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不得無禮。”
劉承平話剛落, 方清就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她呵斥了一聲, 道:“趕緊過來吃飯, 吃完了, 讓你哥送你去學校,你今天還要考試。”
“考試,考試,什麽時候才能考到頭啊!”劉承平唉聲歎氣, 肩膀頓時一垮,一臉生無可戀。
這幾天, 高中正在期末考試, 作為一條高三狗, 劉承平覺得他快要死在考卷上了。
古耀抿嘴微笑:“再過半年就到頭。快去吃飯吧,一會兒我們送你去學校。”
“——啊,好煩!”
劉承平煩躁地扒了一把腦袋,走到飯桌房,認命地把頭埋進了飯碗。
吃完早飯,古耀找了一套沒有穿過的衣服給穆同光換上, 把他稍微收掇得不那麽另類, 一老三少就出了門。
古初晴先把劉承平送去學校, 回頭就把穆同光送進了一家理發店。
穆同光雖說是個古人, 但卻不迂腐,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種思想在他這裡並沒多強烈。聽古初晴說他留長發有些格格不入,會引來別人注意, 便也乾淨利索地把頭髮給剪了。倒是給他剪頭髮的理發師,籲聲惋惜了一把。
理成寸頭的穆同光比起長發時更添幾分冷硬。肩寬腰窄,背脊筆直,走路又沉又穩,莫名多了幾分硬漢氣質。
出了理發店,古初晴火急火燎地把穆同光帶去眼鏡店,一口氣給穆同光買了十副美瞳。
這年頭中二少年太多,穆同光的紅眼雖然稀奇,但大夥卻並非沒有見過。前幾天斫市動漫城那邊,還搞了一個動漫cos,一群少男少女,穿得跟個妖魔鬼怪似的,招搖過市,大夥見怪不怪。
所以,穆同光頂著一雙陰陽界人都忌憚的眼睛,大搖大擺走進眼鏡店,也沒引來多少異樣眼光。
……
離開眼鏡店,穆同光從頭到腳,煥然一新,只要他不找死的近距離接近同行,怕是沒人會把懷疑目光放到他身上。
把自家老祖偽裝完畢,古初晴和古耀便開始在市中心附近找房子。
大城市,想租房並不難,只要手裡有錢,什麽樣的房都能租到。也就是現在兄妹二人都是學生,手頭上有點緊,要不然按古耀以往的打算,是要在斫市買房的。
他畢竟是劉家養子,哪怕身體不好,需要方清就近照顧,但也不能一直住在劉家。等回頭,他身體好了,就會搬出劉家。
古家兄妹雖然不是有錢人,但租個房子的錢還是有。二人經中介所介紹,租了一套離古耀家不遠的單身公寓,暫時安置穆同光。
穆同光看兄妹兩人為了他,鈔票嘩啦啦往外流……古初晴甚至還會為了幾十塊錢,和別人砍價還價,眸子裡閃過黯然。
百年前古家人何時為錢煩擾過,可百年後……
這兩小的沒有長輩呵護,一切都靠得自己,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長大的。
穆同光瞳底劃過一絲哀痛。
古家現在就剩他這一個長輩了。他不能隨隨便便就把自己的命交出去,他得想辦法,改善他們兄妹的生活,不說多少,最起碼得讓他們成家立業,生活無憂……這樣他有一天就是身死道消,也走得安心。
單身公寓裡家具齊全,提包就能入住,也沒什麽需要收拾的,交了三個月的租金,拿了鑰匙後,古初晴就帶上古耀和穆同光往范大舅家趕去。
上了車,穆同光靜靜坐在副駕駛上,不知在琢磨什麽。
在快要到達宏陽路時,他在胸前取下一物,沉聲道:“初晴,你把這個拿去賣了。”
古初晴聞言,側頭看向穆同光手裡的東西:“賣?為什麽賣?”
