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和柏天衡，老同學之間的私話不能有，吃沒吃、吃什麽的閑談還是可以有的。

　兩人本來就認識，以前就熟，久別重逢都兩三天了，碰面都好幾次了，想尷尬也不可能。

　江湛看到柏天衡，覺得挺自在的，他相信柏天衡也一樣。

　所以遇到了，就一起走，隨便說兩句。

　往食堂去的路上，他還問柏天衡：“柏老師怎麽來寢室大樓的食堂吃早飯了？”

　柏天衡走在旁邊：“我住附近的酒店公寓，早餐廳的早飯七點半才有。”

　江湛：“你住附近？”

　柏天衡：“嗯。”

　江湛對寢室大樓這附近不太了解，問：“公寓遠嗎。”

　柏天衡：“不遠，我騎車過來。”

　江湛驚訝：“騎車？”

　柏天衡：“有問題？”

　江湛想到以前在網上看到的柏天衡的營業路透：“那保鏢也跟著你後面騎車？”

　費海：“噗……”不怪他，這真的忍不住。

　想象一下，柏天衡在前面帥帥地騎單車，五六個黑衣保鏢戴著墨鏡跟在後面，想想這畫面也是喜感。

　江湛聽到“噗”一聲，轉頭看了眼費海，回過頭，柏天衡邊走便好笑地問他：“帶什麽保鏢？”

　江湛：“你來寢室大樓這邊，不是算上工嗎？”明星上工的時候，哪個不帶保鏢。

　柏天衡：“你們封閉訓練，跟拍都沒有，算什麽上工。”

　江湛：“不上工你也起這麽早？”

　柏天衡：“我想起多早，就起多早。”

　費海跟在江湛旁邊，聽著兩人的對話，越聽越膽寒，才嗑了兩口的cp都忘記嗑了：臥槽，他湛哥也太自來熟了，這麽跟柏導閑聊的？

　柏天衡最後那句“我想起多早，就起多早”，在費海聽來，已經是柏導有點不高興的前兆了。

　湛哥！收一下！你收一下！

　江湛沒收，在他眼裡，這樣的對話太正常了，柏天衡那句口氣有點衝的“我想XX就XX”，在他聽來也根本沒什麽。

　柏天衡不就一直是個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人麽。

　三人進了食堂。

　一進門，就受到了食堂裡稀稀拉拉坐著的十幾號學員的注目禮。

　大家默默地悄悄地盯著柏天衡，別說迎上去，連打招呼的聲音都聽起來格外乖巧、瑟縮。

　江湛：果然，叢宇他們說對了，那天中午在食堂，大家都是為鏡頭在拚。

　這會兒沒鏡頭，連歡迎打CALL都沒了。

　不僅如此，整個食堂體感下降了好幾度。

　江湛心裡好笑，余光瞥了柏天衡一眼。

　恰在這個時候，費海溜了，溜得一聲不吭，等江湛發現，他人都已經坐下，跟幾個認識的學員會合了。

　江湛：理解的，怕柏天衡。

　這麽一來，江湛和柏天衡終於有了一個單獨的相處機會，沒鏡頭，也沒圍著的人，如果說話聲音不大，食堂裡吃飯的其他學員也不會聽見。

　太難得了。

　遲來好幾天的“認親”現場！

　江湛立刻側頭，邊走邊低聲道：“這都能遇到你！？”

　柏天衡看他這副迫不及待的樣子，勾起唇角，壓著聲音：“我還要問你，什麽時候回國的。”

　江湛：“沒多久，才回來就參加節目了。”頓了頓，“你呢？”

　柏天衡：“我也差不多。”

　江湛：“好巧啊。”

　當然不巧。

　兩人說著走到打飯窗口前，江湛讓柏天衡先，柏天衡好笑地看著他：“現在知道讓我先了？”

　以前在高中食堂吃飯，江湛都是最猴急的那個，用江湛自己的話：我餓呀，太餓了。

　那時候，江湛永遠先打飯，柏天衡從來不跟他搶。

　此刻，換江湛讓柏天衡，讓的時候根本沒多想，柏天衡一提醒，他才想起來：“哦對，以前都是我先打飯的。”

　柏天衡幽幽的口氣：“想起自己以前多霸道了？”

　江湛對“霸道”這個詞不太能苟同，故作思考的樣子，皺眉，問：“有嗎？”

　柏天衡輕哼了一聲，眼裡有笑意：“嗯，沒有。”

　說著側身，讓開窗口的位置。

　江湛很自然地走到窗口前：“就說啊，沒有。”接著笑說：“不是我霸道，是你每次都會讓我。”

　柏天衡看著江湛，眼神有點深。

　他一直以為，江湛什麽都不懂。

　突然，打飯窗口裡站著的阿姨，操著一口濃厚的鄉音，問：“啊呀你們這兩個小夥子，到底打飯不打飯啊，看你們在這裡站了半天。有什麽不能打完飯再說的嗎？”

　這聲音被窗口的玻璃隔著，音調不高，食堂裡吃飯的其他學員都沒聽到，只有站在窗口前的柏天衡和江湛聽到了。

　兩人同時抬頭看向阿姨，阿姨：“別看，快打飯，阿姨要不是看你們兩個小夥子長得還蠻帥的，換了其他人，像你們這樣站著聊天飯都不打的，阿姨才不等你們，早就走了。”

　這位打飯阿姨，顯然不懂什麽明星不明星，更加不認識柏天衡。

　她就是單純樸素地提醒兩位年輕帥小夥子：嘿！打飯！不打飯別堵窗口！

　江湛和柏天衡忍俊不禁地對視一眼。

　江湛立刻道：“好好，打飯了阿姨，讓你久等了。給我來兩個肉包，兩個雞蛋，一碗豆漿，一碗紅豆粥，一碟榨菜。”

