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高度的樓梯上摔下來致死的可能性相當低, 但其他程度的受傷卻是無法估計的,運氣好一點輕傷, 運氣差一點重傷,都有可能。
剛訓完自己的學生就被自己的學生給救了。
就算對方是個不良少年問題學生,可在關鍵的時候拉了他一把也是事實。
心有余悸的馮睿博想了一想還是決定表示一下,他站穩之後轉過身,抬起頭便發現沈默言越過他似乎正在看著什麽, 他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除了空蕩的樓道之外什麽都沒看到。
還沒等他說話, 沈默言便已經松開了他的胳膊,並問道“沒事吧?”
或許是以往對方完全不服管教的印象已經太深刻了, 這會聽到他這麽正常還有點關心意味的問話, 馮睿博反而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
說起來套著寬大的校服外套完全看不出他力氣原來這麽大,高倒是挺高的,不過一想到對方沒事就跑去外校找茬打架的事跡,力氣大也能理解了。
臉還是那張惹的小姑娘早戀的臉, 還有那頭大概是為了彰顯性格挑染的短發也還是老樣子。
是本人沒錯了。
馮睿博站在一個教師的立場,他其實覺得這孩子假如認真學或者改一下作風問題, 不要整天打架, 未來應該是能有一個很好的出路的。
可偏偏這貨已經不光是在本校出名了, 在其他學校也很有名氣, 還都是靠打出來的名氣, 大部分主課老師都已經不想管他了, 當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管也管不了。
“我沒事。”馮睿博道, “剛才謝了,你快去上課吧。”
系統這時候也沒有再出現什麽任務了,聞言沈默言便沒有繼續留在這裡。
他臨走前又看了一眼那個樓道。
依舊有一個人站在那裡。
明明是在光照下,可是那個人卻暗的像個影子。
系統給的提示太少了,不過介於這是懲罰關卡,所以哪怕系統不給提示也能夠理解。
再回想一下最開始系統給的任務目標是存活至高考結束,這個任務相當於主線,他的最終目的是在這個世界活到那個時候,換一個角度來看這個任務的話,也就是說高考結束之前他也有可能會死。
沈默言找到了原主的班級,高二(1)班。
上課的老師因為他的敲門聲被打斷了講課而有些不悅,但是在看到是他時愣是把不滿憋了回去,只是簡單的催促他快回位子坐好。
所有人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只有一個最後靠窗的位子是沒有人坐的。
按照系統之前的說法,除了最終目標之外,中途應該還會有多多少少的其他任務,而完成那些任務就能解鎖更多的功能,他完成了系統的教學任務之後解鎖了基礎功能,基礎功能應該就是能看到一些之前看不到的東西。
換做是別人恐怕無法像他這麽確定,但是對沈默言來說,周圍有人接近他是不可能沒有發現的,除非那個位置原本就一直有人在那。
可真是這樣的話,他上樓之前就應該會看到。
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因為系統的功能被開啟,導致他能看到之前看不到的東西了。
直到現在沈默言都無法確定那個是什麽,因為只有一個黑色的人影,在他那個角度看來甚至看不清對方是背對著他的還是正對著他的。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原主基本沒帶什麽書,在所有人滿桌子書的情況下,他空蕩蕩的桌子就顯得格外醒目,但是並沒有人覺得奇怪,老師上課也不會點他來回答問題。
沈默言支著頭一邊聽著課一邊看著窗外,窗外就是操場,操場在過去就是學校大門。
似乎沒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
他不太確定系統所謂的高考究竟是今年的高考還是指需要等到原主的高考,假如是後者的話,原主現在是高二生,距離高考還有一年多,也就是說他得在一個懲罰世界整整一年。
[隨機任務在下午的隨堂考中合格。]
隨堂考?
