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縝跑的很快。
他本來的長項就全在遠攻和矯捷方面, 剛引走薛晚等人沒多久,林縝就丟了黑袍,拿著長弓往遠處跑, 跑的時候還總是回頭射上幾箭。
縱然薛晚厲害,也被他這個又怕又射箭弄的不太輕松。
林縝一個人身後跟著薛晚,不僅沒有壓力, 反而還一副玩得很開心的樣子。他剛跑過一層階梯,手中長弓一拉,十發箭羽瞬間朝著身後的薛晚而去。薛晚腳步一頓, 手中鋸齒長刀抬了幾下,林縝射出的箭便盡數被他打開。
可也就是這分秒的功夫, 本來已經有些縮短的差距又被林縝拉開了些許。
而林縝剛走到下一個路口,左右兩邊就驟然出現了人朝他趕來——那是另外兩個啟明星的人。
林縝笑了笑,喊道:“還會包抄啊?還挺聰明嘛……”
他動作一頓,喃喃自語地說:“雖然小寵物不讓我打, 但那麽聽話可就不是我了。就玩一下。”
林縝一個刹車,居然就站在了原地, 長弓抬起, 弓弦拉緊。這一瞬間,林縝那頗為妖冶的暗紅色雙瞳似乎顫了顫, 片刻間,居然變成了深沉的黑色。
——那是林情瞳孔的顏色。
下一刻, 他隨意朝著一個人的方向, 松開弓弦射出了一支箭。
那個人似乎想躲, 可是這支箭完全超出了他們對林縝身體指數的預估,甚至不應該是禁止降樓玩家的四十九層副本該有的水平。這人根本躲閃不及,箭羽穿透了他的上臂, 還未消失的力道連帶著這個人一同往後飛去,竟然瞬間穿透這人的手臂把人釘在了牆上!
鮮血迸濺,這人立時發出了痛呼。
林縝毫不猶豫就往這個人所在的走道上跑,路過這被釘在牆上的人時,側過頭輕笑一聲:“拜拜。”
話落,在後方那兩個人即將追上來的時候,林縝抬手,居然直接把那支穿透面前這人手臂的箭直勾勾地拔了出來。
“啊——!!!”
鮮血迸了林縝一臉,他笑著將箭扔到地上,側身躲過薛晚扔過來的匕首,再度隨意找了個方向跑。
薛晚追到那人受傷的地方時便停下了。
他帶的人其實是同一個,一個本我一個善傀。沒有受傷的那個把受傷的扶起來,問:“我們不追了嗎?”
薛晚眯了眯眼,好笑道:“我居然也有被人坑的一天。”
“這……”
“這是個調虎離山之計,我一開始就知道,只不過……”
只不過薛晚一開始並不覺得這個計謀能真的把他這隻老虎引開。把他引開,引開他的人還要跑得掉才有用,可薛晚若是抓到了引開他的人,以此來威脅那個人的其他隊友並且迅速回去,這個計策根本沒有任何用處,還反而給他送把柄。
所以他才敢直接追上來。
可是薛晚沒有想到,林縝居然能在他們三個人的包抄下跑掉。
他說:“我在四十幾層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人是生面孔,只有可能是從四十層以下直接上來的。可他卻能傷你,能夠瞬間調動超出這個副本范圍內的能力,我們就算追上了也未必能立刻抓住他。”
“我好像對他們隊伍有點印象啊……”薛晚笑著,指尖輕輕劃過他長刀上的鋸齒,留下點點血跡,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是那個第一支到達城堡的隊伍?玄鳥?玄鳥什麽時候有和許妙妙一樣能算計人心的種子了?”
“那我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嗎?”
“你當老三他們是擺設?他們要帶走或者兌換我們的‘獵物’,要先打敗老三還找黑袍人兌換,沒那麽快。走,回去。”
林縝回身看了一眼,感知力散開,四周只有和他無關的玩家,並沒有感受到薛晚等人。
他“切”了一聲:“所以說啊,我最討厭用我哥的力量了,每次一用別人就不來找我打了。”
“沒意思。”
燕危躲在樓梯的死角處,回頭看了一眼晏明光和兩個魚飛舟。
絞肉機前,那兩個人似乎根本沒有懈怠的時候。他們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的入口,身體緊繃,姿態警惕。
燕危揮了揮手。
下一刻,兩個魚飛舟毫不猶豫地跳了出去。
他們根本沒有打算偷襲或者做任何掩飾,就這樣直接大搖大擺地衝了上去。守著的那兩個人自然在第一時間發現了魚飛舟的動靜,四個人很快就打在一起。魚飛舟似乎完全沒有努力要成功一樣,只是專注地和那兩個人糾纏,仿佛是來專心打架的。
——那確實是燕危交代給魚飛舟的工作。
燕危看向晏明光。
這人正垂眸看著他,神色淡然,一點都沒有緊張或者戒備的感覺。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晏明光也和平時沒有什麽區別。這人記得的東西比他多了去了,想來那些高層的副本記憶也有,這種四十九層的副本,對晏明光來說……是小打小鬧吧?
