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目光呆滯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賀曜，半晌才反應過來，一把將他推開。

　兩人似乎沒有引起其他人過多的遐想，畢竟是兩個大大咧咧的男生，同喝一瓶水似乎並不算什麽，在男生眼裡，兩人的關系再頂天也就是好兄弟，在女生眼裡，只是賀曜喝的水不是女生喝過的就行。

　只是在有些人的眼裡，看上去就略微有些刺眼了。

　蘇青青手裡還拿著賀曜沒接過去的礦泉水，她看著不遠處的林啟，即使對方是男人，但她眼裡的嫉妒也絲毫不減。

　就算好朋友，也不能把她的人搶過去。

　看台的另外一處，衛倫吊兒郎當的看著視線中心的賀曜，還有他對面那個瘦高的男生，他認出了那個瘦高的男生是林啟。

　他把頭歪朝一邊，心想，賀曜和那個什麽林啟，關系什麽時候變這麽好的？

　在他的記憶中，賀曜不喜歡親近人，所以身邊稍微算親近一點的也就只有李鑫和張偉林，其余那些排不上名的小嘍囉幾乎沒什麽存在感。

　而這個林啟，像是突然冒出來，然後和賀曜的關系就莫名其妙的變得這麽好。

　這讓衛倫不禁開始好奇，這到底是個如何厲害的角色？

　另外這邊，林祤含是和兩個當事人離得最近的觀眾，看得和聽得也比其他人仔細多了。

　他察覺到空氣中湧動著不尋常的氣氛，慢慢站起身，“那個……不然我先去教室了，你們後面慢慢來？”

　賀曜瞟了他一眼，眼神算不上多友好，接收到賀曜的眼神，林祤含突然冷得一瑟，看向林啟。

　林啟“嗯”了聲，對他道：“你先走吧，我待會兒再回教室。”

　林祤含點點頭，一秒不敢多留的離開了。

　一路上，他滿腦子都是——

　好可怕，被校霸用那樣的眼神瞪。

　突然，腳步一緩。

　欸？他剛剛是在瞪我？

　林祤含驚恐的捂住臉。

　欸？？！他剛剛是在瞪我？？？！

　……

　球賽結束，離上晚自習只有十多分鍾，場上的人開始逐漸散去，隊員也紛紛和賀曜告別，原本喧鬧的球場也逐漸安靜下來。

　蘇青青開心的過來約賀曜回教室，順便祝他贏得了比賽。

　賀曜的聲音說不上淡漠，但也聽不出什麽感情，就像他平時和人說話時那樣，“我要先回趟宿舍，你先去吧。”

　蘇青青已經習慣了賀曜的語調，但此時被拒絕，心裡還是有些許不甘，她眼裡一暗，轉而看向林啟，笑容明媚，“林啟，那你呢，我們一起回教室吧？”

　林啟半頓，還沒開口，便聽賀曜先道：“他要跟我回宿舍，你先走吧。”

　林啟看向他，眼睛慢慢睜大。

　“這樣啊。”蘇青青撩了下頭髮，隨後遺憾道：“好吧，那你們早點回教室，我先走了。”

　轉過身，她睨了一眼身後的林啟，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蘇青青走後，籃球場越發安靜了，賀曜拿起台上的包，“有事？”

　不是對著林啟說的，但任誰都聽得出來問的是林啟。

　林啟心想他這人怎麽跟抬著劇本似的，差點他都要以為穿書的不是自己，而是賀曜了。

　轉身想到正事，他認真猶豫了下，才不好意思的開口道：“那個……昨天你不是說可以給我免費補課嗎？”

　賀曜拿上包，看向他，臉上全無了剛才同喝一瓶水的神情和曖昧，語氣不鹹不淡，“你也知道是‘昨天’說的了？”

　林啟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也就是說，昨天說的到了今天已經不作數了。

　但林啟豈是那種遇到困難就退縮的人。

　林啟機靈道：“你看啊，距離昨晚上到現在還沒超過二十四小時呢，這意味著什麽，你的話理當還作數。”

　賀曜眼睛微眯，“那如果我說我後悔了呢？”

　林啟一慌，“別後悔啊，男子漢大丈夫，是要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的！”

　賀曜一笑，“呵，昨天是誰說我是‘人面獸心的變態’的？”

　賀曜湊近他，“變態會和你講道理嗎？會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嗎？”

　林啟吞了吞口水，和聲道：“你、你別那麽記仇啊，我當時就是隨口那樣一說，沒惡意，你大人有大量，別介意？啊。”

　賀曜嗤笑，“都被人罵變態了還能不介意，那我可能真的成變態了。”

　林啟聽出他話外話裡都是在責怪自己的意思，像是不打算原諒了，便破罐子破摔，“那你還願不願意給我補課？”但語氣仍是軟的。

　賀曜朝他笑了下，隨後果斷道：“不補。”說完拿著包就往宿舍樓走。

　“欸欸？怎麽就走了？”

　一路上，林啟跟在他身後，“不是，你再好好考慮一下？”

　“不考慮。”

　“說話不算話啊你這人！”

　“嗯，我說話不算話。還有，剛才我打球的時候，好像聽到你對著球場上喊了一句什麽。”

　林啟：“……”

