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探不到四周情況,凌老三黑眸帶起凝重。
他沉眉思索了一下, 然後走到法壇前, 迅速從桌上抓了一把符拋向天空。
那死丫頭能傷老四, 肯定就在這附近, 得先把她找出來再說。
黃符飄飛半空,凌老三長臂微微一抬,詭異火種突兀在空中炸開,刹那間點燃黃符。
黑夜下, 幾團符火猶如鬼火在半空中極速旋飛,與此同時法壇中央的一盞蓮花燈也閃爍著亮了起來。
凌老三雙手合並, 飛快打著道印。
當空中符火漸漸被他引來包圍住蓮花燈後, 符火燈火成對應, 凌老三老眼一睜,火速從桌上抓起一把米,灑向蓮花燈。
嗞嗞嗞——!!
一股熱浪騰空而起,絢麗火星如煙花般慢慢擴散,在空氣中蕩漾出一波一波漣漪。
那漣漪在擴散片刻後,猛得撞在了前方空中某一處。
凌老三全神貫注, 仔細感應空中傳來的波動, 當得到火星回饋的信息後, 雙眼突兀一亮, 赫然抬頭遙望黑夜下的另一座山頭。
那山頭與他們所在的懸崖呈直線,地勢比懸崖似乎要高。
在山頭之上,一股磅礴道元衝天而起, 一看就不正常。凌老三見狀,立刻就知道他們要等的人為何遲遲不來,又身在何方。
鬼丫頭,竟趁他們不注意,跑去另一個山頭,起壇鬥法了。
這死丫頭片子還真沉得住氣,仇敵就在眼前,她卻能壓著憤怒不現身,轉而換地方與他們鬥法。這等心機現在不除,以後必是後患。
都是學道之人,古初晴能憑氣找出凌家兄弟的位置,凌老三自然也能憑著她施法時所溢出的道元,查探到她的位置。
找到對方所處之地,凌老三眼睛閃過狠戾,當即抽出自己的法器,在法壇上空橫劈了一劍。
一道不輸於古初晴的道元,在法器上漸漸成型。
凌老三腳步微挪,踩出一個神秘步伐,長劍一抖,悍然氣勁衝天而起,直射對面山頭。
“找到了,就在對面。”林老三揮完一劍,回身對凌老四道,
凌老四抬頭,眸中布滿了紅絲,他惡狠狠地道:“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
胳膊痛得鑽心刺骨,凌老四滿臉猙獰。
凌老三看了一眼他的胳膊,狐疑道:“你剛才去引她進山的時候,是不是遺留了什麽東西在她手上?”
林老四一頓,道:“沒有,我一直把她遙遙吊在身後,根本就沒讓她近身。”
古家那一手神秘莫測的追蹤處與借物施法之術,他們早在很久以前就有過耳聞。為了以防萬一,凌老四去引古初晴進山時,楞是不敢讓古初晴近身半分。
嚴防死守,沒想最後還是著了古初晴的道。
凌老四垂頭,稍微想了想,儼然想起快進山時,那鬼丫頭曾向他發出的那一道攻擊。
他當時察覺攻擊進身,就急急錯步避開,攻擊並沒有落到他身上。
對方明顯是用媒介針對他施法,而他只在那時和那鬼丫頭有過最近距離接觸……那道看似毫無威脅的攻擊,肯定有問題。
想到這裡,凌老四心裡升起了震驚……古家小丫頭還真是不容小覷。
凌老四臉色難看,道:“我在進山前曾遭到過她攻擊,那攻擊有問題。”
“粗心大意。”凌老三剜了凌老四一眼,隨即抬眸厲道:“今晚咱們一定要把那死丫頭留在山上。”
凌老四點頭,壓抑身上傷勢,和凌老三並列站到法壇前,然後抓起桌上的趕屍鈴,憤恨地猛搖了幾下。
趕屍鈴的鈴聲清清脆脆,詭異又神秘。
崖上鈴聲響起,那群跳下懸崖,潛伏進黑暗樹林的動物屍體,似受到某種號召,前進步伐倏然一轉,齊齊往石山那邊奔了過去。
遠在另一個山頭的古初晴,也在凌老三道元劃破夜空,直傾而來之際,知道自己行蹤暴露。
不過就算知道,古初晴也不為所懼。
鬥法鬥法,沒有準確的目標,怎麽鬥法?