燕危腦海中念頭閃過,動作卻不含糊。他只是看了晏明光一眼,最後便回過頭,在暗處看著魚飛舟那邊的情況。
還不能那麽快出手。
他要卡好時間。
“燕危”的面色有些蒼白。
他快步地朝去往觀星台的樓梯處跑去,手中月輪光芒泛動,他根本沒有時間回頭看——他的身後跟著身體數據比他好上太多的許妙妙。一天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從無組織那群玩家中,獲得一些關於啟明星和彼岸花的信息,自然也推測出了一些許妙妙的弱項,這才能和許妙妙周旋片刻。
他已經和那群無組織的人約好,他把許妙妙引到觀星台附近,那群無組織的人躲在暗處,自然會看到他所說的許妙妙擁有的優勢。這群人到時候也可以確定他沒有在撒謊,可以上前搶奪。對於無組織的人來說,穩妥且不會出事,搏一搏說不定還能搶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唯一的問題就在於“燕危”要把許妙妙引到那群人附近,並且展現出許妙妙確實有值得那些人出手的東西。
所以他現在在用自己當誘餌,與許妙妙周旋,不著痕跡地把人往觀星台那邊引。
另一個他肯定能推測得出來,他會先去對付許妙妙,那麽另一個他就會去對付薛晚。應對許妙妙的方法,是給許妙妙找麻煩,應對薛晚的方法,是避而不戰,從側面切斷薛晚得分的道路。
切斷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不讓那個人抓到任何善傀、搶走那個人所有的硬幣、還有……帶走負責銷毀善傀饋贈積分的黑袍人。
薛晚在觀星台,如果他在觀星台,會選擇哪一種?
答案昭然若揭。
“燕危”幾乎下意識就能設想到另一個自己會做的每一步。
他喘了口氣,眼看許妙妙又要逼近,再度抬起月輪割出一個短暫地屏障,隨後繼續朝著即將到達的觀星台跑去。
燕危終於等到了時機。
魚飛舟身體數據不弱,技能又是傷害轉移,是和人交手最拖拉的一種對手。這種人如果是隊友,就是拖延時間的一把好手,但如果是對手,就是怎麽打都贏不了也輸不了。
啟明星的那兩個人也是這樣。
他們同兩個魚飛舟剛交手的時候,還會留意一下身周,打鬥的時候盡力看一眼那些被他們抓住的玩家或者善傀。可是打到後面,這兩人被魚飛舟打得實在有些窩火,已然不耐煩了起來,巴不得早就結束,越打越認真,越打越往我,打到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魚飛舟身上。
就在這一刻,燕危嘴角一勾,直接開口道:“晏老師。”
他開口的一瞬間,晏明光已然衝了上去。
這人的動作很快。
燕危隻感覺身邊一陣風吹過,不遠處的觀星台中央,黑袍人的身邊,便突然出現了一個男人。在短距離移動的技能加持下,晏明光瞬間就來到了黑袍人眼前。
黑袍人似乎也被晏明光的突然出現驚嚇到了一下,披著黑袍的身體猛地一個激靈。
可晏明光根本不等他反應,不過分秒的時間,這人抓住黑袍人的手臂,另一手更是一把撈起,直接大大咧咧地把黑袍人扛在了肩膀上。
那兩個啟明星的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晏明光已經扛著黑袍人回到了燕危身邊,兩個魚飛舟也立刻收手往燕危這邊撤。
燕危看了一眼掙扎的黑袍人。
“……”
老實說,晏明光的行動比他計劃的還要簡單粗暴。
魚飛舟已然撤了回來,啟明星的兩人似乎沒有想到玩家和善傀沒有出事,出事的反而是黑袍人,足足愣了一會,這才怒喝著追上來。
燕危手一揮:“走!”
與此同時,他一直散開的感知力在這一刻,驟然對接上了另一道就在附近的感知力。
那是與他一模一樣、出於同源的感知力。
【你來了。】
【我來了。】
通往觀星台的階梯前,“燕危”引著許妙妙跑到了這裡,遠遠便瞧見階梯上跑下來的一行人,其中一個似乎還扛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燕危”抬眼,同燕危上下對視。
兩人同一時間笑了一下。
下一刻,“燕危”指向一旁的房間示意燕危,隨後率先拐了個彎躲進那個房間裡。
燕危身後跟著啟明星追來的兩個人,看到不遠處追著“燕危”而來的許妙妙,立刻對晏明光說:“冰塊,把黑袍人丟給她!”
晏明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手中毫不猶豫地一個用力,簡單直接地把黑袍人朝著許妙妙的方向扔去。黑袍人一扔出,燕危等人沒有遲疑,四個人一同扎進了方才另一個燕危藏進的房間,幾人頓時消失在了走道上。
剛剛在彎彎繞繞的走道上拐了個彎追來的許妙妙驟然感覺一大團黑色的東西朝自己飛來,兩個許妙妙一起下意識揮動手中的黑色長杖,一左一右接住了黑袍人。
與此同時。
躲在暗處的無組織隊伍的為首女人終於瞧見了許妙妙,待到她看清許妙妙接住的東西,雙眸一亮:“原來這就是燕危和我說的許妙妙的優勢!她手上有黑袍人,我們上!”
原路折返的薛晚三人腳步一頓。
從頂層追下來的兩個啟明星玩家也看向了台階下的許妙妙,對薛晚喊道:“薛晚!有人綁走了黑袍人!”
薛晚冷笑一聲:“好啊許妙妙,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