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臻的想法很簡單, 倘若這裡真的是虛構出來的空間,那麽哪怕對方能夠竊取他記憶裡的東西,那也不可能憑空捏造出與現實一致的存在。
就比如他知道沈默言有個妹妹, 但是沈默言沒有和他提過他的妹妹叫什麽。
而在這裡他很輕易的得到了小沈同學妹妹的名字。
等到他回去之後問問就可以了, 假如與沈默言的妹妹名字不同,那就說明這個空間就是一個根據他的記憶胡亂捏造的虛構空間。
可假如她們的名字是一樣的……
許臻不知道他該去怎麽想這個事,畢竟沒有人能從他這裡得到連他都不知道的名字, 倘若這裡的一切都能對的上外面那人的情況,那麽這個空間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了。
這一切在這裡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
現在的時間是凌晨, 他獨自一個人靠坐在牢房冰冷的鐵壁下, 目光落在手腕上的終端,他記得小沈同學曾經說過,這個終端就是一個變相的跟蹤裝置, 只要帶著這個東西,那麽無論跑到哪裡帝國都能將他們抓回來。
最令人驚訝的是, 這並不是單獨針對囚犯的措施, 帝國上下所有人自出生就會被按上終端, 成為帝國高層機器中的一條數據。
許臻聽著都覺得離譜。
他試著摳了摳,無奈這終端與肌膚相連, 強行剝離只會連皮帶肉的全給扯下來。
許臻放棄了這無意義的動作, 他又看了看時間,只要他單獨呆在這裡, 那麽時間的流逝就格外的快, 倘若這裡能夠看到月亮的話, 那恐怕他能夠親眼看著月亮落下,然後太陽升起。
這也是為什麽他能夠有耐心在這裡呆了那麽多天的原因,畢竟實際上來算,他在這裡總共花的時間根本不到實際的一半。
而現在他在等著天亮。
天亮的很準時,很快門就開了,門外不斷有人走過的聲音,準時勞作大概是這監獄裡唯一讓所有人都默認並遵從的規則。
以往這時候許臻已經跟上去了,但是這次他卻依舊坐著,紋絲不動,看起來也沒有起身的打算。
過了一會他又看了看終端,算著關門的時間。
最近兩天他都沒有圍著小沈同學瞎轉,當然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確實想要試著找到別的出路,但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希望對方習慣他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哪怕見不著他也不要試圖來找他。
這麽說雖然很不要臉,但是許臻覺得小沈同學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對他並不怎麽關心,可是實際上卻會為了他的安慰在臨近關門的時候跑來找他,這足以證明對方的嘴硬心軟。
畢竟才十五歲,還是個小孩。
自認經歷了兩個世界怎麽也是個正經成年人了許臻發現,他已經開始習慣去發現這種別扭的不行的善意了。
不管怎麽說,最近他一進礦區就往外跑,幾乎是沒有和小沈同學打過照面,那麽就算某一天沒見著他,小沈同學應該也只會以為他又跑去看那些隔離網了。
許臻覺得他真是中邪了,在一個真假都不清楚的世界裡面還擔心給別人帶來麻煩。
他又坐了一會,看了看時間,然後起身活動了一下腿腳。
見時間差不多了,他連忙扯過一旁的毯子,爬上冰冷的鐵床上躺下,毯子往身上隨手一蓋,開始裝睡。
躺在這鐵床上的滋味真的不怎麽好受,哪怕隔著衣服都覺得冷,他甚至懷疑建造這間監獄的人是不是就是想要讓這裡的囚犯們在床上被凍死。
他眼睛閉了沒多久,就聽到了腳步聲。
腳步聲由遠及近,緊接著在他的牢房門口停了下來。
不止一個人。
他們進來了。
他們在他的床邊停下了。
閉著眼睛許臻看不到那些人的模樣,只能通過聲音來判斷。
“帶走。”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冷冰冰的,那兩個字像是經常重複使用的命令一樣,充滿著機械性。
直到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許臻才終於可以不用裝睡了。
“你們是誰?”許臻面露驚慌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然而在看到面前站著的人時,又仿佛想到了什麽,“現在幾點了?!”
他慌忙的查看終端,卻在看到終端上顯示的時間後面露絕望“不……”
“我不是有意違規的!最後一瓶營養液已經被我喝了,我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我太累了……我……”
許臻一邊祈求一邊試圖想要去抓為首的那人的衣服,但是他根本還沒來得及碰到面前這個人,邊上的兩個人便將他銬了起來。
那不是現代世界的手銬,看起來更像是某種特殊材質,無論他怎麽掙扎都緊緊的貼著他的手腕,不留一絲可以讓他掙脫的縫隙。
許臻趁著這機會也把周圍的這群人給看了個清楚。
一共五個人,為首的那個應該就是他們中的領頭了,那就只有他穿的不太一樣,他的裝束上還佩戴著幾枚勳章,這意味著這人至少是在這個國家裡有著某些貢獻的。
許臻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自然認不出那些勳章代表著哪些榮譽,但這不妨礙他明白眼前這人至少不是什麽路人甲。
來抓一個違規的犯人需要出動這麽多人力的嗎?