“下午有什麽考試嗎?”他問道。
被他這麽突然搭話的同桌明顯愣了愣,講台上的老師還在寫著板書,顯然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情況,他想了想小聲道“應該是數學,昨天有說。”
“這樣啊,謝謝。”
對方記著筆記的手停了下來,因為這聲道謝反覆看了他好幾眼,“……沒什麽。”
沈默言沒有正統的接觸過數學這個東西,畢竟從根本上來說應試數學和實際上日常用到的不同,不過多少也算是在機械系畢業的沈默言對於應試題大概是個什麽形式還是有些了解的。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懲罰關卡無法打開系統圖書館,也就是說他沒有辦法從系統圖書館裡查找有關於這個世界數學的相關書籍。
原主壓根沒帶幾本書,沈默言便向同桌借了他的書。
對方的書被照顧的很好,封面角落寫著名字“許景明”,裡面幾乎每一頁都做了詳細的筆記,甚至十分嚴格的用不同色的筆做著不同類型的記號。
在他翻開書的時候,許景明便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原本對方突然向自己借書就已經讓他很不解了,當看到他真的翻開書開始看了,這種疑惑就又更深了一層,實在是這個人會主動學習真的太稀奇了。
“你有什麽不明白的可以問我。”許景明猶豫了一會說道。
雖然他們才高二,但是距離高三高考已經不遠了,現在開始想要好好學的話,恐怕光靠他自己一個人努力是沒有用的,畢竟依照許景明對他的這個同桌的了解,對方可是從高一開始就完全沒有碰過書,考試更是向來看心情,沒有留級完全靠著家裡背景硬。
他們雖然是同桌,但是說話的次數少之又少,基本上沒有什麽溝通。
許景明剛想著自己會不會是有點多管閑事了,就見原本注意力在書上的那人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微微勾起的唇角,衝著他輕輕道了一聲“好”。
這個時候許景明才終於明白,為什麽班上會有那麽多女生對著這麽一個不良有好感了,這顏值也太能打了一點。
緊靠著窗口的座位被陽光照的暖暖的,他的同桌單手撐著頭垂眸看著手裡的書,單從他的這個角度看起來都像是什麽校園劇海報裡出來的畫面一樣。
雖然依照老師的說法染發的都是非主流,可是這個說法在長得好看的人身上就完全是不成立的,大家表面上不說,但是班上有不少男生私底下在討論想要趁著暑假寒假偷偷染個像他那樣的頭髮。
許景明覺得他的同桌簡直是個只有在偶像劇裡才會出現的校園不良。
沈默言雖然答應了有什麽問題就來問他,但是一直到這一節課下課,許景明都沒有接受到來自對方的任何一個問題。
對方就這麽安靜的看了一整節課的書,一到下課就把書還給了他,並且向他詢問了關於圖書館借書的事,問完就走了。
這一走就是乾脆曠了接下來一整個上午的課。
直到下午第一堂課快要上課的前五分鍾,許景明才又看到他回了教室。
或許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沈默言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麽了?”
“沒事。”許景明連忙搖頭。
下午有連著兩節數學,頭一節課主要講新內容。
他們的數學老師姓張,是一個有些禿頂的老頭,雖然年紀有點大了但是課講的還算不錯。
許景明注意到全班都在認真記筆記的時候,只有他的同桌有些漫不經心的聽著課,雖然面前意思意思攤了一本本子,但是卻連筆都沒有拿出來。
等到第二堂課發了卷子開始隨堂考了,許景明才知道這人是根本連筆都沒有帶,還是臨時問他借的。
因為是班長外加課代表,所以一到時間張老師便讓他來統一收卷,許景明收卷的時候看了一眼,發現同桌的卷面上的題竟然全填滿了。
至於題目是不是正確他沒辦法看太仔細,畢竟他還在收卷,要是就這麽站著看也太奇怪了。
不過有一點他是確定了,他的同桌大概是真的準備好好學習了。
不光是許景明發現了這一點,全班基本上都察覺到了沈默言的變化,因為這個永遠都是遲到早退的人竟然老老實實的在教室坐到了最後一堂課結束。
一放學立刻就有男生想要湊上去問問,但是沒等他們搭上話,就見他們的數學老師明顯表情不太好的來到教室把沈默言和許景明給叫到了辦公室。
許景明一頭霧水。
張老師親自來抓他們去辦公室,一路上他也沒辦法向同桌詢問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一進辦公室張老師就氣呼呼的坐在了辦公椅上,他面對他們兩個表情格外嚴肅,看向許景明的時候還多了一點痛惜和恨鐵不成鋼。
“許景明你告訴老師,你是不是被威脅了?”
許景明不明所以。
數學老師見他不肯說,便把目標轉移到了沈默言的身上“你不願意念書是你的事,但這不代表你就可以無視考場紀律!”
