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被寒氣籠罩的陰玉密室內，白霧彌漫，靈光流動，四面八方皆是篆刻著古老高深的陣法，所謂如夢似幻，不過如此。

　身著正紅色華麗宮裝的麗人立於位於密室中央，撥開層層迷霧後，才能看到她身後竟然是一座由至陰靈玉打造而成的靈棺，棺上纏繞著無數墨發，但是給人一種凜然的神聖感。

　“這位少俠，是貧道助你進來這‘琳琅玉洞’，此地可是如意宮禁地，從前未曾有外人來過此地，少俠還是第一個。”

　被寒氣一激的同時，耳邊還響起了一陣柔媚入骨的淺笑，洛十方從轉瞬即逝的暈眩感中被立刻驚醒，轉而擺出戒備的姿態。

　宮裝麗人福了福身子：“貧道知曉少俠有諸多疑惑，不過貧道非是不肖子孫甄姒。”

　既然眼前這位不知名的前輩擺出了友好的態度，洛十方便也禮貌地拱了拱手：“佔星觀弟子洛十方。”

　“哦？居然是佔星觀弟子……確實，少俠修煉的雖是體術，但渾身星月靈力充盈。這天下，只怕唯有佔星觀才能教導出少俠這般的弟子。”

　宮裝麗人面露驚訝之色，旋即好奇地打量了他的服飾一眼，“貧道名‘孤鴻’，自打封入這琳琅玉洞後，便再不過問世事，不知外界如何？如意宮現今是何狀況？少俠這服裝，倒是稀奇。”

　面對千年前的古人，洛十方在腦海中斟酌了一番措辭，道：“孤鴻前輩，時代變了，玄門界式微，我所處的年代，距離如意宮覆滅，已有千年之遙。並且我們從前未曾聽聞過如意宮，興許當代前輩知道一二。”

　孤鴻道人眸中閃過一絲晦暗：“一晃竟是千年了麽？當年我如意宮乃天下名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是貧道過世之後，甄姒墮入魔道，令得如意宮被天下正統群起而攻，現今竟然連名字也不為人知，何其悲哀。”

　她低喃兩句後，面上憂傷之色更甚，正如美人即將垂淚，讓人心神大為觸動。

　不過……這似乎是一種媚術？

　洛十方皺了皺眉，往後退了一步，眼中戒備更重。

　孤鴻道人回神，歉然道：“不好意思，洛少俠，貧道並非有意動用術法。而是未能斬斷牽掛，才會在此彌留。即便有琳琅玉洞庇護，但神魂不穩，稍有情緒，便引動功法。”

　她正了正神色：“如意宮初建於亂世之中，當年世道，女子生活艱難，於是我宮初代宮主便建立一隅之地，庇護那些無依無靠的女子，這才逐漸演化成如意宮。不知千年已過，當今是否為亂世，女子生活如何？”

　洛十方沒有想到對方關懷的居然是這個問題，便結合教科書教授過的政治歷史，簡練地描述了一遍現代社會。

　一夫一妻製，社會上越來越多的女性站了起來，並不是只有相夫教子這一條路可走……

　種種新時代的景況，聽得孤鴻道人如癡如醉，即便有心壓製，面上喜色仍然更甚，而她這一笑，便似萬千春花綻放，美不勝收，如果不是洛十方早有準備收斂心神，只怕就要中招。

　“好！好！好！這天下，當真是一代盛世！若有機會，貧道也不枉創這輪回路一遭！”

　緊接著，洛十方便注意到孤鴻道人的身影透明了三分，已經能夠透過她的身影看到她身後的玉棺了。

　半分鍾後，孤鴻道人終於冷靜下來，福了福身子：“多謝少俠，全了我一分牽掛。”

　洛十方擺了擺手：“前輩不必客氣。”

