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梯前的那個玩家已經拎著他抓到的以為是善傀的人上去了。
“黑袍人”眼看著那人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應當是去了四樓觀星台,這才側身回來,默不作聲地站在那裡。黑色的帽兜遮擋住了他的臉, 巨大的黑袍覆蓋著他身上所有地方,完全看不出什麽區別。
魚飛舟在黑袍下微微歪了歪頭,看了一眼燕危他們這邊的方向。
燕危朝他點了點頭。
林縝:“我聽不到你用技能的溝通, 你們在幹嘛?”
“他問我要不要直接待在那。”燕危說。
燕危的答案是肯定的。他這個方法,其實特別簡單,甚至兵不血刃, 但是難在思維盲區。這個副本是在規則中遊走,在真與假中分辨, 所有人的重點都在傀儡和玩家身上。就算想到了硬幣,也不過是想怎麽樣保護好自己的硬幣或者搶奪別人的硬幣。
至於假扮npc?
首先想不到,其次也不知道假扮來幹什麽——除了燕危這種推算出薛晚在觀星台,又打算迂回和薛晚作對的人除外。
所以只要魚飛舟不自己露出破綻, 不會有人懷疑這個黑袍人的真假。
“為什麽魚飛舟只要了一枚硬幣啊,他也太摳了。”
“……”燕危無奈, “你看這個人, 他抓人的動作很熟練,身上的衣服都是血, 卻沒有什麽傷,明顯是一個得了不少分的玩家了。這種人有點實力, 也謹慎, 他不會一個人帶上所有的硬幣。他隻抓了一個他覺得是傀儡的獵物, 那他就會隻帶一枚硬幣。”
“好唄,你說的還挺有道理。但是這個人上去,不就會看到另一個黑袍人嗎?那他們一上去見到薛晚, 薛晚不就馬上知道了,”林縝擼了擼袖子,“我說你搞這麽複雜幹什麽,直接打就是了。”
燕危瞥了他一眼。
林縝悻悻展平了袖子。
“這就要看魚飛舟的判斷了。現在去觀星台的人,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薛晚覺得去的人還不夠肥,他會藏起來讓黑袍人按照正常的方式應對那些人,還有一種是已經值得出手的玩家,那麽薛晚就會把黑袍人放到一邊,他出手把人抓了。”
所以他們這個方法,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難就難在魚飛舟需要判斷來的玩家是不是分數高的玩家。
“第一種可能,魚飛舟不能攔,因為如果他攔了,這些人上去又會看到一個黑袍人,薛晚也不會對他們動手,我們這個計劃就會傳出去。而第二種可能,魚飛舟就要把他們的硬幣都拿走,這些人上去的時候也不會看到另一個黑袍人,而是看到薛晚,這個時候薛晚就會出手把那些人抓了然後發現那些人沒有硬幣。”
“這個時候,就算有人說硬幣給了黑袍人,薛晚也只會當這些人為了活命撒謊。”
林縝“切”了一聲:“那你也瞞不了幾個人啊,薛晚應該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吧。”
燕危挑眉:“要的就是瞞不了幾個人。”
“什麽意思?”
