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大和解》的第一期《婆婆的遺願》分成上下兩集,片方明顯地進行了設計,在剛剛播出的上集中,刻意突出了三大看點。
第一,三組所謂的冤家嘉賓剛剛見面,被迫同行時的尷尬和疏遠;
第二,進駐山村當天下午和晚上選房子時的沙雕笑點;
第三,晚上入睡後,整個村子裡陡然變得陰森詭異的畫面。
不愧是名導,把握綜藝效果的能力一流,每一段情緒的轉折都可圈可點。
前面沙雕搞笑的節目風格維持了四十分鍾,就開始畫風驟變。
當晚出去的有兩個人,在林烈凱出門前,亞亦倫也曾外出過,跟拍PD完整地記錄了下來他跑著跑著,就開始掉頭狂奔的畫面。
一進門,他就抓住正在床上聽歌的童彤,瘋狂搖晃:“童童,這、這裡是個鬼村!……”
他的表情真實、神情驚恐,觀眾們一開始還嘻嘻哈哈笑他演戲,可是等到林烈凱再一出鏡,就全都有點汗毛倒豎了。
鏡頭跟著林烈凱外出找手機信號,再跟著鏡頭掠過遠處黑漆漆如同墳墓的村莊,任是誰都感到了不對。
等到再聽到跟拍PD那一聲詭異的“你猜”時,就連膽大的觀眾都慫了。
這什麽東西啊?!節目卡在這裡是什麽意思?“婆婆的遺願”又是什麽?
當天晚上第一集 播出後,收視率就創了本年度綜藝首播的新高,各種話題和熱搜都開始輪番往上跳。
有的是粉絲們自己戰鬥,有的是藝人公司暗中發力,還有的是節目組本身推波助瀾。
星二台《冤家大和解》的導演室裡,節目播出後兩個多少小時了,節目組的主創還在加班。
導演助理緊急埋頭幹了半天活,終於叫起來:“周導,最新的爆點統計出來了。”
電視台收視形勢一片大好,可是要統計哪些是年輕觀眾愛看的橋段,網絡評論才是最直觀的。
視頻網站同步播出後的彈幕,微博上那些自然成形的熱搜,還有B站上混剪的產糧,都是要立刻分析的,用來指導下面的剪輯重點。
周導精神一振:“快說!”
小助理指著屏幕上的柱狀圖和餅狀圖:“彈幕量的話,目前是林烈凱和成焰出現時最多,前者多為路人彈幕,後者多為粉絲。兩位女嘉賓的彈幕還是少一點的,而且吐槽居多。”
“微博熱搜呢,今晚上20名之前有好幾條關於我們節目的,一個是亞亦倫和李斯斯的粉絲大戰,二是林烈凱和成焰答錯題這裡,第三……”小助理分析著,“是亞亦倫家粉絲狂罵童彤,因為他說電視劇主題曲就是小亞的事業高峰,哈哈哈!”
李斯斯被幾位男生認錯,害得亞亦倫微博下直接被罵了幾千條,亞亦倫的粉絲哪裡是吃素的,立刻蜂擁過去又把李斯斯的微博給爆了一遍:整容臉大眾臉怪得了誰,還敢來BB?
可這點熱度,到了播放出來童彤譏諷他的那一段,瞬間就沒人理了。
——全都烏泱烏泱地撕童彤了!
至於李斯斯和阮晨互相內涵諷刺對家妝容,還有美妝博主蹭流量,發了一個爆帖:《來,帶直男看穿女星們的心機妝!》,這和前面幾個掐點比起來,都不叫事!
周導哈哈笑起來:“和我估計的也差不多嘛。對了,彈幕都說林少什麽?”
助理憋著笑,截了幾張快把臉糊住的彈幕圖,放給他看。
【2333333活活笑死,林少的秘書讀軟廣也太硬了吧,一股尬味鋪面而來!】
【最好笑的難道不是大家前一秒還在嫌棄,下一秒林少豪氣送出酒店白金卡,大家臉上的表情都是‘啊我可以再聽十遍’嗎?】
【嚶嚶嚶,林少太可愛,好想做他腿部掛件。】
【我居然覺得素人這一對最好看,2333333】
周導快速瀏覽了一遍,心裡有了數。
目前的策劃點都是有效的,開門紅,穩了!