　“哎，少俠有所不知。”孤鴻道人再度面露憂鬱之色，情緒大起大落，中間毫無過渡。

　“細數我宗十代宮主，有三位在生前便已看淡一切，過世後，肉身便入了這如意洞，化作純淨靈氣飼養這一片小天地，魂歸幽冥輪回；而有四位在過世一段時間後才勘破情道；令有一位自廢修為嫁入皇室母儀天下；除了甄姒外，只有貧道心中有太多牽掛，這玉棺上的墨發，先代宮主的不過幾小縷，其余便皆是貧道尚未斬斷的情念。”

　“貧道牽掛天下，牽掛如意宮道統，也牽掛我那不肖子孫。死後千年有余，執念卻越來越深。只怕再過不到十年，待如意小天地的陰煞之氣破了這陰玉，貧道也會淪為為害天下的厲鬼罷。”

　孤鴻道人揚了揚廣袖，頓時恢復了密室一片清明。

　洛十方這才注意到，潔白的陰玉外隱約可見絲絲縷縷的灰色氣流蔓延滲入。

　又是殉葬，又是飼養冤魂厲鬼，而且千年都過去了，這裡的陰煞之氣能不重麽？

　孤鴻道人歎了口氣：“貧道死後，立刻被封入琳琅玉洞，無法制止甄姒。不過因她那番作為，這一處禁地，貧道未曾相告，所以她是不知的。看看現在的如意小天地，早已是一片冤魂厲鬼橫行的怨恨之土。想也知道，甄姒那孽徒化身邪魔，死前不惜動用禁法，施行人祭，逆行倒施……當真，罪無可恕。可這一切也是本宮過錯，若是本宮聽信了佔星觀的預言，想必如意宮還有機會傳承下去。”

　緊接著，孤鴻道人便講述了一番當年的事。

　原來，甄姒是一位家道中落的官家女兒，往上三代還是名門貴族，可富不過三代，到她這一代，甄家也就與寒門沒什麽差別了。

　甄家原本想將甄姒嫁給一位達官顯貴聯姻，但甄姒顯然不滿意嫁給一個不喜歡的男人，在與家人抗爭的過程中，她不惜將發簪對準了自己的脖子，這種英勇抗爭的姿態被外出遊歷的如意宮弟子看到，同時她也被發現根骨強大，於是便入了如意宮，直接成為了孤鴻道人的弟子。

　顯然甄姒非常珍惜修煉的日子，剛拜入師門不久，就憑借勤奮刻苦而成為了同輩之中的佼佼者，對此孤鴻道人也感慨非常。

　然而好景不長，孤鴻道人的大弟子在與妖魔廝殺之中隕落，二弟子找到了自己的歸宿離開如意宮，於是繼任宮主之位的最佳人選便理所當然地成了甄姒。

　這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不滿，因為甄姒在艱苦修煉之余，還是十分注重同門情誼的，這點可以從現今如意小天地中只能見到奴仆丫鬟的鬼魂可以看出。

　不過繼任宮主之位乃是大事，因此孤鴻道人便抽空前往佔星觀請求指點，得到了一句“此女心性根骨俱佳，將來恐有驚世大劫，渡過便是如意宮大興之日，渡不過則是如意宮毀滅之日”的評價。

