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顧良的話,楊夜翻開筆記本上空白的一頁,拿起筆寫下一個名字,給顧良看:“沒錯吧?”
顧良點頭。“沒錯。”
李曉玉愣了一下,把本子接了過來。“為什麽?為什麽是美姐姐?”
顧良看向李曉玉,解釋道:“還是從人物行動線的邏輯來看。”
“容大佬受到真凶的某種誤導,以為楊夜會取代他,所以他想殺了楊夜,繼而誤殺了神秘人。這點你沒有疑問吧?”
“沒有。”李曉玉搖頭,“你們都分析清楚了。”
顧良再道:“那麽我們順著想下去。容大佬想殺的是楊夜。他殺神秘人、決定埋掉神秘人的屍體,其實是一個意外,對嗎?”
“真凶引導容大佬殺人,是給了他一個殺人動機,促使他殺人。”
“但我並不認為,真凶幫他設計好了殺人手法。”
停頓一下,顧良道:“此外,在近一步分析之前,我要修正我們剛才的一個說法。”
“容大佬以為楊夜在睡覺,想進屋扎他心口,誤扎了神秘人,到這裡都沒有問題。但我們剛才說錯了一個地方,容大佬並不認為自己的手法能夠‘一擊斃命’。”
李曉玉想了想,眼神一亮,說:“嗯,明白。容大佬拿十字架殺人,是因為在他眼裡,楊夜是吸血鬼,吸血鬼害怕十字架。容大佬並不知道這是夢境,不知道扎心口會讓夢中人立刻死去。因此……在容大佬的視角裡,楊夜被扎後,要過3到5小時才會死。”
顧良點頭:“對,正是這樣。吸血鬼如果胸口中十字架,不會馬上死,他只是會很衰弱,法力喪失什麽的。他可能沒有力氣重新拔出十字架,但是他還可以走路,還可以呼救。”
“因此,並不知道自己在做夢,深信自己和楊夜都是吸血鬼的容大佬,他的完整計劃,應該是先趁楊夜睡覺的時候,將十字架刺進他的心口。這樣,楊夜作為吸血鬼,雖然要3到5小時才會死,但他心臟被十字架所傷,大半力量已經失去後,十分虛弱,容大佬就可以把他綁起來、堵上他的嘴之類的,把他藏在無人能找到的地方,藏幾個小時。”
說到這裡,顧良問李曉玉,“如果你是容大佬,你會把楊夜藏到哪裡?”
李曉玉想了半晌,說:“如果是我……堵上他的嘴,將他藏到衣櫃裡,是比較好的選擇。婚禮是晚上8點。婚禮前,新娘新郎又不能見面,所以你是不會來找他的,我們其他人也沒有找他的計劃,大家下午有各自負責的事,大家中午一起討論過,所以容大佬也知道。”
“容大佬是3點半左右動的手,等到晚上8點,大家發現新郎不在,去他的房間找他的時候,也不會想到開衣櫃,就算開了衣櫃,那個時候,楊夜應該已經死了。”
“對。正是這樣。”
顧良道,“容大佬在走廊盯了很久,決定3點半動手,但這個時候,六樓並不完全是沒人的,你和我都還在六樓。他如果帶著楊夜出來,可能被你我撞見。”
“他如果帶著楊夜跳下六樓,在後花園找個地方藏起來,也可能被別人撞見。中午他聽到大家下午會去後花園采花布置正廳。他並不能確切知道大家去後花園的時間。”
“最後,楊夜作為吸血鬼,只是被十字架封住法力,並非完全不能動。當年艾美麗尚能扎著十字架正常出席宴會。那麽,如果容大佬貿然把楊夜帶出去,他萬一掙脫開來什麽的,總歸是容易出現意外。”
“綜合來看,容大佬不論是帶著楊夜通過走廊,藏到古堡其他地方,亦或者是帶著他跳樓去後花園,都是不穩妥的。”
“最省事的辦法,就是把楊夜綁起來、捂住嘴,或者再暴力一點,打暈他,將他藏到衣櫃裡,等上3、5個小時,他就會死。”
“但容大佬沒想到會發生意外。他意外殺了神秘人。這個時候,他意識到真正的楊夜在洗澡,隨時可能出來。他只要喊一嗓子,就會把六樓的其余人引來。”
“容大佬也顧不得那麽多,只能先帶著神秘人跳樓,繼而去往向日葵園。”
