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沒時間麽？！”池嘉平時對景芮“凶”習慣了， 所以都不知道別人對景總有多唯唯是諾， 更不知道， 她在景芮這裡有多麽特別。

　池嘉總覺得景芮人閑錢多， 只是不明白人家景總僅有的空閑時間， 幾乎都用來和她糾纏不清了。

　聽到池嘉熟悉的口吻，像分分鍾要暴走一樣，景芮輕松笑了笑，她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倒了什麽霉， 池嘉天生一副臭脾氣，她還心甘情願兜著，受著。

　“池小姐，我說過我沒時間嗎？”景芮反問過後， 又以挑剔的語氣繼續說著，“我不放心，所有方案必須親自把關， 你別想敷衍了事。”

　池嘉又要炸毛， “我專業的，什麽時候敷衍過了。”

　這樣的對話讓她們的關系仿佛回到最初， 景芮只是她最難纏的一個甲方。池嘉已經好久沒有聽到狐狸精這樣傲慢欠揍的語氣， 她低著頭將手機緊貼在耳邊，竟有些舍不得掛斷電話。

　景芮也是如此， 細細聽著電話那頭的聲音， 其實這段時間， 一直都在想著念著。一物降一物， 難道她注定要被這棵小白楊降住？不管怎樣，聽到池嘉的聲音，景芮覺得舒服。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斷斷續續聊著，只是誰也沒說要掛斷電話。

　“那就……明晚見面聊。”池嘉說完沉默兩秒，馬上又接著道，聲音降低了幾分，“如果你時間夠多，我們順便去挑挑家具燈飾什麽的……”

　池嘉這理由說的，莫名像想見一個人，然後刻意在找各種借口接近。但池小姐還是要給自己找上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這是對她的客戶負責。

　景芮一怔，因為她意外，自己還沒提出這個要求，池嘉卻先主動提起。池嘉如果真那麽不想見自己，完全可以用郵件的方式處理工作交集。

　池嘉死要面子的很，聽到對方沒馬上回答，瞬間改口，“沒時間就算了，我直接發郵件給……”

　“我有時間。”景芮截了池嘉的話。

　“喔。”

　“明晚七點你來九號，見面具體談。”

　“……行。”

　到最後，池嘉實在是找不到其他話說，才掛了電話。

　池嘉心煩意亂趴在枕頭上，將頭髮蹭得一團亂，她發覺，現在連自欺欺人都不會了。心裡……就那麽想見狐狸精麽？

　——

　二月底，L市的氣溫依舊在零度上下徘徊。街上人不多，都努力裹緊著自己的衣服，腳步匆忙。

　晚上七點不到，池嘉就到了九號，這個地方對她來說也是夠神奇的，兩次分手都是在這裡。或者換種說法，兩次分手都是因為同一個女人。第一次，她把景芮當做是“小三”而分手；第二次，她竟然因為喜歡上了景芮，而和男友分手。

　可以說，在景芮這兒，她敗了兩段感情。

　今天的九號又是處於暫停營業狀態，接不接待客人全看景小姐心情。

　餐廳裡隻坐了景芮一個人，聽到細碎的腳步聲時，景芮下意識往門口望了去，池嘉穿著厚重的棉服，戴著帽子圈著圍巾，抬起胳膊正準備敲門，姿態非但不文靜優雅，反而搞笑。

　“進來吧。”景芮隨口道，垂頭時臉上的笑意若隱若現。

　餐廳裡很暖，池嘉看向景芮，景芮就比她穿得有風度多了，不管什麽時候都優雅得體，風情萬種，池嘉就沒見過景芮狼狽時的模樣。

　今天是來談工作的。

　“風格我們之前已經確認過，這份是詳細的軟裝方案，應該沒有大問題。至於燈飾的具體效果，還是現場去看比較好……”池嘉大概只有和景芮談工作時最自然，整個腔調都變了，完全是在為客戶盡心盡力服務的態度，的確專業。

　景芮直接合上方案，瞥向池嘉，池嘉說了這麽一大通，景芮只是問，“吃東西了嗎？”

