決的天球房地產新銳總裁,有特殊對待過其他人。
“總覺得想要和嚴淵說上話的難度太高了,我看我還是退而求其次,等之後洛十方離開嚴淵身邊,再過去找他搭話吧,女孩兒下嫁的話,才能將男人吃得死死的。”
最開始一個諷刺江雪的豔麗千金勾了勾嘴角,揚起一抹熱情又羞赧的笑容。
暫且不論家境,洛十方還是有爆紅潛力的,顏值高,身材又好,那腰一看就能動得比馬達還快,何其誘人,簡直是行走的荷爾蒙。
於是,四五個千金小姐成群結隊地上前將洛十方團團圍住,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而這個宴會的主要人物嚴淵,反倒是被擠到後頭去了!
“十方,你可以跟我說一下你的電話號碼嗎?我是你的粉絲。”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交換一下聯系方式可不可以?”
“我可以跟你拍張合照嗎?”
“待會兒會有舞蹈環節,你能不能和我一起跳支舞呢?”
有洛十方在,現場一時間就出現了一堆粉絲見面會的傾向。
但實際上真心以粉絲的心情喜歡洛十方的,估計找不出三個。
被一群女生圍在身邊嘰嘰喳喳,這種感覺無比複雜,也讓洛十方不太適應,他立刻就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嚴淵。
後者第一時間接收到這個訊號,當即皺了皺眉,用凌厲如刀的目光橫掃四方。
被這道目光掃過的的人隻覺渾身一寒,惴惴地往後倒退一步。
嚴淵對洛十方說:“走吧,溫室那邊會更安靜一些,你餓了的話去那邊吃點東西。”
“好。”
眼看兩人頭也不回地前往長輩聚集的溫室進餐,在場的千金小姐隻覺面上無光。
很顯然,她們這是被拒絕了,而且是被兩人同時拒絕了。
而那個宣稱要誘惑洛十方的豔麗千金心裡一個不痛快,就開始找江雪的茬:
“你看什麽看?你以為我是你嗎,連被人拒絕的機會也沒有。滾開!”
她這麽說著,肩膀就徑直撞在了江雪身上,撞歪了她的酒杯。
殷紅的紅酒立刻就濺在了江雪漂亮的白色裙子上。
一直都被挑釁的江雪終於忍不住了,湊到對方耳邊低聲怒叱道:
“李紅霞,你可不要太過分了!我家裡的確沒你有錢,但不代表我以後不會比你有錢。你現在為了一點小事欺凌我,當心付出代價。”
對方不以為意:“那我倒要看看了,你怎麽讓我付出代價?你敢對我做出什麽來,我立馬就能毀了你的名聲……你敢嗎?”
“我們走著瞧。”江雪沉著地笑了笑,轉而拿起了一杯紅酒,然後……倒在了自己的裙子上。
周遭的千金小姐們頓時一陣唏噓:“呀!你幹什麽啊?快停下來。”
“你們看好。”
江雪順著紅酒灑落的痕跡,如同潑墨畫一般地在上面點綴紅點,過了不久,那白色的裙子上竟是形成了一幅落英繽紛圖!
——驚豔!大寫的驚豔!
江雪揚了揚眉頭,略顯寡淡的臉上竟是綻放著明媚的光彩,立刻叫她與別的女性區分開來,展露出自信明媚的光輝。
男人們在挑選女伴時不光看臉,也會看氣質,看內涵,江雪的顏值一般,身材一般,氣質也稱不上特殊,頂多是清淡,但是這時候展現的內涵,卻足以讓男性們為她駐足。
當嚴淵和洛十方被拆穿了真實目的,遭到嚴海強行趕回客廳後,就聽到一個紅白禮裙的少女矜持地說:
“我的第一支舞,要給在場最優秀的男士才行,誰是,我就跟誰跳。”
嚴淵沉默片刻,他已經過了會因為這種低劣激將法產生情緒的年紀,只是指著桌上的切好的牛排對洛十方說:“吃嗎?”
“吃。”
嚴淵:“嗯,我看你吃。”
洛十方眨了眨眼,這句話聽得他有些想笑。
而江雪等了許久,也沒等到嚴淵的到來,她本以為自己終於吸引了對方注意,卻不料對方只是慢條斯理地往嘴裡塞東西吃。
難道自己還比不上一堆死肉嗎?
她終於忍不住了,深吸了一口氣後,舉起一杯紅酒,對嚴淵說:
“嚴先生,我可以敬您一杯嗎?不為別的,僅僅是感激您今天提供了這麽出色的宴會。”
嚴淵淡淡地道:“我沒有準備,這是我父親準備的,你可以去感謝他。”
江雪捏著酒杯的手緊了緊:“那、那多謝您今日能夠參加宴會……”
嚴淵低頭看著這個女孩,可以確定,對方是他最討厭的人的一種。
——不自知。
“我不太喜歡喝酒,抱歉,失陪了。”嚴淵說罷,便拉著洛十方去了另一桌,“鹹的吃膩了就來點甜品。”
只顧吃的洛十方點了點頭:“好。”
江雪自然而然地被冷落在了一邊。
這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連接近嚴淵的機會都沒有。
李紅霞上前,哂笑道:“喲~小雪失敗了,這就失落了?要不要姐姐安慰你?”