他說完便將兩張試卷拍在了辦公桌上,“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聽到他這麽說,許景明這才多少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拿起辦公桌上的那兩張試卷看了看,看到試卷上的批改先是一愣,雖然有些不敢置信,但還是開口說道。
“老師,他的分比我高。”
張老師聽了先是一愣,他有些狐疑的看看許景明,然後拿回了兩張試卷,仔細做了對比。
他雖然把試卷批完了,但是批到沈默言那張時根本就還沒來得及算分,就已經氣的上了頭,直接去辦公室逮人了。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對方是一個從來不學習還影響別人的學生,這種事哪怕放在初中都會被懷疑,更別說是在高中了,高中數學可不是隨便看看就能瞬間脫離零基礎學會的,想要提高肯定得花更長的時間。
在算了一下試卷的得分之後,張老師的臉色頓時又變了變。
其實根本不需要怎麽算,因為這張考卷毫無疑問是滿分。
但是這又怎麽可能呢?
張老師問許景明“你和他交換試卷了?”
許景明有些無奈了,雖然他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有些事情其實想一想就能明白根本不可能,張老師很顯然也是過於執拗,擺明了不相信對方能考出這個成績,但是又想要有個理由能說服自己。
“交換試卷的話老師你可能可以看到,況且我們的字跡也不一樣。”
其實還有很多其他理由可以駁回,比如他不可能在這麽短時間做兩份試卷或者兩份試卷的解題思路都是不一樣的之類的。
許景明想到了一個連他都覺得很荒謬的可能。
“或許是因為他最近開始認真讀書了。”許景明說道,“今天他還去了圖書館。”
他說完之後為了增加可信度,還撞了撞沈默言的胳膊,道“對吧?”
沈默言看了看他,十分給面子的做出了解釋。
“嗯,最近覺得成績挺重要,今天也去了圖書館看了相關的書。”
這個解釋太慘白了。
至少面前的張老師肯定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不過目前看起來許景明應該是和這件事沒有關系的了,就算成績有問題也只能是他打了小抄,或者從哪弄來了答案。
許景明被放走了,他離開前明顯有點擔憂。
張老師抽出一張空白試卷,對著單獨留下的沈默言指了指試卷,然後說道“你來說說解題思路。”
沈默言確實沒有想到這個世界竟然這麽麻煩,這種程度的數學對於星際機械系考核的題目來說其實算不上什麽,他從機甲系轉到機械系時都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沒有想到只因為幾個簡單的數學題就到了需要解釋自己清白的地步。
如果早知道這樣的話,他大概會采取更循環漸進的方法。
張老師也沒讓他光站著,而是抽了一把椅子給他。
他倒是要看看他能說出點什麽。
要是真的每天不好好學習出去打架染頭髮就能隨便把高中數學給輕松學好,那麽外面也不用開補習班了,學校不用上課只要偶爾開個網絡課程就行了。
馮睿博一進辦公室就看到沈默言手裡拿著一張試卷在和數學張老師講題的模樣。
這絕對是一件稀奇事。
光是他在辦公室就已經是個稀奇事了,更別說還是在講題?
幾乎所有任課老師都已經放棄對這個學生的教育工作了,就算上課不聽講、作業不做、考試不考,也不會有老師把他給喊到辦公室,因為知道喊來了也沒有用,更何況還不一定喊的來。
馮睿博好幾次在辦公室聽到其他的老師們議論說,這麽好的條件放在他身上太浪費了,要是給那些願意認真學習的學生該多好,外面有多少學生沒錢上學,這人卻仗著家裡有權有勢浪費這麽好的學習環境。
當時的馮睿博深以為然,可是後來他轉念一想,人本來就是生而不平等的,就像別人一畢業就繼承家產,而他畢業了只能努力考證然後當個老師,區別只是他看起來不是那麽慘而已。
這麽想想馮睿博對他們班那個問題學生的偏見就要少很多,但是他還是不能忍對方的不守紀律。
他剛坐下,就聽到另一邊的張老師開口道“你要是早點願意好好學,明年考個重點肯定不成問題啊。”
馮睿博剛喝下去的一口水險些嗆著。
“主要是老師您教的好,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聽了您的課才豁然開朗。”沈默言笑著道,“以前不懂事,給老師的課造成了不少影響。”
“現在願意學就還來得及,別和那些不好的學,明年考個好大學才是真的。”張老師語重心長,“不過你們年輕人就喜歡搞的和別人不同我也能理解,你這頭髮染得就還不錯,比外邊我看到的那些看著順眼多了。”
“我準備明天去染回來。”
“哎,這是學校規定也沒有辦法,要求嚴格也是為了你們好,等你熬過高中上了大學就會自由很多了,到時候想染頭髮想戀愛都可以。”
馮睿博不敢置信的瞪著張老師,試圖想要從這個老頭身上看出一朵花來。
這是發生什麽了?他錯過了什麽?