“我們要做的是讓薛晚下來,又不是真的在收集硬幣。”
林縝只是平時懶得想那些彎彎繞繞,也不笨,燕危這麽一說他便明白了,不再多問。
薛晚縱然會在幾遭之後發現不對勁,但他沒有硬幣已經是個事實。而薛晚那個時候,已經抓了好些傀儡,卻因為沒有硬幣而沒有辦法把那些疑似傀儡的人交給黑袍人換分。所以薛晚會面臨兩個事情——拿到多的硬幣、解決在背後動手腳的人,也就是燕危他們。
要做到這些,就必須有一些人下來,而且還是實力強勁的人下來。
下來的人多半是薛晚和啟明星裡其他厲害的人,因為這兩件事情都不容易。至於會不會有兩個薛晚,燕危根本不怕。從目前燕危的推測來看,薛晚這種人和林縝某種程度上來說有些相似,這種人是不可能善傀和本我合作的,善傀的存在不僅起不到幫助作用,還極有可能存在隱患。
所以上面只有可能是一個薛晚,他們只需要把這一個引開就行。等薛晚他們下來了,觀星台上空了,燕危就可以上去,屆時城堡頂層就只有剩下的不是晏明光等人對手的啟明星玩家,還有一堆被抓起來的“獵物”和一個真的黑袍人。
燕危心中思緒明晰,口中說:“我渴了。”
另一側,晏明光已然拿出了一瓶兌換出來的純淨水,擰開瓶蓋遞給了燕危。燕危沒有任何猶豫,幾乎是下意識地接過水,十分自然地喝了幾口又遞還給了晏明光。
他一直盯著前方魚飛舟的情況,沒有留意,身側的晏明光接過水後,並沒有擰上瓶蓋。這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手中的水瓶一眼,仿佛自己也口渴了一般拿起來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這才旋上了瓶蓋收起來。
林縝看到了這一幕,眉頭微皺,總覺得哪裡不對。
那一頭,魚飛舟等了一段時間,上去的人再也沒有下來。
如燕危所說,這種一看就是“肥羊”的玩家,不論是不是善傀,薛晚都不會放過。而薛晚既然要出手,就不會讓黑袍人還待在那裡,這個人上去見不著黑袍人反而被薛晚抓了,自然也不會在黑袍人上發現不對,薛晚只是拿不到硬幣,一切都風平浪靜。
不多時,又來了一個人。這個人抓著疑似傀儡的人,動作頗為笨拙,對這裡的路也不是很熟,一開始的時候還找錯了去樓上的階梯。
魚飛舟這一回卻躲在一側沒有出現。
這個人拎著疑似傀儡的人上去之後,沒過多久就安然無恙地下來了。
林縝嘖嘖稱奇:“你怎麽全都猜對了?”
燕危沒理他,只是說:“一會再來幾個人,準備好,林縝你擅長遠攻,一會你去當誘餌引開薛晚——切記不要戀戰,你只要把他引到遠處就行。晏明光和魚飛舟直接拿下跟著薛晚下來的別的啟明星玩家,抓了綁起來。”
觀星台。
薛晚看著他們抓到的第四個上來的玩家,面容帶笑,語氣卻十分低沉:“——又沒有硬幣?”
啟明星的另一個玩家訕訕道:“我真的搜了,沒有。從第一個夜晚過去硬幣就不能放到黑戒裡了,這些人身上真的一枚硬幣都沒有。”
“這……薛晚,我們的硬幣早在之前就用掉了,現在這些人沒有硬幣怎麽換分?這個人也說他的硬幣給了黑袍人,可是黑袍人不是在我們這嗎?這借口找的……”說話的人還看了一眼站在觀星台中央的黑袍人。
薛晚走上前,用力地踢了一下剛才被抓住的玩家。
已然被打得半死不活的玩家還是因為薛晚這一下發出了痛呼。
薛晚笑著道:“傻的嗎?一個人說是撒謊,兩個人說是湊巧,三個人說就是確有其事。有人在下面攔截,用這個方法騙硬幣。還真聰明啊,是哪個組織的玩家有這個心思?許妙妙?”
