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特意再打電話過來， 就為了說這個。池嘉躺在床上聽著對方的聲音，心靜如水， 終於， 有種兩人在慢慢靠近的感覺。

　池嘉感覺到了景芮對自己的小心翼翼，不再像以前，景芮好像對一切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說到底，池嘉心裡不過想景芮對她多點感受得到的在乎，讓她也多點勇氣去打破自己的心防， 而不是“不想在一起那便算了”這樣無所謂的態度。

　比起像山洪般襲來的激情， 景芮現在這樣潤物無聲的問候，才是讓池嘉越發不能自拔的毒藥。景芮的強吻她可以推開拒絕， 但現在……

　克制自己的喜歡原本就是困難的一件事，更別提當你喜歡的人還千方百計，溫柔謹慎地主動靠近，關心。

　“好啊。”池嘉應了。

　她覺得就快守不住自己的防線了， 尤其是年後， 又開始和景芮接觸，有時候感情越是隱忍，就越是想要爆發，只不過差一個契機。

　和景芮見面， 池嘉心裡的歡喜似乎要逐漸蓋過曾經的顧慮和糾結。景芮每一次主動給她電話， 她幾乎都在動搖， 想著， 或許她應該給她們之間一個機會， 只是順其自然也好。

　“早點睡，晚安。”

　“嗯……晚安。”

　掛斷電話，景芮盯著手機屏幕，唇角一直勾著笑，池嘉只是不拒絕，她心情便好成這樣，要是池嘉少點別扭，肯對她主動一點……景芮從手機相冊裡翻出池嘉那張一直沒刪的照片，看著看著又莞爾，要是不別扭，那還是池小姐嗎？

　關燈，睡覺。

　忙於工作，景芮這些天一如既往疲憊，閉上眼心情卻覺舒暢。與此同時，池嘉也一樣，心底的糾結不安難免還是會有，但更多的，是情不自禁在期待什麽。

　這段時間池嘉和景芮聯系頻繁，以至於晚上景芮又成了池嘉夢裡的常客，池嘉夢到她牽著景芮的手走到她媽面前，池麗舒非但不生氣，還樂得合不攏嘴，說自己又多了個漂亮閨女……

　叮鈴鈴鈴鈴——

　一陣急促而聒噪的鬧鈴聲響起。

　池嘉猛然從美夢中驚醒，墮入現實，她一臉茫然地坐在床頭，遲遲沒從夢境中走出。

　或許景芮在她心裡的分量，比她想象中還足，她那麽多前任，都從未動過帶回家見家長的念頭。攤上景芮以後，她總是想很多。

　池嘉抱著枕頭坐在床上發呆。

　盡管她沒再刻意逃避景芮，但接不接受景芮？池嘉心裡現在依然沒有一個準確而不動搖的答案，畢竟這是一條完全不同的路。

　最讓池嘉放不下的，是她拒絕了景芮三次，兩個人也口口聲聲說再不糾纏，可結果她們心裡還是都在乎著對方，而景芮，似乎還在原地等著她……

　走完神，池嘉伸了個懶腰翻身下床，踩著拖鞋往洗手間走去，洗漱上班，又該去面對現實了。

　——

　周末，景芮準時去接池嘉。

　冬末過了，氣溫漸漸回升。

　池嘉終於擺脫了一身臃腫著裝，像她這樣大冬天還要跑外勤的，平時恨不得把自己裹成粽子，哪裡顧得上好看。

　化妝加挑衣服，足足兩個小時，池嘉很久都沒花心思這樣打扮，對著鏡子塗塗抹抹的時候，她還想著她這樣……單純是因為難得休一次假。

　上午的陽光正好。

　景芮斜眼看向車窗外，一抹高挑的身影朝自己走來，她不由得轉頭將目光鎖定，臉上浮起笑意，池小姐今天打扮得分外明媚動人。

　池嘉一上景芮的車，鼻間就隱隱嗅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水味，是自己最愛的那款，太熟悉了，因為她不止一次把景芮壓在床上，湊到對方頸窩裡沒羞沒臊的聞。

　每次她們一見面，景芮就用這款香水，池嘉不覺得是巧合。

　這件事上，池嘉和景芮也是半斤八兩，誰都別說誰，知道這個周末要見面，兩人都下意識打扮得花枝招展。

　“難得看你打扮得這麽漂亮。”景芮盯著池嘉的臉，這會兒目光都移不開了。寧淺以前也時常提醒景芮，說景芮看池嘉唱歌時的眼神，特別像個深情的癡漢。

　池嘉瞥向景芮，總覺得她語氣裡有點得意，好像自己精心打扮是為了她一樣。池嘉沒好氣地反問，一如既往喜歡跟景小姐抬杠，“你的意思是我以前醜？”