“跳樓之後,我認為他應該會先觀望一下,看周圍是不是暫時有人。他發現暫時沒人,就把神秘人往最遠的向日葵園帶去。畢竟,就算中途有人來後花園采花,也是去玫瑰園,去向日葵園的幾率相對小一些。”
“大家來向日葵園的幾率小,他被發現的幾率就小。因此,盡管也有風險,但他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只有先去向日葵埋屍、或者僅僅是把屍體扔在那裡。”
李曉玉思考了一會兒,點頭。“嗯,我補充一下,在楊夜的房間,他殺完人的瞬間,應該馬上先把房門關上了,否則他可能會被撞見。然後他發現他殺錯人了。這時候,在他比較緊張的情況下,他首先是不敢貿然重新開門去往走廊的,他怕撞見你我。”
“走廊上的狀態,他無法確認。但陽台外的情況他是可以確認的。他看著陽台下沒人,就先帶著屍體跳了下去。”
“再來,其實這有點兩害相較取其輕的意思,後花園大,跳樓後能去的地方多,即使被人撞見了背影,他還有轉圜的余地。畢竟他和楊夜的衣服差不多。”
顧良點頭:“正是這個意思。容大佬誤殺神秘人引起了‘意外’,這個‘意外’導致了容大佬帶著屍體跳樓,跳樓後容大佬觀望了一下,最終選擇去向日葵園……”
“而這場‘意外’,以及它引發的後續,一定不在凶手的預計之中,對嗎?”
顧良看著李曉玉,繼續道:“我剛才說,真凶一定只是引導了容大佬去殺人,但並沒有幫他設計殺人手法。現在我可以說的是,就算他幫容大佬定好了殺人手法,或者他猜到了容大佬會怎麽做,他也一定沒辦法預計到這場意外。”
李曉玉反應了一會兒,拍了下桌子,有些興奮地說:“我明白了!”
“無論是美上司、還是美姐姐,下午的時候,他們彼此約好了一起要做的事,也跟蘇蘭約好了一起布置會場,他們覺得很難有殺人的機會,所以原本也沒想到會動手的。真凶殺容大佬……其實也是一場意外!”
“對。”
顧良道,“美上司去大堂找物件的時候,他就是真的在找物件。第一,他並不知道容大佬什麽時候動手,他不太可能幫容大佬定好殺人計劃;第二,即便他做到幫容大佬制定詳細的計劃,他也不可能預知到容大佬殺錯了人。”
“因此,他在大堂找古董的時候,他根本不可能想到容大佬這個時候會去向日葵園,也就沒道理趕過去殺他,再趕回大堂,裝作無事發生。”
“那麽,只剩下美姐姐有可能了。我認為,她一開始去後花園,也真的是去采花的。她一開始去的也只是玫瑰園,直到她聽到了什麽動靜,就輕手輕腳往傳來動靜的地方走。”
“然後她走到向日葵園,看到容大佬,認為這是個好時機,就用十字架殺了他。”
“她是傭兵出身,即使在夢裡,她也不會忘記格鬥技巧,加上她有可能是偷襲的容大佬……她能輕易把十字架扎進容大佬的胸口,應該不難。”
“至於她是什麽時候準備的十字架……”
顧良想了想,說,“我認為,在11月9日到11月11日這期間,她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後,知道幻術造夢,知道扎心口能殺夢中人的時候,她想到十字架這種東西正好趁手,就去拿了一枚放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如果這一點我猜錯了,也不要緊。重點就是,容大佬殺錯人導致的‘意外’,是真凶無法預計的。因此,真凶去向日葵殺人,實際上也是‘意外’。”
“這麽看來,只有可能美姐姐。”
“沒毛病。”李曉玉說,“真凶就是美姐姐!”
“不過——”顧良側眸,對上身旁楊夜的目光,“你是從哪個角度鎖定她的?”
楊夜笑了:“我的想法挺簡單的。”
“你每次都挺簡單直接的,不需要還原案情也能想到——”
顧良看著他,“願聞其詳。”
楊夜先問他:“你覺得美上司這個玩家怎麽樣?”