　阿姨拿夾子夾了包子往食品袋裡裝，邊裝邊嫌棄，又是一口濃厚的口音：“哎呀你這個小夥子，是不是吃太多啦？”

　“阿姨不是不讓你吃哦，反正你們吃不花錢，我也不收你們錢。我的意思是，你看看你其他同學，人家都吃得很少的，過來拿早飯，都是一個蛋一個包子這麽點，多吃碗粥都不要的。”

　“別人來，我都是勸多吃點，你這個小夥子，我還得勸你少吃點。”

　“少吃點，要胖的。他們都說的，你們要上電視的，電視機裡看人，人都會變胖的。”

　打飯阿姨話多又碎，但心是好的，江湛笑著回：“阿姨，我一米八三，一百二十斤，算瘦了的。”

　阿姨打粥的手一頓，立刻把中號碗換成了大號，一大杓厚粥舀起來，蓋進碗裡：“那你這個太瘦了，我比你矮那麽多，還有一百二呢，多吃點多吃點，阿姨剛剛說錯了，你一定要多吃點。”

　江湛看著那用來裝面條的大號碗，心道這粥也太多太厚了。

　江湛：“阿姨，我吃不了那麽多。”

　阿姨把粥出窗口：“吃不了跟你身邊的小夥子分分嘛，你一杓，他一杓，你喂他一杓，他喂你一杓，不就吃掉了。”

　江湛：阿姨，你也是非常可愛了。

　江湛點完早飯，沒先走，端著餐盤挪開窗口的位置，站在一旁——沒多想，下意識的習慣，就像當年高中時，他每次先打完飯都會等柏天衡一樣。

　柏天衡站在窗口：“跟他一樣，不要粥。”

　阿姨：“那是不要粥的，你們一人一口，就吃完了。”

　柏天衡唇角勾起：“不是一人喂對方一口嗎。”

　阿姨：“也行的，你們自由發揮，一手一隻杓子，一邊喂自己一邊喂對方都行。”

　江湛站在旁邊，感覺聽了個單口相聲，要不是食堂裡還有其他學員，又得避嫌，差點就要當場笑成一隻抖動的篩子。

　打完飯，柏天衡和江湛找了個位子，面對面而坐。

　剛坐下，距離他們最近的那桌學員立刻起身離場。

　這麽一來，他們附近的餐桌連個人都沒有。

　江湛咬了口包子，笑著低聲道：“柏導師親身演繹，什麽叫讓人聞風喪膽。”

　柏天衡把江湛餐盤裡的粥端到自己面前：“也沒見你怕的。”

　江湛好笑：“我怕你幹什麽。”

　柏天衡用杓子舀著粥，抬起視線。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了。

　柏天衡喝了口粥，放下杓子，胳膊撐著桌沿：“怎麽會來參加選秀。”

　江湛沒有隱瞞，邊吃邊道：“我舅舅的朋友在節目組做製片人，介紹我來的，面試也順利，就過來參加節目了。”

　柏天衡：“不是想當明星？”

　江湛想了想：“說實話，沒想那麽多，走一步看一步。”又道：“我剛回來，反正也沒事乾，就來參加選秀了，要是過段時間淘汰了，到時候再想後面幹什麽。”

　柏天衡：“你覺得你會淘汰？”

　江湛：“我說了——‘要是淘汰了’。”

　柏天衡：“你應該想，‘要是’C位出道。”

　江湛對“C位出道”四個字報以一個心態輕松的聳肩。

　後面的事，後面再說。

　而江湛和柏天衡這兩個老熟人的距離，也在短短幾句閑聊中拉近。

　江湛品味了一番，覺得挺神奇的：他這會兒沒拿柏天衡當導師，柏天衡也是。他不覺得生疏，柏天衡也是。他沒有尷尬，柏天衡也沒有。

　兩人就跟還在當年的三中一樣，有什麽說什麽。

　這種久違的熟悉，讓江湛覺得親切，亦很放松。

　人一放松，話又多了。

　江湛衝柏天衡揚了揚眉鋒：“唉，聽說你前天晚上上熱搜了？一口氣四個？”

　柏天衡喝了口粥：“嗯。”抬眼：“怎麽？”

　江湛的聲音壓得更低：“我們學員的手機都被收了，上不了網，你跟我說說，你都上什麽熱搜了。”

　柏天衡看著他：“你拿我當手機刷？”

　江湛放下包子，背對著身後的學員，悄咪咪地在身前雙手合十：“我就是好奇。”

　說著豎起一根指頭：“熱搜詞，柏天衡怎麽怎麽，嗯？”

　柏天衡看著他。

　江湛眼神示意他：說呢。

　柏天衡彎了彎唇角：“回歸。”

　江湛豎起第二根手指：“？”

　柏天衡：“參加極限偶像。”

　江湛豎起第三根手指：“？”

　柏天衡：“荷爾蒙男神。”

　哇哦~

　江湛豎起第四根手指：“最後一個。”

　柏天衡幽幽地看著江湛，突然笑了下。

　江湛不明所以：“笑什麽？”

　柏天衡：“你真想知道？”

　江湛更好奇那第四個熱搜是什麽了：“說呢。”

　柏天衡注視著眼前的江湛：“喜歡的人。”

　“熱搜第四，柏天衡，喜歡的人。”

　江湛一愣，下意識問：“你喜歡誰了？”

　柏天衡張口就道：“喜歡你了。”

　江湛唉了一聲：“你這人，怎麽又跟我開這種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