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對柏天衡的“喜歡你”是有免疫的。

　沒辦法， 當年聽多了。

　那時候兩人在高中， 經常湊一起說些沒營養的屁話。

　柏天衡話裡話外更是吊兒郎當，他說什麽都不能當真。

　江湛問他：喜歡什麽動物？

　柏天衡：喜歡你。

　問他：瓦罐湯還是荷葉飯？

　柏天衡：你。

　問他：喜歡那種冷冷的有點驕傲的女孩子， 還是軟萌可愛的。

　柏天衡：喜歡你。

　每次這樣， 江湛都要無語：“唉，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啊。”

　柏天衡反問：“我說的不是人話？”

　江湛：“你確定是人話？問你什麽你都喜歡我。”

　柏天衡吊兒郎當：“‘喜歡你’你還不滿意？”

　江湛：“我為什麽要滿意？大哥，你喜歡我，我不喜歡你好嗎？我喜歡軟萌可愛的妹子！”

　柏天衡輕嗤。

　有這種過往， 柏天衡的“喜歡你”在江湛耳中， 完全就不是什麽正經話。

　尤其兩人重逢不久，今天才正式“認親”， 江湛就以為柏天衡故意這麽說， 是學著當年的情形， 又跟他鬧著玩兒。

　江湛：理解的，直男間的打鬧和友誼就是這樣，什麽話都說， 葷素不忌。

　江湛記得自己當年還直的時候，有一次甚至抱著柏天衡的額頭咬過一口。

　當然， 這也就是當年了， 現在不會了。

　江湛以為柏天衡拿第四個熱搜詞和自己開玩笑， 沒多當回事， 繼續吃早飯。

　沒多久，食堂裡進來一波男生，擠在窗口打飯。

　人一多， 江湛和柏天衡就不能自如地聊天了。

　江湛快速吃完早飯，和柏天衡聊了最後一個話題：“我沒和節目組說我們認識，你說了嗎？”

　柏天衡：“不說無所謂。”

　江湛點頭，覺得既然柏天衡這個大導師都沒有說，應該還是得避嫌。

　那就都避避嫌吧。

　並不知道，自己這邊避著嫌，那邊CP都已經被人嗑起來了。

　這位敢在柏天衡眼皮子下面嗑CP的“初代勇士”，姓費，名海，字找死。

　費海從進了食堂，就縮坐在幾個學員中，一眼不敢去看江湛那邊。

　他身邊幾個熟人閑聊著——

　“湛哥不愧是湛哥。”

　“湛哥膽子好大。”

　“因為年紀大，比我們都成熟吧，所以穩重。”

　“沒錯，關鍵還是穩重。”

　幾人見費海縮著脖子扒拉他們的早飯吃，還納悶：“你怎麽了？不去打飯？”

　費海：“你們打了那麽多，分我一點不就行了。”

　“你幹嘛？”

　費海用胳膊擋眼睛，深怕管不住自己的眼珠子，又去找糖嗑：“沒什麽，沒什麽。”

　別問，問就是瘋了。

　沒多久，江湛寢室三個也到了食堂，一看江湛對面坐著柏天衡，立刻往費海這邊湊。

　叢宇在費海身邊坐下，小聲嘀咕：“我的天，柏導怎麽來我們食堂吃早飯？”

　甄朝夕：“湛哥膽兒肥。”

　魏小飛在一桌子的食品袋裡認真搜尋早飯：“還有蛋嗎。”

　費海：“你們怎麽才下來？”

　叢宇指了指自己的臉，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費海突然反應過來：“湛哥今天的造型你給弄的？”

　叢宇眨眨眼：“是啊。”頓了頓，嘚瑟地一揚眉：“怎麽樣，帥吧？是不是特別帥。”

　費海：你可坑死我了！

　叢宇見他表情不對：“怎麽了？”

　費海閉了閉眼，搖頭。

　旁邊有人到：“一來剛坐下就這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了。”

　叢宇疑惑地看看費海：“？”

　費海擺擺手：“沒什麽，沒什麽。”