“邏輯清楚,非常聰明有條理。”顧良說,“所以,他算是個會玩的玩家,而且是比較主動的……進攻型的。”
“對,如果他拿到凶手,他不會這麽選擇這麽被動的玩法的。”
楊夜道,“假設我是美上司這個角色,而我是凶手的話……在楊夜這個玩家嫌疑這麽大的情況下,我一定會在時間線上說謊,試圖把他踩死的。”
顧良想了一下,明白了。
但李曉玉沒明白。
楊夜面向她,也就解釋了一下。“你想想,剛才你懷疑我的時候,我怎麽推脫的?”
李曉玉回憶了一下,說:“我們懷疑你是凶手,先殺神秘人、再殺容大佬,把他倆扔下樓,你再跳樓,然後把他倆背到向日葵園。”
“你反問我說,如果你知道自己跳樓不會死,那你肯定知道在做夢。可是余渣男已經死了,他不會有意識。這是矛盾的。”
楊夜點頭:“沒錯。”
“那麽,現在假設你是我這個伯爵的角色。我是美上司。假設我是凶手。”
楊夜繼續對李曉玉道,“如果我在案情還原的時候,把你分析成,你是跟著兩具屍體,直接從六樓跳下去的,這就會導致其他玩家產生——有沒有‘你已經覺醒自我意識’的可能。你用余渣男已死的理由,就可以輕易反駁。”
“如果我是一個足夠聰明的凶手的話,我應該能料想到這一點。畢竟我很早就意識到這是個夢境,我是那個最先自我覺醒的人。”
“因此,我說時間線的時候,咬死一件事就可以了——那就是我在大堂找古董做裝飾的時候,看見過你下樓,去了古堡外面。”
“這樣大家就可以推測,你從外圍繞到陽台下對應的地方,去搬運屍體了。”
“至於你是不是承認這件事,無所謂的,因為在大家的視角裡,你可以撒謊。”
楊夜扶了一下眼鏡,道:“再說一下後花園的事。在向日葵園,也許能看見余渣男六樓房間陽台的情況。但玫瑰園那邊是肯定看不見的,不在一個方向。”
“美姐姐去的後花園,如果她說自己去過向日葵園,看見我跳樓背屍體了,那其實也增加她的嫌疑,她根本不敢提自己去過向日葵園。她風險很大。”
“她只能說自己在玫瑰園。而在玫瑰園,是看不見我的陽台的。因此她沒有撒謊的空間。”
“因此,綜合來看,美上司如果是凶手,他完全可以在時間線上撒謊。生死攸關的事,人人都會撒謊,人人都會據理力爭,我不認為他不敢和我當眾PK。”
“他沒說謊的前提下,他是凶手的可能就很小了。”
李曉玉拍了拍手,給楊夜和顧良都豎了個大拇指。“明白了!”
楊夜端起礦泉水,把剩下半瓶水喝完。“我這個角度比較簡單直接,但其實也有漏洞。其實不管威廉伯爵殺完人後,處理屍體的時候是跳樓、還是走電梯,只要他殺了人,就意味著他的行為已經違反了公爵這個造夢者的想法了。這表示,有另一個人把殺人的意識給到了伯爵,這跟容大佬試圖殺伯爵的道理是一樣的。”
“那麽,如果美上司是凶手,他偽造時間線,咬死我下過樓,有可能去外面處理屍體的話。我也有辦法反駁他,那就是即便我殺人了,我也不是真凶。真正醒過來、有意識,刺激我,讓我違背公爵的意志去殺人的那個人,才是真凶。”
“這樣的話,即便美上司編造了對我極其不利的時間線,我也能拿這個理由撇清自己。”
“這就是我說的漏洞。”
“在美上司是真凶的情況下,如果他夠聰明,可以偽造時間線。但如果他太聰明,聰明到能在我們剛開始集中討論的時候,就能想到我能反駁他的這個理由,那麽他其實也不會在時間線上說謊。因為他知道,即便他在時間線說了謊,也不能把我這個伯爵咬死,那他說謊的意義不大,風險也就相對增加了。”
“因此美上司沒有在時間線上撒謊,有兩個可能,第一,他確實不是凶手;第二,他是凶手,但他太過聰明,一開始就想得非常深遠,認為自己沒必要冒險說謊。”
楊夜總結道:“我認為第二個可能相對比較小。因為那意味著,他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能把我和顧良盤的這些邏輯全都盤出來,把一切可能都預測到了。”
“他挺聰明,但又沒有太過聰明,所以我傾向於認為他不是凶手。”
“我說的這個方法很簡單,但不能百分之百確保。”
“只是,如果再加上顧良剛才說的邏輯。凶手就是美姐姐,沒跑了。”
商量完案情後,休息室內的三個人都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李曉玉看著他倆,緩緩開口:“我們三個投票給美姐姐。蘇蘭和美上司中,只要再說服一個人,我們好人就穩了。”
楊夜和顧良暫時都沒說話。
李曉玉其實或多或少猜到了他們沉默的原因。
如果是面對一個惡人,他們自可直接拆穿他的謊言、又或者一起來對付他,就如《不死之城》裡的查校長。
但上一個劇本的經歷告訴他們,到現在這個階段,凶手、幫凶已經不一定是大奸大惡的人。再來,美姐姐跟大家都無冤無仇的,又是個姑娘……
這種情況下,無論是在集中討論的時候直接拆穿她,亦或是說服被人給她投票,都無疑不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情。
“總之……如果美姐姐沒有做過什麽惡事,她其實有可能……沒事的吧?她可能會轉化為NPC?”
