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男朋友, 自然要好好談戀愛。
怎麽談?不會?
沒關系。
有青姐和岑門主教你——
成婚之後,岑鍾如約做上了門主,禾青青不再是大師姐,開始以主母的身份料理門內事務。
這二位簡直是天作之合, 一個管外、一個管內, 一個負責收徒、壯大門派, 一個安排瑣碎、保障後勤。
再一起帶著一群師兄弟師姐妹齊心協力地發揚安禾門。
沒多久,安禾門這小門派的名號,再度打響。
而禾青青和岑鍾, 典型的先婚後愛, 兩人一邊料理門內事務,一邊見縫插針地談戀愛。
比如教場帶弟子打基本功,中途休息, 岑鍾必然是不在的。
這個時候無論禾青青在那裡, 岑鍾都要以他‘合體之鏡’的能耐將人尋到。
找到了, 周圍若有人, 便裝模作樣端著一派門主的風范, 同禾青青眉來眼去地做一對恩愛夫妻。
周圍若沒人,岑鍾必要拉著禾青青好好地摟摟抱抱、親昵一番。
每到這個時候, 岑羽便和滄沉相互捂眼睛, 又或者索性也尋個沒人的角落,親親抱抱。
比如每逢月半的考教, 岑鍾隻待半場, 半場過後, 便將那些徒弟全托給門中的其他已然晉升為“師叔”“師伯”的師兄弟,自己帶著禾青青跑出去,逛街、玩樂、遊湖。
這個時候, 岑羽和滄沉便會在人前現身,扮做兩個青年,跟著他們一道。
一樣手牽手地街上瞎逛,買糕、買糖、到處晃。
也撐了船,在湖上亂遊,亦或者一起跟著去到說書館,不引人注目的位子一坐,點壺茶、點些小吃,聽說書、湊熱鬧。
禾青青若是興致突來,枝頭上采了朵花別在岑鍾胸前,岑羽便也采一朵、兩朵、三四朵,往滄沉的頭上、前襟上、袖口上插。
岑鍾若哪裡出門,回來的時候給禾青青帶了禮物,滄沉必也憑空變一個,塞給岑羽。
那夫妻倆有時候睡不著,還會偷摸摸起來,避開所有人,分外跳脫地在院中生火烤東西吃。
滄沉便也在半空變出爐子和一些生食,和岑羽一道烤著吃。
自己的吃完了,夫妻倆那邊還有,滄沉便會十分淡定地悄悄順一點。
院中,禾青青道:“我放在這兒的生肉片呢?”
岑鍾不甚在意地語氣:“吃了吧。”
禾青青:?
岑羽笑噴。
當然,人非聖賢,何況夫妻,爭吵總是會有的。
比若禾青青總受不了岑鍾隻以術法維持乾淨、而不是用水洗澡。
岑鍾覺得這又沒什麽,他都到了‘合體之境’,別說洗澡、不吃不喝也不妨礙他如今的肉身。
禾青青卻覺得用水洗就是更清爽一些,堅持要岑鍾日日洗漱過再上榻。
有一次岑鍾忘了,又懶得再動了,剛上床,禾青青便坐了起來,抱著一床被子要下去。
岑鍾去摟她,禾青青撇嘴道:“臭死了。”
禾青青是真的覺得不乾淨,岑鍾卻以為她在說笑,跟著道:“臭男人,臭男人,可不就是臭的。”
禾青青滿眼無語。
岑鍾一愣:“真生氣了?”
禾青青將懷裡的被子丟過去:“敢情我同你說的,你都當玩笑呢?”
“別碰我!”
“夫人,夫人,青青!”
岑羽和滄沉還在。
只是不在人夫妻的房中,而在院外。
反正一個神龍一個上仙,隔得遠也照樣能聽見。
岑羽聽到這番爭吵,拉著滄沉的手感慨:“還是我們兩個好。”
都是男人,誰也不用嫌誰。
滄沉卻說:“壓到我袖子了。”
岑羽揮過去一袖子:“別沒話找話。”
他們吵他們的,我們繼續好。
而隨著岑鍾人生的一點點推進,岑羽見證了一段好的愛情,也跟著體會、感悟,乃至學著如何發展自己的感情。
他覺得一切都很美妙。
某日突發奇想,覺得若是輪回盤中的這一世,可以一直停留在這個時間段多好。
他喜歡青姐、岑鍾、兩人的感情,也喜歡與滄沉一起無憂無慮地邊談情說愛邊從旁圍觀。
並不知道,輪回盤前的曹殿主原本在岑鍾與禾青青大婚之後,便想直接把輪回盤撥到禾青青懷孕的時間點。
是滄沉,知道岑羽喜歡,特意讓輪回盤駐足了許久。
曹陽不知道這些,留在輪回盤前的他,還暗歎龍神仁慈寬厚,不但許諾鬼王,還令崇舟多經歷了這一大段的甜蜜前生。
曹陽:也是,畢竟是老丈人麽。
就是岑羽,他那個卒……
算算算,不想不想不想。
隻當不知道。
不知道!