　對方問得突然，池嘉順口就答，“沒。”

　在景芮意料之中，她起身，“吃了再說。”

　“哎，不用……”池嘉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餐廳裡，景芮已經往後廚的方向走去了。

　沒過多久，一碗面條擺在池嘉面前，她從來沒見過料這麽足的牛肉面。

　不過，只有一碗。

　“你不吃啊？”池嘉抬頭看了看景芮，她還以為只是蹭景芮頓飯，沒想過景芮會特意給她煮麵。

　“我吃過了。”

　池嘉想起不止一次有人跟她說過，九號老板從來不輕易下廚。池嘉原本還不信，狐狸精明明每次都給她做吃的，後來她聽景巍也這樣說，才知道自己真的被景芮特殊對待了。

　現在池嘉再想起這些，盯著碗裡熱氣騰騰的面條，有些感動。

　“你不是愛吃肉嗎，這還不夠？”

　“可這也太多了吧，把我當那什麽喂了。”池嘉一說才意識到不對勁，冷不防自己罵了自己一把。

　“那什麽？”景芮瞧池嘉的模樣，瞧著瞧著，禁不住笑出了聲，損著她，“你能吃多少我又不是不知道，池嘉，我就沒見過哪個女人像你這樣能吃的。”

　“景芮！”被狐狸精嘲諷，池嘉惱了，叫了景芮的名字後，池嘉才發現自己好久沒有這樣叫她，晃晃神，池嘉朝景芮翻個白眼，“我這叫能吃是福。”

　景芮已經完全斂不住笑意，直盯著池嘉的臉，聲音突然溫柔起來，“那就都吃了，不許剩。”

　池嘉也對視上景芮的眼，那種喜歡的心情在她們一言一語間，好像又被放大了，尤其是當她看著景芮的眼睛，而景芮也同時看著她時。

　她們這樣看著對方，有好幾秒，感覺很曖昧，但僅僅是看著而已，再沒有像之前那樣“擦槍走火”。

　兩人都很冷靜。

　以前對視久了，池嘉會忍不住抱著景芮接吻，再理所當然和她滾到床上。但現在，只是這樣對視，池嘉卻覺得要比她們當初在床上放縱時的感覺，好太多。

　景芮給池嘉遞了筷子，“吃吧。”

　“嗯。”池嘉捧起碗，先熱乎乎喝了口湯，似乎暖遍了全身。

　景芮還是喜歡看池嘉吃東西，好幾次移開了目光，沒過多久，不自覺又轉到了池嘉身上。

　時間一長，池嘉忍不住吐槽了，“你老盯著我幹嘛？”

　景芮眨眼問她，“我有嗎？”

　“……”池嘉不顧，繼續吃著面條，低頭時，心裡情不自禁多了些歡喜。

　按計劃，晚上池嘉陪景芮去家居商場逛了一圈，主要挑些符合餐廳整體風格的軟裝配飾，等這些都定下來，咖啡廳翻新改造的設計項目就算正式收尾完工了。

　忙完以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多。

　“那我回去了。”池嘉將手插在兜裡，跟景芮打聲招呼，打算去一旁的地鐵站坐地鐵。景芮雖然開了車，但人家又沒說要送她回去……池嘉便走邊想，頭微微垂著。

　“池嘉……”景芮叫住了眼前的人。

　池嘉停了腳步，她以為景芮會說開車送她回去，池嘉轉過身，“嗯？”

　景芮靜默看了池嘉片刻，爾後才淡淡問著，“這麽晚了，你男朋友不來接你？”

　池嘉才想起來年前她跟景芮介紹過，秦東是自己男朋友，景芮還不知道他們已經分了吧。

　站在原地，池嘉沉默許久，才釋然笑道，“我跟他早分了。”

　池嘉跟秦東分手了，景芮也猜到了八分，因為那晚她看到了池嘉在和秦東爭執分手，只是不確定，他們現在是不是還在一起。

　兩人隔著半米的距離面對面站著，將對方的臉看得仔細，突然都一言不發，讓氣氛變得尷尬。

　“為什麽？”景芮盯著池嘉的眼睛，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