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哥, 春考班怎樣啊?”
“春考題不難, 就是活著太難了。”
中二少年們在狀元飯店點了一桌子菜, 特意空了一個位置, 隻架了一部手機,用來和張凌視頻。
自從和顧揚在一起之後, “不良少年”們的團體就擴大了, 由原先的七八個人變成了十五六個, 去哪都是氣勢十足的樣子,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氣勢洶洶。
走在路上都沒人敢靠近的。
高三個人時間本來就少,正式開學以後, 一中就連周六也要上課,能一起出來的時間更是屈指可數,只能偶爾挑一兩個空閑的中午一起吃個飯小聚一會。
視頻裡,張凌扒拉了一口他的盒飯:“誒誒欸, 你們往我邊上多放點菜!”
自從報了春考班後,張凌就不再來學校裡面上課,而是去外面的補習機構上課。
張凌把攝像頭對準了盒飯, 一份煮得發黃的青菜, 還有幾塊看不清是土豆還是排骨的菜。
“這邊的菜賊幾把難吃,聽你們凌哥的,少吃快餐,珍惜食堂。”
“好的凌哥。”中二少年們一個個湊到鏡頭前, 誇張的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裡,張凌氣得嗷嗷叫,一群人隔著手機屏幕想要打起來。
打打鬧鬧的吃完一頓飯,一群人又非要自家兩個老大送到校門口。
快到一中校門口時,路邊忽然竄出了一隻小狗,中二少年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小狗吸引了,一群人不顧形象的蹲在路邊逗狗。
“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像在看一群孩子。”薛白對男孩子們說。
“可是,是白色的中華田園犬誒,純白的,很少見好嗎!”男孩子反駁。
薛白和顧揚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站在布告欄底下的陰影處等他們。
這處一點也不陰涼,布告欄上的膠都被曬化了,上面貼著的紙卷起了一角。
薛白伸出手指,悄悄的勾了一下顧揚的指尖,顧揚反手勾住,趁著這個間隙,薛白忽然把顧揚的口罩拉到了眼睛上,然後自娛自樂在一旁笑。
顧揚拉下口罩,看向薛白的眼睛,用他剛剛說過的話堵了一句:“我覺得我像在看一個小孩。”
“小孩挺好的。”一雙眸子彎成好看的弧度,無辜衝顧揚眨了眨。
中午的學校附近沒什麽人,馬路被曬得滾燙,陽光下草植綠得發亮,蟬鳴微弱,安靜極了。
原本應當繼續安靜的,附近的小巷子裡卻傳來幾縷聲音。
聽起來像是哭聲,男孩子的哭聲,還有另一個人,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
“男孩子哭哭啼啼算什麽事?”
“你不能怪我,我心情不好,只能拿你出出氣。”
“誰叫那些學長惹我?”
“小胖,笑一個。”
“下午他們也完了,別想出這個門。”
“你要敢告訴別人,我能讓你在這個學校沒地方呆。”
陳抿踹了一腳小胖的膝蓋,小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陳抿從口袋裡拿出一把美工刀。
刀尖一點一點割破校服袖子,皮膚上浮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不要,不要啊……不要再纏著我了……對不起,對不起……”小胖哭著哀求。
書包被丟在地上,文具書本散落一地。
小胖閉上了眼。
然而,他卻沒有感受到手臂上的疼痛,而是聽到了美工刀掉落地面的聲音。
小胖又睜開眼睛。
只見薛白握住了陳抿的手腕,拉下口罩,露出清晰的下頷線:“朋友,有點眼熟啊?”
陳抿神情錯愕。
“哦,想起來了,你不是說要我等著?怎麽?單槍匹馬來的?”
薛白撿起美工刀,隨手往身後一丟,美工刀正好落到了垃圾桶裡。
“臥槽,我超帥啊。”薛白轉身,悄悄和顧揚咬耳朵。
“帥。”顧揚拍拍他的肩膀,幫小胖撿好地上的東西,扶起小胖。
他的校服袖子已經被割開了一大條口子,沾滿汙漬,還混進去幾道血跡——這件衣服算是報廢了。
“你們等著,我去叫人。”陳抿神情凶狠的放話。
“別吧。”薛白伸手抵在牆上,攔住陳抿的去路,“這麽熱的天,有什麽恩怨直接解決吧,等來等去的又要流一身汗,多不劃算。”
薛白一笑:“而且這裡好像沒有攝像頭?”
陳抿渾身發寒,總覺得薛白的這抹笑有一種陰森的感覺。
狼牙和瞎子,不良少年們口中的傳說,遇事永遠從容有余,以一打五,不良中的不良。
看到他們臉上的口罩時,陳抿就認出來了。
操了。
薛白又問:“怎麽不講話?認出我們是誰了?嗯?”
陳抿後退了一步。
“老大,你們在這啊!”小巷子裡又拐來了一群男孩子。
“這誰啊?”