終於這一日,登門問診的郎中對岑鍾施禮恭賀:“恭喜門主,夫人這是有喜了。”
岑羽一愣:原來他們婚後一年便懷上了原主。
滄沉的目光落向禾青青的肚子,眼底有含情的溫柔——
凡人懷胎,胎體先成,而後才能承載投生的魂魄。
如今不早不晚,剛好一個月,岑羽應該已經投生在此了。
滄沉倒挺想抽離些神識探入那有了神魂的胎體中‘看看’如今的岑羽。
不過為防意外,也怕龍息侵蝕,還是算了。
而面對一臉期待、準備麟兒到來的岑鍾和禾青青,岑羽則摸進芥子裡,拿出芥子中的那隻所願瓶,悄悄在袖中捏著。
原主,不知你如今魂歸何處,就且這麽‘看著’吧。
如今便是你自投生後、不多的與你父親母親相處的時日。
雖還只是胎兒,但他們真的十分歡喜你的到來。
此時岑鍾也還不是鬼王,對你毫無算計,滿心只有期待和高興,一心盼著你的到來,暗暗許諾要做個好父親。
你從前諸多不甘,如今‘見’此,應該也能欣慰、安心了——你曾在父母的期許中,你曾有這世上最純粹的愛——雖然這短暫的一切,終會在某日忽然戛然而止。
岑羽目視著的窗前,禾青青挺著九個月的大肚子,邊撫著肚子邊輕緩低聲地哼唱,岑鍾走到她身旁,怕她著涼,合上了一半的窗戶,又摟住禾青青,同她一起看肚子,兩人滿眼期待,聊著未來。
這一日,禾青青終於生了,白白的大胖小子,整個門派上下歡天喜地。
岑鍾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抱,接生的穩婆抱著繈褓裡的嬰兒,笑:“可不急這一時,男人骨頭硬、動作粗,新生的娃娃這般嫩,還是先拿枕頭練練好再抱吧。”
岑鍾堂堂門主、此刻如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小子,他伸出手去,茫然地說:“我練過了。”都練了九個月了!
穩婆將繈褓擺到禾青青枕邊:“這個時候便是你們娘兒倆最大。看你兒子,多可愛。”“剛好他睡了,你也一起睡吧,好生歇著。”
岑鍾緊張麟兒,更在意愛妻,穩婆都這麽說了,他便按捺下心緒,同接生的婆子們一起退了出去。
岑羽和滄沉站在床頭。
岑羽好奇地看看那新生的肉嘟嘟的小胖子:這便是原主了。
你好啊,原主。
也算是我們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在滄沉眼中,則是一大一小兩個岑羽。
小岑羽並不太乖,黑白顛倒,夜裡不睡,白日昏沉。
岑鍾和禾青青都不放心別人帶,便親自照料,照料得雞飛狗跳——
禾青青和岑鍾輪著在夜裡哄孩子,哄得小岑羽要麽哇哇大哭,要麽蹬腿微笑,剛好不用睡覺。
到了白天,兩人都困得不行,禾青青還好,剛生產完,誰都不敢讓她操勞,她能在房中和孩子一起睡,苦了岑鍾,日日提內氣吊精神,又因為夜裡被親兒子折騰的,才四五日,堂堂修仙門派的門主,眼下竟犯出了青灰。
岑羽這個時候便拉起袖口,撫摸奶龍:同是崽子,你們真的乖多了。
感慨完,在小綠的腦袋上親了一口。
滄沉直接醋了,不但要伸手把崽子從手腕上拽下來,還對岑羽道:“別的便罷了,親龍只能親我。”
岑羽玩笑地指著岑鍾:“都是爹,差別有些大。”
滄沉卻道:“龍窟的龍蛋只是與我同族同類,並不是我自己的血脈。”
因而它們既算不上是他的孩子,他也算不得什麽爹。
岑羽又親了小綠一口:“乖兒子,別理它。”說得好像是他的血脈、他是爹一樣。
都不是也不妨礙做爹好麽。
岑羽故意道:“都是造龍的,那我與父神應該算是同輩,我既然和父神同輩,你是不是該喊我一聲……”叔叔?
