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初晴嘴角抽動,門口站的這三個她都認識。其中除了邱寧鶴師徒外, 還有一個, 至今還在她懷疑名單上的周文石。
這三人年前在蕪山上, 被公安局以偷盜血庫之名, 抓進警局關了一陣子。
而周文石更是一出監獄就去紀家打探她的消息,她本以為他得到古家消息後,會立即趕來富津找她,不想, 她都去海市溜噠一圈了,這老頭卻還沒來。
古初晴視線在周文石身上掃一了圈, 回頭對邱寧鶴不鹹不淡地說了聲:“前輩好。”
她和邱寧鶴不熟, 真沒有敘舊一說, 連點頭之交都談不上,叫他一聲前輩,完全是看在他的年齡的份上。
“好好好……”邱寧鶴連聲說好,完了又道:“小姑娘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古初晴翻了個白眼。
這裡陰氣濃鬱,她出現在這裡,還能是為了什麽。
古初晴覺得邱寧鶴思維好像有點跳脫, 他剛才還自言自語, 問她是不是也發現了這裡有情況, 轉頭就又問她為什麽會在這裡……
要不是他年紀擺在那裡, 換個年輕點的,怕是還以為他這在強行搭茬呢。
邱寧鶴說完話,似乎也察覺到自己問了廢話, 他一拍腦門:“哎喲,看我高興的,差點把正事忘記了。”
古初晴眼睛抽搐,覺得這老頭……活潑得過頭。
邱寧鶴扭頭,看向莊爸爸:“這位先生,此地有異,不適合住人,我看你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總算是說到正事了。
邱寧鶴話一落,古初晴就朝莊爸道:“莊叔叔,你去拿鑰匙,拿了鑰匙就趕緊帶莊靈和阿姨回家。”
“我現在就去拿鑰匙,你自己注意點。”莊爸點頭,他在聽了新來這老頭的一連串話,當即就猜到他們可能和古初晴是同路人。
他剛才還隱隱擔心古初晴出事。
畢竟古初晴年紀小,哪怕不是天橋下那種擺攤騙錢的神棍,道行應該也高不到哪裡去,這會兒來了兩個前輩幫忙,他就放心了。
古初晴是他閨女的同學,好心來幫忙,他自然是不希望她出事。
莊爸去了物業管理處,周文石和邱寧鶴師徒也順勢進了房間。
苗飛在見到古初晴瞬間,心裡就升起了疑惑。
他越看,越覺得古初晴和那晚在酒店裡面偷襲他們、一挑五還成功撤退的蒙面葫蘆娃女俠很像。
他可不是他那個七老八十還單純得猶如赤子的師傅。他那晚曾把懷疑告訴過師傅,可他師傅不但不信,反過來還把他訓了一頓。
苗飛覺得自家師傅已經沒得救,趁著古初晴被師傅自來熟問東問西的時候,他暗暗拉了拉周文石的衣服。
周文石側頭,疑惑看向他。
苗飛用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道:“周前輩,我懷疑這個女子,就是那晚在酒店裡面偷襲我們的人。”
周文石烔目微眯,輕輕點了點頭。
其實,他也在懷疑。
因為,此女身型與那晚酒店偷襲的女子很像。
就在二人懷疑之際,古初晴卻拋下與之相熟的邱寧鶴,轉而問一聲不吭的周文石:“周道長可看出了什麽?”
邱寧鶴師徒是偃師,雖也算在修行者一例,但對術法邪煞一類,卻遜色於正統修道。周文石是蓬萊一派之人,這個派系在久遠以前,修的是成仙之術,比茅山鬼術一道,對陰氣更為敏感。他進來後就一聲不吭,緊蹙眉頭,古初晴猜想,他可能發現了什麽她沒有發現的異狀。
周文石蹙眉看向古初晴,黑瞳閃過深疑:“小姑娘怎知老道姓周?”
他與她第一次見面,邱寧鶴也沒向她介紹過他,所以,她是如何知道他姓周的?
古初晴淡然一笑,沒回答他的問題。
周文石:“還不知小姑娘怎麽稱呼。”
古初晴看著周文石,似笑非笑的道:“我姓古,叫古初晴。”
周文石一聽,懷疑之色當即從他臉上消失,他赫然上前兩步,激動問:“古符斌是你何人?”
古初晴眉梢微沉:“他是我太爺。”
“找到了,找到了……”周文石神情複雜,高興的同時還帶著絲絲遺憾,故人的曾孫都這般大了,那故人……
古初晴抬眸:“周道長認識我太爺?”