　“看，就這個樣子。”

　叢宇納悶地問費海：“真吃錯藥了？”

　費海凶巴巴地瞪了下眼睛，無聲地嚅動嘴唇：“不是吃錯藥，是嗑了不該嗑的糖！”

　叢宇看懂了他唇形的最後一個字：“湯？”

　費海不作回應，歎息地搖了搖頭。

　叢宇看看他，接過甄朝夕遞過來的一個包子，啃了一口，納悶地用胳膊肘碰了碰費海。

　費海搖頭。

　叢宇眼神示意他：說呢。

　費海頓了頓，示意他耳朵過來。

　叢宇湊過去，費海抬手掩唇，兩人咬了個耳朵。

　叢宇一口包子差點噴出來：“！！！”

　他不可思議地瞪眼看費海：你特麽瘋了？

　費海聳肩：我有什麽辦法？嗑CP這種事，怪嗑的人嗎？

　叢宇消化了一下，默默扭頭，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向江湛那邊：CP感？

　看過去，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江湛的背影，江湛又剛好擋住了柏天衡。

　叢宇：有嗎？沒有吧。

　甄朝夕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也不知道湛哥能有什麽話跟柏導聊，還能邊吃邊聊。”

　叢宇搖頭：“不清楚。”頓了頓，“你想知道，等會兒直接問湛哥不就行了。”

　魏小飛突然道：“湛哥不怕柏導。”

　眾人齊齊轉頭看他，魏小飛一愣：“我說錯了嗎。”

　甄朝夕：“不，小男孩，你沒說錯，你只是說了一件大家都已經知道的事情。”

　魏小飛：“哦。”

　等這邊叢宇、費海一行人吃完早飯，那邊江湛和柏天衡也吃完了。

　兩人沒有一道，柏天衡徑直離開食堂，先走了，江湛往叢宇他們這邊過來。

　剛走近，一群人就開始打CALL：“湛哥！湛哥！湛哥！”

　江湛兩手抄兜：“你們又幹嘛？”

　叢宇一臉戲精的表情：“江爸爸，湛爹，和柏導一起吃早飯的感覺如何？”

　江湛：“哎，兒子。還行吧，就正常吃飯。”

　眾人一臉納悶地看叢宇：“你怎麽喊他爸？”

　甄朝夕解釋：“叢宇說誰敢在沒有鏡頭的時候跟柏導單獨吃飯，誰就是爸爸。”

　費海怎舌：“你們寢室的關系也是有夠混亂的。”

　叢宇拿胳膊肘懟他，眼神示意：那也不能跟你比，你都敢嗑cp。

　費海擠眼睛：別說！別說漏嘴！我還不想死！

　叢宇：OK，OK。

　江湛看叢宇費海一直在擠眉弄眼，問：“你們幹嘛？”

　叢宇：“哦，沒幹嘛，我眼神問他‘吃飽了沒’。”

　費海：“我說‘還沒’。”

　叢宇：“然後我說‘那你再吃點’。”

　費海：“我說‘好的’。”

　江湛好笑：“你們唱雙簧呢。”

　四方大廈是節目組的一個演播廳之一，大廈除了演播廳，還有訓練室。

　今天去四方大廈，除了熟悉舞台、幕後，還要拍攝學員的定妝照、宣傳照。

　而四方大廈距離寢室大樓並不遠，步行過去也就幾分鍾路程，節目組並沒有安排大巴車，隻讓學員們自己走過去。

　從一棟樓走到另外一棟樓，邁開腿就行，多簡單的事，可放在有些學員身上，卻不行。

　大門外都是粉絲，手機、攝影頭一個都不少，只是走這麽簡單，他們也就不用參加選秀了。

　所以吃完早飯、收拾完畢，學員們下樓是下樓了，很多卻還在大廳裡磨蹭。

　工作人員讓這些磨磨蹭蹭的學員別猶豫、別多想，心態擺正。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磨蹭的人要是夠決斷，就不會磨蹭了。

　於是節目組只能去找了一些口罩，跟他們說：“你們實在有顧慮，就先別露臉。”