“不用,妹妹才應該敬你一杯。”江雪皮笑肉不笑地舉起酒杯,“多謝姐姐的安慰,我感到好多了。”
“這樣啊。成,我難得心情好,就跟你喝一杯……等著,我給你挑一杯。”
李紅霞接過酒杯後,回以一個假笑,然後轉身去了酒桌旁,選了最烈的一杯紅酒倒上。
“給,希望你能夠喝乾淨。”
江雪面無表情地將酒喝乾淨,而李紅霞也將自己手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這一杯飲下,兩人的臉上都稍許泛紅。
江雪立刻覺得一股酒氣上頭,便轉身去了廁所。
而李紅霞的幾個朋友則在此時圍了上來。
“紅霞,你幹嘛接她的酒?她那麽討人厭,你就應該潑她臉上,讓她裝。”
李紅霞冷哼一聲:“誰知道她鬼鬼祟祟的會在酒裡放什麽東西?剛才我把她給的那杯酒換掉了。”
“不會吧?這可是嚴家的宴會,她會這麽大膽嗎?”
李紅霞:“不知道,但她很討厭就對了。”
其他朋友不解:“我們討厭她,是因為你討厭她,但我們卻不清楚,你為什麽那麽討厭她?她看著挺可憐挺正常一人。”
“你們還沒看到嗎?她的眼睛,寫滿了野心,偏偏她總是做出清純小白花的姿態,陰奉陽違還自以為是影后呢。”李紅霞冷啐了一聲,“她這樣的,壓根就不入流,我家公司跟她家有合作,她雖然可憐,但聽說她親自買了打手去打她爸,是我家恰好得到的消息,不管怎樣,這人都不能相處。”
雖然江父不是個好人,可至少還是出錢把江雪養大了,中間也沒有過太大的虧待,以往衣食住行各方面江雪都不比其他千金小姐差。
退一萬步說,江夫人可以因為江父的出軌打他,可江雪更多的是享受到了江父當職的便利,糟心事再多,也改不了她是被她爸花大錢養到大的事實。
江母或許可以雇人,江雪也可以從旁策劃,但直接動手且留下痕跡就是不行。
惡毒就罷了,還蠢,這可怎麽得了。
而另一邊,江雪來到了廁所,就感到酒氣上頭,往鏡子裡一看,整張臉通紅一片,顯然是醉了。
“李紅霞究竟給我倒了什麽酒……怎麽會這麽熱……”
江雪洗了把臉,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漸漸產生了情動的反應後,頓時駭然。
“難道……李紅霞把我給她的酒換給了我喝下?”
江雪立刻渾身顫抖了起來。
為了能夠讓嚴淵就范,她選擇了最直接最淺顯的方式,那就是……藥。
太烈的藥不行,太溫和的藥也不行,因為嚴家舉辦宴會是早半個多月就在上流圈子裡傳開的事情,多虧了後家對外發出消息,讓她有時間去準備,她還特地去最近很流行的一家位於胡同裡面的老太婆的店裡買。
她買的藥叫“仙雨散”,外形是白色的粉末,入水即溶,有略微的甜味,這種藥的作用便是讓人像喝醉了酒一般,頭痛頭暈,身體燥熱,手腳發軟。
如果這樣了還不去休息,那麽藥效會進一步發作,讓全身皮膚泛紅。
再過了一段時間,無力感會加重,同時情動的反應會加強。
正是因為這種藥的藥效是遞進式增強的,所以她才買了這個,一份的量是五萬,耗盡了她的存款。
本該,是嚴淵服用的,然而對方卻直接拒絕了她。
然後,她給最惡心人的李紅霞,結果對方給她換了酒!
正在此時,一個富家少爺走進了廁所,就看到正在鏡子前洗臉的江雪。
“江小姐……你沒事兒吧?”
江雪抬起頭,眼中已然被欲望的火焰衝擊得渾濁一片,當下便將對方推到在地,還用最後一絲理智鎖上了門!
少頃,寬敞的廁所裡便傳出一男一女寡廉鮮恥的聲音。
在這兩人辦事兒的時候,一顆鮮紅的絨毛愛心毫無征兆地出現在廁所內,然後逐漸龜裂,最終在兩人結束的瞬間,化作一束黑光,鑽進了江雪的腹部。
若是嚴哲涵在這裡,必定能認出來,這絨毛愛心,就是天使娃娃抱著的那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