周文石與太爺相熟,難道……他手上那身功夫,是太爺所傳?
太爺……這是古家近百年來,唯一一個沒有在古家老宅人離逝的人。如果真是太爺所傳,那倒是有可能。
據他大伯說,太爺在她爺爺十來歲時,出門尋找解除古家血咒的辦法,從此一去不回,直到爺爺十六歲那年,太爺的靈燈突然熄掉,才知他已損落。
太爺當年安葬的是衣冠塚,老宅裡的靈,也只是太爺離家時,所留下的一絲靈。
古家至今都沒找到太爺的屍體。
古初晴猜疑剛起,周文才下一句話就解開了她的疑惑。
周文石感慨道:“幼時有幸得他老人家指點過。”
說到這裡,周文石似乎想到什麽,取出自己放吃飯家夥的黃布袋子,從裡面摸出一顆晶瑩剔透,散著銀白光芒的珠子遞給古初晴。
“雖然時間隔得有些久,但老道還是替他老人家找到了。”他看著那白玉石珠,歎道:“這東西你拿著,當年你太爺走遍大江南北,只為了尋此物。”
古初晴看著那白玉珠子,疑惑道:“這是什麽?”
“水妖內丹。”周文石深歎:“你太爺說要用此物避水,下黃河去查探一樣東西,所以四處尋找水妖,希望能奪得一顆內丹。當年,他與我師傅相逢於羅家村外,齊斬水妖,但那水妖修為太低,內丹不足以避水,你太爺失望離開。”
周文石頓了頓又道:“幾十年前,我在長江下流發現一隻水妖,殺了那妖怪,奪下了這顆內丹。東西是找到了,但你太爺……哎,舊人已故,物在,人卻不在了!”
古初晴沉眉:“黃河?我太爺說他要去黃河?”
周文石點頭:“他當時是這麽說的。”
古初晴疑惑,太爺出門尋找解咒線索,難道……太爺最後是在黃河隕落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得抽空去黃河一趟,看看能不能把太爺的骨骸斂收回來,讓他落葉歸根。
周文石見古初晴遲遲不接水妖內丹,就把內丹塞進古初晴手裡:“我欠你古家一份情,這內丹雖然來得晚,也不知道你家還需不需,但總是我一點心意。”
說罷,周文石一笑,眼裡布滿欣慰:“那晚去酒店的是你吧,你是不是聽到紀家說我在打聽古家消息,所以去會會我的。你很好,不落你古家威名。”
到了這會兒,周文石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古家後人警惕心強,肯定是他貿然打探她消息,讓她產生了懷疑,所以,才想要會一會他。
但,那晚和她一起去酒店的那個邪物又是什麽?
這小姑娘難道在養邪祟……
算了,她看上去一身正氣,邱寧鶴又說她極為俠義,對陌生人都能做到舍己為人,應該不是他想的那般,養就養吧,乾他這一行的,誰還沒個後手呢。
古初晴笑笑,沒承認,也沒反駁。她才不會告訴他,她其實是去試探敵情的。
談話間,莊爸帶著兩個人回來了。
還有正事要辦,古初晴暫時按下心中疑惑,把水妖內丹放進口袋,朝周文石道了句:“多謝周道長。等這裡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周文石可能是最後一個見過太爺的人,她還有很多話要問周文石。
“他們不給鑰匙,非要上來看看。”莊爸進屋,先向屋裡的人解釋了一句,轉身又朝兩個物管道:“你們不相信我說的話,那你們就自己留下來看吧。”
莊爸下樓去拿鑰匙,可因為他不是業主,物管堅決不把鑰匙給他。
他沒辦法,就忽悠物管,說17b-2房裡有鬼,並且那鬼已經在害人了,他妻妹就是被鬼害得住進醫院的,如果不給鑰匙,他明天就把這事宣傳出去。
倆物管被莊爸的話嚇一大跳,半信半疑,但又不能因為莊爸一句話就把鑰匙給他,商量了一下,就跟著莊爸上來看個究竟。
古初晴看了眼窗外,見天已全黑,也懶得和倆物管囉嗦,她沉眉,帶著幾分恐嚇的意味,道:“隔壁的東西,如果不及時處理,過不了一段時間,別說層樓不能住人,到時候整幢樓都不能住人。凡是住進來都會發生意外,如果不想你們小區因這種事出名,最好還是配合一下。”