　孤鴻道人憂心忡忡地返回，她大限將至，已經準備進入如意小天地坐化了，而甄姒卻在此時一反常態地戀慕上一男子。

　兩人只是一文弱書生，成婚不久，便因故病逝。

　再後來，甄姒又接二連三地成了婚，可每個夫郎都在或長或短的時間內因為各種原因去世，反觀甄姒本人，也愈發沉寂了。

　外頭難免出現一些風言風語，如意宮士氣大跌，孤鴻道人就是在這種惶惶不安的氛圍中離世的。

　在她死後，甄姒立刻繼任宮主之位，而她本人則進入這琳琅玉洞中準備斬斷情絲……結果情絲沒能斬斷不說，後來她赫然發現如意小天地被汙染了。

　她慶幸自己未曾告知甄姒“琳琅玉洞”的存在，並且早早地將之封閉。

　至此，她的執念越來越重。

　她能夠看到如意小天地發生之事，不過甄姒防備太重，布下重重禁製。

　當年孤鴻道人無法將其毀滅，如今蘇醒後其實力也遠高於孤鴻道人。

　縱然前者才是如意小天地的正統繼承人，可就連琳琅玉洞都要被同化了，孤鴻道人又哪來的力量反抗？

　不過是蝸居一隅，苟延殘喘，等待將來有緣人的到來罷了。

　換而言之，現在的如意小天地就是甄姒的私有房產，孤鴻道人不過是寄居在一個儲藏室裡的流浪人，一旦被發現，後果不言而喻。

　“現在貧道懷疑，那些夫郎之死，是否是甄姒之手筆。她雖勤奮刻苦，也看重同門情誼，卻並不將仆從當人看待，在一次練功出錯後，她越發冷酷。”

　洛十方卻敏銳地覺得，這一切或許正是與甄姒“練功出錯”那次有關。

　“前輩知道她犯得是怎樣的錯嗎？”

　孤鴻道人毫不猶豫地道：“神魂出竅。硬要說貧道發現她何時性情大變，應該便是那個時候的事情。”

　洛十方暗道一聲“果然”，說：“神魂出竅並不是單純的神魂離體，是一件非常凶險的事情，很有可能在中途遭遇不測，前輩可否知道她為何這麽做？”

　“如意宮傳承失落，《如意問情訣》修煉到瓶頸後無法提升，為了更進一步，她做了這樣的選擇。”孤鴻道人搖了搖頭，“貧道死前，她已經是抵達了《如意問情訣》的巔峰。只是出於功法原因不得突破，聰慧如她自然不會甘心。”

　洛十方立刻想到從魔神阿斯莫德口中得知的有關靈界人的計謀一事，立刻問道：“您知道靈界人麽？”

　“嗯？多虧琳琅玉洞先代宮主的記錄，略知一二，少俠稍等片刻。”

　孤鴻道人開啟了玉棺下方的一個暗匣，先取出一本碧綠玉書，再取出一本明黃玉書，翻了翻，遞送到洛十方眼前。

　“這是最初兩代宮主的玉書，本是禁忌，但如意宮已經在歷史上徹底抹去，想來當世大能應該也不會容許如意宮複蘇。”

　想不到，孤鴻道人想得這麽通透。

　洛十方看起了玉書，很快便找到了記載的隻言片語。

　“XX年間某日，吾修為已至瓶頸，卻不得突破，有意從神魂入手，進一步衍化《如意問情訣》，遂神魂出竅，上天入地，終有幸入一仙境。只可惜，仙境種種，非是吾心中所想，所謂仙人，亦是不堪。此世無仙，唯‘靈人’矣。”

　“既然無緣，何須強求，天地靈氣，只會愈發稀薄，《如意問情訣》巔峰，足以令如意宮大振，後人須知，切忌隨意神魂出竅，切忌進入‘靈人’縹緲之境！”

　這是初代如意宮宮主的記錄，對方或許被迷惑，認為靈界人是仙人，但後來有所覺察，甚至可能是發現了靈界人企圖侵入人界的事情。

　而二代宮主的記錄更勁爆。

　“上有仙家，下有地府，西有佛界……而未歸屬之地，則鬼祟群居，自稱‘靈人’，其計凶險，其心可誅。XX年間某日，吾與逍遙派掌門一同封鎖通道，謹防靈人侵入。”

　“XX年間某日，吾與各方道友主持封印大典，加固地府封印，驚覺前人早已出手。吾等決定，將此事劃為禁忌，謹防有知之人蓄意謀劃行動，謹防無知小輩被靈人說動，助其鬼蜮之計。唯當代大能者，方有資格獲知此事。”

　“此次封印可維持五百年，五百年後，再行決斷。”

　二代宮主距離甄姒這一代，是沒超過五百年的，但是某處的封印出現了松動絕非沒可能的事情……

　當然也有可能是甄姒主動打破禁忌。

　結合多方言論，可以看出甄姒很有可能與靈界人產生了聯系。

　孤鴻道人見洛十方的目光不再集中在玉書上，就說：

　“貧道估計甄姒那孽徒借助帝王龍氣壓製如意小天地，又為自己建了一座墓穴，儼然將如意小天地化為私有。可這如意小天地的規則中，所有人的時間流逝速度都會放緩，因此為了盡早破除貧道那孽徒的詭計，此物便贈予少俠。”