張老師接著又拉著沈默言聊了一些他目前的進度,在他看來一個平時不好好學習現在突然準備奮發圖強的人,雖然是真的聰明有天賦,但是基礎肯定不會太扎實,既然準備好好學了,那麽他也可以幫他補足一下薄弱。
對於其實是真的完全沒有基礎的沈默言來說這自然也是好的,他不知道系統下一次會不會再出一個類似但要求更高的任務,既然任務與高考有關,那麽多掌握一些與高考有關的知識也是很有必要的。
經過短時間的交流,張老師發現他大概是真的不太了解這個學生,他對他的了解僅僅是通過周圍其他的老師以及他的課堂表現,可實際接觸了之後他才發現,這個學生不光是在數學方面一點就透,就連性格都讓人討厭不起來。
這都是表現在細節處的,比如他從不會在你說話的時候插嘴,說話的聲音永遠保持在一個讓人聽著舒服的音量,能第一時間領會你話中的意思,看法有分歧也不會強硬的反駁,而是會選擇和你討論。
僅僅只是不到半個小時,張老師已經快要忘記沈默言先前是個什麽樣子了,隻覺得他之前肯定是被其他人給帶的誤入了企圖,本質應該是個非常好的孩子。
他看了看時間不早了,放沈默言回家的時候還特地叮囑了一句“晚上不安全,早點回家”。
馮睿博覺得張老師一定是吃錯藥了。
這天還沒黑呢,更何況就算走夜路,要小心的也絕對不會是把打架當成日常的問題學生,而是那些走讀還參加晚自習的孩子。
沈默言剛走出校門就看到了推著個自行車在校門口等著的許景明。
他一見到沈默言立刻就推著車跑了過來。
許景明能成為班長不光是因為他的成績好,更主要的是他為人善良並且人緣極好,班上同學有什麽問題他都會解答,偶爾還會幫偏科的同學花自己的時間免費補習,在班上相當有威望。
因為家住的遠,再加上自律能力好成績一直名列前茅,所以在許景明申請不上晚自習時很順利的就通過了,以往這個時候他已經回去了,現在他等在門口就是擔心自己的同桌是不是遇到什麽問題了,不過同時也有一點自己的小心思,他也想要知道同桌那不合理的成績究竟是怎麽回事。
於是並不順路的他硬是借口放學要去嬸嬸家吃晚飯,跟他同了路。
沈默言沒拒絕,畢竟只是一起走而已。
只不過許景明發現到嘴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總覺得不管問什麽都很刻意,會顯得自己不相信同桌的成績是真實的,就像是在懷疑他一樣。
沒等許景明想好要怎麽說,他們就已經走到了車站。
這個點車站意外的沒有什麽人。
“你私底下有補習嗎?”許景明想了半天終於想辦法挑起了話題,“今年那張考卷做的很漂亮,有一題的思路我都沒想到。”
沈默言沒有否認,“偶爾周末會補課。”
這個世界的情況和他接觸的其他世界不一樣,似乎是通過不斷努力逐漸累積出成績才更能讓人接受一些。
事實上確實是如此,得到明確答案的許景明一下子就沒覺得那麽奇怪了,他一直都知道同桌的家世很好,那麽私底下請家教學習也不是很奇怪。
車很快就來了。
這個點不光是車站沒什麽人,就連車上都空蕩蕩的。
沈默言禮貌性的道了個別。
“我先走了。”
這一天幾乎沒發生什麽事情,有關於原主的情況在學校能夠了解的十分有限,現在也只能指望原主的家裡能有一些有關於原主的線索。
公交車穩穩的停在了他們面前。
車門打開。
[隨機任務上車。]
沈默言腳步一頓。
正當他準備上車的時候,身後的許景明卻猛地一把拽住了他。
“等等!別上這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