“那我們……”
“敢這麽做,也能想到這麽做的,實力不低,人數不會少。我必須下去對付他們,你們兩個——”薛晚隨手點了一個善傀和本我都在的人,“和我下去,把這群動手腳的人解決。還有你,先去找硬幣,剩下的兩個,看好這裡,還有那個黑色的家夥。”
他說完,也不征求隊友的意見,拿起鋸齒長刀便轉身離開。被他點到的那個本我和善傀都在的隊友根本不敢馬虎,抬腳便跟上。
薛晚帶著兩個一模一樣的隊友下去之後,啟明星另一個人也和隊友交代了一聲,下了四層去完成搶硬幣的任務。
三層階梯處。
林縝穿上了方才魚飛舟扮演黑袍人所用的長袍,蓋上那足以遮蓋面容的帽兜。
燕危感知力小心翼翼地散開,擴大了的五感聽到階梯上方傳來的腳步聲,他無聲地勾了勾嘴角,用感知迸發的技能說:【下來了,林縝……】
【真的不能打嗎?他可是出了名的會打啊,晏明光不讓我打就算了,薛晚都不行?】
【你要是現在和他打,我們就未必能活著出去了。】
【行吧。】
他們交談間,已然有三個人影出現。
為首的是一個樣貌十分年輕的青年,他面容算得上是俊朗,可是眉宇間卻仿佛沾了血一般,充斥著一股油然而生的狠勁。縱然燕危沒有見過這人,也一眼能從氣質中看出,這人就是那個啟明星的薛晚。
林縝同燕危等人對視了一眼,嘴角帶笑地轉了轉手中的弓,在薛晚等人走下來的那一刻,驟然射出一支箭羽!
燕危等人已然在一旁的房間內藏好,月輪分割出狹小的空間,將他們包裹在內,保證薛晚等人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林縝那一支箭射出,薛晚和他帶著的兩人便立刻反應了過來。薛晚看著林縝快步消失在拐角處的身影,說:“果然是假扮成了黑袍人,追。”
燕危透過門縫,親眼看著這三人被林縝引走。
這群人剛被引走不久,又有一個啟明星的玩家下來。不過這人下來之後並沒有在附近尋找,而是立刻離開。
燕危推測,這人應該是啟明星隊伍裡負責下來找硬幣的人。畢竟薛晚他們方才抓了那麽多,沒有硬幣都是白忙活,人或者傀儡抓久了不處理又容易出問題,自然需要盡快拿到足夠的硬幣。
待到這人也徹底離開之後,燕危這才撤了月輪的屏障,帶著晏明光和兩個魚飛舟走出房間。
他搖了搖頭:“許妙妙聰明反被聰明誤,薛晚藝高人膽大反而容易中計。人啊,不能太自滿。”
魚飛舟無奈:“所以,上去嗎?”
“上去。”
燕危粗略算了一下,這邊走了四個,包括啟明星玩家能夠合作的善傀,上面最起碼也有一到兩個人。他們沒有發出動靜,而是小心翼翼、不著痕跡地摸著欄杆走到了四層的入口。
果不其然,絞肉機旁就有兩個明顯是啟明星成員的人在守著,地上躺了一排被五花大綁的人和善傀,黑袍人則是同他們上次來一樣,黑袍披身、垂頭站在觀星台中央,看不出任何情緒。
燕危一直開著感知力的聯系,幾人貓在角落裡,魚飛舟通過感知力對他說:【燕危,這兩個人,我們兩個和晏明光一起盡全力,應該可以拿下,只是時間問題。我和晏明光去對付那兩個,另一個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帶走其他人。】
【帶走其他人幹什麽?】
【嗯?】
燕危眼珠一轉,淡茶色的眼眸中滿是狡黠。他說:【玩家不能互相殺戮,薛晚他們又分不出誰是本我誰是善傀,哪個也不敢殺,只能靠交給黑袍人來“銷毀”這些人。既然薛晚不能動手殺人,那我們費那麽大力氣帶走這麽多人幹什麽?拿不到分,還容易拖延時間出意外。】
【那你……?】
【我問你們啊,要讓一個成績一直很好的班級的學生,考不到好成績,是阻止這一群學生都無法考試容易呢,還是直接綁走改卷老師容易?】
晏明光淡然道:【改卷老師。】
燕危嘴角一勾,抬手,指向了觀星台中央的黑袍人。
【我們衝出去和他們打起來,魚飛舟你攔住那兩個人,冰塊,你直接上去就把“改卷老師”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