李曉玉托腮,輕聲歎了一口氣,站起來。“我去分別探探蘇蘭、美上司的口風,跟他們聊聊好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李曉玉跟蘇蘭、美上司談著,幾個人一起悄悄順了邏輯,大家基本還是把凶手鎖定在了美姐姐身上。
他們幾個人把2天的時間線都做了詳細的梳理,事實上也存在美姐姐單獨跟容大佬聊天,忽悠他進行殺人的可能。
這期間,顧良徹底把術士的書翻完,再確認了一點。
——“力量強大的造夢者造夢,可以對一定范圍內的人造成影響,將他們的意識也帶入夢中,他們擁有自己的記憶,但受造夢者的影響,行動會受造夢者牽引。”
“但活人入夢,有自我意識覺醒的可能,因此,特別提醒造夢者,最好不要在有活人的地方造夢,否則可能會引起夢境崩壞,產生無法預計的後果。”
這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明演員、容大佬、美上司和美姐姐有這四個活人也能入夢,他們有自己關於現實的記憶,但後來的行為、與其余人物展開的故事,卻是按著公爵的構想來的。
這也意味著,他們的推理沒有錯。
排除現實裡活著的人後,在美姐姐和美上司中,只能選擇美姐姐。
5個小時的討論時間結束。
系統廣播響了起來:“叮咚。現在是晚上10點整。我們即將迎來《折疊古堡》一案,最終的投票、以及獎勵結算環節。各位玩家準備好了嗎?”
“對於前兩個階段的獎勵,我們最後再來結算。畢竟……如果大家投錯票了,五個好人都接受死亡懲罰的話,前面的獎勵就不必結算了呢,嘻嘻。”
“那麽,我們就開始最後階段的投票吧!”
“11月11日下午開始,大家陸續見到了一個之前從未見過的人,我們就把他叫做【問號人物2號】吧。”
“這日晚上5點,【問號人物2號】、容大佬被發現在向日葵園死亡。”
“誰是導致他們死去的唯一真凶呢?請在一分鍾內完成投票!”
顧良心說系統的提問還是很講究的。
畢竟經過他們的分析,問號人物2號就是他們之前稱呼的神秘人,他是被容大佬殺的。
如果系統光說凶手,凶手是指直接殺人的、或者間接殺人的?這就存在爭論的空間。
如果嫌疑人上有容大佬的名字,那麽他們可能需要選擇兩個人——美姐姐和容大佬。
而系統提到的“唯一”,無疑也排除了聯合作案的可能。
看到這兩個詞,顧良再無猶豫,點了【美姐姐】的名字。
這個案子難在腦洞和雙殺情況下的案情還原。
這對好人很難,因為要求好人把所有細節和邏輯盤清楚;對凶手同樣很難,在沒有徹底把所有可能想清楚之前,凶手發揮的空間並不大。
一分鍾後,系統旋即公布:“投票完成。哇哦——有一個人得到了5票,那麽相對應的,還有一個玩家得到了1票。”
“得到1票的人是——美上司。”
“得到5票的人……很遺憾,是美姐姐。”
“美姐姐是《折疊古堡》一案中的真凶嗎?恭喜大家,投票正確!”
“首先進入獎勵結算。”
“本次除真凶之外,每個玩家可以獲得5枚金幣,並有3次抽取獎勵卡的機會,恭喜大家!”