　她從纏繞在玉棺上的發絲中一陣搜羅，最後竟是取出了一柄吐露五彩鋒芒的長劍。

　“此乃貧道生前法器飛虹劍，與貧道神魂相連，一隕俱隕。如今貧道困於這如意小天地，對那孽徒奈何不得，還請少俠出手，用此劍將甄姒擊殺，全了貧道最後一絲牽掛。”

　洛十方握住劍柄，頓時感覺一股靈力護持在四肢百骸，卻沒有深入丹田。

　雖然只是浮於體表，但對他的加持的確很大！

　“貧道在飛虹劍上刻了一道真言符，你將其刺入孽徒心臟後，她便會有問必答。”孤鴻道人歎了口氣，“貧道實在有太多問題想要問她，這些問題若無答案，貧道豈會甘心。”

　洛十方正色道：“我答應了，前輩。”

　孤鴻道人的身影再度飄忽了一分。

　“想必不久之後，便會有當代大能趕來此地，將如意小天地收復了罷。”

　她用手把弄著垂落在肩上的發絲，輕聲說，“還請少俠體諒，貧道教導出這等孽徒，羞於見人，執念散去，便打算入了輪回。若是如意宮功法和此地記錄能夠幫上爾等一二，那也算是物有所值。想當年，貧道也與其他道友前往古墓探寶，那段時光，想來也甚是有趣。”

　不得不說，在公開如意宮傳承和禁忌記錄的事情上，孤鴻道人看得非常開。

　正如她所言，後人總是在前人的遺跡上探尋，而前人往往也願意留下一些東西。

　她複而正色道：“那孽徒抓了你友人意圖強行成親，這麽些年過去，貧道也不曾想到她竟會如此自作多情，為了修煉不擇手段。助你上天那位的少俠已經被虜，還請少俠出手罷。”

　“前輩，有緣再會。”洛十方學著古人的樣子正兒八經地行抱拳禮，義薄雲天，恍若一代將士。

　孤鴻道人嬌笑一聲：“那應該是無緣了。若當真有緣，待貧道入了輪回，能和少俠這般男子做一對恩愛道侶，倒是不錯。”

　“轟隆”一聲，洛十方的身後，竟是打開了一扇門。

　他縱身一躍，離開了琳琅玉洞。

　後方，孤鴻道人嫻靜地坐在玉棺上，閉眸低喃道：

　“這麽多年過去，這一切總算是要結束了。想來，也終於可以解脫了。”

　……

　一片金紅的如意宮主殿內，賓客們拍手看著穿著婚服的新人，面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完全無視了一旁竭力掙扎的戚少言。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賓客盡歡，新郎新娘郎才女貌的大好婚宴。

　媒婆扯著嗓子高喊一聲：“一拜天地！”

　嚴淵被控制著對著屋外拜了拜。

　媒婆：“二拜高堂！”

　嚴淵拜了拜被供在上座的孤鴻道人畫像。

　“夫妻對……”

　嚴淵努力想要說點什麽，卻只能看著甄姒眼中流露越發熱烈的笑意，然後一點點彎下了腰……

　“且慢！”

　一聲暴喝傳來。

　緊接著，一枚身影猶如炮彈般重重落下，掀起一片塵土。

　強大的氣勢竟是令得周遭的紙扎人賓客紛紛化作原型。

　一堆蒼白的紙扎人拍手的畫面，令得現場顯得愈發詭異。

　熱鬧的婚禮立刻被撕裂。

　假的！

　戚少言眼睛一瞪，面上喜意大盛：終於來了！

　甄姒鳳眼眯起，望向塵埃中頎長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靨。

　沒想到，一個兩個的竟然都還活著。

　“郎君，咱倆的婚禮，看上去又來了一位惡客。想來咱們之後拜堂拜個六次，也算有大順之意，對麽？”

