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光線黯淡,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潮濕霉味。古初晴收回手, 抬眸環顧四周。
她擁有陰陽眼, 只要法眼一開, 白天和黑夜在她眼中並無區別。
空中濃黑陰氣流走, 古初晴仔細觀察了一下,抬步就往左側的臥室移了去。在她抬步之際,周文石似也有所發現,大步一跨, 率先來到臥室門前。
顯然,兩人皆察覺出了臥室才是陰氣源頭地。
因為, 那面臥室牆壁已經被陰氣腐蝕的發了霉, 白淨牆面布滿了大片黑色汙跡, 不但如此,上面還侵著水珠。
臥室門前,周文石和古初晴對望了一眼。
古初晴神情冷肅,從工具箱底部抽出桃木劍,再取出朱砂筆,然後朝周文石無聲點了點頭。
周文石見狀, 一手執劍, 一手執符, 猛然揣開房門。
門打開瞬間, 古初晴和周文石連裡面的情況都沒看清楚,二人站在門邊就開始各自施法。
古初晴手握深紅朱筆,靈巧的在空中飛快勾勒出一個虛空敕令, 然後筆頭一轉,把成型的敕令拍進屋內陰氣最重的地方。
周文也不遑多讓,手中獨屬蓬萊一派的符咒往空中一拋,長劍飛脫出手,挑起空中黃符,倏地將它定在屋內天花板上。
符文落位,磅礴浩然正氣從劍與符咒之中,湧動而去,刹那間就籠罩了整個屋子。屋子裡的陰氣被牢牢鎖住,再不住外泄露分豪。
與此同時,古初晴敕令也打在了屋內唯一的一面鏡子上。
那是這家女主的梳妝鏡,那鏡子很詭異,鏡內黑氣騰騰,唯有一束黑幽光芒,在時不時閃爍。
鏡面受敕令攻擊,似湖心水波微微蕩漾了一下,便又恢復了平鏡。但內裡的那束黑光,卻巋然不動,沒受任何影響。
古初晴沉眉,收起朱砂筆,長劍往前一勾,浩瀚劍意從劍中傾瀉而去。
劍意織成層層劍網,配合著周文石的符網,加固鎖住陰氣。
一老一少第一次配合,卻默契十足,瞬息間,就把此屋與外界聯系徹底隔離。
封住屋子裡的陰氣後,周文石和古初晴收勢踏進房間。
周文石看了眼梳妝鏡,緊斂眉心道:“這裡的陰氣是鏡子反射出來的。”
古初晴點了點頭:“難怪此樓陰氣這麽重,卻隻影響生人,沒有邪祟靠近。”
陰氣是反射而來,並沒有陰氣獨有的味道,邪祟自然不受誘惑往這裡來。
看來先前他們都看走眼了……這裡的陰氣並不是由地府通道而出。
古初晴黑眸疑惑地注視著那面鏡子:“不過,區區一普通鏡面,為什麽能反射出地府陰氣?鏡中那束黑光是什麽東西?”