而粉絲們哪裡知道自己正在被節目組作為大數據分析著呢,從節目結束到深夜,相關熱度就一直居高不下。
路人在猜測接下來的劇情,各家粉絲都在激烈battle,唯一只有“烈焰熊熊”CP群裡一片歡樂祥和。
【吃糖啊姐妹們!開篇就狂撒糖,這套英倫風情侶裝可以嗑一年!】
【233333,房間考試答題這裡,喜提史上最沒默契CP嗎?】
【說他們在互相埋怨的瞎了嗎?明明焰焰眼中一抹無奈的寵溺,林少一臉內疚啊!】
【兩個人一起去井邊的畫面不要太美,感覺就像農村小兩口準備要上炕!】
【注意一下,林少自然而然地搶著拎水桶啊,超級寵妻有木有!】
……
碩大舒適的沙發上,兩個人影糾纏在一起,緊緊貼合的剪影映在牆壁上。
“嗚……太晚了……”成焰的聲音發著抖,微眯著的星眸中帶著水光,眼角微紅。
整個身體被桎梏在青年堅實又蠻橫的臂彎裡,斜斜地壓在沙發一角,被一波又一波的吻襲擊著,像是無休無止,海浪拍岸。
林烈凱的唇輾轉又溫存,剛剛一波火熱的吻後,現在的吻更像是輕柔憐惜,春風化雨。
“不晚……你不是明天向公司請假了嗎?”林烈凱的聲音早就啞了,像是在沙漠中長久地缺了水,正渴著。
成焰艱難地伸出酸軟的胳膊,將他往外推了推:“是請了假,可是也得外出啊。”
林烈凱終於依依不舍地松開了他:“明天有什麽事很重要嗎?”
成焰怔怔地望著他,嫣紅的臉色終於慢慢褪了一點。
他低垂下眼,那兩排睫毛上沾了從眉峰滴下來的細汗,濕潤,根根分明,像是剛剛哭過一樣。
“明天清明節,我要……去一下墓地。”他低聲道。
林烈凱一怔,滿心以為他和媽媽妹妹一起,要去祭奠生父,心裡一陣憐惜,試探著問:“這麽巧,我也要陪媽媽去墓園看去世的外公。我陪你們一起?”
成焰一雙漆黑的眼睛裡,有一絲林烈凱看不太懂的情緒。
“不用了,應該不在一處。”他柔聲道。
他尚且沒去過自己的墓地,想來也不是什麽高端場所,林家的墓園應該更加豪華些。
林烈凱“哦”了一聲,也是,畢竟是人家一家子孤兒寡母的,自己去,委實也有點唐突。
“那我以後再去。”他溫柔地道,“再過一陣子,等你家裡人都接受我了,我再陪著你。”
成焰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輕輕點頭一笑:“好。”
……
夜色已經很深,偏僻街道邊,沒有監控攝像頭的暗影裡,兩個人面對面站著。
兩個人的臉都藏在黑暗裡,一個聲音低沉:“你找了這麽久,還是找不到?城市就這麽點大。”
對面的男人聲音有點焦躁:“吳哥,那個女人身患癌症,我找遍了城裡的醫院,都沒有就診記錄。我覺得,沒準已經死了!”
吳靜安扔下手中的煙頭:“癌症拖上幾年不死的,多的是。”
那男人猶自辯駁:“也沒準回老家等死去了呢?”
吳靜安冷冷地看他一眼:“你倒是心大。真要是有一點點疏漏,你我都要把牢底坐穿的。”
那男人滿不在乎地齜著牙:“吳哥,我真不怕。當年村子裡,就數你出來混得好,帶著我也跟著有吃有喝,我一個小混混,這輩子活得算是夠本了。”
吳靜安惱火地瞪著他,咬了咬牙:“胡說什麽,好好幫我做事,以後的好日子還多著呢。”
那男人嘿嘿一笑:“行,我聽你的。”
吳靜安在暗影裡站了一會兒,忽然道:“明天是清明節,你去陳岩的墓地裡守著,早點去,看看這一天裡,有什麽人來。”
男人一愣,聲音猶豫:“乾、幹什麽?我不去。”
吳靜安譏諷地冷笑一聲:“人都死了,這一年又沒厲鬼找你索命,你怕什麽?”