他的求饒當然沒有得到任何同情,觸犯了規則才事後求饒的犯人太多了,他們根本不在乎是什麽樣的理由,要做的就只是把人給帶走,這一個人任務。
許臻起初還掙扎反抗一會,到後面就開始默不作聲了,從外人看來就像是絕望到已經放棄反抗了一般。
而實際上他卻是在觀察著他們離開的路線。
依靠著他自己沒有辦法離開,那麽他自然就只能拜托別人“帶”他離開這裡了,或許確實是有點冒險,但也總比停滯不前來的好的多。
周圍牢房大門都是開著的,但是由於所有人都在勞作區,所以一路上除了他們之外一個人都沒有。
他們沒有蒙上他的眼睛,這意味著他們不在乎他是不是看到離開的路線。
這不是什麽好的現象。
這裡沒有鬼魂也沒有惡靈,不會發生靈異事件這一點反而讓許臻淡定不少,那些囚犯對違規有多懼怕,就說明在他面前即將發生的事情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
越是著急他反而越是冷靜,他瞧著一路上經過的岔路,計算著每一處走廊走過的時間,用來分析他們具體究竟走了多遠,同時根據轉向的次數在大腦裡構建出了一個模擬的地圖。
這有用嗎?當然有用,只要有機會,他就能夠找出距離帝國邊界最近的方向,運氣好一點能直接逃出去,有系統在那些汙染對他的影響不大,卻能阻礙追捕他的人。
首先他得找到機會。
他們把他帶到了一個房間,中途他們坐了與電梯極為相似的東西,與原本的高度拉開了距離,這讓許臻腦中構建出來的地圖不得不從2d變成了3d。
那個房間比牢房看起來舒服多了,只不過無論是牆面還是床鋪都是一片白色,正對著床的是一面什麽都沒有的牆,許臻很變態的覺得那或許是一個雙向玻璃,這個世界的科技很有可能能夠做到讓其中一面變得像是真正的牆。
他被關進去之後,其他的人就都離開了。
許臻不知道這房間是不是有什麽蹊蹺,但這不妨礙他到處逛逛琢磨琢磨周圍的東西,他也不怕被監控發現,畢竟一個被關著的人找出路有什麽不對?
很快他就發現這房間的門邊上有一個密碼器。
這房間並不是只能由外面打開的,從裡面也可以破解密碼離開。
悄無聲息的破解密碼自然對系統商城裡的東西來說不成問題,關鍵是要避開監控的鏡頭。
許臻正這麽想的時候,外面有人進來了。
他連忙往後。
進來的正是之前領著人將他帶走的那個男人,那個男人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盯著他的目光就像是冰冷的機器。
正當許臻想著撂倒這人直接跑路的可能性是多少的時候,男人開口了。
“說吧。”
說什麽?
許臻一頭霧水。
男人見他不說話,皺了皺眉,似乎想要訓斥他,可卻還是強壓下了脾氣,最終只是公事公辦的道“用這種辦法和我們取得聯系,你最好是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我去!
之前看的小說電影電視劇瞬間就起到了作用,這話在許臻腦子裡過了一遍,他立馬就明白了大半。
感情他這身體的原主還是個間諜?!
但是哪有派間諜派去監獄的,監獄裡有什麽東西值得調查的?
這監獄連看門的人都沒有,周圍都是囚犯,照許臻看來,那些囚犯都是一樣的,凶殘惡毒的同時又對監獄的規則抱著一定程度的畏懼,換句話說就像是背景板一樣的存在。
許臻剛來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所以他當時才會認定和周圍格格不入的小沈同學絕對是通關的關鍵人物。
……?!
許臻眼皮一跳,覺得不太妙。
可哪有那麽巧的事情,總不見得他隨便猜什麽就真的是什麽吧?說不定這監獄還有其他需要調查的,比如那些隔離網,比如給隔離網外的怪物什麽的?
為了保險起見,許臻並沒有直接回答那個人的問題,而是說道“這個任務太難了,我很難得到你們想要的消息。”
許臻觀察了一下面前這人的臉色,聽到他的回答他並沒有露出什麽驚訝的神色,只不過卻還是因為他的辦事不力而面露不耐。
“你沒有多久時間了,我們不清楚他們會什麽時候有行動。”男人在他面前來回踱步,光是從他的樣子就能看出他有多煩躁,“前些日子你不是做的很好嗎?沈家的那小鬼可是為了你衝出了大門,還把自己的營養液分給了你,怎麽你們的關系還不夠推心置腹?”
不過也不是沒有可能,從那姓沈的小鬼進了監獄後沒多久就仿佛變了一個人,想必讓他輕易的接受另一個人並不是什麽容易的事。
“總之你得抓緊了,沒從那小子那得到情報之前不用聯系我們。”
男人在門口站定,離開之前說道“按流程你得被關上一周,你就呆在這,到時候會有人把你送回去。”
“或許你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博取他的同情,這大約是個不錯的注意。”
許臻已經被這信息量給炸暈了,這都什麽跟什麽?
原主是被派去故意接近小沈的敵方間諜,而按照那個人的語氣,想要從小沈那得到某個情報的人還不止一夥?!
那他一個人在監獄豈不是很危險?
還有營養液又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