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著血腥氣在四周彌漫, 段永祿沉著臉看著眼前之人,目光落在這人手中長劍上後猛的一頓, 而後周身殺意更甚。
天道不站在他這邊又能如何,億萬年來,天道對三界的管轄早已不像天地初生時那般,就算他想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如若不然, 也不至於淪落到靠一個人族。
葉歸鴻迎風而立, 朝站在旁邊的徒弟點了點頭然後舉起手中之劍,天衍劍的確不好控制, 卻不是完全控制不了,即便劍身上有著天道的意識, 他也還是劍的主人。
段永祿不是劍修, 他不會明白劍修和劍之間究竟是什麽樣的關系。
古樸的劍身帶著森然的劍勢, 眨眼間便將這個宮殿劈成兩半, 錚然劍鳴滌蕩神魂, 足以毀天滅地的劍氣朝著在場的魔族湧去, 修為稍遜的當場化為飛灰。
段永祿瞥了一眼亂成一團的魔族, 嗤笑一聲收回視線, 也不去管他們能不能承受兩個大乘期戰鬥的波及,威壓沒有一絲顧忌朝著四周散去,堪堪躲開葉歸鴻劍勢的魔族一時不查,緊接著又是一陣哀嚎出現。
葉星辰站在遠處, 對段永祿的做法沒有感到任何意外,被破壞的宮殿是法器,除卻劍氣直接劈過的地方,其他地方毀壞並不算大,裡面的人也沒有受傷。
戮戰使一手拎著狼狽的蘇皖,饒有興趣的看著朝自己走來的浮玉劍尊,即便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對手也沒有半分緊張的意思。
“尊......尊上......”聲音顫抖的女子眼巴巴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黑衣劍修,心中的激動很快壓過了懼怕,尊上來救她了,尊上心裡還是有她的。
然而,黑衣黑發眉濃似墨的劍修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只是冷眼看著神態瘋狂的戮戰使抬起右手。
即便手中沒有劍,他的劍意也沒有絲毫減弱,戮戰使知道自己躲不掉,渾然不在意的看著朝自己面門而來的冰雪建議,低頭看著癱倒在旁邊的女人露出一個瘋狂的笑容。
下一刻,跟在段永祿身邊近千年的殺神,在鋪天蓋地的凌厲劍氣之中蕩然無存。
一時間風雲變色,蘇皖愣愣的看著衣襟隨寒風獵獵作響的劍修,眼中所有的場景都被蒙上了一層紗,只剩下這一人的身影逆光而來,熠熠生輝。
恍惚之間,腦海中似乎出現無數畫面,她站在尊上身邊,收到無數女子豔羨的目光,與尊上一同在修煉的大道上並肩而行。
蘇皖,這原本就該是你的。
低啞的聲音帶著蠱惑的意味,一句又一句在腦海中回蕩著,蘇皖神情恍惚,分不清現實與夢境究竟哪個是真的。
神情冷淡的黑衣劍修沒有將目光放到她身上,哪怕只有一刻,不知過了多久,地上癱倒著垂首的女人咬緊牙關目光逐漸堅定,之前的猶豫蕩然無存。
這本就是屬於她的,現在尊上只是被慕聞弦給蠱惑了,一定是這樣。
轉身離去的浮玉劍尊看著被層層劍氣籠罩起來的戰場,繼續站在旁邊等候,師尊出手的時候不多,親眼見到的機會更是不多,這般近距離參悟對他來說也是難得的機緣。
不過,段永祿的實力好像比當年更強了,師尊要徹底斬草除根怕是有些麻煩,胸口處的傳音符微微發燙,葉星辰收回目光,聽著裡面懶洋洋的聲音神色不自覺柔和了許多。
“崽崽醒了,段永祿的分神已經消失了,他這會兒還緩不過來。”慕聞弦的聲音斷了一下,似乎轉身和旁邊的小孩兒說了些什麽,再說話的時候語氣中明顯多了些笑意,“劍尊呐,我們崽崽說要你狠狠揍那醜東西一頓,之前兩次三番被嚇到,崽崽很生氣。”
浮玉劍尊深邃的眸子染上笑意,俊美的容顏更顯得清俊無雙,不等他開口,另一邊便傳來了他們家崽兒興奮的聲音,“阿爹,我長大了!”
