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蔣家人的信任問題,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許多,溫然在蔣家的屋子裡外都看了一遍:“這屋子應該很有些年頭了吧?”
蔣父拿著煙杆,但沒有抽, 跟進跟出的就怕溫然有什麽需要,聞言連忙道:“有咯, 我爺爺小時候, 我太爺爺找人起的房子, 以前家裡的人都住在一起, 房子更大一些,還有東廂西廂,後來大家都長大了, 有了各自的家庭,就不願意那樣住在一起,所以這邊劃分一些,那邊劃分一些,現在就只剩這一棟老宅,那些分出去的,就是老大老三他們那些院子, 只不過推倒重建過, 所以比老宅新一點。”
要不是兄弟幾個,就他跟著父親幹了一輩子的農活,也沒攢多少錢,他也早從這老宅子搬出去, 或者將老宅子翻新了, 這老宅子到處都是破損,牆裂磚破屋頂漏雨的,住著心煩。
不過那些苦也都是早年的苦了, 現在他的孩子們也大了,能賺錢了,兄弟姐妹幾個之前一人湊了一點,給他們在前面買了新樓房,他的老兄弟們為了能住在一起,也為了方便照顧老人,也都在前面買了房,可惜,老三這輩子是住不到了。
想到這裡,蔣父不禁老淚縱橫,要如果是因為他砍了樹,害死了老三一家,他這輩子心裡的愧疚都平不了。
溫然指著門口大概要三四人才能合抱的木樁子道:“這就是那棵樹吧?”
跟在蔣父身邊的蔣玉文點點頭:“嗯,大師,真的是這棵樹的問題嗎?”
溫然搖頭:“不是,但這樹,的確有了靈,或者說,你大伯家出事,你三叔家出事,唯獨你家和你四叔家目前沒事,全都是因為這棵樹,你四叔應該是住你家在吧?”
蔣玉文道:“嗯,前面的房子還沒建好,四叔一直跟我爺他們住一個東邊屋,結婚之後也還沒搬出去,所以我三叔他們一家出事,根本就不是因為我爸砍了樹?”
屋裡的人也都跟了出來,就因為之前那個騙子的那番話,老大家的對蔣玉文的父親心裡也有了刺,雖然他們是親兄弟,但人的心畢竟是偏的,老三一家子沒了,他的兒媳婦孫子,還有小兒子也沒了,還有大妹母女,小妹的兒子,這些都是打斷骨血連著肉的親人啊,如果這一切的禍端都是因為老二砍了樹,哪怕是他親弟弟,這恨也消磨不平。
溫然看了他們一眼,道:“東西存在的久了,自然而然就成精了,這棵樹的確有了靈,但並不是惡靈,這樹應該是你們太爺爺的爺爺親手栽種的,世世代代照拂著你們家,哪怕是曾經饑荒動蕩的年代,也庇佑著你們,護的你們家人丁興旺,數代同堂,即便是如今被砍了,殘余的靈力也依舊在保護著你們,不被惡鬼侵擾,所以住在主宅這邊的人,目前都沒出事。可惜,這些力量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如果不解決惡鬼,很快,你們都會出事。”
蔣家大伯似乎走入了一個極端,雙目發紅的沉聲問道:“如果這樹沒被砍,是不是就能一直保佑我們所有人?”
蔣父身體微微一顫,忍不住低下了頭。
溫然也算是能理解這種人,有時候遭遇過大的重創,必須尋一個心靈依托,只是他搖頭道:“惡鬼會找到你們家,一定是有其中緣由的,這樹存在了上百年,才積攢了那麽一點靈力,它不是萬能的,不是妖也不是神,它只能在氣運上,對你們幫扶一點點,如果它真那麽厲害,不早保佑你們一個個升官發財了,所以即便這棵樹還在,只要惡鬼不除,這些災禍早晚還是會發生。”
聽到這話,蔣玉文忍不住道:“大師,那惡鬼為什麽會纏上我們家?”
溫然道:“這就要問你們了,你們是否害過人,是否與人結過怨,是否欠過已死之人什麽東西亦或是承諾,這些都是可能的原因。”
蔣玉文連忙搖頭:“沒有,我們家從未與人結怨,更別說害人了,這村子裡住的,差不多都是沾親帶故的,我太爺爺,我爺爺,甚至我爸媽他們一輩子都沒離開過這裡。”
周爽在一旁提醒道:“你家沒有,你大伯家呢,你三叔家,甚至你四叔家呢,你們是一大家子,又一直住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事發的時候你太爺爺也還在,你們這氣運,可以說是同脈相連,如果他們招惹了什麽,極有可能導致那鬼盯上你們所有人,要知道鬼可不會跟活人講怨有仇債有主的道理的。”
蔣玉文轉頭看向大伯四叔還有小姑,他們也皺眉沉思著,但最終還是搖頭道:“我實在是想不出結仇或者欠債的可能。”
溫然道:“那就等晚上這鬼來了再說吧。”
一聽到要等鬼來,一個個臉色都隱隱發白,但為了安全,他們又必須所有人都留在這個宅子裡,活了一輩子,誰能算到臨到老還要經歷這種事,鬼怪什麽的,一聽就讓人渾身發毛。可是想要徹底解決這件事,找出根源,他們又不能逃避。
倒是小姑家的大兒子,那個被符火燒過的小子,頗有些興奮的追著蔣玉文詢問天師的事情,雖然弟弟意外死亡的確讓這個家蒙上了一層陰影,但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生死攸關上之後,這份陰影也被衝淡了許多,也許事情結束後悲傷的情緒會再次回歸,但現在,這種充滿了未知的神秘,顯然更吸引他。
可惜蔣玉文自己都不知道,她甚至也是剛知道,她看似普通的好朋友,竟然也懂一些玄門的手段。
蔣父給溫然在老宅裡安排了一間房,周爽自然跟蔣玉文住在一起,老宅房子雖然不算多大,但房間還是挺多的,這時候大家擠一擠才更有安全感,所以也還算住得下。
吃過晚飯,周爽蹭到溫然的身邊,帶了點好奇道:“為什麽你說這次是惡鬼,而不是厲鬼?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溫然道:“氣息的不同,厲鬼是含冤或者慘死,執念人間不願輪回也要報仇,當他們殺了活人,沾染了血煞,鬼氣會變得越來越厲害,有時候會衝散理智,殺害無辜,變成厲鬼,但惡鬼,氣息是帶了一絲血腥臭味的,生前為惡者,死後陰魂不散,也許是復仇,也許是單純的享受殺戮,但絕不是冤死之人。”
這麽一說,周爽連忙道:“那這惡鬼生前就不是好東西,要如果蔣家真的是欠了他什麽,你還會管這事嗎?”