頓了頓,他淡淡道:“萬一那個女人沒死,說不定會去看看呢?”
不過是一個坐台的,花點錢買通了,先謊稱自己被迫賣淫,求他的救助。再找幾個混混前去搶人圍毆她,按照陳岩的性子,就絕不會坐視不理。
不過是勢單力薄的一個人,面對著忽然亮刀的三五個人,隨隨便便也就被砍傷了。
一邊報警有人販毒和鬥毆,一邊叫那女人偷偷往他身上藏幾粒東西,一切就這麽簡單,按照既定的路線發展,清清楚楚,算無遺策。
只是誰又能想到,十年後的一天,這個女人竟然會患上重病,要死了呢?……
死就死了,偏偏死前要良心發現,惦記著十年前那個被她害過的人。
幸好,她不知道去哪裡找陳岩,更不知道當年的事本就是他吳靜安的手筆,所以這個蠢女人竟按照公開的資料,來找到他這個前經紀人,問他知不知道當年的陳岩在哪。
老天長眼,幸虧啊幸虧。
……
烏雲凝空,清明節這一天,果然陰雨霏霏。
城郊的高端墓園裡,林烈凱撐著傘,陪著母親在外公的墓碑前拜祭完畢。
他把肖雅送上了車,衝著她揮揮手:“媽您先回去吧,我再在這邊呆一會兒。”
肖雅凝視著兒子,心裡微微一軟,柔聲道:“好,你去吧。”
肖雅的車緩緩開走,旁邊,林烈凱的秘書無聲上前,幫他撐起了一把碩大的黑傘,遞過來一捧黃白相間的菊花。
“林少,您交代的花。”
林烈凱默默接了過來,戴上了墨鏡,無言地跟在他身後,向著墓園另一邊走過去。
經過一排排潔白的墓碑,繞過一排松柏,秘書將他帶到了墓園角落的一處。
“林少,就在這裡了。我買了偏遠幽靜的地段,佔地疏闊,沒人打擾。也有雇人定期打理。”秘書小聲道。
林烈凱點點頭,聲音懨懨的:“你先走吧,去門口等我就好。”
綿綿細雨中,潔白的墓碑被打濕成了微微的青白色,上面一位少年的黑白照片俊美英氣,笑容像是沾染了陽光。
清明節來看望故人的人很多,可是這一片墓地佔地大,又整潔講究,而且價格極高,來祭奠的人彼此隔得都遠,互不打擾。林烈凱靜靜佇立了一會兒,黑色墨鏡下,看不出表情。
良久之後,他彎下腰,將手中的菊花輕輕放在了墓碑前,又將剛剛落在墓碑邊的幾片殘葉拂去,才轉了身。
遠處,兩個男人順著青石道拾階而上,都撐著雨傘。
一個人身材修長,姿態優雅,戴著大墨鏡遮住了大半張臉,另一個稍微矮一點,身形微微有了一點發福,圓圓的包子臉上,依稀有著少年時的稚氣可愛。
林烈凱和他們擦肩而過,忽然就一皺眉,停下了腳步。
他器宇軒昂,在任何地方也是人群中的焦點,這樣忽然在兩人面前駐足,那兩個人也一怔,抬頭看向了他。
林烈凱的目光只在沈木輕面上停了那麽數秒,就冷冷移開,倒是在他身側另一個人上停了許久。
終於,他認出了這個以前男團中的成員,眼神中露出了一絲微微的驚詫和恍然,但是終究也沒說什麽,轉身走了。
伍鴻有點奇怪,扭頭又看了看林烈凱的背影:“什麽人啊?”