穆同光扯了扯略有些僵硬的嘴角:“這是我以前一直佩戴的,算是古物,應該值點錢,你拿去賣掉,手上寬裕些。”
這玉是三百多年前,他剛入古家時,義父送給他的養身玉,他一直很珍惜,後來就算成了僵體,也不舍得取下。這是義父留給他的唯一念想,當年義父也想自煉自身,但最終卻失敗入了輪回。
古初晴眨眼:“……老祖,我不差錢。”
古玉!
老祖還是土豪啊!
“拿著,你是女孩子,多放點在身上,有備無患。”穆同光並沒有把玉交給古耀,而是給了古初晴。
古家沒有養過女娃,但穆同光卻見過別人家是怎麽養女娃的。那些大戶人家,在女娃剛出生時,就開始為她們積攢家當,讓她們有家產傍身。
他古家女兒不比別家差,就算沒落,也還有他這個長輩在,所以,他也得為她攢……
至於古耀,一家之主,再無能也不會餓死。
古初晴哭笑不得:“……我真不差錢。”
她能自己掙錢,生活上,真不拮據,老祖到底從哪看出來她缺錢花了。
古耀側頭,微笑道:“老祖心意,你收著。”
古初晴:“……那好吧,我先幫老祖保管。”
穆同光:“賣掉,換錢。”
“……!!!”古初晴:“行,回頭有空了,我就去把它賣掉。”
聽到古初晴保證,穆同光滿意地點了點頭:“回頭我弄點東西給你們,你們攢著,缺錢了就拿去換。”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這一句話不管哪個朝代都管用。現在天下太平,可以說是從古至今最繁華的盛世,古董這東西,肯定值錢……掏幾樣東西出來,自家這兩小的,就不會過得如此辛苦了。
……好吧,穆老祖也是很護短,很有想法的。
談話間,車子開進了范大舅所住的小區。古初晴把車停到車庫,剛下車,電話就響了起來。
打電話來的是紀弘修:“喂,你在哪裡?田昊問你地址,說給你把車送過去。”
紀家現在正熱鬧著,田昊帶著一群發小光顧紀家,好奇地問東問西。
經過那晚寶珠山墓園的事,紀二少見鬼的事已經在圈子裡傳開了,大夥又是驚奇又是害怕,這不,約了個時間,就跑到紀家看稀奇。
特別是田昊還說,人家紀二少植物大戰僵屍,最後,還真打贏了僵屍,一群人就更稀奇了,都想問問紀二少,僵屍長什麽樣。
古初晴有點懵:“什麽車?”
紀弘修:“那晚賭局贏的車,外加五百萬。”
劉彼那晚被嚇,在圈子裡丟盡了臉。田昊起哄,第二天就跑去劉彼的銷金窩,要賭注。
劉彼那小子慫,不敢不認帳,只能忍痛讓田昊把自己的“愛妻”拖走。
賭注到手,昊找不到古初晴,只能來找紀弘修。
古初晴詫異:“不過就開個玩笑,還當真了啊……”
“賭局一開,當然得當真。不當真,誰特麽還陪他玩啊!”紀弘修吐了個煙圈:“報個地址,回頭田昊給你送車過去。”
說完,紀弘修又問:“那五百萬,你要怎麽安排。是直接讓田昊處理,還是你自己處理?”
和古初晴相處過一段時間,紀弘修是知道古初晴不收錢的,這賭注贏的,也不知道她要不要。
古初晴一點猶豫都沒有:“讓他處理,看看哪需要,就捐到哪。”
紀弘修聳聳肩:“那行,我給他說。地址呢……”
古初晴聞言,考慮了一下,道:“晚上讓他把車送去市中心的家宸公寓,到了,讓他打電話給我就行。”
正好古耀還差輛車,等回頭他身體好了,去考個駕照,就有現成的車開了。
紀弘修“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說完正事,紀弘修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靠,漫不經心地問:“我朋友想問你要幾張符,你看,能給不?”