“不清楚。我們得想個辦法,把那東西給驅除出鏡。”周文石搖頭。
他低頭想了會,然後似明白了什麽,道:“這樓雖叫17b層,但實則卻是十八層。民間覺得十八不吉利,和十八層地獄相通。乾我們這一行,很多東西玄之又玄,眾口鑠金,當世人都這麽認為的時候,人心就會冥冥中就能影響到一些東西。”
說罷,周文石搖頭好笑:“看來,還真活到老,學到老。早些年的時候,我們把十八層這一說法當笑話聽,沒想到,如今這笑話卻了成真,回頭得研究研究十八樓風水……”
“直接封印這面鏡子,或是打碎,能解此處陰氣嗎?”古初晴走到梳妝鏡旁邊,探手摸了摸鏡子,手剛碰到鏡面,鏡中一縷陰氣就攀附上了她的手心。
古初晴手掌微動,把那縷陰氣化掉。
顯然,這屋子裡的陰氣被他們封住了,但製造陰氣的東西,卻依舊還在運轉。
“怎麽樣,怎麽樣,這屋子裡有什麽東西。”邱寧鶴因所學不同,發現情況比較晚,剛才又被古初晴和周文石堵在門口,所以,並不清楚這屋內有什麽東西。
周文石側頭看了一眼邱寧鶴,沒回答他的話。轉而對古初晴道:“打碎是不行,我們第一次遇上這種東西,誰也不知道鏡子破碎,會不會產生更嚴重的問題。而封印……封印倒是可以,可封印後要怎麽處理,總不能把鏡子留在這裡吧。”
談話間,鏡中黑光一閃,一團濃鬱陰氣突然撲出。古初晴額頭一蹙,腳步微挪,避開那團陰氣。
衝出鏡子的陰氣很多,隱隱有衝破房間陣法桎梏的趨向。
周文石見狀,輕喝一聲,腳尖在地上微微借力,撥地而起,飛上天花板長劍之處,擠了一滴指尖血在那黃符中央。
古初晴也當即配合,甩了四枚銅錢到屋子的四方角落之中,再次加固房間內的陣法。
“陰氣起源是鏡中那束黑光,我們必須把那黑光驅除出鏡。”古初晴收勢,眉梢緊鎖。
這種鏡面反射地府陰氣的事,聞所未聞。古初晴有些見拙,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具體方針。
邱寧鶴瞪著老眼,往鏡子裡觀察。他琢磨了一會兒,尋思著道:“驅除我是做不到,但我能把那東弄出來。弄出來後,咱們在想法辦封印它。”
“你有什麽辦法?”古初晴和周文石齊齊掉頭看他。
邱寧鶴:“偃術裡有一術叫衝虛。衝虛之術,能使傀命穿透一切障礙,直取其物。”
周文石:“那還等什麽,趕緊施術,把那黑光給撈出來。”
邱寧鶴聞言,點點頭:“你們給我護法,我看這東西詭計的緊,也不知道弄出來後,會不會帶出其它東西。萬一有什麽不對勁,你們可記得要救我。”
說罷,邱寧鶴手一揮,甩了一個三十厘米長度的玉製人型雕刻到地上,也不知道他使了何法,那玉雕一落地就開始瘋狂上漲,幾個呼吸間,就變得和古初晴差不多高。
邱寧鶴摸了摸傀命:“這玉傀命,是我派鎮派之寶。由靈玉雕刻而成,本身就帶著靈氣,也隻用它才能便衝虛之術。”
周文石:“別囉嗦了,趕緊行動。那黑光似乎又要散陰氣了。”
邱寧鶴睨了一眼周文石,手指一晃,幾條銀白細線一閃,瞬間纏上傀命的四肢關節。
那傀命在操縱媒介上身刹那,仿佛活過來般,竟靈活的動了動手指。
邱寧鶴見狀,腳踝輕移,踩出一個神秘步伐,神秘力量隨著銀絲一點一點參透傀命。傀命受令,往鏡子靠了過去。
傀命站在鏡子前方,只見它玉手突兀一抬,手指白光一閃,似劃破空間阻礙般,竟直直伸手了鏡中。
與此同時,正在地府處理公務的閻王額頭一蹙,怒道:“不好,有人在動封印。黑白無常,速與我去查看。”
閻王聲落,人已消失在了原地。
忘川盡頭,地府神秘的存在。此地長年濃霧彌漫,河水翻滾急流,極為詭異。這裡,只有被閻王落下過閻王今的地府陰差才能踏足。
沒有閻王允許,凡是地府陰魂踏入,就會被忘川水吞噬。
閻王與黑白無常從天而降落,三人剛落地,就齊齊出手,往忘川盡頭上方黑暗天空甩了幾道術法。
閻王大道:“黑無常,速去看看,是誰在妄動封印。”
