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粉一詞可得知，這裡的“粉”字大概是“對一個人十分關注”的意思。

　那麽真愛粉……應該是“真摯的愛著某人並分外關注”的意思？

　那一刻， 顧停雲望向蘇末的眼神愈漸複雜。

　蘇末剛向檀木燒表達了自己的感動， 轉頭就看見了顧停雲看“渣男”……不對， 應該說是看“渣女”一樣的眼神。

　啥情況啊？

　她不就是記性不好， 沒記住一個真愛粉嗎？這會兒不是好友都加了， 也已經對當初並非故意的忽略做出表示了嗎？

　不過想到顧停雲畢竟是跟著江湖人士長大的， 心中有俠氣，喜歡為人打抱不平倒也十分正常， 於是又轉頭對檀木燒說了句：“回頭加個Q？”

　“好啊好啊！”檀木燒聽了， 嘴都合不攏了：“墨姐我在你粉絲群裡，不過你的好友驗證我答不出來，回頭下線了我私戳你啊！”

　蘇末點了點頭，下意識看了顧停雲一眼， 這次只見顧停雲直接把頭扭開了， 也不知在不高興些什麽。

　忽然能加到自家大神的Q/Q好友， 檀木燒滿眼感激地回頭看了沈煙波一眼。

　沈煙波見了， 欣慰地彎眉一笑， 說了句：“各位吃好玩好。”後便轉身下樓。

　眼前這幾人一看就是聚一起有事的，檀木燒也不太好意思繼續留這兒，忙揮揮手， 蹦蹦躂躂跟著沈煙波一起下了樓。

　沈煙波和檀木燒離開後， 桌上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條“掌櫃已將此桌飯菜免單”的系統消息。

　本該付帳的泉咽危石此時一言不發，他倒是不缺這一頓飯錢，只是心裡明白， 沈煙波和檀木燒兩人給他們免單看的是素手點墨的面子，和他沒半毛錢關系，他去客氣只是自找沒趣。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自從檀木燒進來的那一刻起，場面一度迷之尷尬，尤其是顧停雲剛才莫名其妙充滿醋意的那個問題，以及她看素手點墨的眼神。

　顧停雲老問素手點墨和別人是什麽關系，這讓泉咽危石眼中懷疑顧停雲和素手點墨之間有不尋常的關系。

　不過懷疑歸懷疑，如今人也到齊了，他最關心的當然還是昨晚說的“越級刷怪”。

　“所以我們什麽時候去練……”泉咽危石剛開口，結果話音未落，便見千虹追著沈煙波和檀木燒下了樓，“級啊？”

　由於千虹走了，泉咽危石只能把目光轉向蘇末和顧停雲。

　然而蘇末的注意力全放在了顧停雲身上，顧停雲則是一副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的模樣，兩人都沒注意到千虹的離開，也沒注意到泉咽危石的發問。

　一時間，氣氛迷之尷尬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機智的鐵牛忍不住茫然問道：“千虹去哪兒了？”

　江桃清想了想，道：“或許……是覺得白吃白喝不好意思，去付款了。”

　“這就是富婆吧，有人請我吃，我是不會拒絕的。”機智的鐵牛這般耿直說道。

　泉咽危石直接打了個哈欠，道：“想複雜了，從那沈煙波上來開始，她那一雙眼就直勾勾的把別人盯著，人剛走，又直接追了下去……八成是春天到了。”

　“啊？”江桃清愣了愣，而後眨了眨眼，做出一副好像懂了，又十分理解的表情，默默點了點頭。

　機智的鐵牛直接傻在桌上反應了好一會兒，才一臉震驚地望著泉咽危石問道：“前幫主，你說的意思，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應該是吧。”泉咽危石應著，忍不住糾了一下稱呼：“什麽錢幫主，真把我當固定隊提款機了？”

　“啊？”機智的鐵牛一臉懵逼，什麽情況，前幫主和提款機之前有什麽關系嗎？做啥忽然就對他有意見了？

　剛從樓下上來的千虹正好聽到這句，噗嗤笑了出聲：“人家鐵牛說的是‘前任’的‘前’。”

　泉咽危石：“……”

　千虹回到桌前，擺出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樣，雙手拍了拍桌，抬眼望向蘇末，問道：“墨姐，我們什麽時候去練級啊？”

　“走啊，現在就可以……”蘇末回過神來，“我先前看了看，流離之畔刷兩種怪，遊魂和樹妖。”

　她放下筷子，起身說：“遊魂比較神出鬼沒，但血薄，顧停雲應該可以一個人單刷。樹妖傷害屬性偏高，但行動緩慢，群攻技能少，我們兩奶一T絕對站得住，可以多拉幾隻放一起群，這就要辛苦泉幫主了。”

　泉咽危石和千虹昨兒並沒見過顧停雲一人單刷月蝕谷一群魔狼的場面，此刻聽到蘇末這樣的安排，震驚得相互對視一眼，最後由千虹開口問道：“逗人的吧？她一個人單刷，我們五個人合作？”

　蘇末點了點頭，認真道：“從效率上講，或許她會比我們五個人都高。”說著，碰了碰顧停雲的手背，問道：“是不是？”