　“我的意思是，你今天特別漂亮。”景芮笑，語氣撩人。

　又是這樣嫵媚勾人的笑，但瞧著比以前舒服得多。池嘉沒再理景芮，心中微甜，她轉過頭系好安全帶，腹誹著，你今天還不是打扮得跟狐狸精似的。

　從池嘉住處到新餐廳的車程不算遠，一路暢通無阻。

　舊的咖啡廳經過翻新改造，已經煥然一新，完全是另一種風格。

　看著自己的設計最終成品，池嘉心裡多少有些自豪，這大概是她主設計的最成功的案例，不得不承認，這裡邊有景芮的功勞。要不是景小姐刁鑽刻薄，孜孜不倦找她茬，各方面摳細節，她的設計也達不到現在的效果。

　這次聚會，除了寧淺，景芮還叫了幾個相熟的朋友，幾人坐在一塊兒品紅酒。這些人裡面，池嘉也隻認得寧淺，景芮帶著池嘉同大家簡單介紹打了個招呼，便轉頭朝池嘉小聲道，“你到廚房來幫我忙。”

　池嘉小聲跟景芮嘀咕，“我可是客人。”

　景芮一笑，也不講道理，直接拉起池嘉的手，就把人往廚房裡帶。

　“哎……”池嘉還是跟著去了。

　寧淺唏噓，難怪大忙人周末這麽積極約她們出來品酒，看來想約她們只是幌子，想約池嘉才是真。的確如此，景芮怕自己單獨約池嘉，她會拒絕，便說寧淺也來，景芮自嘲，什麽時候想見一個人，變得這樣瞻前顧後了。

　池嘉和景芮相反，她恰好是廚房殺手，說是來廚房給景芮打下手，其實也就是杵在那看景芮忙活。

　景芮做菜時很認真，就和工作時一樣，一絲不苟。以前池嘉對景芮一無所知的時候，真覺得景芮是被哪個富豪包養的狐狸精，後來再接觸，她才發現景小姐是有正當職業的。池嘉就覺得景芮更讓她捉摸不透了，騷氣時騷氣的要命，正經時又正經的要死。

　只不過狐狸精正經起來時，還挺有魅力的，池嘉望著景芮的側臉，不覺盯得專注。

　“切菜會嗎？”景芮回頭看向池嘉。

　“會。”池嘉之前沒少看景芮切，覺得也不過如此。

　“把這些改一下刀。”

　“噢。”除了嘴硬，逞強也是池嘉的本事之一，信誓旦旦說會，結果切起菜來連刀都抓不穩。

　景芮在一旁見了池嘉笨手笨腳的模樣，莫名覺得可愛，她直笑，“連刀都不會握，還說會？”

　“刀不這麽握，那怎麽握？”其實池嘉一直很想學做飯，但池麗舒總慣著她，什麽都不讓她碰，現在工作又忙，不是在外面吃就是點外賣，池小姐的廚藝也就止步於燒壺開水泡方便麵了。

　景芮走到池嘉身後，抓著她的右手，手把手教著她，邊柔聲說著，“手這樣放，才握得穩，哪有像你剛剛那樣拿刀的。”

　一靠近，很多事情都變得不由自主。

　池嘉見景芮遲遲不松開自己，氣氛不對。

　“我學會了……”池嘉垂頭，不安低聲說著，當景芮從背後靠近她時，她的心率又開始高於平均水平，緩不下來。

　兩人的右手還是疊在一起，手指纖長而白皙，池嘉感受到景芮掌心貼在自己手背，變得溫暖，不由得開始心猿意馬。

　心猿意馬的，不止池嘉。

　景芮禁不住將身子朝池嘉的後背貼近些，只是往前走一小步，她們之間便是一個極其曖昧的姿勢，再貼近幾分，就是久違的擁抱。

　誰也沒說話，兩人都僵持著這個姿勢，身畔縈繞著自己眷戀的氣息，已經很久沒有過。她們現在這樣，保持著一個算不上擁抱的擁抱，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心動。

　池嘉握著刀柄的手微微一松，才將刀放下來，景芮的手心便握緊了她的手，下一秒，她已經被人從背後深深抱住。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池嘉方才似乎也猜到了會這樣。

　景芮左手攬上池嘉的腰，終是抱住了對方，她將下巴擱在池嘉肩上，輕歎，“我們別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她們可不就是在互相折磨嗎？

　池嘉心跳不能自已，被景芮這樣抱著，夢裡不知道有過多少回，覺得好舒服，她也舍不得推開。

　越猶豫代表自己越不想拒絕，像那晚在酒吧一樣推開景芮，池嘉覺得自己做不到了，在她動搖著，開始接受景芮一步步的靠近時，就已經做不到了。

　此時，池嘉心裡有些亂，但又不想放棄現在的感覺。她抿抿唇，忍不住稍稍回頭，恰好貼上景芮的臉頰。

　兩人的呼吸曖昧交織在一起。

　景芮湊過頭，垂眸在池嘉唇角輕輕吻了一下，把懷裡的人抱得更緊，她望著池嘉的眼睛，“別折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