她剛才出手就斬下木偶胳膊,何又不是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
古初晴提劍,看似隨意地在身上劃了一劃,劍氣如穿梭利箭,沒費多大力氣就破掉了凌老三的術法。
破掉襲來的術法後,古初晴黑眸冷若寒星,手中青鋒不做任何停頓地往法壇一斬,果斷斬下了木偶另一隻手臂。
木偶右臂一斷,一束激光從鏡面上飛馳而起,又一次照射在了對面懸崖之上。
與此同時,正在施法操控眾動物屍體的凌老四身子一頓,慘叫聲當即破喉而出。
叫聲徹響黑夜,把林中休息的鳥兒驚得四處飛騰。
鑽心刺骨的痛意襲上腦門。凌老四承受不住,整個人刹那間失力,腳一軟,滾落到了地上。
凌老三見狀,急喊了一聲:“老四,你怎麽了?”
凌老四牙齒打顫,冷汗涔涔:“別管我,快點把那丫頭殺掉。”
死丫頭……必須得死!
也不知道她到底對他施了什麽術,他的兩條胳膊明明還在身上,卻似在受刮骨之刑,痛到麻木,它們似乎已經脫離了身體的掌控。
這邊凌老四讓凌老三殺掉古初晴,而古初晴卻在砍掉木偶的右臂之後,不做任何停頓,又齊齊斬掉了木偶的兩條腿。
懸崖上,又是一聲尖叫衝天而起,那叫聲仿若在受凌遲之刑般,淒戾的讓人毛骨悚然。
聲音之大,竟隱隱傳達到了古初晴這邊。
古初晴砍掉木偶的四肢後,把劍放在法壇上,伸手拿過旁邊的一個陶瓷瓶,從瓶子裡面倒了幾滴鮮血到木偶的臉上。
古初晴放下瓶子,抓起朱砂筆,把木偶臉上的血均勻塗抹開。
沒多大會兒功夫,整個木偶就變成了血紅色。
這血,是剛才紀弘修放的血。
紀弘修的血有破法術之效。她和凌家那倆人現在是屬隔空鬥法,想要靠潑血直接破掉對方的術,然後扒下他身上那層不屬於他的皮,已是不大可能。
為今之計,只能借木偶施法,讓曾祖的皮脫離那壞蛋的身體……她絕不允許凌家人繼續玷辱曾祖。
鮮血染紅木偶臉孔,那木偶看上去越發詭異。
血與朱砂混在一起,片刻後便凝固。
古初晴等血凝結後,用符火沐浴雙手,然後彎身,虔誠的把木偶身上那一層血皮一點一點往下剝。
她做得很小心,生怕自己用力過渡,讓這薄薄一層血皮被壞掉。
她在這邊撕皮,撕得很小心,懸崖上的凌老四卻仿佛在受剝皮之痛般,痛覺神經無限擴大,嚎啕痛呼。
他痛得在地上打滾。嘴裡面嚷嚷著,讓凌老三趕緊殺掉古初晴。
凌老三看了眼凌老四,額頭緊夾,身子微縱,旋轉了兩圈,雙腿一盤坐草地上。
凌老三沉著眼皮,從法壇上拿起四面八卦鏡,手一拋,把四面鏡子拋到凌老四身邊四個方向,暫時鎖住他氣息。
“叫什麽叫,先忍著。”凌老三憤怒地看向凌老四。
氣息被鎖,身上的痛似乎也有所減弱,凌老四瞪著對衝血的眼睛:“殺,殺了她。”
凌老三鄙視地睨了他一眼,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不過是讓他去引人上山,結果卻把自己搞成這個模樣。
簡直氣死人。
封鎖住凌老身上氣息,凌老三便不在管凌老四了。
他抬頭看向天上月亮,額頭一蹙,兩胳膊突然一抬,甩了兩個八卦鏡在法壇上。等分辨出月亮所走的路線,隨後又往天空中拋了兩枚銅錢。
月光傾瀉,從銅錢中央方孔灑落而下,分別射在法壇上的兩面鏡子上。
光滑鏡面,兩束灼目白芒一閃而過,如利劍穿透層層障礙,直射對面山頭。
隔空鬥法……都是學道之人,誰還不會了。
老四之所以吃這麽個虧,無非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那死丫頭片子年紀輕輕,也就只能靠偷襲才能傷到老四。正面鬥法,她絕不是他的對手。
古初晴雖在小小心翼翼挑剝木偶身上的血皮,但卻一心二用,時刻注意著空中動靜。
當察覺遠處襲來的那不同尋常的攻擊之後,她眸子一抬,腳下迅速踩出一個神秘八卦步,然後伸出手指,在法壇上的銅鏡邊緣輕輕彈了一彈。
銅鏡受力,飛快轉動。
一個一個鮮紅的敕令從鏡中奔騰而出,飄飛在天空中,刹那間把紀弘修緊緊包圍住。
來而不往非禮也,凌家想借皓月清光破她法壇,古初晴自是要正面與之對抗。
紀弘修是守壇人,只要他穩如泰山,不出任何意外,這個法壇就破不了。法壇不破,她就不會有被反噬的危險。
護好紀弘修,古初晴腳踝在地上輕輕一跺,身如靈燕般突然俯衝上半空。
蒼茫皓月下,女子面如寒霜,左手桃木劍右手青鋒凌然而立,宛若一遵殺神降臨。
她睫毛微顫,眸中映襯天上星辰,兩隻纖細胳膊在胸前交叉,手中一木一鐵雙劍驀然相撞,一個十字金光從劍身飛射而出。
磅礴劍勢,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排山倒海朝襲來的皓月精光反撲而去。
兩股不同的力量在半空中交匯,一波波駭然震動無形擴散。
山中狂風乍起,風暴席卷,樹木承受不住這兩股力量相撞,好些都折腰而斷。
片刻後,拉據的力量終於分出了勝負。凌老三借月光施展的力量,被古初晴的十字劍氣全部斬落。
看著自己的反攻如此輕易就被擋下,凌老三眼裡閃過驚赫。
好恐怖的劍氣……
那小丫頭年紀輕輕,劍氣怎得如此龐大?