　顧停雲前一秒還心虛滿滿的別過腦袋望著窗外呢，此刻忽被蘇末碰了這麽一下，忙回過神來，垂眼點了點頭，一聲不吭地站起身來，背對著蘇末走到窗邊，簡直將那不開心的情緒完全寫在了明面上。

　此情此景，哪有人敢說話？

　氣氛一度十分尷尬。

　不過蘇末就跟沒事人似的，獨自走到樓梯口，道：“走了，流離之畔。”

　說著，頭也不回的下樓了。

　江桃清見狀，第一個跟了下去。

　機智的鐵牛則是拿出不知哪裡搞來的木餐盒，三兩下把桌上的葷菜打了個包，裝入背包裡，轉身跟了上去。

　千虹湊到泉咽危石身旁，小聲問道：“我不在的時候素手點墨和顧停雲之間是發生什麽了嗎？”

　泉咽危石攤手聳了聳肩，道：“有些事，在你望著人老板娘犯花癡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

　他說罷，猶豫了下要不要安慰，最後發現自己損人還行，安慰的話卻是一句都不會說，乾脆轉身跟著前面的人下了樓。

　千虹想了想，最後走到顧停雲身後，剛想說安慰的話，就看見樓下蘇末已騎上坐騎，抬眼望向她們，招了招手：“該下來了！”

　千虹也不知道顧停雲在鬧什麽情緒，但還是好心勸了下和：“朋友間吵吵小架正常的，別氣了啊，我們下去吧！”

　話音剛落，就見顧停雲一手撐著護欄，一個翻身從她眼前跳了下去，雙腳穩穩落在了地面，然後被蘇末拉上了狼背。

　千虹：“……”

　“千虹，你怎麽還在上面啊？”江桃清催促了起來。

　千虹愣了愣，有樣學樣，但姿勢較矬地翻過了護欄，伴著一聲“哎喲”，狠狠摔了個屁股墩。

　疼，這一摔真的疼。

　她咬著牙給自己奶了幾口，這才揉著屁股從地上站了起來，在夥伴們震驚又關懷的眼神下擺了擺手，含淚咬牙道：“這件事情告訴我們，小顧同志的那些高危動作，非專業人士不能輕易模仿……”

　顧停雲被千虹這一跳嚇得都忘記鬧別扭了，一時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衣角，道：“不……不好意思……”

　蘇末忍俊不禁。

　***

　在去流離之畔的路上，蘇末和顧停雲一直走走停停，等著身後的隊友。

　熾琊的移動速度快過現階段玩家所能獲取的低階坐騎許多，而坐騎又只有三種速度，一為短時間內的衝刺，二為常速奔跑，三為漫步，所以根本沒法刻意放慢速度等人。

　正因如此，兩人倒是多了點獨處時間。

　蘇末一直沒想通，顧停雲怎麽忽然就不高興了。

　明明在去隨便點酒樓前還是一副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恨不得要以身相許的乖巧模樣，結果檀木燒一出現，乖乖女就秒變別扭精了。

　難道真是自己對粉絲太過冷漠，被顧停雲看不起了？

　這麽說起來，第一次見檀木燒時，顧停雲也和她私聊了幾句，言語中都是類似“她喜歡你，你為什麽不給她回應”的質問。

　怕不是山中古人性格淳樸，覺得被喜歡了就該有所回應，不回應就是辜負人家一片心意吧？

　這她可太冤了！

　蘇末越想越覺得委屈，最後忍不住在後面隊友沒跟上來的時候，向顧停雲問道：“你怎麽忽然就不開心了？”

　兩人共騎，卻一路沉默，這讓顧停雲在心裡胡思亂想了好久。此時蘇末忽然出聲，一下將她從自己的思緒裡嚇了出來，下意識反駁道：“哪，哪有……”

　“哪沒有？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顧停雲一時無言。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就挺不開心的，這樣無來由的鬧情緒，似乎很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師父曾經總和她說，人長大了總是得學會大度的，師門中師兄們會讓著她，可將來到了外面，和她非親非故的人卻不會讓著她。那時的她不明白，現在卻有些明白了。

　她的小情緒也許會被人看在眼裡，也許會得到一兩句安慰，可再不像從前那樣，有師兄們圍著哄了。

　於是她反思了好一會兒，越想越覺得自己這脾氣來得毫無道理，心裡越來越內疚，卻又不知道怎麽假裝無事發生，所以一路都沒敢說話，甚至到此刻，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緩解剛才在酒樓裡的尷尬。

　蘇末見她不答，又問道：“是我惹你不開心的？”

　“我……”顧停雲聽蘇末這麽一說，瞬間就急了，“不，不是……”

　蘇末聽了，不禁笑道：“你啊……有時候覺得你挺會說謊，有時候又覺得你有點心思就寫臉上，絲毫不懂遮掩。”

　顧停雲咬了咬牙，想了好半天該怎麽解釋才顯得自己不那麽小肚雞腸，可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憋不住心裡的大實話，垂眼支支吾吾道：“我，我……不喜歡……不喜歡你……”

　“啊？”蘇末不由一愣。

　“不是的，我話沒說完，你別打斷我啊！”顧停雲連忙緊張道，“我不喜歡你和那個檀木燒說話！”

　蘇末傻眼了：“為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