　甄姒自言自語著，並不在意嚴淵是否回答。

　她慵懶地笑道：“這位……少俠，你若是識相，便休要壞了他人的婚禮，或許我可以饒你一命。”

　“我來搶親。”

　洛十方手持飛虹劍負手而立。

　聞言，甄姒眸光一動，竟是勾起一抹喜意，羞赧而堅定地道：

　“哦？這位公子是來搶親的？若是將來我身旁這位郎君因故離世，興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但在那之前，我還是屬於嚴郎的。”

　嚴淵側目而視：這個女人……究竟是多麽自作多情。

　那人分明是來搶他……不對，是尋他的。

　雖然他忘卻過往，不過他幾乎可以確定，對方搶的不是自己身旁這個不知所謂的女人。

　只是自己這個想法……是不是有些過分？

　而洛十方搖了搖頭，指向甄姒，對著後者驕矜絕麗的臉龐說：

　“我來搶的不是你……”

　他又一指嚴淵，道：“是他！”

　甄姒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隱隱有開裂的跡象。

　“少俠你可說笑了，郎君是我的夫君，你若是想要打殺他，我自是不允的。”

　嚴淵和戚少言同時在想：都說得這麽明白了，這是在努力挽回顏面？

　別鬧。

　洛十方顯然不會給她面子。

　“不，我要打殺的是你！”

　飛虹劍破空而出，在明亮的夜色中劃過一道絢麗的五彩光華。

　“他是我的！”

　四個字被洛十方喊出，堅定而決絕，頗有一種“非君不娶”的氣概。

　戚少言作為旁觀者，眼睛險些脫眶：有故事！

　而甄姒也終於暴怒：“好啊，我竟是被兩個龍陽之癖耍弄得團團轉。嚴郎，我愛你至深，對你無微不至，你緣何背叛我！既然你背叛我，那我便取出你的心看看是黑是紅。”

　嚴淵：又是這招，這對話？

　那廂洛十方的長劍即將刺向甄姒的心臟，而後者則是意圖攻向嚴淵，可洛十方當然不會如了她的意。

　紅線一甩，在甄姒塗滿蔻丹的紅酥手落向嚴淵之前，後者就已經被他擁入懷中。

　燈籠的光芒下，一個高大結實的男子用手臂托著另一身著紅袍的頎長男子，後者的腰微微後仰，一人眼神堅定，一人雙目迷離，無形之間，親密、默契已然滿分，宛若一對璧人。

　如果只是這樣，那麽這就是“英雄救美”的經典畫面，頂多是霸總嚴淵拿到了言情女主劇本……而已。

　但是不能忽略了同樣身著喜袍的貌美新娘站在一邊面露憤恨。

　這三個人之間，似乎訴說著一段漫長的愛恨情仇。

　戚少言：這是什麽絕世構圖，真想用相機拍好打印後“婊”起來！

　“你……我感覺很熟悉，我們是否在哪裡見過？”

　嚴淵注視著洛十方堅毅的側臉和黑亮的雙眸，略微出神。

　自己雖然也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但當對方結實的胳膊將他攬住，感受著兩人緊緊貼近的體溫，不知怎麽的，他的心跳加快了幾分，臉上也帶了些許熱意。

　他原本忐忑的心中頓時大定，心中有一道聲音在告訴他：沒錯，就是這個人！

　自己之所以要拖延，就是為了等到對方。

　洛十方一看嚴淵似乎還有些處在狀況之外，甚至連自己都認不出來，就知道對方是中了招。

　如意宮擅長媚術，那麽同樣也擅長幻術甚至操控記憶的術法，自己面對孤鴻道人不經意的法力外泄時都有些難以為繼，更不用說嚴淵面對的是青出於藍的甄姒。

　能夠堅定地維持自我，就已經是嚴淵意志遠勝常人的結果了。

　洛十方露出一個足以驅散任何陰霾的陽光笑容，黑亮的瞳孔訴說著喜意：

　“嚴先生，我過來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