且她根本就沒施展法術回擊他,隻憑一道劍氣,就擋下了他的攻擊。
凌老四震驚,卻不知,更震驚的事還在後頭。
古初晴輕闔著眼簾,在皓月之光全部消彌之後,她星眸猛然一睜,然後咧嘴冷笑,身子在半空一旋,雙劍中一道道浩然劍意飛快射出。
劍意綿綿不絕,衝著那抵擋月光後有些後勁不足十字劍光猛傾而去。
十字劍光遇到同源之力,精光驟然大作,隨即仿若出閘的水龍,朝著對面的懸崖猛奔而去。
與此同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古初晴所處的石山中詭異響起。
隨著這聲音靠近,一股衝天陰煞瞬間從四面八方把石山包圍。
古初晴此時正肅立半空之中,當察覺到異物靠近,她下頜微垂,視線往石山周圍看了去。
隻輕輕一眼,就把山中異物盡收眼底。
古初晴蹙額,眸瞳微微蹙了蹙。
隨即,她手臂一揮,右手利劍脫手而去,往石山最高處猛然投了下去。
青脆鏗鏘聲音突兀響起,長劍筆直插進了硬石中。
洶猛澎湃的劍氣,一束束從劍身上傾射而出,如識成的劍網,朝湧向山頂的異物絞殺而去。
片刻功夫,上山異物就背絞殺了三分之一。
古初晴吐了口氣,把手中剩下的桃木劍套到背上,然後並指,招來四個道敕令於跟前,續又往這四道敕今中各追加了一道道元,然後朝著山下輕輕一揮。
敕令受令,往四個方向奔逸而去,最後停在石山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與此同時,那些追著蹤跡奔上山的異物,似受到了某種強大的攻擊般,一聲聲暴戾獸吼直衝雲宵。
這些東西都是動物屍體,是凌老四在被古初晴廢掉兩腿與右臂之時,咬著牙指揮過來的。
都是玩祝由術的,控屍術是祝由術入門級別的術法,連紀弘修都會。
古初晴察覺到有異物靠進山頂,紀弘修自然也感覺到了。
這家夥向來膽小,也就是膽小,有時候所思所想,都很讓人出奇不異。
古初晴先前讓他站在正東方做守壇金剛,可這家夥想著那凌家和古家都是玩僵屍的,說不定等會就會有僵屍上山,所以,在入位之前,他把包裡的趕屍鈴給塞進了衣兜裡。
不止如何,他還像隻倉鼠似的,往自己的衣服裡塞了很多保命東西。
當聽見傳上山頂的不同尋常的獸吼聲後,紀弘修眼睛一瞪,果斷拿出懷裡的趕屍鈴,用最近剛學的趕屍術,開始一下,一下的搖起了鈴鐺。
鈴聲很有規律,一波波從山頂傳了出去。那些被敕令暫時阻擾的動物屍體,似受到某種東西安撫,身上戾氣逐漸消彌。
雖是如此,卻沒有徹底沉睡下去,依然在半山腰徘徊。
半吊子術法,別指望紀弘修能一下就驅散那些動物屍體……趕屍這術他也沒學幾天,還有些弄不明白這其中關鍵,反正就學會了一個搖鈴鐺。
鈴鐺搖啊搖,動物屍體轉啊轉……搖了幾下,一道喝聲突然響起:“一前,兩後,三左,四右……你搖的什麽鬼,你是想讓那些屍體集體跳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