醒來之後一直沒見著自家阿爹,流緣早就忍不住想找人了,被魔尊逗了半天之後終於拿到傳音符的少年人滿心歡喜,迫不及待要將喜悅分享出去。
葉星辰心頭一動,不知道他們家崽崽說的長大是什麽情況,他離開的時候還只是軟軟一團,回去後就能見到一個長大了的崽了嗎?
雖然他們一直想著讓流緣健康長大,可是那冰雪聰明的小娃娃抱在懷裡的感覺實在太好,現在長大了,也不知道還肯不肯再和以前一樣親近自己。
浮玉劍尊有些遺憾,話語間卻沒有表現出來分毫,只是順著小孩兒的意思表達了自己的期待,他也的確期待著回去看到長大之後的流緣。
對面的魔尊陛下似乎不太滿意他將崽崽的注意力全都奪走,不知道搗了什麽亂將傳音符從小孩兒手中哄回去,然後炫耀的開口說道,“劍尊或許還不知道,崽崽長大後的容貌隨了我,具體怎樣等你回來自然能看到,希望到時候心胸開闊的劍尊心裡別有小情緒,畢竟長成什麽樣子也不是咱們崽崽能決定的。”
流緣長大後更像他這件事情,魔尊陛下矜持的表示,他吹一輩子都不嫌多。
葉星辰聽著慕聞弦話裡話外的炫耀之意,好幾次想要打斷他的話卻沒能成功,只能哭笑不得的繼續聽著。
崽崽的容貌更像他竟然讓那人這麽高興,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當了那麽多年的魔尊,竟然還有這麽孩子氣的一面,實在是令人始料未及。
浮玉劍尊遠遠站在戰場一邊,余光關注著裡面的情況,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小的一片傳音符上。
他自己不會注意到他現在的目光有多柔和,一直在關注他的蘇皖卻不會錯過,快要被嫉妒給逼瘋了的女人遠遠看了一會兒,在他轉身看過去之前直接消失在原地了。
慕聞弦察覺到他這邊還沒有結束,讓流緣乖乖在旁邊坐著然後漫不經心說道,“段永祿血洗了整個乾元宗,包括於瑛在內的所有人一個都沒有留下,他的實力已經今非昔比,如果可以,你們還是先回來吧。”
不是他對滄黎劍尊的實力沒有信心,這些畢竟是他們魔族自己的事情,那老東西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手上。
魔尊陛下捏著自家崽兒還帶著些嬰兒肥的小臉,看著小孩兒一臉不滿卻又沒法反抗的模樣心情十分愉悅,“那老東西逃跑的本事一直很好,或許不等你插手,他就自己逃走了。”
葉星辰沒有說話,看著遠處驟然消散的魔氣目光一凌,而後若有所思的看向已經空無一物的宮殿一角,“我大概知道他想幹什麽了。”
慕聞弦挑了挑眉,頂著流緣憤怒的目光問道,“怎麽?”
“將蘇皖從蒼山地牢裡帶出來的的確是段永祿,那女人被他帶來了魔界,剛才忽然消失不見了。”葉星辰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指尖移動將其撚成齏粉,“她已經入魔了。”
“那又能怎樣?”慕聞弦皺起眉頭,對那個女人沒有一丁點好感,“即便入魔,以她的實力也帶不來什麽麻煩,段永祿真的以為你會喜歡上那樣一個女人?”
“不可以,阿爹不可以喜歡別人。”剛把自己的臉蛋解救出來的流緣睜大了眼睛怒視傳音符,好像這樣就能將自己的憤怒傳遞過去一樣。
葉星辰無奈的聽著小孩兒的聲音,似乎又看到了白嫩嫩的小團子揮舞著小拳頭威脅他要離家出走的樣子。
“乖,阿爹不會喜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