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言一腳已經踩上了車門下的踏板, 許景明牢牢的抓著他的衣服,一副勢必要把他拽下來的架勢。
從系統任務突然冒出來開始他就知道這輛車恐怕是有什麽問題的, 不然系統不會單獨把“上車”這麽一個簡單的行為當做是一次任務。
可是他知道是因為系統,許景明又是出於什麽理由將他拉住的?
老實說拉住自己的同學不讓上車的舉動著實有點怪異,許景明也覺得他的舉動有些突然,但是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同班同學上這輛光是看著就覺得非常不妙的車。
許景明的出生和尋常人不太一樣,導致他從小就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
就比如這輛車, 這車或許在普通人看起來就是一輛再普通不過的車, 但是在他看來卻迎面撲來一股陰鷙蠻橫的壓迫感, 僅僅只是站在這車的邊上都仿佛有一股陰冷的死氣繞著小腿向上蔓延。
這車絕對有問題,不能上!
公交車內的司機不耐煩的催促道“還上不上了?”
許景明迅速做出判斷, 並且一邊想把同桌給拉下來, 一邊說道“我發現有道題忘記問你了,耽誤你一點時間!”
“明天吧。”
哪怕許景明再怎麽用力拽沈默言都一動不動,他扔下這句話就果斷甩開了許景明的手,毫不猶豫的上了車。
沈默言剛上了車, 就發現許景明竟然也跟著上來了。
這會許景明真的是明確的感受到了文弱學生和不良少年之間的差距,這人為什麽力氣能這麽大, 怎麽拽都拽不下來的。
就和在車下是看到的一樣, 車內此時空蕩蕩的, 只有少數幾個人坐在上面。
沈默言站在車門口回頭看著跟著他上車了的許景明, 似乎是想要問他為什麽要跟著上來。
“突然想起要去叔叔家先拿點東西。”許景明臨時找了個借口。
“你嬸嬸和叔叔不住一起?”
他這麽一問, 許景明才想起來自己之前是拿去嬸嬸家吃飯做的借口, 他連忙隨機應變道“對, 他們前些年就分居了,這次是我叔想挽回,所以找我去拿準備的禮物想要給嬸嬸一個驚喜。”
“是嗎,那你真是辛苦。”沈默言沒拆穿他這脆弱的演技,他看了一眼車站旁被扔下甚至還沒來得及鎖的自行車,刷了交通卡後找了一個空著的位置坐了下來。
許景明松了一口氣,但很快就又警惕了起來。
許景明以往都是騎自行車回家,沒有帶交通卡的習慣,他便從校服口袋裡翻出了兩個硬幣,硬幣落在投幣箱裡發出了清脆的幾嚇響聲。
他在沈默言邊上的位置坐了下來,四處打量著這輛車的內部。
沈默言的目光落在窗外,沒有和他閑聊的意思,許景明也沒有說話,他暗暗的從書包裡掏出了個什麽揣在了兜裡以防萬一。
出乎意料的是這車一路上都尤為太平,可以說什麽都沒有發生,也可以說已經有什麽在發生了。
從距離校門口不到一公裡的車站開始已經行駛了約半個小時,中途的景色一直都在變化,乍一眼看去似乎都是熟悉的街景,但到目前為止這量公交車都沒有停靠過站也是事實。
這是誰都能發現的問題。
倒不如說沒有發現才會比較奇怪,可偏偏這車上根本沒有人指出這個問題,司機依舊慢條斯理的開著車,偶爾就著水壺喝一口水,其他零零散散坐著的乘客不是在低頭看手機便是在打瞌睡。
“你有沒有覺得……”他側頭去看身邊的同桌。
而就在他出聲的那一刻,車過了一個隧道。
瞬間周圍所有光都暗了下來,耳邊的聲音也仿佛隨著光線的消失一同被帶走了一般,許景明第一反應就是去抓他身邊的人,生怕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己同學遇到什麽不測。
他一抓抓了個空。
轉頭的一瞬間一張青白的人臉從後座伸出緊貼著他的面前,稀稀落落的頭髮順著頭皮垂在身前擋不住那張令人脊背發寒的臉。
許景明大驚,猛地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符紙。
隨著他默念幾聲,那平凡無奇的紙張瞬間發出了暗淡的光並且挺立了起來,然而等他做完這一切的時候面前的女鬼早就消失不見了,與此同時一雙冰涼的手猛地掐上了他的脖子。
隨著隱瞞撲來的窒息感還有另一種仿佛有什麽粘稠冰冷的東西纏上了他小腿的惡心觸感。
許景明沒碰到過這種等級的事件,他大腦一片混亂的同時也在思考著解決的方法,雖然用在這種地方有些浪費,但是在性命面前也就沒什麽輕重可分了。
東西就掛在他的脖子上。
許景明拚命想要控制自己的雙手握住脖子上的那條項鏈,可是敵人就像是知道他要做什麽一樣,無形的壓力抑製住了他的雙手,令他動彈不得。
倏地,他脖子上的壓力消失了。
“咳、咳咳……”得到空氣的第一時間許景明就是撐著膝蓋猛吸了一口氣,他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的符紙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
周圍傳來不屬於人的尖銳嘶吼伴隨著鈍器砸在血肉上光是聯想就透露著恐怖血腥的聲響,許景明心下一慌,立刻想到了他消失不見的同桌。
他意識到並不是這輛車有問題,準確來說應該是這輛車上的人有問題。
從司機到乘客。
這輛公交車就像是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舉的屠宰場,從他們踏上這輛車起,他們就已經是這輛車上那些鬼的獵物了。
心中懊悔著為什麽沒有果斷一點,之前應該就算抱住也要把對方給拖下車的。
可是為什麽那些怪物就放過了他呢?
