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季嶼睡到日曬三竿才醒,可睜開眼仍覺疲憊。
因為昨晚他想了一宿關於喜歡還有身體躁動的事情, 翻來覆去,直到凌晨三點多才睡著,期間又夢夢醒醒,睡眠質量非常差。
他睜著眼,一臉放空地看著天花板,隻伸出一隻手伸進枕頭, 這摸摸那摸摸,毫無章法地摸了好一會才摸到手機,接著舉到眼前打開。
一條短信出現在屏幕正中間的位置——
【第三次警告。】
再看時間,早上八點發過來的。
果然。
季嶼扯扯唇, 輕嗤了一聲。
把手機隨意地扔到一邊,他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
走進浴室,季嶼褪下褲子。
手帕上仍有濕黏的痕跡, 但比昨天發大水的情況要好了許多, 身體也是, 酸軟懶倦, 卻沒有再發癢躁動。
季嶼稍稍松了口氣, 看來這情形應該是用不著他豁出臉去買衛生棉了。
真是可喜可賀。
處理好褲子上的痕跡後, 他邊刷著牙邊走進臥室拿手機,打開微信, 對著那個全黑的頭像看了許久, 最後發出一聲薄荷味的歎息。
他和賀宙現在到底算什麽關系?
朋友?兄弟?還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接下來他們到底該如何相處?
這幾個問題他想了一夜也沒想通。
按在語音通話鍵上的手猶豫了很久, 最後還是收了回來。
洗漱完,季嶼換了身衣服下樓吃早餐。
樓梯下到一半,步伐就頓在了原地,他愣了愣才繼續往樓下走。
“早。”季嶼在椅子上坐下。
薛縱從電腦中抬起頭,微笑回道:“早。”
季恆輕蔑地瞥了季嶼一眼,他緊挨著薛縱,又夾起一枚蝦餃喂到薛縱唇邊。
薛縱似乎有些無奈,但還是張嘴吃下。
季嶼垂下眼,低著頭專心吃早飯。
空著的手拿出手機,按亮屏幕,他看了眼,現在是十點十五。
這個點兩人竟然還在吃早飯?
“你起得可真晚。”季恆嘴角噙著一抹笑。
季嶼:“你們不也一樣。”
“昨天下午去哪兒了?”
季嶼抬眸,語氣淡淡:“需要跟你匯報?”
沒等季恆還口,薛縱便在他背後撫了兩下:“可以了。”
季恆擰眉瞪著薛縱:“什麽可以了?!”
薛縱沒答,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擺,合上電腦對季恆道:“我吃好了,還有事情要做,先走了,下午再回來陪你。”
說完他摸了摸季恆的頭,又朝季嶼頷了頷首。
季嶼也點了下頭。
薛縱收好東西後徑自離開,留季恆一人臉色難看地坐在原地。
接下來的時間裡季嶼低頭吃早餐,季恆雙手環胸,坐在對面一聲不吭地盯著他看。
季嶼沒一點覺得不適,仍吃得很香。
他正在長身體的時候,一日三餐都吃得蠻多。他還邊吃邊刷增重增肌的視頻,即使關低音量,手機裡非常有節奏感的“一二三四”還是飄進了季恆的耳朵。
季恆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得更沉,胸口也開始起起伏伏。
“季嶼。”這兩個字他念得咬牙切齒。
季嶼頭也不抬:“嗯?吵到你了嗎?那我再關低一點。”
說著,他又降低了一格音量,然後無事發生似的低著頭繼續看。
季恆:“……”
他做了個深呼吸,又要開口,季嶼卻在這時忽然放下筷子站起了起來:“我吃好了,有點事,先走了,你慢慢吃。”
說罷他邁開步子,看也不看季恆就轉身上了樓。
聽著樓下傳來的碗碟砸碎的聲音,季嶼無聲地笑了笑,隻覺得神清氣爽。
今早的威脅短信證實了他昨晚的猜測,那個幕後的人果然是季恆沒錯,看起來他一直以為薛縱和自己有一腿,還以為自己洗標記是為了勾搭薛縱。
簡直莫名其妙。
原主的生活軌跡裡根本沒有出現過薛縱的痕跡,他穿來之後也一直沒見過薛縱,根本想不出季恆的敵視和仇恨從何而來。
況且他之前的身體是被徹底標記的,相當於認了主,完全無法接納其他任何的alha,又怎麽可能和薛縱有一腿?
除非……薛縱暗戀或單戀原主。
回到臥室,季嶼想了想還是把了解到的信息發給了賀宙。
不出五秒,賀宙就回了語音電話過來。
賀宙:“是季恆?”
季嶼:“你電話號碼多少?”他們一直是微信聯系,總不如直接通電話來得方便。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兩人皆是一愣。
賀宙:“我待會發給你。”
季嶼:“對。”
兩人一齊回答,又一齊沉默,接著在電話兩頭一齊笑了出來。
這麽一笑,氣氛頓時輕松了許多。
橫在心口的糾結倏地淡化,季嶼神情放松,語氣隨意道:“我昨晚在季恆門口聽到了一件事,他和薛縱應該會在近期結婚。”
賀宙嗯了聲:“意料之中,季遠生本來就打算把季恆嫁給薛縱。還有呢?”
“昨晚他們倆吵了一架,季恆似乎認定我和薛縱有一腿,而且還以為我昨天下午是跟薛縱出去鬼混,就跟薛縱說要毀了我。然後我今天一起床就收到了新的威脅短信,所以我想那個幕後的人應該就是季恆沒錯了。”
季嶼問,“接下來要怎麽做?”