　又催他們快點。

　有學員抱怨：“不露臉不好吧，已經出去的人，也沒誰戴口罩啊。”

　工作人員：“那就別戴了。”

　某學員：“可是如果拍出來照片太醜，節目播出我會被罵死的吧。”

　工作人員：“……”

　恰在這個時候，電梯門打開，江湛他們一行人走了出來。

　工作人員看大廳裡的學員越來越多，都聚在一起，不走也不是辦法，立刻示意剛從電梯裡出來的一群男生：“要戴口罩嗎？不戴口罩的可以先走了，要口罩的來找我領。”

　“口罩？”叢宇一臉莫名：戴口罩我還費勁兒化什麽妝？

　恰在這個時候，大樓外傳來一陣激動的尖叫：“啊——！！！”

　大廳裡的學員聞聲，齊齊看向門口。

　江湛也看過去：“剛剛是不是有人出去了？”

　學員中有人道：“楚閔，剛剛出去的是楚閔。”

　江湛能理解，楚閔應該是本來就有些人氣，被門外的粉絲認出來了，動靜才會這麽大。

　而這麽一來，大廳裡遲遲不動的其他學員，壓力就有點大了。

　甄朝夕：“節目還沒播，對比就出來了，人家出去，都是尖叫，我們出去，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叢宇歎氣：“唉，殘酷的現實，人間真相。”

　也有沒什麽顧慮的，直接就出去了，果然門外的粉絲群沒什麽動靜。

　費海不想等了，又不是走秀，要什麽掌聲和尖叫：“我也走了，等會兒大廈一樓間。”

　魏小飛：“哥，等等我。”

　甄朝夕：“一起一起。”

　江湛換了個肩膀背包，示意叢宇一道。

　叢宇把背包往身後一甩：“走了。”

　一行五人走出大樓。

　晴空下，大樓前，拉起的圍欄後，幾百號粉絲站著。

　她們全部都是柏天衡的粉絲，為這次遲來一年的應援做足了準備，什麽手幅、橫幅全部都有，連柏天衡的帥照都印在幾個碩大牌子上。

　女孩子們扎堆站著，不遠不近，知道今天大樓裡的練習生都要出來露臉，都在眼巴巴望著。

　而這些學員裡，有些認識，有些眼熟，有些從未見過。

　雖然都不是她們的牆頭本尊柏天衡，但絲毫不妨礙她們的熱情——

　來啊，小夥子們，預備役新牆頭走起！

　而在江湛他們五個露面之前，那麽多走出大樓的學員裡，得到女孩子們反饋最強烈的，正是楚閔。

　不但因為楚閔之前就已經出道，也因為一年多前，楚閔就在某個選秀上有過不錯的成績。

　說白了，楚閔有粉絲基礎，也有實力。

　追星女孩們更是驚訝楚閔竟然也參加了《極限偶像》，難怪最近一點其他行程和動靜都沒有。

　他公司瞞得夠狠。

　而在楚閔之後，出來的練習生，都沒人認識。

　幾個男孩子心態也不錯，大大方方地揮手示意，有些還會特別禮貌謙虛地鞠躬。

　追星女孩們便會喊：“加油！加油！”

　直到，一行五人走了出來。

　打頭的是費海和甄朝夕，甄朝夕後面還跟著魏小飛。

　女孩們看到這三人，立刻就來了反應——

　“小海！小海！小海兒砸！”

　“甄主任！甄主任你怎麽也在這裡！你不拍戲了嗎！”

　“飛飛！飛飛啊！你看看姐姐，姐姐在這裡！”

　三個大男生一起，邊走邊看向粉絲群，費海一個飛吻，甄朝夕抬手揮了下，魏小飛對著人群鞠了一躬。

　引來更多的尖叫，不但有尖叫，還有不停快閃的攝像機。

　“小海！答應媽媽，管住你自己的眼睛，別再嗑CP了！”

　“甄主任，影視劇行業沒了你，是他們的損失！”

　“飛飛，你要照顧好自己，快點長大！”