滄沉幽幽道:“這般活潑,是因為許久沒被打屁股了?”
半空的軟塌上,岑羽和滄沉嬉笑打鬧、滾做一團。
不久後,為赴凡間五年一度的仙門宴,岑鍾帶著門人、弟子禦劍上路。
禾青青抱著剛出生不久的奶娃娃,站在長亭邊,向半空的身影揮手道別。
而這趟輪回之行,也要就此結束了。
許久未露面的朔悅在岑羽身旁現身,兩人對著禾青青,均面露不舍。
朔悅歎息道:“只能在此時別過了。”
不久後,安禾鎮與安禾門一起迎來夜襲和屠殺。
沒人想旁觀那時的慘狀。
岑羽點頭:“就此別過。”
隻當是人生途中短暫認識便要分別的朋友吧。
停止運轉的輪回盤前,朔悅、若白,滄沉、岑羽,齊齊現身歸來。
曹陽在盤前對兩位帝君拜下,拜完看向輪回盤:“嗯,那鬼王也該……”
忽然一頓,面露驚愕,當場跳腳:“不好!”
那鬼王竟然沒回來,而是在輪回盤停下的前一刻,自己躍去了下一個時間點!
曹陽來不及解釋,身影沒入輪回盤。
岑羽:“?”
若白不意外地搖著扇子:“同樣都是死,自然是要與心愛之人共死。”
岑羽才反應過來,崇舟是準備經歷夜襲、禾青青死去的那一晚,在自己那一世也身死的時候,滅掉靈府殉情。
岑羽心中一窒,心道那鬼王竟情深至此。
滄沉則冷靜地道了一聲“妝奩”,帶著岑羽重新進入輪回盤。
尋到鬼王的時候,輪回中的那一世已經走過了夜襲。
整個鎮子都浸沒在一片火海中。
那不是普通的火,是鬼火,崇舟用來燒自己靈府的火。
他們身處火海中,先看到了對著火跳腳的曹殿主,而後才是火海深處的崇舟。
崇舟坐在地上,懷裡摟著禾青青的屍體,一旁還有他自己的肉身。
曹陽對著火中的他大喊:“崇舟!你怎可如此!你死後不入輪回,還步入鬼道,孽業深厚!這些都是要你這鬼親自還的!你不還就想赴死殉情,我陰曹殿從來沒這樣的好事!”
曹陽:“出來!你給我出來!”
說著抬腿拔鞋,氣得半死地往火中丟了進去。
崇舟卻是一臉滿足的微笑著。
滄沉與岑羽現身後,他望了過去,亦笑著道:“等我魂魄盡滅,妝奩便自發奉上。”
說完,他閉上眼睛,緊摟住懷中的禾青青。
滄沉護著岑羽,將人按在懷中,不讓他看這一幕。
驟然間,火海爆起。
崇舟、禾青青,還有整個鎮子都沒入火中,看不見了。
反而有虛景在火中呈現——
是崇舟當初在深淵變出的那個假‘安禾鎮’,假‘安禾門’。
以及一個假的多年之後的禾青青,還有岑鍾。
禾青青在勸岑鍾:“他江師兄雖然過於在意修煉飛升,未必是可托之人,但既是阿羽自己喜歡的,還是先由著他喜歡幾日吧。”
又道:“孩子大了,總有他自己的想法。不能硬攔。”
岑鍾緊緊地蹙著眉頭,氣得半死的樣子,還拍了桌子:“他江霧輕也配?!為了修煉,拿了阿羽多少好東西?都道他品性還行,只是為人欠佳,我如今卻瞧著他分外的不順眼!”
禾青青哭笑不得:“為人也還好吧,不過是你這個做爹的,知道人家同你兒子一處,你左也不順眼、右也不順眼罷了。”
岑鍾沉沉地歎氣,禾青青咯咯咯地直笑,還道:“從未想過自己如今還會這般吧?覺得自己生的是兒子,只有上別人家討媳婦的,沒想到自家兒子也能被人討了去?操心死了吧?”
禾青青笑得不行。
“爹,娘。說什麽呢,笑那麽開心?”