他這話,是代家裡這群發小問的,他們今兒來,一大半都是想要古初晴的符。
但據他所知,古初晴不隨意送符給別人。
他和田昊能從她那裡弄到符,是因為他們撞了邪。平常人古初晴就不會送符,他在古宇鎮呆了半個月,鎮上鄰居就沒有古家的符。
古初晴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回頭再說吧,我最近沒空。”
符這東西,只能起到一個加成作用,比如安眠符……
帶安眠符的人不一定就能睡覺,但只要是睡過去了,那睡眠質量就會比沒佩戴時好上一些。
平安符也同樣。
帶著平安符,不是一定就會平安。可在遇上什麽大災大難時,平安符卻能為佩戴者稍微化解一些。天道自有規律,平安符雖能為人避難,但避得了一次,卻避不了一世,大難消了,小災也會發生。
所以,用符避規,還不如自己平時多注意一些。
紀弘修聳聳肩,從沙發上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
他視線往一瞄,余光落到花園裡和紀老爺子泡茶的另一老者身上,似想到什麽,鳳眸一眯,壓低聲音說:“初晴,這幾天,你們自己注意一點。”
那個老者姓周,是從首都過來的。而他能找上古家人,也是經他口知道的。
這周道士是昨天傍晚來紀家的,說是過來處理點事,順便來紀家看看他的眼睛,是不是還能見鬼。
古初晴神情微愣:“發生了什麽事?”
紀弘修:“我家昨晚來了個道士,就是上次指點我去找古家的道士,我看他家夥齊全,好像是要搞場大事。”
古初晴一笑,覺得這家夥大驚小怪:“那和我有什麽關系?”
紀弘修鳳眸一挑:“那晚我們離開工地時,那一老一少師徒不是說要找人來幫忙除魔嗎?周道士透露出來的話,他好像就是那對師徒請來的幫手。”
那晚古初晴和古耀的話他雖聽得雲裡霧裡,但卻不難猜出,他們兄妹與那隻僵屍有舊,關心那隻僵屍安全的程度,比僵屍為惡,吸人血還要強上幾分。
他們很緊張紅眼僵屍,肯定不願意那隻僵屍落入別人手裡。所以……這事,還是先通知一下她,免得出事了,她手忙腳亂。
古初晴聞言,秀眸突然一沉,立即問:“你確定?”
紀弘修“嗯”了聲:“確定,我昨晚聽他提了兩嘴,他還向我打聽你家消息,說祖上與你家關系不錯來著。”
古初晴神情一凜,沉眉道:“你沒說漏嘴吧?”
紀弘修:“我又不傻,哪能隨便把你的消息告訴別人!我隻告訴他,我雖然找到了古家人,但卻沒有你們的聯系方法,你們是單方面聯系我。”
紀弘修雖是個渾不吝的,但他又不傻,在紀家這種家庭裡長大,就算他再沒出息,也會察言觀色。古家明明還有人在,卻在那一行消失近百年,笨蛋都猜得到,肯定有原因。他如果莽莽撞撞把他們消息透了出去,說不定就給他們招麻煩了。
古初晴垂眉,思索道:“別說漏嘴。這事我知道了,給你朋友打聲音招呼,別把我消息暴露出去。”
紀弘修:“這你放心,除了田昊,他們連你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
古初晴:“謝謝了。”
紀弘修:“和我客氣什麽。行了,我掛電話了,晚上記得去接車。”
“好!”
古初晴掛掉電話,白淨臉頰帶起了慎重。
古耀蹙眉,疑惑地看向她:“發生什麽事?”
“剛才紀弘修打電話,說偃師師徒找的幫手,已經到斫市了。”古初氣惱:“這都到年關了,這些人不用過年嗎,跑來斫市管什麽閑事。”
穆同光聞言,血腥之氣在眼底泛濫,連美瞳都快擋不住他眼睛裡的血色了。
“在哪的,我去會會他?”
古初晴見狀,伸手,快速挽住穆同光胳膊,脆生生道:“老祖,咱們說好了,這事從長計議,你不能單獨行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