沈木輕道:“是個跋扈的富二代,不用理他。”
關注成焰的時候,這人的臉可沒少見,就像牛皮癬一樣,總是和那個成焰一起捆綁出現,想不認識都難。
伍鴻“哦”了一聲:“大概是認出了你這個大明星吧?”
沈木輕道:“我瞧他看你的時間,倒是比我還多,說不定是認出了你呢。”
伍鴻搖頭:“沈哥,別開玩笑了。我都殘成這樣了,又不在圈子裡混,哪還有人認得出我。”
沈木輕溫和一笑:“哪裡有殘了,那時候啊,你可是團裡最招人疼的一個。按照現在的話說,就是媽媽粉最多的。”
伍鴻苦笑:“我們幾個的粉絲,加起來還不到你和岩哥的零頭呢。”
一提到那個人,兩個人忽然都不說話了。
循著墓碑編號,兩個人終於找到了陳岩的墓。
天幕上垂下來的雨絲越來越密,風也急了,將雨絲斜著吹到了人的衣服上。
站在那裡,兩個人無聲靜默。
雨水中,伍鴻的哽咽終於壓不住,沈木輕雙眼通紅,伸手攬住了他:“別哭了,以前你一哭鼻子,阿岩就急著哄你……假如他泉下有知,見你這樣,也會難過的。”
伍鴻狼狽地擦了擦眼睛,在墓碑前深深鞠了三個躬:“岩哥……我來看你了。我回老家後,盤了一家超市,現在雖然不唱歌跳舞了,可是過得也還行。”
他從錢包裡翻出來一張照片,顫抖著手向著墓碑亮了亮:“我結婚了,去年你走的時候,我老婆臨產,沒能來送你最後一程。對不起啊……你看,這是我老婆和兒子,你原先說過,等我結婚了,要做孩子的乾爸呢。”
墓碑上,照片裡的少年笑得燦爛而明亮,像是真的看到了他的照片,聽到了他的話。
沈木輕低著頭,終於拍了拍他的肩膀,澀聲道:“他看到了,放心吧。”
……
遠處,一排排的灌木叢後,一雙眼睛從樹葉縫裡露出來,一眨不眨地盯著這邊。
伍鴻依舊站在那裡,身子在微微發抖:“岩哥,對不起。對不起啊……我不該在後來和你吵架,我只是、只是……”
他哽咽聲更大:“我只是一時太氣、太絕望。我天賦沒有你們好,所以我練習比所有人都辛苦,就是想,和你們一樣好好站在舞台上……”
沈木輕低聲道:“我們都知道的,你父親死得早,還有弟弟妹妹要養。阿岩更知道。”
“不,你們什麽都不知道!”伍鴻痛哭起來,“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怕團隊倒掉,因為我知道,離開這個男團,我這樣的資質,在娛樂圈裡什麽都不是,所以他出了事,我一開始心疼擔憂,可是後來,我心裡其實是真的怨恨他的。”
他激動地叫起來:“我明知道那是意外,可是我真的會忍不住想,他為什麽非去夜店,為什麽和小姐扯上關系,為什麽被人不小心陷害?”
他聲音嘶啞:“我是有一點點埋怨的。假如他再謹慎點、再潔身自好點,不遇上這種意外,我們的男團說不定會一直風光,我付出的所有努力,也都不會白費。我們剩下的幾個人,夢想全毀了啊……”
沈木輕靜靜望著他,一瞬間,眼中竟似有種極其複雜的神色。
苦澀、猶豫,又有點奇怪的憐憫似的。
“伍鴻……這個世界上,誰都能誤會他;我們團裡的每一個人,都有理由埋怨他,唯獨你,不能啊。”
伍鴻身子一顫,痛苦地閉了閉眼:“是啊,因為他一向最照顧我、疼愛我。”
沈木輕凝視著他,在雨中,顯得又冷淡,又疏遠。
“不,是因為,你欠他的。”
伍鴻抬起頭,怔怔看著他,依稀留存這稚氣的臉上,有著茫然:“你、你說什麽?”
沈木輕垂下頭,俯視著墓碑上那張熟悉的臉,聲音木然:“你年輕時那種天真又可愛的臉,一直很受某種變態人士的喜歡,你記得嗎?”
