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桃源村。
說是村莊,其實也算個小城鎮,麻雀雖小五髒倶全,該有的都有,什麽都不缺。
小鎮上,唯一的醫館顯得古樸簡素,旁人剛一走近,就能聞到苦澀的草藥香,年過半百的張長松靠在門外的 竹椅上小憩,他旁邊熬著藥罐,沸騰的藥湯掀起罐蓋,咕嚕咕嚕地冒泡。
兩名路過的商客往鎮外走去,邊走邊高談論闊:“這南燕國也是不得了啊,一年前剛吞並北國,這就發兵東吳 了?”
“你是不知道,當初南燕國被北國破國的時候,東吳國趁機瓜分了南燕國的疆土,你說如今南燕國崛起,能不 打東吳國嗎?”
“誒呦,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南燕國怎麽也不多歇息個兩年,就天天這麽征戰?”
“南燕國君王可不得了呢,一代霸主明君,年紀還輕,瞧他在位不過一年,功績顯赫啊。”
“聽說這南燕國君王,不但懂治國能打仗,模樣還驚為天人?可是真事?”
“嘿!這我哪知道啊!我又沒見過!”
兩名商客的聲音漸行漸遠,張長松掀開眼皮瞅了眼藥罐,又搖著手中的大蒲扇繼續小憩。
桃源村是個神奇的地方,它位於四國交界處......曾經的四國交界處一一如今是三國交界處。
在交界,周圍就自然免不了交戰,但是桃源村卻從未受過戰爭的侵害,代代安穩無憂,仿佛冥冥之中有天意 保護。
桃源村不屬於任何一國,住在這裡的百姓安居樂業,自給自足,雖然時常有商賈旅客路過,但是從來沒人留 下過,明明沒有刻意去隱藏,卻真的像一處世外桃源。
直到兩年前。
兩年前,兩名樣貌不俗的青年來到了此處,置下一座府邸,定居了下來。
小鎮百姓頭一次見外人,一開始還抱著警惕的態度,後來發現這兩名青年都是助人為樂,熱情善良的好青 年,於是也就慢慢接受了他們。
兩名青年定居後,一名經商販鹽,一名管事打點,他們倆本來就有點家底,再一努力,不到半年,家底竟然 越發殷實。
樸實的小鎮百姓漸漸習慣了鎮上多了兩名青年,除了那城西的媒婆想給鎮上的大閨女們找他們做好郎婿外, 好像也沒有太大的變化。
直到又一年前。
一年前,兩名青年不知道得到了什麽消息,匆匆收拾行李就走了,留下偌大的府邸給一名孤寡姨婆打理。
大半月後,兩名青年重新回到鎮上。
一起來的,還有另兩名少年,一名長相俊逸,可惜卻是個傻子。
還有一名,模樣極其漂亮,舉止談笑間宛若仙人,曾經去過東吳國皇城的大牛見人就嚷嚷,說是皇城醉花樓裡的頭牌姑娘都比不上他!
張長松第一次見到蕭予安的時候,與其他人一樣,也以為這是一名不食人間煙火不知為何隱居在此的富貴人 家小少爺,這小少爺長成這副模樣,一定靦腆害羞不愛與人交談。
現在的張長松隻想回去蓋自己一巨靈掌:張長松啊張長松,你才年過半百,不能瞎得這麽早吧?
紅日懸在半山頭,張長松打完盹,隨手拎起塊舊布,疊成豆腐塊狀,蓋在熬藥的藥罐上,掀開罐蓋,苦氣撲 面而來。
張長松滿意地點點頭,他捋捋花白的胡子,抬起頭眯眼眺望,小鎮籠罩在將落未落的夕陽霞光中,真是祥 和、寧靜、安逸、臥槽!
遠處突然急急跑來一人,背上還背著一名渾身是血的將士,那人邊跑邊喊:“師父!!救人啊!!! ”
張長松以手扶額,緩了半天,等那人跑近了,氣得一蒲扇敲人肩上:“蕭予安!你又給我找事!我這小醫館遲 早要給你敗光的!”
嘴上罵人,張長松動作卻沒怠慢,連忙讓蕭予安把人背進醫館裡,敷藥止血。
蕭予安笑答:“師父,藥錢我給你貼。”
張長松瞪他一眼,鼻子不屑出氣:“哼!! ”
藥櫃後探出一腦袋,是名五官端正的青年:“嘿!又一個I這個月都第八個了!是因為南燕國和東吳國是在打 仗吧?”
蕭予安緩口氣,點點頭:“我就去采個藥,就碰上了。”
“我覺得你真是和這些士兵有緣,我平時也采藥,也沒碰見過啊。”張白術丟給蕭予安一塊乾淨的白布,“擦 擦,瞧瞧你,滿身血,出去得把對面的馬大娘嚇暈過去。”
蕭予安笑著回答:“嚇暈也挺好的,每次碰到她,她都要問我柳安和風月有沒有婚娶,然後又說城西的小玉兒 多麽多麽好,欸,張白術,你說我也不差,馬大娘為什麽不給我說媒?”
張白術動作浮誇地打量他一眼:“你?哪家姑娘敢嫁一個比自己還美的男子?”
張長松額筋暴起,忍無可忍地對著倆人怒罵:“行了!別那邊瞎叨叨了!這人還噴血呢,你倆就在人旁邊瞎閑 聊!滾過來幫忙!”
“爹,莫生氣啊莫生氣,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張白術邊幫忙敷藥邊說。
“為了小事發脾氣,回頭想想又何必? ”蕭予安邊接嘴邊壓住士兵冒血的傷口。
“生氣自己不如意!”
“傷心傷身無人替!”
“爹啊!”
“師父啊!”
兩人異口同聲:“別生氣嘿,別生氣!”
話音剛落,病榻上垂死的士兵猛地咳出一口血,又暈死過去。
張長松:“……”
我他娘的上輩子到底做啥子孽了,攤上這倆小崽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