“另,本劇本前兩個階段一共進行過5輪投票,投票獎勵將根據玩家個人投票情況決定。每輪投票中,投票正確的玩家可獲得1張獎勵卡。”
顧良算了一下,第一個階段一共4輪投票,也即有4個問題,他對了兩個;第二個階段,只有一個問題,他對了。
那麽,算上最終階段,他這一回可以得到5枚金幣、可以抽取6張獎勵卡。
再來,顧良發現自己的支線任務果然從頭到尾只是系統一個的把戲。
他一開始以為系統至少會問“誰被吸血鬼咬過”的支線問題,但實際上,沒有人真正是吸血鬼,這個問題本身就不成立。
甚至是第一階段那最後一個問題,請投出誰是吸血鬼,就算顧良投給了容大佬、楊夜、蘇蘭這三個人,恐怕答案也是錯的。因為實際上,根本不存在吸血鬼,大家都是公爵的夢中人。
黑衣人為大家抽完獎勵卡,發放完金幣之後,系統廣播再度響起。
這一回,大家心知肚明,是宣布真凶的死亡懲罰了。
廣播之後,照例,集中討論室的一面屏幕亮起,顯出美姐姐的生平。
“美姐姐,本名王麗,29歲,XX藥業研究員。罪惡值判定:320,未達觸及死亡懲罰的標準;對應服役年限:200年。”
屏幕暗下,分開,裡面沒有像從前那樣展示著各種可怖的刑罰。
黑衣人帶著美姐姐踏入其中,再無人知道後續。
可是服役200年,這意味著什麽?
人能活這麽長嗎?
顧良皺緊眉頭,下意識就看向了楊夜。
楊夜朝他伸出一隻手,顧良還未做出反應,已經失去了意識。
在失去意識前,顧良只聽到了一段廣播——“太陽終會升起,該過去的,終究會過去。你們的夢,該醒了。夢醒之後,你們將迎來一個月的休息時間。我們下次再見!”
夢,醒了。
顧良猛地驚醒,從床上坐起來。
然後他發現自己回到了明演員的房間裡。
他起身拉開窗簾,窗外的陽光亮得刺眼。
想到什麽,顧良先去浴室看了一眼——沒有蝙蝠。
他再打開房門,走廊上也沒有帶血的、被蝙蝠殺死的老鼠。
顧良眉頭蹙起來,快速走到余渣男的房間。
跟那晚他坐商務車離開的時候一樣,房門沒鎖,顧良輕易就推開了。
推門而入,裡面空無一人。
顧良的背脊驀地騰起一股寒意。
他按了電梯,開始一層樓一層樓往下看——可是5到2樓,全部被封鎖了。
顧良只能去到一樓大堂。
這裡沒有能打開鐵門的鑰匙,沒有白骨,沒有古物……
沒有任何穿越的痕跡。
——古堡恢復如初,就如他第一天到這裡的樣子。
顧良在空得讓人心慌的大廳站了足足一分鍾,然後迅速穿過大堂、正廳,他一路跑到後廚的位置,找到了油、以及非常多的酒精。
回到六樓,沿著走廊、各種木架子,以及每間他能打開的房裡淋上油和酒精。
做完這一切,顧良去到露台上水閥的位置,毀壞了水閥,徹底破壞了整棟古堡的消防噴淋裝置。
最後,顧良決定出門看看。
走到古堡大堂,試圖推開正門的時候,他嘗試了兩下,竟沒能把門推開。
反應過來之後,他發現是因為自己手抖得厲害。
好不容易推開門,迎著刺目的陽光,顧良一眼看到那輛酷炫照耀的紅色跑車。
繞過跑車,一路穿過庭院,來到大鐵門的位置。
穿過鐵門的時候,顧良吸了一口氣,繼續往前,一路往南,走到南邊的街道,遠遠見到了一輛翻到的商務車,和三具倒在血泊中的屍體。
紅色的血液在陽光下過於刺眼,刺得顧良眼睛都有些發澀發酸。
顧良頓住了,一時沒有上前。
余渣男死在了現實。
而明演員與威廉伯爵相遇相愛的故事,從來只是一場由他人編造的虛空大夢。
現在夢醒了,伯爵消失了。
那麽……楊夜呢?
他……會隨著現實裡的余渣男一樣,自此消失嗎?
顧良繼續要往前的時候,面前忽然出現了濃霧,阻止了他的繼續靠近。
緊接著出現在濃霧中的,是一頂轎子和兩個黑衣人。
顧良注視著他們,眼神冷得像冰。