是想要留著他慢慢折磨還是說有什麽其他原因?
沒等許景明想明白,視線中就忽然出現了光,車外並不算明亮的街燈將黑暗中昏暗的車廂照的一目了然。
此時許景明才發現車廂內部早已腐爛不堪,在沾滿褐紅的座椅上還有更接近發黑的已經乾涸了的血跡,腳底下再往前走一步就能踩到粘稠腐爛的肉塊。
車廂上左右的路線牌也破了,原本應該放著燈管的地方塞著不知道什麽惡心的東西,拉環有幾個松松的垂掛著。
整輛車都散發著一股惡臭,而這股味道直到現在才被聞到。
許景明注意到就在他腳下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和身體分裂了的腦袋,哪怕從那張完全爛了的臉上看不出什麽,但是他直覺這就是他在車上看到的那張人臉。
許景明有些慢半拍的看向那個站在車廂靠前位置的人。
車廂外的路燈同樣將沈默言給照的格外顯眼,他就站在那裡,整個人都像是剛從血池裡被撈出來一樣,純白打底的校服徹底被染成了另一個色,肩膀破了一個血淋淋的傷口,血水順著胳膊流至他手中的小刀。
似乎有血從他的額頭留下,他也沒有抬手去擦,突然恢復視覺看到周圍都是鬼怪的屍體更是沒有能讓他露出半分表情。
許景明注意到他的另一隻手正捏著自己的符紙。
察覺到許景明的視線,他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先下車。”
哪怕是沈默言也無法忍受這車上惡劣的情況。
許景明的表情已經從最開始的驚訝到後來的驚恐,他眼睜睜的看著同桌面不改色的繞過鬼怪的屍體,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的下了車。
他連忙跟著下了車。
一下車立馬周圍的空氣就清新了許多。
周圍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甚至一輛車都沒有,許景明抬手看了看表,發現這會竟然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許景明一時之間想要問的問題太多了,但是看到剛才那一幕,他面對這個人的時候竟然生出了一股膽怯,就算是鬼,可剛才的場景未免也太血腥了一些。
就連許景明自己見鬼這麽多年,乍一看到剛才那一幕到現在也還是有點反胃,反而造成這種結果的人卻面不改色不為所動。
就好像做慣了這種事一樣。
沈默言拿出手機看了一下他們目前的位置,發現雖然時間過了很久,但是地點卻沒有太大的變動,這裡是距離他們學校不遠處的一棟廢棄大樓邊上的街道。
他看向許景明,剛準備說點什麽,就發現一接觸到他的視線,許景明就猛地繃緊了身體。
其實他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這個班長,比如這個世界的怪物是個什麽體系,又比如那個符紙是什麽,為什麽具有能夠物理攻擊到怪物的作用。
沈默言猜測這一次恐怕是系統發布的以逃生為主題的一次任務,因為接觸不到這些怪物導致他一開始吃了不小的虧,如果沒有許景明的那張符紙以及原主打架鬥毆隨身攜帶的小刀,恐怕他不會輕松過關。
通過這一次沈默言多少也清楚了他自己目前的情況,他能夠看的到這些東西,但是卻碰不到。
按照系統那個完成更多任務能解鎖更多功能的說法,往後或許有能解鎖能讓他對怪物產生物理攻擊的功能,在那之前他只能靠逃跑,或者弄明白那張符紙的作用。
不過許景明剛才受到了怪物的驚嚇,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來。
沈默言決定符紙的事明天再說。
另一邊許景明想到自己雖然是為了救對方被牽連的,但是對方救了他也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他這麽防備著同桌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許景明猶豫著是不是要先開口,就見對方在手機上按下了幾個鍵,然後將手機放在了耳邊。
“你在做什麽?”他問道。
“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