這溫然的處事原則,她也是有些了解的。其實這事吧,目前還真不好說,她也曾經是受害人,她完全能明白受害人有時候那種極端的想法,可是現在蔣玉文是她的朋友,他們家又已經死了這麽多人,所以如果真的是蔣家欠的債,最好是能談出一個妥善解決的辦法,要不然,事情就難辦了。
溫然道:“管不管現在都來了,先把具體情況弄清楚再說。”
深夜,整個村子都陷入了一種無聲的寂靜,連絲毫的蟲鳴鳥叫都沒有,蔣家原本因為擔心害怕而毫無睡意的人,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在眾人熟睡之際,蔣家大伯的兒子突然渾身顫了顫,然後猛地睜開了雙眼,眼中的凶光一閃而過後,變成了直愣愣的毫無焦距。
蔣學文原本是睡在床鋪的最裡側,外面睡著他父親和四叔,這會兒他猛然醒來,然後從父親和四叔的身上爬了過去,直到蔣學文下床,睡在床上的人沒有絲毫醒來的征兆。
蔣學文目光呆滯的在屋內晃蕩了一圈,然後推門出來,他走到大廳裡,將門栓的大鎖落下,又走到後門,將後門鎖死。蔣家老宅的廚房就在後門處,當他將門鎖死後,晃蕩了半圈,像個遊魂一樣走到廚房,拿出了最大的一把砍骨刀。
蔣玉文小姑的兒子秦州原本也陷入了沉睡,但他手腕還有腿上,之前被鬼抓過淤青的地方,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疼,直接將他疼醒了,他醒了後再摸,又沒什麽感覺了,原本準備躺下繼續睡覺,但聽到屋外有人走動的聲音。這老房子本來就是木頭結構的,根本不隔音,那腳好像在地上拖動的聲音特別明顯,一片寂靜中,這種聲音聽的令人毛骨悚然。
秦州推了推自家老爸,可是不管他用多大勁去推,他老爸完全沒感覺。
秦州的內心瞬間一個咯噔,他爸又不是睡著就叫不醒的人,現在卻怎麽都叫不醒,他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聽到屋外的聲音越來越靠近,秦州輕巧的翻下床,一邊搜索整個屋子有沒有什麽趁手的工具,一邊仔細聽著外面的動靜。可是屋裡除了座椅板凳,什麽都沒有。
秦州沒辦法,直接拿起一個板凳,小心的開門,然後就看到他的大表哥蔣學文手裡拿著一把刀,正姿勢怪異的往房間裡去。秦州心下一慌,下意識喊叫了一聲,然後將手裡的凳子猛地砸了過去。
蔣學文緩緩轉過頭,看向秦州,露出一個說不出的怪異的笑容來,秦州瞬間別嚇的沒了半條命,拔腿就往大師所在的房間跑:“救命!大師救命!救命啊啊啊啊啊!有鬼,真的有鬼啊!!!”
驚恐的尖叫聲響徹整個老宅,就在秦州往房裡跑的時候,原本好好擺放在角落裡的桌子,被一股力量憑空拉扯,瞬移過來阻攔了他的去路。
就在那砍骨刀要落下的時候,蔣學文整個人倒飛了出去,秦州下意識回頭一看,大師正站在他身後的不願意。秦州仿佛看到了救世主一樣:“大師大師救命!我表哥他他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溫然輕輕一揮手,剛才被挪過來的桌子又被他推回了原位。
剛剛被溫然抽飛出去的蔣學文慢慢爬了起來,伸手想要去拿刀,溫然一個手決後,一張符從他手裡飛了出去,直接貼在了蔣學文的腦門上,蔣學文抽抽了兩下,整個人倒了下去。
秦州瞪大了眼睛看著,要不是不合適,他當場就想拜師了。
溫然道:“去把其他人叫起來。”
秦州連忙道:“我叫了,可是怎麽都叫不醒。”
溫然:“現在可以叫醒了。”
秦州連忙先去叫醒自家老爸,然後一間間屋子猛地敲門,看到地上的刀,還有倒在地上的人,以及落在門上的鎖,眾人瞬間心悸,要如果今天不是有大師在,他們當真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周爽也忍不住揉了揉頭髮,怎麽連她都睡著了呢,今天要不是有溫然在,她恐怕都都要涼。
蔣玉文手腳發涼的抓著周爽的手,看向溫然道:“那大師,那個,那個解決了?”
溫然搖頭:“跑了,但沒關系,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周爽:“什麽意思?”
溫然:“明天去他墳上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