　賀曜，兒子，我是你爸爸……

　賀曜回頭看他，眼神凌厲，“就衝這個，沒得商量了。”

　說完，丟下林啟離開了。

　林啟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腦裡一下浮起很多思緒。

　林啟很清楚，他想考進前一百名，是奔著和賀曜的賭約去的，也是奔著他自己自己的人生去的。

　好不容易重新來一次，他想擺脫自己學渣的過去。

　他想過，每天認真聽課，擠出時間自學。但上一次高考距離他已經有三年多，在大學混了三年，該忘的東西他早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更別說以前也沒往腦子裡灌進去多少，基礎差就算了，還比別人落下了一大截，如果只是循規蹈矩的重複上課日常，就像張昊說的，會進步，但別指望能進步多少。

　還有一個方法，家教補習班。可是現在的補習班都是要花大價錢的，更有些資質好點的，和裡面的人沒點關系人都不會讓你上，按他現在家裡的那個條件，完全支付不起，他自己倒是可以賺錢補貼，可馬上升高三的緊要關頭，學習的時間都不夠了，還怎麽騰得出時間去外面打工。

　而恰好的，面前就有一個免費的學霸補習班，而且還是年級第一的學霸一對一教學。

　這麽好的機會，林啟昨天是真的被賀曜氣昏頭才隨口拒絕，但今是，他很清醒，清醒得甚至可以放肆一點。

　對他而言，這不僅僅只是兩人的賭約，也是他和自己的賭約，賭他自己最終能不能把握住自己的命。

　他不想再重蹈上輩子的覆轍，也不想再把後來的日子過得一塌糊塗……

　他把手擴在嘴邊，衝著前方的賀曜：

　“賀曜！”

　“曜哥！”

　“哥！”

　賀曜頓住腳步。

　林啟眼看有希望，扯起嘴角，趕緊追上去和他並排。

　林啟把頭伸到他前面，“哥，咱們再商量一下唄，好不好？”

　賀曜眼睛微眯，“你叫我什麽？”

　林啟乖巧道：“哥。”

　賀曜眸子的神色加深了，他緩緩道：“所以答應給你補課，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林啟語氣溫和，“如果答應補課，你會立馬擁有一個非常乖巧且聽話的學生！”

　“乖巧聽話？”賀曜語氣輕佻，“我怎麽沒看出來？”

　林啟努力彎起嘴角，忍住想一拳把他乾翻的衝動，“以後你會看出來的。”

　“其實讓我答應你，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林啟一聽有希望，來勁兒了。

　“我要提一個要求。”

　林啟嗅到一絲不安的氣息：“不然……什麽要求你先說說？”

　“兩個月內，必須聽我的話，能做到嗎？”

　聽完賀曜所謂的要求，林啟頓時松了一口氣。

　本來還以為他要提多過分的要求，結果就是這樣？

　太小兒科了！

　要是補了課，他們就是學生和老師的關系了，學生聽老師的話，再自然不過了吧。

　這沒什麽不好答應的啊。

　他拍拍胸：“行，沒問題。”

　賀曜眼神微微凜起，“你確定？”

　林啟果斷道：“我確定。”

　這多大事兒啊，還要確定兩次的。

　話說他在賀曜心目中形象就那麽不好？是個不會聽話的壞學生？

　嘖嘖，明明他這麽好學……

　生怕賀曜下一秒就反悔，他趕緊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啊？不準反悔了。”

　“不反悔。”

　林啟看了看不遠處的宿舍樓，道：“你要上宿舍洗澡？那你去吧，我不打擾你了。”

　林啟說完，突然想起“出征”前張昊和彭康托自己的事，趕緊重新將人喊住，“哎哎……你再等一下！”

　賀曜看著他，臉上沒什麽表情。

　林啟躊躇了一下，“張昊和彭康想托我問問你，就是……”林啟也知道這很麻煩人，所以說得非常小心翼翼，“就是……補課的時候，可不可以……也順帶捎上他們？”

　賀曜絲毫沒有猶豫，“不可以。”

　以為賀曜嫌麻煩，林啟想再幫兩人爭取一下，“可以不用費心思管他們的，只要讓他們在旁邊聽著就行。”

　天色已經降了下來，馬上晚自習的時間，這段路已經沒什麽人了。

　林啟剛說完，賀曜便慢慢朝他逼近，後面是矮花壇，直將他逼到小腿碰上。

　林啟一個沒著防，絆了一下，一屁股坐了下去。

　倒是不疼，只是有點措不及防。

　他仰頭看著賀曜，剛想問能不能答應，就見賀曜彎下腰，聲音離他很近，“我補課的對象范圍有限，你知道那范圍是什麽嗎？”

　林啟看著那張離他不過幾厘米的臉，還有那幽黑的眸子裡散發著深邃笑意，一愣，好像有點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賀曜湊近了過來，耳際被一片熱氣覆蓋，微燥的傍晚，林啟感覺喉嚨有點乾澀。

　賀曜啟唇，晚自習鈴聲突然開始打響，從近處的音響裡傳來，打亂了兩人的節奏。

　但即使這樣，林啟臉頰泛紅，仍是聽清了賀曜剛才說的那三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林啟：“總感覺，總感覺……我好像被調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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