一個清俊歡快的身影走進房中。
赫然便是岑羽。
崇舟變出的那個鎮子裡,假的岑羽。
——原來崇舟做了鬼王,心中依舊是惦記原主的。
他造了這虛景,讓虛景中有鎮有人、有門派有禾青青、還有原主,讓一切美好在其中繼續。
而那虛幻的美好中,他是門主、是丈夫,也是父親。
他在意兒子的決定,擔憂兒子的選擇,像愛禾青青那樣,愛著自己的兒子。
岑羽默默地看著。
忽然,火海中撒出一堆一堆的牌子。
赫然正是‘和氣’掛單的牌子。
那些牌子被鬼火一燒,燒出了內裡所托之事,竟全部都與岑羽有關。
可見這麽多年,崇舟在深淵,向外打聽了多少親生子的消息。
這與他在深淵時,冷淡無情的表現,截然不同。
岑羽錯愕地看著。
這個時候,滄沉忽然手一抬,從火海中拈來一個條子。
展開一看,竟然是助凡人永駐青春、歲月不老的秘方。
而那條子的反面,赫然有岑鍾隨手寫的一句話:人生苦長,卻遠勝鬼道,隻願我兒生生不息,終有一日,苦盡甘來。
原來是他助原主永生不老的!?
岑羽心中再度錯愕:
崇舟,他不是鬼王,他一直都是岑鍾!
岑羽看向火海,心底隻余深深地震撼——
他親眼見證的,除了一段美好的愛情,原來還有岑鍾對原主久久不滅的父子親情。
原來一個人的情感可以深沉至此。
原來這世上,真的有純粹美好的愛情、親情。
原來人與人之間,可以隨風遇、隨風散,也可以牢牢抓住、死死守候堅持。
岑羽心口如被石頭壓著,沉甸甸的重。
他有些喘不過氣,心底又十分的難受。
為原主,為岑鍾,為禾青青。
這麽好的人,這麽好的感情,可他們……
全都不在了。
火還在燒著,火中的景象漸漸沒了。
待火弱下幾分後,曹陽身形虛晃,對著火海不敢相信地道了句“沒了”,接著,一個布包的妝奩從火中飛了出來。
——靈府燒盡,岑鍾沒了,妝奩出來了。
滄沉抬手接住妝奩。
岑羽一看,心底滋味難辨。
因為這妝奩他見過,每日清晨,禾青青都會坐在窗前的妝台後,對著妝奩梳頭打扮。
他先前只顧著看人,都沒多留意。
如今這妝奩擺在眼前,禾青青卻不在了。
岑羽按住起伏的心緒,定了定神,從滄沉手裡接過妝奩,收入芥子中。
幾日後,深淵裂縫。
岑羽一手本子一手筆,跟在倒騎嗡嗡的若白身後:“那龍哥喜歡吃什麽?如果沒有特別喜歡的,那有沒有以前吃得比較多的?”
“坐騎呢?他喜歡圓毛、貶毛的?兩個腿的、四個腿?會飛的、不會飛的?”
若白已經被這麽問了大半天了,此刻煩不勝煩:“龍族的祖宗!你離我遠一些可以嗎?!”
岑羽神色輕快、堅定:“那不行,我日後是要同你龍哥長長久久、一生一世的,如今有空,你又剛好在,我必得追問清楚。”
若白毛了:“那你去問他。”問我做什麽?
岑羽正色道:“他一向慣著我,在我這邊什麽都好,問不出來的,不若問你,好歹有個參考。”
若白白眼翻上了天。
岑羽歡歡喜喜。
他做了龍的人,龍也做了他的人,除了談談戀愛、睡睡覺、孵孵崽,自然還要為日後長久在一起而努力。
岑羽又追著若白問了半個時辰,在若白徹底炸毛前撤了。
撤回陰曹殿,遇見曹陽,一臉爽朗地打了個招呼:“嗨,曹殿主。”
曹陽拜了拜:“上仙。”
抬起目光,追著走過去的岑羽的背影,挑眉驚訝——
從輪回裡回來,他竟然不是九孤之命了?
他原本的神魂命數,竟生生扭轉了?
曹陽跟著扭過頭,滿頭問號。
他懂情愛?
他不薄情不寡義了?
對了,岑羽……
他上次看的岑羽的陰陽冊他扔哪兒了?
審判堂,黑無常狗腿地為滄沉奉上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岑羽的陰陽冊,白無常站在一旁殷勤地端水倒茶。
滄沉翻開岑羽的陰陽冊,因為如今已知曉岑羽出生何處、父母為誰,拜的哪家仙府,便沒有從頭翻,而是直接翻到了籍冊的最後一頁。
正要垂眸落眼,岑羽來了,黑白無常識趣地退到一邊。
岑羽湊過去,高高興興的神色:“在看什麽?”
“你的陰陽冊。”
說著,兩人一同落眼。
但見籍冊末頁一個大大的——
卒。
滄沉:?
岑羽:……
艸!他這穿越怎麽還有掉馬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