　費海、甄朝夕、魏小飛悄悄相互地對視一眼，三人都在偷笑，邊笑邊用眼神相互揶揄。

　都是有粉的人，剛剛瞎幾把謙虛什麽？

　這個時候，女孩子們忽然更大聲地尖叫起來——

　“叢宇啊——！是叢宇！”

　“酷宇酷宇！！！看這裡看這裡！！”

　費海他們轉頭，叢宇戴著墨鏡酷酷地走了出來，邊走邊嘻哈風地癟嘴，做了個抬胳膊擋臉的“DAB”動作。

　“酷宇！！酷宇！！”

　“啊——！”

　費海&甄朝夕&魏小飛：這逼才是真謙虛。

　而就在叢宇做“DAB”的時候，走在一旁的江湛對著追星女孩們大大方方地笑了一下。

　他沒有粉絲，現場也沒有屬於他的尖叫，但並不妨礙他喜歡這群素不相識的追星女孩兒。

　畢竟當年在國外，陪伴他的是粉圈，是王泡泡為首的一群追星女孩兒。

　他也靠著粉圈，以“p圖”的身份小有了一些名氣，賺到了不少錢。

　所以他看到這群女孩兒，不覺得陌生，反而覺得親切，沒有屬於他的尖叫和打call也無所謂，簡單地打個招呼，就當這群女孩子都是“想開飛機的王泡泡”。

　江湛：王泡泡同學，你們好啊，辛苦了。

　江湛在尖叫聲中走出來，怕影響站姐和粉絲拍叢宇的單人照，特意沒站在叢宇旁邊，加快速度走了過去。

　期間能感覺到，也有鏡頭對準了他。

　江湛不習慣被人這麽拍，但下意識還是轉頭，露了正臉——

　因為他想起王泡泡她們追星的時候，總苦惱拍不到牆頭那清晰的正臉。

　既然追星女孩喜歡清晰的正臉，那轉頭讓她們拍一下好了。

　江湛大大方方轉頭，任由各種鏡頭對準自己。

　走到前面，遇到費海他們。

　費海示意他一起：“湛哥。”

　江湛腳步頓了下，笑說：“我走開一點。”

　甄朝夕：“怎麽了？”

　江湛示意粉絲那邊：“好讓她們拍你們。”

　魏小飛：“拍很多了，一起走吧。”

　三人不想江湛落單，一定要跟他一起走，沒一會兒，叢宇追了上來：“等等我。”

　五人並排。

　閃光燈、攝像頭整齊地對準了他們。

　江湛玩笑道：“我今天蹭的尖叫有點多。”

　費海：“都是叢宇的。”

　叢宇：“屁，都是你的。”

　甄朝夕：“小飛都沒成年，還有老婆粉？”

　魏小飛：“甄主任，你也有的，我聽到了。你還有主任辦公室的員工粉。”

　五個大男生邊說邊笑，在粉絲的注視、鏡頭、打call中走了過去。

　粉絲群的第一排中間，扛著“大炮”拍夠照片的王泡泡同學放下相機。

　擠在旁邊的幾個女生全在一驚一乍——

　“那個男生誰啊？和叢宇一起出來的那個？”

　“不知道啊。”

　“太帥了吧！他剛剛朝我這邊看，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泡泡姐，你剛剛拍到了嗎？”

　王泡泡低頭看相機裡的相冊，比了個“OK”：“放心，都拍到了。”又道：“這預備役牆頭太特麽夠意思了！走得不快，臉還對著我們這邊，拍得一清二楚！”

　“他是新人嗎？以前沒出道的那種？”

　王泡泡：“估計是。”

　“臥槽，鵝廠這檔綜藝目測要火啊，叢宇、費海、魏小飛，還有這麽一個頂級顏值。”

　王泡泡：“你少了一個。”

　“誰？”

　王泡泡舉起相機，身為前線，盡職盡責地重新把鏡頭抬起，對準了寢室大樓的門口，隨時開拍，架勢利落：“柏·屋裡疑似有人·天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