伍鴻顫著嘴唇:“那、那又怎樣?”
“偏偏你又膽小,不懂怎麽應付那些場合,所以每次吳靜安叫你去陪酒,都是阿岩死命幫你擋著。”沈木輕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古怪,“他還私下為了你找過吳靜安,說以後真有什麽推不掉的局,不準找你,找他,他酒量大。”
伍鴻呆呆地看著他,忽然嘶聲叫:“為什麽……為什麽他要這樣做?!”
沈木輕淡淡嗤笑一聲:“你是全團最小、家境最不好的那個,阿岩自己是孤兒,當慣了孩子王,就覺得,照顧年紀小的,是天經地義啊。”
伍鴻呆呆地聽著,雨水越來越大,打在他微胖的臉上。
不遠處,他們身後,一個人怔怔地站著,想要靠近,可是又猶豫著。
前方風雨中的對話隱隱約約,他聽不清楚,不由得上前了幾步。
“那天晚上,吳靜安說,夜總會那邊有位富商,無論如何也要指定你去作陪。”沈木輕眼睛望著墓碑,低聲道,“阿岩不同意,和吳靜安吵了一架,換上衣服,就出門了。”
天邊忽然一道沉沉的驚雷,雨勢越發得大。
伍鴻丟了魂一樣,身子一歪,踉蹌著,歪倒在前方的墓碑上。
密集的雨水打著他微胖的臉上,流淌下來的不知道是淚還是雨:“你……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沈木輕緩緩摘下墨鏡,神色古怪:“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告訴你,有任何意義嗎?出事後,他醒來後就求我們,千萬別跟你說……”
忽然地,雨中就躥出了一個人影,踏著地上的雨漬,濺起了串串水花。
他一個箭步狂衝上來,猛地一把揪住了沈木輕,嘶聲低吼:“你瘋了,和他說這些幹什麽!幹什麽啊?”
沈木輕猝不及防,被他揪得一個趔趄,看著眼前忽然冒出來的少年,震驚地幾乎失聲:“你、你……”
伍鴻更是呆住了,看著這俊美又有點熟悉的少年,他恍惚認了出來:“啊,你是那個?”
成焰再難控制情緒,猛然扭過頭,眼眶紅了:“是、是我……”
“你是那個聲色偶像的冠軍?”伍鴻喃喃道,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沈木輕,“你剛剛說什麽?”
成焰心情激蕩,正要踏上一步,聽了這一句,忽然停住。
他單薄的身體在雨幕中僵立著,發著紅的眼睛看了伍鴻一會兒:“……”
旁邊的沈木輕卻猛地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神色淒厲,重複著和伍鴻一樣的話:“你剛剛說什麽?”
雖然是一模一樣的問話,兩個人的意思,卻完全不同。
成焰直直看著他,聲音壓不住怒火,他咬緊了雪白的牙,嘶聲道:“你也說了,陳……陳岩老師拜托過你們,不要在他面前提這個。十幾年過去了,說這個有意義嗎?!”
當年的他已經殘廢了、毀容了,難道叫還是一個懵懂少年的伍鴻,也跟著自責,然後背上一輩子的內疚?
吳靜安和沈木輕明明答應了的,永遠閉口不談,可是為什麽,在他的墓前,沈木輕非要說出來?
除了叫已經過上平靜生活的伍鴻陷入巨大的痛苦,又有什麽用處呢!?
沈木輕呆呆地望著他,心裡有種巨大的不真實感。
陳岩把一切都告訴了這個忘年交的少年,是嗎?
所以他知道一切,所以他這樣憤怒地指責他?
可是為什麽這種感覺如此怪異,伍鴻又和他有什麽關系呢,他又有什麽立場露出這樣的責怪?……
然而,他問得對。自己為什麽一定要說出來?
是因為,覺得不甘心吧。
他和伍鴻都應該內疚和愧對那個人,憑什麽他就要每每午夜夢回、輾轉難眠,伍鴻卻可以心安理得,好好地過這麽多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