賀宙道:“這個交給我來處理。”
“對了,有件事要跟你說,明天的開業典禮我們全家都不去,小宇宙也不會去,你可以放心。你自己也注意安全,離季遠生和薛縱遠一點,明天典禮結束就找借口離開,到時候打我電話,我會去接你。”
“好,我知道了。”
季嶼頓了頓,又道,“謝謝。”
對面頓時沒了聲,沉默良久才回了句:“你不需要跟我說謝謝。”
季嶼:“……”
氣氛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天被自己聊死,季嶼也覺得尷尬,他摸了摸耳朵,道:“我知道了,那就這樣吧,明天我會見機行事的,嗯……那我掛——”
賀宙忽然開口:“今天不過來了?”
季嶼一愣,看了眼時間:“不了吧,太晚了,我不小心睡過頭了,還是等事情辦完了再去你那兒吧。”
“那你送的東西我要怎麽跟我爸解釋?”
“你就說是你買的。”
對面又沉默了一會,回道:“嗯,那有事再聯系。”
“好。”
終於掛掉了這通把尷尬癌都快激出來的電話,季嶼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走到床邊坐下,擰著眉仰起頭,望著窗外發了會呆,最後放棄似的癱倒床上,煩躁地滾了兩圈。
太難了!
處理感情什麽的太難了!
刷一百套卷子都沒這麽費勁!還是注孤生比較適合他!
整個下午,季嶼的腦子都亂糟糟的,最後還是靠做卷子才徹底平複了心情。
他一整天都沒出門,晚飯也沒下樓吃,是讓傭人端上來的。期間沒有任何人來找他,雖沒出門,但第二天也算順利地混了過去,只要再熬一天,他就能功成身退。
只是……
計劃似乎永遠趕不上變化。
開業典禮當天,季遠生、季恆、薛縱還有季嶼八點就在客廳集中。
除了文語薇,她仍沒有出現。
在場的幾個人個個都打扮得非常出眾。
一貫散漫的季遠生也把頭髮全部向後梳,束成一個馬尾,還別上了胸針,一席黑色絲綢緞面的西裝襯得他身材頎長,格外有魅力。
季嶼也換上了傭人送過來的西裝,天藍色的,非常合身。
他換好衣服,再系好領結,下樓前照了很久的鏡子,怎麽看都覺得自己這副打扮顯得他成熟了許多,看起來也非常有男人味。
男人果然還是穿西裝最有氣質。
對於這一點,季嶼不由更加認同。
大概是懷著一種“一樁事情終於可以了結”的情緒,季嶼一早上的心情都很不錯,甚至對開業典禮充滿了期待,想著早結束早了。
吃過早飯,他跟在季遠生的身後出門。
門口幾輛加長豪車一字排開,季遠生理所當然地坐上最豪華的那輛,季嶼則跟在季恆身後,和他同乘另外一輛。
可就在他要上車的時候,管家大步走了過來,伸手攔住了他:“少爺,老爺請您過去。”
季嶼頓住身形,指了指自己:“我?”
管家點點頭:“是的。”
季嶼有些疑惑,但還是跟在管家身後走到了季遠生所在的那輛車旁。
車內,季遠生朝他頷了頷首:“進來。”
季嶼眨了下眼,面不改色地依言進入車內。
進去後他才發現車內不止季遠生一人,薛縱也在。
薛縱笑著朝他點了點頭。
季嶼也點頭回應。
他坐穩後,車門關上。
裡面的空間非常寬敞,即使坐了三個人也仍然很空,可季嶼卻莫名有種自己被關起來,羊入虎口的錯覺。
他想了想,神情隨意地問:“為什麽忽然安排我坐這輛車?我以為我會和季恆坐一起。”
“他不跟我們一路。”
薛縱笑道,“待會我們要去辦一件事,可能會需要你的協助。”
季嶼心裡咯噔了下,面上卻不動聲色:“什麽事需要我幫忙?”
薛縱笑笑,沒有多說。
反倒是季遠生主動開口道:“去接個人。”
季嶼道:“誰?”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說完,季遠生笑了笑,別有深意地看了季嶼一眼,接著他雙手交疊著放在腿上,閉目養神。
薛縱也不再出聲,他一手端著咖啡,一手翻看著報表,偶爾拿筆圈寫些什麽,神情泰然自若。
季嶼成了三個人中最不淡定的那個。
早上的好心情蕩然無存,季嶼有點坐立不安。
賀宙家裡已經拒絕了季遠生的邀請,那麽他們應該不是去賀家接人,但……萬一呢?就算不接賀家人,季遠生還可以去去那接他的親外孫,否則為什麽要特意帶上他?
季嶼別過頭,假裝欣賞窗外的風景。
可越看他心裡越覺得不安,因為這條路他昨天剛走過,非常眼熟,就是去往賀家的那條!
賀家人可以拒絕季遠生,不去參加開業典禮,但小宇宙在他們家,親媽和親外公一塊兒上門接孩子,他們還有什麽理由不把孩子交出來?
算來算去還是算漏了這條!
季嶼不著痕跡地深吸了下氣,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他神情平靜地低頭,假裝玩手機,結果怎麽刷都是“無法連接服務器”,再看左上角,一格信號都沒,直接顯示“無服務”。
草!
這下季嶼的心徹底亂了。
又是光天化日,又是城區范圍,不在地下不在封閉區域,怎麽可能會沒信號沒網絡?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季遠生搞的鬼!
短短一瞬,手心已經涔出了一層細汗。
季嶼抬起頭,發現季遠生不知什麽時候睜開了眼,正看著自己微笑。
見他看過去,季遠生開口道:“就快到了,我們要去的地方——”
他輕笑了聲,“你昨天似乎剛去過。”
季嶼倏地攥緊手機,強作鎮定地看向窗外。
遠處,熟悉的白牆黑瓦躍入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