黑無常頷首,身影一晃,化做一束晶光,猛然飛向黑暗盡頭處的一絲狹縫中。
白無常:“閻君,封印似乎有些虛弱之像。”
閻王看著天空中的那道裂口:“這封印已有兩百年,消弱下去也不足為奇,等黑無常回來後,你與他一起把封印加固定一下。”
本來忘川盡頭是沒有這狹縫裂口的,但兩百年前,那前來地府偷盜的惡賊,不知便了何種手段,竟生生在地府與陽界的結界上弄出一個裂口。當年,那小賊就是從這裂口闖入,偷了陰焱石並帶走一批忘川怨靈的。不但如何,還使得忘川水倒流人間,竟湧進了陽間一湖泊中。
好在那湖泊底下住著個小怪物,那小怪物當時被忘川水打擾到清修,竟又把忘川水給弄回來了。
提起那小怪物,閻王就有些頭痛。
那小怪物最近也不知道在發什麽瘋,黑無常一出地府,就追著黑無常砍,弄得黑無常去趟陽間都得偷偷摸摸,只能用靈體出去,好些公事都沒辦法處理。
“是!”白無常恭敬地應了一聲,抬頭問:“閻君可從生死冊上查到了有關凌家人的消息。”
閻王:“有線索了。凌家生死冊子上,消失了幾個人名。最有可能的,就是三百二十年前出生的凌隗誠。他是第一個從生死冊上消失的人。當年我還以為他是魂飛魄散,徹底消失三界六道,可如今看來,卻並非如此。”
提起這,閻王也是無奈。
陰陽相隔,他雖是一界之王,但卻受輪回道力量束縛,不能踏出陰間半步。而陽間卻時有不安份的修行者出現,時不時就會為地府製造麻煩,麻煩一起,他就只能被動防禦。
這要是他能離開陰間,當年也不會止步在這忘川盡頭,眼睜睜看著那賊人逃出地府。
白無常聞言請命:“凌隗城在何處,我現在就去把他緝拿歸案。”
閻王:“不急,古家丫頭破命之後,命運軌道出現了移動,凌隗城與那小丫頭會在運勢上有所爭鋒。讓他們先爭完了,在把他緝拿歸案。”
白無常:“閻君似乎篤定那小丫頭會爭贏。”
閻王:“天道是公平是,行善者自有蒼天庇護。古家積德幾百年,明明是個旺盛家族,卻因人心貪婪,被迫走上絕路。這幾百年積讚下的福氣,天道終歸是補給她的。當初她破命成功和這也有很大關系。”
白無常:“那凌家呢?”
閻王:“凌家不同,我看了看生死冊,發現凌家人幾乎就沒一個好的。有好的,都被他們自己給弄死了。他們現在看似運道昌盛,但實則,這運道不過是他們戮力同心,主宰了運勢。你等著看,當他們第一個局被破後,接下來,便會潰不成軍,節節敗退。這些年所造的孽,會通通反噬到已身之上。”
閻王和白無常在地府談著有關凌古兩家之爭的事,黑無常也通過封印狹縫以靈體之態,奔向了結界深處。
黑無常剛至,就見灰蒙蒙的結界處,一隻玉手緊緊抓在用來封印結界所用的乾元玉上,那手,似乎是想把乾元玉從封印上扯下來。
黑元常見狀,冷眸一眯,逆衝而上,猛然朝玉手揮了一拳。
那隻玉手受到重擊,哢嚓一響,玉臂上竟出現了發絲般大小的碎痕。
與此同時,正在操縱傀命的邱寧鶴似受到術法反噬,眼睛一縮,一口鮮血驟然噴灑而出。
邱寧鶴顧不得身上的傷勢,當即收回傀命,急道:“不好,鏡中有人在阻擋我施術。”
古初晴和周文石聞言,齊齊一驚:“難道這裡的陰氣並不是巧合,而是人為……”
話音剛落下,鏡中突兀靈光乍閃,一道挺拔身姿,竟跟著空間牽引,從鏡中飛射而去。
強大氣息撲面而來,空中溫度受來人影響,驟然下降,牆壁上的水珠刹那間結冰。
古初晴與周文石背脊一繃,握劍畜勢待發際,卻忽聞那來者詫異聲:“古初晴?”
古初晴握劍的手微微一怔,驚道:“黑無常,你怎麽從鏡子裡爬出來了?”她怎麽都沒想到,從鏡子裡出來的竟會是黑無常……
隨著古初晴這一叫,劍拔弩張的氣氛驀然消停。
“……!!”黑無常冷眸不易察覺地輕輕動了動,隨後又恢復如常。
黑無常環顧四周,待看到旁邊那具栩栩如生的傀命後,冷道:“你們在做什麽,為何妄動地府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