“看起來不太面善啊。”
“剛剛那個小胖,衣服怎麽變成那樣了?他乾的?”
“一中還能混進這種人?”
男孩子們把陳抿團團圍住。
“衣服借我一下。”顧揚拿了一個男孩子的外套,披在小胖的身上,說,“你先走。”
“是吧,挺不可思議的吧?”薛白捏了一下陳抿的肱二頭肌,“肌肉挺不錯啊,朋友,力氣應該不小吧?”
陳抿緊緊咬著牙:“你要幹嘛?”
薛白說:“在這之前,先理解一下,你在這裡,不是因為惹了我們。”
“上天給了你這麽好的一幅身體,是想讓你保護別人,而不是讓你用來欺負人。”
顧揚也走到陳抿面前,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嗯,你一會想爬出去,還是抬出去?”
“……”
薛白在背後對顧揚豎起了個拇指。
對付不良少年,二就對了。
畢竟法治社會不能真的動手。
他們原本只是想嚇嚇陳抿,壓根沒碰他一根手指,哪想到,這人,面上一副不良少年的做派,卻沒有不良少年的膽量,呆愣了幾秒之後,居然選擇破口大喊:“救命啊!!!有人打群架啊!!!!!”
男孩子們沒想到是這樣的展開,一臉蒙圈。
陳抿一連喊了好幾聲,校門口的保安聽到動靜,拎著棍往這個方向趕來。
“……”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我好好的一個兒子怎麽變成這樣?!”
陳抿到教務處時,已經裝出一副一瘸一拐的樣子,滿臉汙漬,幾顆晶瑩的淚珠掛在眼眶,欲落不落,撲到母親的懷裡,肩膀一抽一抽的,委屈極了。
這演技,不用念書了,直接演電影,準一夜成名。
“怎麽回事?啊?說話啊?這事你們絕對得給我們一個交代!”陳女士在辦公室裡吼了出來,聲音尖銳。
“這位家長不要急,我們先理了解一下情況。”廖喜安撫道,示意吳強把薛白和顧揚帶到另一間辦公室。
“你們什麽情況?玩無間道?雙面人生???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吳強難以置信。
一中兩位頂尖尖子生搖身一變成了不良少年的頭頭?!
“校園傳說?黑夜神話?城南狼牙城北瞎子?”
“是我們。”薛白點頭。
“是個頭!”吳強順了口氣,“怎麽回事?!”
顧揚說:“我們沒動手。”
薛白也說:“他那一身他自己弄的,剛剛進來前自己在沙坑裡滾了一圈。”
吳強:“……”
陳女士不知何時闖進了這間辦公室,指著薛白的臉怒嚎:“刀子都從垃圾桶裡翻出來了,帶血了,我兒子臉都紅成這樣子了呢!你說你們沒動手,什麽都沒乾?!”
“我看你們年級也不大,哪裡學的這種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吳主任,貴校學生都是這種素質????”
“女士,別急,事情還沒搞清楚。”吳強說,“咱也別冤枉了孩子們。”
“沒搞清楚??冤枉??吳主任,我兒子躺那動不了了,還不夠清楚??叫家長來!”陳女士祭出一般學生都害怕的一招——叫家長。
“這邊建議不要叫家長比較好。”薛白誠懇的說。
“叫!小孩子說話頂什麽事?!檢查費,理賠費,精神損失費,你們出得起???”
“……行吧。”薛白和顧揚各自出去打了個電話。
“我姐三個小時左右才能到。”薛白回來後,說,“那我們先回教室?”
“你把我兒子搞成這樣還回教室?!”陳女士恨不得要把辦公室拆了的模樣,“跑了我找誰?”
顧揚正好也打完電話:“……您應該先送醫院,不然真出毛病了還賴我們頭上。”
薛白幫腔:“冤,真的冤。”
陳女士一通大鬧,薛白也總算是知道了陳抿到底是怎麽被養成一副叼潑無賴的樣子。
有其母必有其子。
不讓回教室,吳強安排了一張桌子讓他們倆先待在教務處做題,另一邊好說歹說的把陳女士勸進另一間辦公室。
-怎麽樣了啊?
-沒想到啊,這小屁孩這麽慫的??
-薛哥,老大,你們沒事吧?
下課時間,不良少年們在群裡詢問情況。
你薛哥:我姐要來了。[捂臉]
-柔姐要來啊。
-好的好的。
-太慘遼。
你薛哥:是吧,我建議過了的。[捂臉]
-柔姐怎麽了?這麽厲害?
-薛哥他姐,北大醫學部高材生,極度護短。
-66666。
-那老大呢?江初表哥來?
顧揚:不是。
顧揚:我哥一朋友。
顧揚:……是個律師。
“律師?怎麽樣啊?”薛白也有些好奇。
顧揚隻用兩個字概括這個人:“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