物管:“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萬一你們是小偷呢。”
一直被當背景板的莊靈:“你們這腦子是怎麽應聘上物管的。哪個小偷這麽大膽,敢明目張膽的問你們要鑰匙,在說了,他們你不認識,我媽你總該認識吧,前兩天,我媽還去你們那裡交了水電費呢。”
莊媽:“對對對,而且我妹妹就是在外面樓道平白無故摔倒的,這事你們也知道。”
倆物管才說了一句話,就被莊靈母女給懟的開不了口。
這家業主平白無故摔倒,且還摔得十分嚴重的事,已在小區裡傳了很久,的確很詭異來著。
倆物管面面相覷,稍微遲疑了一下,就把鑰匙給了莊爸。
甭管這事是真是假,反正他們又不吃虧,讓人看看個究竟也好。
話說起來,也是奇怪。從年前開始,他們小區就接二連三出事,生病的不算,連人都死了四個,雖然那四個是老人,但連續不斷死人,總歸有些不正常。
古初晴接過鑰匙,提著工具箱就往隔壁屋走去。
周文石和邱寧鶴師徒也緊跟其後出了房間。莊爸見他們離開,考慮了一下:“我們先下樓,留在這裡,說不定會打擾到他們。”
“爸,你先帶媽下去,我留下來看看。”
莊靈心裡好奇得緊,很想留下來看看結果。她不走,莊爸和莊媽自然不能拋下女兒自己離開。至於兩個物管就更不可能走了,鑰匙是他們給出去的,得留在這裡監督著,萬一那幾個人根本就是借機偷盜呢。
到時候業主丟了東西,還不得他們賠啊。
古初晴一行人來到17b-2的門前,還不待她開門,邱寧鶴就先往門前放了兩尊栩栩如生的傀命。
邱寧鶴:“這屋裡陰氣太重,跑出去肯定會傷到人,我用傀命守門,不讓陰氣外泄。不過奇怪,這裡的陰氣怎麽和我以往見過的陰氣有點不同。”
周文石:“當然不同,這是地府陰氣。”
邱寧鶴一驚:“地府陰氣……地府陰氣怎麽跑到人間來了?”
偃師算是所有修行人裡與地府打交道最少的,所以,一時沒看出這是地府陰氣也不足為奇。
“不清楚,但肯定和鬼門有關……”周文石一邊說,一邊咬破中指,往兩具傀命追加了一道符,加強傀命的力量。
“我開門了,你們注意。”古初晴沉眉道了一句。鑰匙插進鎖孔裡,輕輕一轉,門鎖就松開了。
門鎖一松,濃鬱陰氣刹時就從門縫裡蜂擁而出,可那陰氣剛從溢出,就被兩尊散發著神秘氣息的傀命擋了回去。
兩股不同力量相撞,空中,一圈圈內眼不可見的氣波飛快蕩漾。
古初晴看著被一波波擋回去的陰氣,額頭緊鎖:“裡面陰氣太重,這門不能打開太久,我數到三,大家一起衝進去。”
也不知道這層樓當初建築的時候,是怎麽選的開門位置,竟陰差陽錯的把門位開設在了整層樓的坎位上,使普通鋁合金門發揮了坎位神門功能,竟神奇地擋住了屋裡泰辦陰氣。
如果沒有這扇門稍做阻擋,這地方怕早就邪紛彌漫了。
古初晴落話,就開始數字。
當三字落下,她手肘驟然發力,猛得一把打門推開。
推開門瞬間,她身型一晃,急速閃身衝進了去。
後面的周文石與邱寧鶴也沒落下,倆老頭靈活地緊跟其後,瞬間就跑了進去。
邱寧鶴進屋,不待徒弟苗飛跟進來,大手一揮,當即就把門緊緊關了:“阿飛,你在外面控制傀命。”
屋內一片漆黑,陰氣橫行,氣溫受陰氣影響,如置身北極冰川,三人剛進屋,就被凍得打了個顫抖。
“哎喲,這陰氣也太重了,這是要開鬼門嗎?”邱寧鶴心驚,抽出一跟用來控制傀命的銀線,把自己左手中指緊緊綁住,阻擋陰氣侵身。
古初晴和周文石各憑本事,暫時隔絕縈繞在周圍的陰氣。
古初晴做好防護,伸手摸了摸牆壁,待手心裡傳來濕潤之感後,她扭眉,把手伸到鼻端嗅了嗅:“帶著些土腥味,這屋裡的陰氣,應該是從地下引上來的。”
周文石藝高人膽大,摸黑在房間裡摸索了一下:“如果是地下出來的陰氣,那為什麽下面十七層樓都沒受影響。”
古初晴:“找找,這裡肯定有一個我們都沒發現的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